暗箭难防</p>
夜色深沉了许多。通往福寿帮的这条街道上，显得更为冷落，给人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p>
姜四行进的速度比来时更快。迅猛的脚步声，应和着黄包车轮辗压街道上杂物发出的声响。虽然让死寂的街道上涌动着生命的气息，却也给没有入睡的市民，送出一些惊慌的感受。</p>
马行空默默无言地坐在车厢里，目不转睛，却也没有半点意识地盯着忽明忽暗的街道上。一手紧紧地将小宝搂在怀抱中，一手揽着太太的肩膀。流露出的粗重的气息，出卖了他内心中屯积着愤怒的信息。</p>
小宝很懂事的抱着马行空的腰杆，没有半点动弹，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锁定在马行空的脸面上，没有吐露出一声言语。</p>
马太太神色凝重，除了间或扭头窥视一眼马行空的神情外，就是克制着自己行为的表露，将那沉重的叹息，悄悄地分解释放。</p>
“姜四，我有事情向你交待。”马行空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发出了离开福寿帮后的第一句话。</p>
黄包车在话音甫定之时，平稳地停止下来。姜四转过身，走到车厢前，有力地点了点头。</p>
“我要去一趟复兴堂，你现在就将太太和小宝送到车马行的曹掌柜那里，让他连夜安置好太太和小宝。”</p>
马行空暗地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脸面在小宝的脸面上轻轻地摩擦了片刻，如同是摘下爬在脚踝上的蚂蟥一样，从怀中掏出小宝，送到太太的手中。无言地朝着太太点了点头，有力的手掌在太太的肩膀上拍打了几下。猛然转身，走出车厢。</p>
“爹爹————！”小宝努力地伸张着手臂，试图抓着马行空，叫唤声绵长却音量不高。</p>
“老爷，你要保重、、、、、、。”马太太咽下想要说出的其余的话语，手忙脚乱地制约着小宝。街道上昏黄的光亮，鲜明了马太太眼眶和脸面上的泪水。</p>
“马堂主，你、、、、、、。”姜四近乎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敢正视马行空的目光，开口也只说出这半句话语。</p>
“将这把佩剑交给曹掌柜，向他转告我刚才告诉你的话，他会办好我托付的事情。快去，不要走漏了风声。”</p>
马行空迟疑了片刻，突然转身，一步紧一步地朝着复兴堂的方向走去。</p>
姜四站立在原地，望着马行空渐渐消融在夜色中的背影，慢慢地低下头来，静静地木然了半天。最后，拉起黄包车，迈着沉重的步伐，转向进入另一条街道。</p>
“馄饨！三鲜馅的馄饨啰！冰葫芦！甜脆的冰葫芦1街道边的一个夜摊上，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的伙计，摇晃着手中的冰葫芦，朝着姜四呼喊。</p>
姜四扭头扫视了一眼夜摊上的情形，心中暗地一沉：他没有想到，他们的行迹已经在沙中玉的监控之中。</p>
姜四将头低下了许多，佯装没有觉察，步子顿时加快了很多。</p>
“哎哟！那不是姜四爷吗？！来吃碗馄饨，暧暧身子，算是小的请客。”夜摊伙计向前奔跑了几步，热情洋溢地向姜四招呼着，声音比先前更高亢。</p>
姜四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停下了黄包车。边走边对马太太说道：“太太，我去给少爷买串冰葫芦，马上就回。”</p>
姜四行动快捷地来到夜摊伙计跟前，在挑选冰葫芦时，两人机警地耳语了一阵子。</p>
姜四返回时的脚步，显得更为沉重，将冰葫芦送到小宝手中时，情不自禁地摇晃了片刻脑袋。</p>
姜四离开夜摊后的眨眼间，夜摊伙计慌忙地收起了夜摊，担着担子，风风火火地奔向福寿帮方向。</p>
姜四又穿过了一条街道，在十字路口踌躇了半天，最终，起步走向左侧的街道。</p>
“姜四，你这是要去哪里？径直走过去，不就是车马行了？”马太太探身看了看眼前，疑惑地望了一眼姜四问道。</p>
姜四心中叫唤一声：对不起啊！马堂主，姜四误上了贼船，此时是身不由己啊！</p>
姜四咬紧牙关，弓着身子，发疯一般奔向福寿帮。</p>
姜四此时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马行空能及时地处理好他要处理的事情，平平安安地离开复兴堂。这样，在不同程度上，也让自己减轻了些许的罪忏。</p>
复兴堂，剑啸园。</p>
马行空提着步子，行色匆匆地进入到剑啸园。小王八他们，就是被拘禁在剑啸园中，龙泰的卧室内。</p>
“马堂主！”四名看守剑啸园的弟子，在震惊中振作起来，迅速而又自然地站立在两旁，异口同声地招呼道。</p>
马行空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压低声音吩咐道：“将房门打开，我与他们有事情商量。你们都撤到院子外去，发现情况，及时向我汇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入院内。”</p>
原本是昏昏欲睡的弟子，虽然在马行空的突然光临中，惊醒了过来，但是，此时仍然听不明白马行空话语意头。只是慌忙不迭地点头应允，按照马行空的指示分头行动。</p>
马行空三步并作两步地进入到龙泰的卧室。他的突然出现，也让小王八他们惊奇不已。纷纷从床铺上跳跃出来，胡乱地穿着衣服。</p>
“马堂主，听说龙堂主被人刺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哥，不，是二少爷现在在哪里？”小王八一边利索地穿着衣服，一边急不可待地将内心的疑问迸发出来。</p>
“那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事情，眼下，更没有时间去回答你们了。快，你们赶快离开这里，一定安全逃离出去。在没有会见到龙泰之前，就是复兴堂闹得天翻地覆，你们也千万不要露面。”</p>
马行空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房门外，一边朝着小王八他们挥手，一边急骤地说道。</p>
小王八他们穿衣的动作加快了许多，脸面上惊奇的神色也更厚重。</p>
“马堂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王八穿着完毕，接着马行空的话头追问道。</p>
马行空简捷地将沙里金和龙安正在实施的阴谋内幕，告诉了他们。</p>
“他姐姐的，这些阴险的小人，异想天开！难怪我们被龙安莫名其妙地拘禁着，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的。马堂主，你答应我们，让我们现在就去杀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让他们做着美梦见阎罗去。”麻老九边说，边四处寻找着武器。</p>
“你才是真正的不知天高地厚！眼下有这样的时机，我还用得着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如果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复兴堂此时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眼下冲动的结果，就是飞蛾扑火。要想报这个仇，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龙泰和你们的身上。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刚才在福寿帮，我就会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去了阴曹地府，也有一点颜面见龙堂主。”</p>
马行空说完这此话语时，双拳紧握得不住地发抖，神色极度沮丧。</p>
“马堂主，要走，我们一起趁着这个时候离开这里。”</p>
小王八挥手制止住兄弟要发表的言论。他心中顿时明白了马行空的用心良苦，更意识到面临情况的危急。他一边示意兄弟们离开这里，一边情真意切地恳求着马行空。</p>
“就算是他们的阴谋得逞了，我也要在后天向人们揭露出他们的阴谋。你们能报了这个仇，我马行空就死而无憾了。”马行空望着行动快捷地离开了房间的小王八他们，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p>
“粉蝶怎么办？我要将他一起带走！”最后走出房间的沈十，扭头望着墨香园，声音不高亢地说道。</p>
“你是怕龙安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你是让粉蝶去送死！”小王八行动粗鲁地推搡了沈十一下，压低声音吼叫着说。</p>
马行空显然对沈十的言行也很是气愤，刚要怒斥沈十几声的时刻，一名弟子似旋风般从院子外奔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向马行空报告道：</p>
“马堂主，沙帮主和吴堂主带领着一大批人马冲进了复兴堂。怎么办！”</p>
“没想到我马行空打了一生的老虎，却被家犬暗算了。姜四，我算是瞎了眼。”马行空鼻音很厚重地，近乎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其时，眼眶中也潮湿起来。</p>
眼前突发的情形，让马行空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姜四出卖了自己。不然，就是是沙里金再阴险，也不会行动得这么快。</p>
此时，马行空心如刀绞，他深沉地感觉到：是自己的过失，将太太和小宝投入了狼窝。</p>
“我们与他们拼了，也图得一个痛快，也算是对得起大哥和马堂主。”麻老九听到弟子的汇报，又转过身来。不是小王八手疾眼快地将他拉扯着，定然奔腾而去了。</p>
“快走！你们这些糊不上墙的稀泥！我马行空真是又一次瞎了狗眼。”</p>
马行空怒不可遏，将内心的憋屈爆发了出来，响遏行云。</p>
“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要守住院门！”马行空蓦然转身，气势汹汹地带领着弟子，冲出了剑啸园。</p>
“马堂主，请你放心，只要我们兄弟有一人在，绝对不会让你的鲜血白流！兄弟们，快走！”</p>
小王八洒下一行泪水，放开喉咙叫喊出这些出自肺腑的话语，率先向剑啸园的院墙边飞腾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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