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侠影</p>
几十名福寿帮和复兴堂的弟子，打着灯笼，擎着火把，前呼后拥地涌进了剑啸园。</p>
灯笼中的火焰，不住地惊慌的跳跃，摇曳的火把甩出一束束的浓烟，间或蹦溅出星星的火。联合发出的红红的光亮，将剑啸园照亮得如同是沐浴在晚霞中的情景。</p>
似半尊铁塔一般挺立在院门口的马行空，神色刚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怒视着涌向跟前的人马，声若钟鸣：</p>
“沙里金，你要是个男人，就把我太太和小宝放了。我真是高估了你的品行，低估了你的阴险。我真没有想到，原来你对复兴堂，早就怀有狼子野心。我相信老天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的。你们的折腾，也没有几日的光景，我马行空会在阴曹地府里，睁着眼睛看望着这个时刻的到来。”</p>
沙里金发出一阵得意大笑时，很是做作地扭了扭脖子，挥手抓着畏缩着后退的姜四的衣领，拽到自己的跟前，语气欢畅地说道：</p>
“我也低估了你这个莽夫的愚忠。也是现在才相信，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句话说得有些道理。居然被你抢先一步，放走了小王八他们，妄想留下复仇的种子。不过，我要明白地告诉你，你那是徒劳。至于定位男人，你有这个资格么？什么是男人？敢爱、敢恨、敢作、敢为，出人头地，野心勃勃，却也能将梦想变成现实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象你这样，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而且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别人掌控之中的男人，最多只能算得是站着撒尿的牲畜。只有枉费了男人指标的人，才会说出自欺欺人的话语：在阴曹地府看望着。生既是人杰，死定是鬼雄。命运之神是宠爱勇士的，这是颠覆不灭的真理！”</p>
马行空当然知道，与沙里金进行唇枪舌战，自己定然是沙里金的手下败将，能获得的感受，就是羞辱和气愤。此时，他愿意承受着这些痛楚，试图给小王八他们争取出逃的时间。</p>
当然，马行空的心思早就被沙里金看透。沙里金此时兴致勃勃地与马行空言论，除了心中澎湃着胜利的激动外，也有决胜千里的把握：小王八他们眼下是不可能逃离出卧虎城，只要没有逃离出卧虎城，定然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p>
沙里金最乐意欣赏的，就是猫在逮住老鼠后，玩弄老鼠的情景。他感觉，此刻就是那样情景的再现。</p>
“马堂主，木已成舟，不要执迷不悟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定然答应你继续做复兴堂的执法堂主。”</p>
龙安显然是被马行空今晚的言行所感染了，也进一步看清了马行空赤胆忠心的本色。假若马行空能为己所用，定然是复兴堂的擎天柱石。也因此，顿时萌发出保护马行空的意念，真心实意地对马行空说道。</p>
“龙安，你假若能明辨善恶，不与沙里金这样的贼子小人狼狈为奸，我马行空绝对会忠诚地拥护你。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就不能看出沙里金的狼子野心？他不是在帮助你争夺堂主的职位，而是要吞食复兴堂啊？！现在还没有警觉，复兴堂就会葬送在你的手中。”马行空双眼紧紧地盯着龙安，声音哽咽地嗥叫道。</p>
龙安在马行空的呼叫声中，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了几步，目光在马行空和沙里金之间游动，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语来。</p>
“死到临头，还想蛊惑人心。姜四，给我杀了马行空！吴堂主，将马行空的老婆和孩子一并给我杀了！”</p>
沙里金心里一沉，他没有想到这个粗鲁的马行空，居然看出了他的用心。突然闪现的惶恐，如同是溅入火药桶中的火星，顿时引爆了他屠杀的疯狂。</p>
吴堂主吩咐着弟子将马太太和小宝，从人群中拖了出来。马太太和小宝张扬着手臂，朝着马行空发出绝望的呼叫。</p>
马行空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太太和小宝，出手如闪电一般，向腰间拔出武器。当摸到空空的皮带时，他才记起了枪支和佩剑早就不在身边。手枪在沙里金的手中，佩剑，也可能在沙里金的手中。尽管如此，马行空此时也没有感到半点的胆怯和恐惧，仍然凶猛地冲了过来。他心中残存的唯一念想：就是死也要与太太和小宝死在一起。</p>
“给我打！”</p>
沙里金咆哮着发出命令，同时弹腿踹向马太太和小宝。不待马太太和小宝完全倒伏在地，沙里金在射击中移动着枪口。忽左忽右地将枪膛中的子弹，没有半颗浪费地射进了马太太和小宝的脑门子中。</p>
小宝没有叫声，身子也来不及动弹一下，十个小指头，也只颤抖了不到几秒钟，就停止了抽动。</p>
马太太虽然呻吟了几声，身体在地面上也挣扎了一阵子。但是声音低如蚊嘤，挣扎也是在书写痛苦。</p>
“我日你祖、、、、、、。”</p>
马行空的叫骂声，几乎是与枪声同时发起，但是，持续的时刻，没有枪声长久。</p>
一阵密集的枪声，顿时在剑啸园院门前掀起。四名看守剑啸园的弟子，在沙里金发出呼叫的时刻，没有半点迟疑地发起了抗击，可是，双方火力悬殊确实太大，不出两分钟的时间，四名弟子纷纷饮弹身亡。</p>
马行空只是向前跳跃了两步，也就停止了脚步。密如飞蝗的子弹，顷刻间，将他脑袋打击得面目全非。魁梧高大的身躯，鲜血迸发，摇晃了两下，慢慢地栽倒了下去。</p>
马行空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也没有实现他最低微、最痛苦的梦想：能与太太和小宝死在一起。</p>
马行空栽倒在地的时刻，没有彻底死亡的神经，驱使他艰难地向前爬行，可是，也只爬行了不及一米的距离，他伸长的右臂，刚刚沾染上太太和小宝汇合流淌过来的鲜血时，身子就一动不动了。</p>
枪声停息了下来，鼓动着的晚风中，澎湃着深厚的血腥和硝烟味。</p>
“砍下他们的脑袋，在后天让不安分的人看看，叛逆是怎样的下场！现在分头行动，就是掘地三尺，在今晚，一定要将小王八他们处决掉！”</p>
沙里金有些做作地吹了吹枪口，扫视了一眼身边的弟子，语气不重，却吐露出威严地命令道。</p>
灯笼和火把，应声活动起来。弟子们纷乱地涌出复兴堂，马上自然分成几股人流，涌向卧虎城的大街小巷。</p>
突然爆发的枪声，虽然在须臾间消停了下去，却也打破了卧虎城的安静，激活了暗中关注着复兴堂动向的人们的行动。</p>
不出十分钟的光景，大德胡同左侧的屋脊上，闪现出一人，穿着一袭黑色夜行服，伸长脖子，机警地观察着胡同内的情形。</p>
大德胡同，是复兴堂通往街道最近的一条胡同。小王八他们此时正奔腾在这条胡同中。</p>
“他姐姐的！不能将沙里金和龙安碎尸万段，我麻老九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马堂主定然是遭到他们的毒手了。”麻老九一边奔跑，一边忿忿不平地叫骂道。</p>
“闭上你的嘴！说不准我们还在沙里金的罗网之中呢！、、、、、、。”</p>
小王八没有回头，刚刚说出半截子话，又急忙打住了话头，停住了脚步。他张开双臂，挡住兄弟们前进的步伐，收声敛息地谛听着前方的动静。</p>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从胡同的出口处向这里涌动，胡同中的光线，也随着脚步声的强烈而光亮起来。</p>
“堵截我们的人就在我们的跟前！”小王八脱口惊呼。</p>
“怎么办？我们的枪支早就被龙安没收了，赤手空拳肯定是逃不出去的。返回去，再寻找其余的路径。”梁十一从腰间收回手，一脸惊慌的神色，语气急骤地说。</p>
“回去？送肉上砧！与其束手就擒，不如背水一战！”沈十没有去考虑梁十一是否能看清自己的眼神，仍然凶狠狠地瞪了梁十一一眼。</p>
小王八以行动同意了沈十的建议，突然发起的冲锋，势如劲风烈火般的凶猛，径直朝着胡同的出口处奔腾而去。</p>
小王八他们如狼似虎一般，突然扑向迎面而来的福寿帮的弟子，让他们感到震惊的同时，也顿时乱了阵脚，以致于一时没有醒悟到开枪射击。</p>
福寿帮弟子的惊慌失措，持续不过四五秒钟的时刻。呼吸间，呐喊声和枪声同时响起，迫使着小王八他们连躲闪的机会都难以寻找，哪里还能奔跑半步？</p>
就在这决定着生死存亡的一刹那间，十几把闪亮着阴森寒光的飞镖，如同是一阵迅猛的骤雨，从左侧的屋顶呼啸袭来，射向福寿帮弟子的人群中。</p>
枪声陡然息落，惨叫顿时掀起，几名中镖的弟子，轰然倒下。</p>
小王八他们和福寿帮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惊愕地将目光转移到左侧的屋顶。</p>
又是几只飞镖呼啸飞来，胡同出口处又涌起几声的哭叫。无缘与飞镖亲热的弟子，勇猛地躲藏在胡同的墙根，双手拥抱着脑袋。</p>
人啦！就是聪明，在最慌乱的时刻，也没有忘记，脑袋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地方，脑袋是最重要的地方。</p>
“快！冲出去！！”小王八是不可能看清屋顶上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但是，眼前的情形告诉了他，那人的行动，是在有意识地帮助他们脱离险境。</p>
“我们现在该去什么地方了？”</p>
逃出了大德胡同，小王八还没有完全舒出一口气，沈十没有目标地左右看了看，语气凄怆地问道。</p>
惨笑的摇头，就是小王八的回答。其时，小王八的心中，也潮起一股酸楚：方圆十几里地的卧虎城，竟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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