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十四,仍然是满脸的假络腮胡子,真不知道他这几日是如何洗脸的。我瞅了几眼这看着碍眼的胡子,心里还是有冲动,想把它们拔下来,恢复十四原本的英挺容貌。忙管好了自己的手。

    敏敏笑着看看我,又看看十四,最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慢慢说吧!我先出去了。”说完还向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出了帐篷。

    十四看着我默了好一会子,说道:“这次多谢你了!”我一笑说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六年多的交情,这些年来你对我也颇多照顾,还要说谢,太生分了吧?再说了,没有我,你们的人也不会让你有事情的,我只是赶巧了而已。”

    他低头笑了起来,忽又敛了笑意问道:“听说八哥胳膊烫伤了?”我敛了笑意,轻叹了口气说道:“他待会要见你,你自个去问他吧!”他怔了一下,问道:“在哪里见?”我说道:“他一会过来,就在蒙古人营地见。”

    十四听后笑叹道:“好法子,蒙古人本来就对太子爷不快,这次太子爷又把蒙古人的营地翻了个遍,却根本没有他所说的贼,蒙古人正恼着呢!他现在对蒙古人应该敬而远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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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敏奇怪地问我:“他出去干吗了?”我回道:“因为他这几日就要回京了,所以去和要好的朋友告个别。多谢他们平日对我的照顾。”我这个谎言实在禁不起推敲。可敏敏毕竟才十四五岁,她阿玛又一向娇宠她,涉世未深,她也未多想,凑到我身边坐下,问道:“你得空也教我唱戏吧?”我怔了一下,不知道何来此话题,纳闷地看着她。

    敏敏笑嘻嘻地说道:“他都告诉我了,他就是因为听了你为他特意唱的曲子,才对你动了心思的。”我无奈地笑着,这个十四不知道还编造了些什么鬼话来哄小姑娘。只得顺着她说道:“好啊!”

    她微微犹豫了下,问道:“十三阿哥喜欢听戏吗?”我笑说道:“喜欢的,十三阿哥雅擅音律,特别精通弹琴和吹笛,在京城公子哥中很是有名的。”敏敏听完,默默无语,凝视着前方,痴痴想了半晌,幽幽说道:“真想听听他弹琴吹笛,肯定很动听!”

    她猛地拉住我的手,说道:“你听过吗?告诉我,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什么表情?奏的什么曲子?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为谁奏的?”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次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直到她问完后,我才一脸抱歉地说道:“我也没有听过呢!”

    她一下子满脸的失望,我赶忙说道:“如果明年塞外之行,你和十三都在,我一定让他奏给你听!”她一下子满脸喜色,可忽而又脸带纳闷地问道:“你和十三很要好吗?”我忙笑着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两人就一块玩了。的确挺要好的。”心中想着,幸亏现在有十四这个挡箭牌,否则只怕敏敏要想歪了。敏敏听完,满脸毫不掩饰地羡慕之色,我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极其温柔地对她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听到十三特意为你奏的曲子的。”

    敏敏感激地朝我一笑,复又黯然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他的福晋肯定能经常听到他奏曲子。”我不知如何回应,连完全接受一夫多妻的古代人都不能免去嫉妒难受。八阿哥他可懂我心?为这份感情受苦地不仅仅是他,我的抗拒,我的无奈,我的委屈,我的挣扎,他可能明白?转而又想到八福晋,安亲王岳乐的孙女,身份尊贵,可也留不住丈夫的心,我因为她在难受,她若知道我,又何尝不会心痛呢?毕竟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我才是那个理曲者,是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即使八阿哥能一切如我所愿,可这个十字架也注定背负终身了!

    两人都心绪满怀,各自神伤。十四掀帘而入,敏敏忙站起,一面说道:“我出去了。”一面匆匆而出。

    十四笑着走上前,给我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我唬了一跳,忙侧身让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他笑说道:“好嫂子!从今后该我给你请安了。”我脸腾地一下变得火烫。想骂他,可又找不着词。只能尴尬地站着。

    十四看我如此,倒是再没有打趣我,只是目视着我。过了半晌,感叹道:“八哥终于得偿多年所愿!”我嗔道:“我走了!不听你胡言乱语!”

    十四倒是没有拦我,可我自己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十四回道:“明日晚上就走!”我点点头,又看着他说道:“你可别再编那些没谱的事情哄敏敏格格了!到时候我可没有办法圆谎。她现在都要跟我学唱戏了!”十四笑着说:“那你就把当年唱给十哥的戏教给她呗!”我摇摇头,叹道:“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向敏敏格格解释呢?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谅我?”

    说完,转身出了帐篷,心里几丝茫然,当时的我们哪有这么多烦恼呢?如今的日子却是时时小心,步步谨慎。谎言、欺骗和鲜血的日子。我曾经以为因为知道历史,所以我可以趋吉避凶,可是我最终还是一步步无可奈何地被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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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就被敏敏打发人叫了来,说什么晚上就要走了,再见要三个月后呢!让我们再抓紧时间多聚聚,我看着敏敏,面上浅浅笑着,心里却很是苦涩,她是如此纯真善良,将来一日当她知道我利用了她时,从此后,她是否不会再那么相信别人了?

    星垂平野阔,风吹草轻舞。敏敏护着我和十四从营帐出来,三人各自牵了匹马做样子,一路都是默默地。三人正在慢行,身后脚步声匆匆,我心中一动,回身看,果然是八阿哥,停了脚步等着他。敏敏却是一惊,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了十四身前。

    我忙对敏敏说道:“格格,没事的,八阿哥知道我们的事情!”敏敏这才表情一缓,侧着脑袋看着十四说道:“你面子可真够大的,走时居然有八阿哥和我送行!”十四笑嘻嘻地说道:“不敢!不敢!”

    八阿哥顺手接过我手中的马缰绳,走在我身侧,十四反倒是走在前面,我忙赶了几步,和十四并肩而行。把敏敏和八阿哥落在后面。

    敏敏看我和十四两人谁都不说话,以为两人是伤别离。紧走了几步,拉着我胳膊,眼睛却瞅着十四说道:“你若真有心,回去好生想法子向皇上把若曦讨了去。看着若曦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心疼呢!”

    我赶忙想岔开话题,十四也赶着说道:“不再耽搁功夫了,我走了!”说完望着立在我们身后的八阿哥。八阿哥含笑点点头。他又看着敏敏,笑着说道:“这次的恩情先记在心里了,容后再报!”敏敏一撇嘴,说道:“我是看若曦的面子,你若真想报恩,以后好生待若曦就行了!”

    十四尴尬一笑,再不敢多说,朝我点点头,一笑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我目注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送走他,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下面就该仔细想想我和八阿哥的事情了。

    敏敏看我一直目注着十四消失的地方,轻轻摇了下我的胳膊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我收回目光,侧头看着她,心中内疚,忍不住问道:“格格!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还会象现在这样对我吗?”敏敏一呆,不知我何出此言,满脸的疑惑。但看我一直目注着她,她认真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看你做错什么事情了。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我忙摇摇头,强笑道:“只是问问而已!谁叫格格身份尊贵,只不准哪日无意中就得罪了格格。所以先讨个平安符。”敏敏撅着嘴说道:“亏我还把你当个知心人呢?这种话都说得出?”说完,放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

    我忙赶着拉着她的手,一面走着,一面说道:“就是我也把你当知心人,才会害怕呀!”她脚步慢了下来,反手握着我的手,侧头说道:“我们草原儿女认准了的朋友,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侧头看着她点点头。两人都是一笑。可她的笑坦然大方,而我的却含着几丝不安。

    八阿哥一直默默跟着我们,到了营地,敏敏和我们分开,自回了自己营帐。目送她离去,我也想回去,八阿哥柔声说道:“去我营帐里坐坐!”我想了下,微微一颔首。他率先而去,我随后跟着。

    进了帐篷,他吩咐李福守在门口。两人静静相对站着,他伸手揽我入怀,我依偎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上,鼻端有他身上的药香。我缓缓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腰,他身子一紧,更是紧紧抱着我。

    两人默默相拥了半晌,他在耳边轻声说道:“等九月回了京,我就求皇阿玛赐婚。”我靠在他肩头,没有回话,只是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又过了一会,他放开我,牵着我的手坐到榻上,我问道:“胳膊好一些了吗?”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烫伤本就没有多严重,不过是太医看着皇子受伤都份外紧张,而有所夸大!箭伤有老九购来的药也恢复得很快。再养上半个多月,骑马就应该没有大妨碍了,在回京前一定教会你骑马。”

    我微微一笑,问道:“要我读书给你听吗?”他摇了摇头,说道:“未入宫前,一本宋词还认不全。可现在连《本草纲目》都读过,真没有几个女子象你这么爱读书的。”我一面想着那还不全是为了讨好康熙,一面笑回道:“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胡乱看书了。”他笑着瞅了瞅我,说道:“我听十四提起过,你曾为老十唱过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听你一曲呢?”

    我回道:“那是现炒现卖的,今日可不应景!”低头笑着,想了想,站起,走到桌边随手拿起瓶中插着的杜鹃,凑在鼻端一闻,看着八阿哥侧头一笑,开口唱道:

    “好一朵茉莉,好一朵茉莉,满园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人儿骂。

    好一朵茉莉,好一朵茉莉,茉莉开,雪也白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

    好一朵茉莉,好一朵茉莉,满园开,比也比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自小学跳舞时,母亲就一再强调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是先感动自己,才有望感动别人。我心神沉浸在少女在满园草中乍见茉莉的惊喜中。我不看他,自顾脚步轻转,表情时喜,时忧,表现对的喜欢,却想摘而不能摘的踌躇怅惘。一曲唱毕,我侧头斜睨了八阿哥一眼,他神情微怔地看着我。我眼眸一转,轻笑着扬手把手中的杜鹃,抛到八阿哥身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我再不看他,径自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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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草原美得惊人,一片碧色海洋,微风过处,一浪接一浪。朵朵盛开着的小,点缀在青碧底色上,静时如华美织锦,动时如山水齐舞。

    夕阳余辉下,两人经常手挽着手,徜徉在蓝天绿草间,有时候半日也无一句话,只是静静走着,累了时,随意坐下休息,并肩看夕阳西下,夜色转黑,月兔东升;有时候,我会唧唧呱呱地向他细说我的喜好厌恶,会细细碎碎地向他抱怨过大的太阳,头发好干,他在一旁笑听着。我会指着太阳问他‘真的有夸父追过太阳吗?’,然后非要他说个清楚有是没有,他说有,我就说没有,他说没有,我又说有,拉着他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把我当年参加辩论比赛的那点本事全拿了出来;又或者看着月亮,央求他背所有关于月亮的诗词来听,他一首首在我耳边轻轻吟诵,有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会温柔地抱我上马,我窝在他怀里,慢慢策马而回;看到星星时,两人找牛郎织女星,他说自己找到的是,我却觉得我找到的是,总要等我撅着嘴不理他时,他才大笑着,揽着我说‘你生气时最好看!’,再想板着脸也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敏敏缠着我教她唱戏,我无奈何,只好教了她一出以前宿舍姐妹在班级联欢时的嬉戏之戏。可真到教会她时,心中又突生想法,遂和她认真排练了好几次。一日晚上,笑对敏敏说:“今儿晚上,我请了个人来看我们唱戏!”敏敏好奇地问:“谁呀?”我抿嘴而笑,没有回话,只是自顾换了衣衫。头发梳拢,打了长编子。身穿月白长袍,腰系黄金带,头戴小帽。

    敏敏看后笑道:“你穿男装,倒是别有一股俊俏韵致!”我上下打量完她,也笑说:“你穿这江南女儿的裙衫,也是别样的妩媚动人!”

    两人正互相打趣,敏敏的贴身丫头进来说:“八贝勒爷来了!”敏敏笑道:“你请的看戏人就是他吗?”我点点头,敏敏吩咐丫头‘请八贝勒爷进来坐!’。

    我和敏敏藏在屏风后,看八阿哥进来落座后,显然对主人还不露面有微感诧异,不过眼光扫过屏风后,大概猜到我们躲在屏风后,笑了笑,神情怡然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我搡了搡敏敏,低声说:“你先出去!”她不动,低声道:“我有些紧张!”我笑问:“怕什么?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都唱歌跳舞来着?”她嘴里嘀咕着:“可这是人家第一次唱戏!”说着,整了整衣裳,拿起篮子挽在胳膊上,出了屏风。

    我透过缝隙看着八阿哥的神情,他见到敏敏的打扮,表情微微一愣,眼光投向屏风,微微一笑,转回目光看着敏敏。我躲在屏风后,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可看到他一笑,还是心中一跳。

    敏敏挽着篮子,做出一副采桑叶的样子,我轻扇折扇,缓步而上,一面唱道:“秋胡打马奔家乡,行人路上马蹄忙……!”我和敏敏一问一答地唱着,她演独守空房二十多年的罗敷女,我演回家探妻的秋胡。路遇妻子,却为了试探她的贞洁,而装做陌生人调戏她。

    我拿折扇挑起敏敏的下颚,嘴角似笑非笑,眼睛斜斜,挑逗地看着敏敏,一副轻薄公子哥的样子,唱道:“……撇下了大嫂守空房,你好比皓月空明亮,又好比黄金土内埋藏,你好比鲜无人赏,卑人好比采郎。桑园之内无人往,学一个神女配襄王。”唱完,还顺手在她脸上轻摸一把。

    敏敏脸一红,打开了我的折扇。含羞唱道:“客官说话不思量,奴家有言听端详……”我平时和她唱时,从未如此认真卖力地调戏她,大概从未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这个小姑娘被另一个女子调戏也脸红了!现在哪里象是因被调戏而生气呵斥对方的妇人呀?倒好象娇羞无限、欲拒还迎!

    两人唱完,我神色如常,敏敏却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正在鼓掌笑着的八阿哥匆匆出了帐篷。八阿哥笑看着我叹道:“若被苏完瓜而佳王爷知道你教人家女儿唱这些曲子,你可怎么办?”我侧头笑看着他,说道:“怎么办?这好象该是你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吧?”他微微摇着头笑睨着我说道:“我以后看来麻烦多了!不过……”他走近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说:“望娘子心疼一下为夫,莫要招惹太多麻烦!为夫还想多些时间陪娘子呢!”说完也轻抚了一把我的脸。我脸皮虽厚,可也一下子有些禁不住,脸变得滚烫。他仔细端详着我的神态,低笑着退了回去。

    敏敏再出来时,已经换好衣服,看我脸红红地站着,不禁低头一笑,问道:“你去换衣服吗?”我还未出声,八阿哥就笑说:“别换了,这样穿有股别样的……”他瞟了敏敏一眼,还是说道“风流韵味”。我嗔了他一眼。敏敏却没什么异常反应,看着我笑说:“我也这么想呢!”

    我这么打扮本就是为了八阿哥,现在看目的已经到达,朝他抿嘴一笑,折扇‘啪’地一声打开,一甩长辫,轻摇纸扇出了帐篷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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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白天刚当完值,人还未走到帐篷,就嗅见隐隐约约的香气,心中纳闷,玉檀打翻了茉莉粉盒子吗?

    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桌上,地上,椅子上,榻上,触目所及,全是茉莉,累累串串,帐篷内充斥着它温馨悠逸的气息。片片绿叶晶莹典雅,如剔透的碧玉,朵朵凝雪般初放的小温润洁白。我当即怔在那里。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许多。丝丝喜悦流淌在心中,这样的手段对我而言虽然老套,但被讨好的人却总是会被感动。忍不住把脸埋在间,长叹了口气!

    正在发呆,“姐姐!”我一慌,忙转过了身子,看着身后的玉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满屋子的茉莉。玉檀微笑着说:“这是刚才张公公派人送来的,说姑娘嘱咐他去采办时带些新鲜茉莉回来,姐姐有什么用处吗?”我忙顺着说:“用处多了,泡茶,泡澡,插在鬓边,不是比干强很多?”

    用茉莉泡了个澡,挽好发髻,拿了香囊,往里面塞了几朵,挂在腰间。一路快步而行,到约定地点时,看见他已经坐在山坡上等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迅速捂住他的眼睛,哑声问:“我是谁?”他手搭在我手上,笑问:“草原仙子?”我哼道:“不是!是吃人的妖怪!”他大笑着,一扯我的胳膊,反身把我压在了草地上。头埋在我脖子上嗅着,喃喃说道:“原来是茉莉仙!”他抬头温柔地凝视着我,我俩脸挨得那么近,我能看清他深黑眼瞳中的自己。我的心开始大力大力地一下一下子跳。他缓缓俯下头,温暖柔软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脑里忽然闪过四阿哥冰冷的唇抚过我唇的画面,心中一抽,头一偏,躲过了他的吻。

    他倒未介意,以为我是因害羞而躲开,轻笑着偏头低吻上我的脸颊,然后轻轻浅浅地一路顺着印在了我双唇上。我闭上双眼,温从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温柔,怜惜,爱恋都通过唇齿间的缠绵传递给了我。我刚开始的紧张失措慢慢消散,只觉如同身置云端,晕晕糊糊,身心俱软。

    他搂我在怀里,轻声说道:“若曦,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头抵着他的肩膀脱口而出:“会比初见姐姐更开心吗?”问完立即想打自己的嘴巴,我疯了!居然在和姐姐拈酸吃醋!

    他静默了一小会,扶端我的身子,凝视着我双眼说:“那是不一样的!初见若兰,我的确惊喜无限,皇阿玛赐婚后,我觉得自己很快乐。可当我挑开若兰的盖头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一厢情愿地喜欢着自己想象中的若兰。根本没有思量过我的一面印象是否正确?只想着拥有那清亮的笑声,却不知道……”他停了会子,轻轻摸着我的脸颊说:“若曦,我已经犯了一个错,怎么可能一错再错呢?你和若兰是长得有五六分相象,我初见你时的确为此心中一惊。可自从你大闹了老十的生辰宴时,我就明白你和若兰是不同的,若兰就象是清浅溪水,不可能那么泼辣厉害、占尽上风的!漫天落叶中你质问我们‘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决定’,你的冷厉表情,我直到现在仍然清晰无比。婚宴上,十三带了你走,让你全身冻僵着回来,可你半丝怨怪也无。我居然心中很是不快,这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你已经在我心中有了影子。”

    他一面用指头轻轻描摹着我的眉毛,一面说:“这些年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可我想让你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嫁给我。我不想若兰的事情再重复。可你的心却总是那么难测,我感觉你心中似乎是有我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何拒绝我。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愿意?”他猛地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住:“不要这样看我!你为何总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六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时,就这种充满悲伤哀悯的目光。你在伤心什么?”

    我摇头再摇头,伸手抱住他,两人紧紧相拥。当年的一幕幕在脑中掠过,想着他的好,想着他的坏。想起他让我在书房一站就是半日,想起他冷冷地掐着我下颚逼我回话,我猛地一口咬在他肩上。他轻轻‘哼’了一声,抱着我没有动,我慢慢松了口,他疑惑地看向我,我带着五分笑意,五分得意,挑眉看着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微微一怔,忽而大笑起来,搂着我就势一转,两人在草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子,我正头晕目眩,他的唇又压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的温柔细致,这个吻是火热的,霸道的。那样激烈,好似一生的相思都爆发在这个吻中。他瞬间把我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我忘了自己,只知道本能地回应着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