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向北疾驰，被挂断电话的傅成渊倚在后座闭目养神，周身的气压低到极点。
其余两人缄默无言，迫于无形的威势，绷紧心弦，车内简直落针可闻。
率先打破这份沉寂的人是贺骞。
“先生，那边已经核实过了，太太确实去了医院，也确实是和这位演员一同离开的，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之前。”
没有胁迫的成份，是江阮出于主观意愿做出的选择，而且她目前也的确是安全的。
就真假来讲，斯乔年所说的句句属实。
但眼下的情况确实类似于“软性绑架”。
贺骞没有多加赘述。
有些话不合时宜，最好不要挑开了说。接起电话时他就隐有预感，此刻傅先生正在动怒，江阮是他的死线，绝对不能被触碰或者冒犯，别人可以不清楚，但贺骞不能不清楚。
傅先生迁怒他人不足为过，更重要的，正是由于“非胁迫”的自愿，这股怒火最后很可能会有大半都烧到小太太身上。
贺骞不能在此时多提江阮。
腕表的搭扣按回原处，傅成渊神色稍敛，但眉目间仍旧凝着化不开的阴沉。
这份阴沉是对斯乔年，同样也是对江阮。
傅成渊依然不言不语，手指时不时轻敲膝面，气氛被他压得一点一点往底坠，贺骞只得先行揣摩道：“详细资料已经让人去查了，会尽快交给您。”
“今晚，”傅成渊终于启唇，声音又冷又淡，夹杂着几分直白的不耐：“天黑之前。”
贺骞得了个堪称紧张的时限，默默祈祷局面还有转圜，亦或是按原来的轨迹也不会怎样。
在超速的边缘摸索过，司机最终一脚踩下刹车，亮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那辆稍显小巧的白色轿车后。
房门打开，视线交错。
斯乔年面带微笑，过于年轻随意的衣着聚不成相符合的气质，他有不显山露水的沉淀，并非真正的温柔乡。
可相比于傅成渊骨子里生出的凌厉，凌厉之上贴骨滋长的薄情寡淡，他的藏锋显得有些浅薄，不值一提。
换而言之，斯乔年足够温和。
实际上他的表现也分外温和，他自然且坦然，似乎只是居家等待朋友造访的主人。
哪怕之前斯乔年没有亲眼见过傅成渊，翻一翻为数不多的新闻报道，也该认得。
“傅先生，初次见面。”
室内一片寂静，全掩的窗帘遮住不少光线，玄关的灯投射过来，亮度刚刚好。
江阮还在睡着，呼吸匀称，傅成渊走近后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触到的温度正常，他体内躁动翻涌的因子终于能够得到平息。
斯乔年背对着沙发，站在几步之外倒水，头也不回地同傅成渊说：“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助眠的小东西，睡够了时间就会醒，我不会害她。”
傅成渊眸光深邃，眼底跳动着危险的信号，他的手往下移去，在江阮摊开的掌心摩挲着轻轻点了两下，又把毛毯为她掖好。
斯乔年靠着半高的圆柜，隔着一小段距离打量对面的男人，随后缓缓走过去，将手中的水杯放下。
玻璃碰玻璃，声音不是太响，但分外清脆。
“江阮对我疏于防备，如果我真的想要做什么，中间两个小时，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无可挽回了。”
斯乔年的话如同挑衅，说得温声温气，礼貌优雅，性质却极其恶劣。
可惜他本人似乎全然不觉。
傅成渊同样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被激怒，只不过语气冷得有些令人胆颤，“你要真做了什么，现在就不可能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斯乔年未置可否，目光悄然落在傅成渊佩戴的那枚戒指上，微微弯了弯唇，没有几分真实的笑意。
谁都没有露怒，气氛却凝重到底，空气僵得快要流不动。
傅成渊抬眼扫过去，“我不会容留她身边的任何危险，暂时的安全不足以说服我，你最好能够拿出充足合理的缘由解释。”
斯乔年倾身，垂着头拨弄了两下煤油火机，想要点烟的欲望在冒头，他自嘲般地按过几个来回，终于将打火机丢开，旋即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希望你能对江阮暂时保密。”
傅成渊没应，“看你打算说些什么。”
选择权捏在自己手里，傅成渊不给斯乔年余地，“至于告不告诉她，我自己会有判断。”
似乎认定傅成渊不会说出口，斯乔年没做挣扎。
……
车子因减速带不住颠簸，江阮在轻微晃动的怀抱中睁眼时，日头早已过了正午。
面前的景象熟悉，却不该在此刻出现，江阮恍惚地回想片刻，记起那一室优雅柔和的装潢，以及归家静养的斯乔年。
她好像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此刻看来，大概是傅成渊亲自将她带回来的。
是电话吗？
江阮心头微跳，他们碰面了？
“你见到他了？”
傅成渊没想将她放下来，换了个姿势抱着，让江阮以面朝他的方式坐在他的腿面上，“问他要了个地址过去接你。”
江阮睡得迷迷瞪瞪，忽然被外力唤醒，思维还有点跟不上来，只潜意识地往傅成渊的颈窝蜷了蜷，卸力的双手攀在男人的肩背上，以极亲昵且暧昧的距离由他搂抱着。
傅成渊也不收敛，拢着怀里纤细的腰肢，侧过去寻着江阮的唇，撬开唇齿，辗转厮磨。江阮被他一吻回神，迷离间想要躲开，挣扎几下后反被困得更紧。
傅成渊狠狠压制着不让她躲，如同烈风暴雨般裹挟着脆弱将倾的小玫瑰，控着江阮的呼吸强硬侵入，似乎要将她生生折断。
江阮严重缺氧，几乎喘不上气，生理性的泪洇红眼角，她从尚未清醒的模糊跌入下一个失控的深渊，攥着傅成渊后衣领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打颤。
仿佛就快要溺毙前死死抓住的浮木，江阮张皇失措地挤出几个短促的音节，试图打断濒临失控的傅成渊，示软求饶。
“……唔……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