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笨蛋美人失忆后 > 第68章 68
    ◎去睡你的,孤不走。◎
    程楚暮从没觉得自己呼吸如此急促过, 就连被兄长逼迫操练几个时辰不休息,也未曾让他这般。
    洇洇恢复记忆了,意味着她也想起幼时与他的约定。
    他脚尖往前一挪, 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们幼时约定好的事?”
    姜唯洇松开手中的被褥,回想了一番, 不明白程楚暮指的是哪件事。
    幼时她被父亲寄放在程楚暮的外祖家住了一年, 恰好那年他也随着母亲来外祖家住, 她清晰记得程楚暮是她最好的玩伴。
    但那时她只有五岁,若是说约定的事,现在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她许久没有回话, 程楚暮眼底浮起失落, 随后笑了笑:“没事,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跟你一起回想。”
    “只要洇洇与幼时那般与我亲近就好了, 我可以慢慢等。”
    姜唯洇红唇微启, 一句话还没说, 就被一道响亮的女声打断:“程楚暮,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谢柔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洇洇才搬家两天,你就找过来了,可真是速度!”
    程楚暮冷笑道:“公主不是也很快?”
    谢柔骄傲地哼了声:“本公主是洇洇的好朋友,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姜唯洇不想看这二人争执, 她主动说道:“公主,楚暮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公主还是莫要这样说话了。”
    程楚暮笑了声, 挑眉看向谢柔。
    谢柔轻哼一声, 将脸一撇。
    场面一时很是尴尬, 公主与程楚修合不来,导致与他的弟弟同样不和,如今二人见面如同仇敌,姜唯洇不免觉得头疼。
    她为难的往院外扫去,似在转角处看到一抹绣着金丝的玄色衣角,下一瞬便消失不见踪影。
    跟太子殿下平日穿的衣服很像。
    她大抵是眼花了才对,大白天他那样的大忙人又怎会过来。
    **
    谢斐心情不虞,去了一趟诏狱。
    近日诏狱抓获了一批逆贼,程楚修正在审问,见到太子过来,他诧异道:“殿下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谢斐面色冷漠落坐,问道:“可撬开嘴了?”
    “尚未,这批逆贼嘴十分严,都是经过特训的死士。”
    又是死士。谢斐扯了扯唇,伸手接过程楚修手中的册子,他翻看了两页,听着耳边传来罪犯的痛苦呻.吟,似不经意问:“你们程家可有次子越过长子成婚的例子?”
    程楚修回道:“那没有的,家父在这方面最是严谨,长幼有序,若是长子没有成家,次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兄长的。”
    谢斐嗯了声:“这点你程家倒是比皇室还要迂腐。”
    程楚修一板一眼道:“程家百年来都是如此,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不错,你们老祖宗很有先见之明。”
    程楚修听不懂,疑惑地看向太子,今日殿下怎么奇奇怪怪的,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以往从不会问这种无聊的事才对。
    忽然,他心里警铃大响,“殿下该不会是想要我尚公主吧?”
    谢斐啧了声,没理他。
    程楚修如临大敌,正色道:“臣虽不会违抗皇命,但若是殿下真有此意,还望劝公主收回成命,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还得三思而行。”
    谢斐斜睨他一眼:“孤什么都没说,你就想到孤的妹妹了,你安的什么心思?”
    程楚修:“……”
    狱卒这时禀告:“殿下,程小将军,这个犯人晕了。”
    谢斐合上册子,冷眼道:“泼醒,继续用刑。”
    直到夜幕降临,谢斐才出了诏狱,他今日在诏狱呆了大半天,就连靴子的边缘和衣袍下摆都沾了污脏的血迹。
    他嫌弃地蹙了蹙眉。
    “回宫。”
    马车朝皇宫行驶,行至半途时,忽降瓢泼大雨,一道雷电从乌黑的天际闪过。
    听马车外传来雨水的声响,谢斐缓缓睁眼,问道:“今日大理寺是否有棘手的案件?”
    梅良心回:“是的殿下,一桩陈年旧案总算查出了最新的线索,想必今日大理寺的官员都忙得无法落脚了。”
    眼下这个时辰,又下了大雨,恐怕大理寺的人暂时都无法回家。
    谢斐心里忽的一沉。
    前两日得知姜唯洇的母亲是陆渺后,他特地派人查清楚了有关她母亲的一切,而当年陆渺便是在雷雨天断了气息的。
    想必今晚,姜重阶会选择在一个安静的地方陪伴亡妻。
    “掉头,去康华坊。”
    **
    白天还万里晴空,谁知到傍晚后便开始乌云密布,狂风骤起。
    姜唯洇那会心里便隐隐不安,果不其然一到夜间就突然下了大暴雨。
    她在家里等了许久,也等不回父亲和哥哥。
    雷鸣声响不断,震耳欲聋。
    姜唯洇瑟瑟发抖裹着被褥窝在榻间的角落,泪水哗啦落下。
    屋外风雨交加,雨水拍打雕花窗的声音极其刺耳,摇晃的树影犹如化作一道道模糊不明的黑影像是朝屋内袭来。
    “娘……”她咬着唇,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怕了。从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每回雷雨天她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呀,她不出门就好了。
    等不打雷就好了。
    虽说如此,她还是好害怕……
    外面的雨水声噼啪地响,姜唯洇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这时一道巨雷惊起,她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一颤便想往墙边贴过去,没料方向反了,她意外地整个人朝床下跌倒。
    千钧一发之际,迎接她的并非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具有些硬,有点温热,还有股熟悉的冷梅香气的怀抱。
    她将脸埋了片刻,等雷声不再响起后,才颤颤巍巍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在黑暗也极其俊美的容颜,他低垂眼眸,眼尾微扬,朦胧间竟别有一股魅惑的邪气。
    姜唯洇讶然,“殿下怎么来了?”
    谢斐掌心扣住她的腰肢,慢声道:“孤忽然想起,有个小年糕曾在雷雨天不怕死的缠着孤,还哭着撒娇不准孤再丢下她一个人。”
    姜唯洇指尖摸着他衣袍的刺绣,疑惑地歪着头。
    半晌才迟疑问:“殿下说的小年糕是我?”
    谢斐乜她,又看了眼她死死抱着他的模样,此举不言而喻。
    她怎么就是小年糕了!
    姜唯洇怔圆了眼眸想要反驳,恰巧这时又是一道巨雷惊起,她没控制住整个人都缩在了谢斐的怀里,将他抱得紧紧,贴到密不可分。
    屋外的雨水啪嗒,雷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男人胸膛前的热气臊得姜唯洇的脸又红了几个度。
    好在屋里没有点灯,看不见她的脸多红。
    她在谢斐怀里抽出一只手给自己扇扇风,试图降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谢斐看破不点破,松开手要放开她。
    姜唯洇心里一紧,又慌张地牢牢抱住他的腰,求饶道:“殿下,我是小年糕,我就是我就是!”
    谁也别想跟她抢,她就是小年糕!
    什么面子,哪里有她的命重要!!
    不就是被取个什么外号吗?也不掉一块肉,再说了她不也经常腹诽殿下哪里哪里不好吗?
    谢斐一怔,挑眉道:“激动什么?就这么喜欢孤给你取的称呼?”
    “啊?”姜唯洇不明所以。
    这时,她感到自己腾空而起,下一瞬便被放入了床榻上。
    原来殿下方才不是想撒开她,是要抱她上床去睡觉。
    姜唯洇被谢斐抱了上去,谢斐起身时,忽然感觉衣角被用力攥住,他循着感觉去看,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能感觉到她在挽留。
    “殿下不要走好不好……”
    今晚这雨恐怕要下一整夜,不到天亮她爹也不会回来的。
    她实在害怕得不行。
    姜唯洇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无耻,很不要脸,可她也没办法了。
    她又担心谢斐不同意,在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忍着羞意坐起来,低着头喃喃:“我知道殿下今晚过来的用意,若是如此做,殿下才愿意留下来陪我,我便不反抗了。”
    谢斐蹙了蹙眉,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屋子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方才起身是打算去把灯点亮。
    见他再次起身,姜唯洇心里一急,顾不上那么多,就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一股清甜的香气贴了过来,濡湿的甜软蜻蜓点水的掠过他的唇瓣。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触感与香甜。
    谢斐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尚有余温。
    少顷,他唇角浮起难言的笑意,透过沉沉的夜幕盯着姜唯洇。
    姜唯洇红着脸小声道:“殿下是为了这个来的是吗?今日的亲吻达成了,那殿下能不能再留下陪我一晚呀?”
    谢斐暂时理不清自己的心情,等冷静下来后,只想笑,气得想笑。
    在她眼里,他便是那种只贪图与她亲吻的大色魔?他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吻,夜半潜入她香闺的登徒子?
    姜唯洇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委屈得不行,小心翼翼看他。
    就怕他觉得方才那一个亲亲还不够,想着是不是要再亲一下的好。
    谢斐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放轻语调:“去睡你的,孤不走。”
    语罢,他也歇了将烛光点亮的心思,褪了外袍便躺在了姜唯洇的身侧。
    姜唯洇心里窃喜一番,雷声响起,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钻进谢斐的怀里,双臂缠住他的窄腰。
    屋内只能听到雨水的声响和偶尔的雷鸣。
    身旁熟悉的气息,让姜唯洇忘了对雷雨天的恐惧,她不知觉地依赖谢斐,抱着他问:“殿下的眼睛为何夜里看不见?”
    她语气含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上回秋狝她摔到地洞那晚,她便察觉出来了。
    可除了夜里,白天又与常人无异。
    太奇怪了,他可是太子,倘若患有眼疾,皇宫里不会没人医治的。
    许久得不到回应,姜唯洇本以为太子不会回答了,几乎要陷入梦乡时,却听到一道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夜盲可听过?”
    夜盲?姜唯洇睁着眼问道:“所以并非是眼睛瞎了,而只是夜里视线受阻?”
    谢斐嗯了声,不愿再多言。
    姜唯洇松了一口气,心里竟是下意识为殿下高兴。
    幸好并非是真的眼睛有问题。
    哗啦的雨声从屋檐滴落,耳畔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谢斐睁开眼侧过身子,望着漆黑一片的前方,凭着直觉摸索到那细嫩的肌肤。
    掌心贴在她的脸颊,谢斐蹙了蹙眉。
    她胆子这么小,他怎么舍得告诉她真相。
    在崇山行宫时,姜重阶已经为他把过脉了,他身上的毒素因是母体时携带,存留在体内的时间太久,若想将眼睛治好,祛除毒素,需得失明半年再安静疗养,才能彻底治好眼疾。
    如今他稳坐东宫之位,若是销声匿迹半年,定会引起轰动。
    能拖一天便拖一天。
    **
    翌日天亮雨过天晴,姜唯洇睁开眼时,床上只有她一人,若非昨晚的雷雨实在吓人,恐怕她又会认为殿下找过来是梦境。
    床边半点没有睡人的迹象。
    殿下爱洁,想必是临走时特地整理好的。
    姜唯洇抿唇偷偷笑了笑,随后笑意渐渐凝固。
    她在做什么!
    都说要跟殿下一刀两断了!竟还这般不长教训。
    不过昨晚她也算“利用”了殿下一把,算是扯平了,等下回她再好好做人,不理他了。
    因今日要去陆府,梅烦恼特地给她好好梳妆打扮,“姑娘,听闻陆首辅家的派头很大,咱也要打扮的漂亮些才行。”
    姜唯洇嗯了声:“你看着来就好。”
    梅烦恼从一旁的匣子里取了支金簪出来,“姑娘,这簪子好贵重的样子,簪这支如何?”
    姜唯洇看了眼,怪了,她何时有这么漂亮的簪子了?
    再多看几眼她才认出来,这不是秋狝那回殿下赢的彩头?怎么会在这?
    “这匣子奴婢清早进屋时就看到在这梳妆台上放着的呢,不是姑娘的吗?”
    姜唯洇不明不白地道:“算是我的吧。”
    是殿下送给她的。
    但是这匣子里的彩头应当都在东宫,怎么一夜之间回到她身边了?
    这支金簪看起来非同寻常,姜唯洇道:“这个太贵重了,今日只是家宴,恐怕不合适,换一支吧。”
    “好嘞。”
    梳妆过后,临近午时陆府来了人,特地将姜唯洇和孟时景一同接了过去。
    除了那晚见过的陆首辅和陆老夫人外,今日还见到了陆首辅的长子陆铭及他的妻子杨氏和嫡子陆曦行。
    陆家人丁稀薄,陆渺去世后,首辅夫妇便只剩下长子承欢膝下,如今长子也只生了陆曦行一个孩子,倒显得偌大的府邸较为寂寥。
    陆老夫人等候多时,见到兄妹二人进来,慈爱地让他们上前,她牵过姜唯洇的手,问道:“路上可累着了?”
    姜唯洇摇头,“不累。”
    陆首辅招呼众人落坐,又笑着给兄妹二人介绍了一番,最后笑道:“从今日起,我们一家人便可团聚了。”
    姜唯洇谨慎地坐在孟时景身旁,眼神也不知该往哪里落。
    看样子首辅大人是想认回她跟哥哥的,她本以为只是普通吃次饭,没料到是此等场景。
    一下也拿不定主意,便趁人不注意扯了扯孟时景的衣角,小声问:“哥哥,怎么办?”
    孟时景低声道:“不怕,有哥哥在。”
    他继续安抚:“认回来没什么不好的。洇洇,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在京城若是没有家世背景做靠山,将寸步难行。
    更何况他们的母亲本就是陆家的千金,他和洇洇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认回了血缘上的亲人罢了。
    孟时景带头喊了声:“外祖父,外祖母。”
    陆老夫人和陆首辅纷纷红了眼眶,再将慈爱的眼神看向姜唯洇,眼中含着期盼。
    姜唯洇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
    娘亲去世的早,她从小身边也只有爹爹一个亲人,没想到恢复记忆才几天一下就有哥哥和外祖父外祖母了。
    很不适应这样的转变。
    她抿了抿唇,没一会也跟着喊了句外祖父外祖母。
    饭桌上的气氛在此才逐渐松缓。
    陆曦行坐在姜唯洇的另一侧,小声道:“洇洇表妹,你还记得我吗?”
    姜唯洇笑了声:“记得哦。”
    但她真不知道原来陆曦行是她表哥。
    陆曦行和程楚暮是发小,幼时程楚暮曾在扬州外祖家住了几年,他便也跟去找程楚暮玩,在那住了两个月,那两个月正好姜唯洇也借住在此。
    整个下午,姜唯洇和孟时景都被留在了陆府。
    她与陆老夫人聊了许久,老夫人一直在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得知她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又心疼的抹泪。
    等在陆家用了晚膳后,姜唯洇准备跟哥哥回去时,被陆首辅喊去了书房。
    书房内,陆首辅笑得和蔼问道:“洇洇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姜唯洇不知他怎么知道她和太子认识的,也不知道他了解多少,一下心里慌得不行,也完全不知怎么回答才合适。
    还是孟时景出面替她回了句:“外祖父,洇洇初来长安时出了点意外,是太子殿下救了她,算上来殿下也是洇洇的救命恩人。”
    陆首辅问:“就只有这个,没有其他?”
    孟时景笑道:“没有。”
    陆首辅似乎有些遗憾,遂又道:“也好,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对你有恩,改日外祖父带你亲自去东宫道谢。”
    **
    回康华坊的路上,姜唯洇问道:“哥哥,为何你没有告诉外祖父我曾经在东宫住过一阵时日?”
    孟时景轻声道:“傻丫头,你是姑娘家,可知若是跟一个男人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两个月的事传出去,会对你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况且外祖父的声望极高,在朝中很有地位,若是他知晓了那些,恐怕会逼迫太子娶你。”
    “你可知想嫁进东宫的姑娘有多少?即便有外祖父的身份在,届时你也很有可能会落了个侧妃的名分,一辈子被太子妃压在头上,这种情况下,你会想嫁进东宫吗?”
    姜唯洇一愣,有些沮丧的摇头。“不想。”
    从前她没有外祖家的时候,她那种身份只能偷偷摸摸躲在东宫住,如今即便有了外祖做靠山,那她也根本比不上从小在京城里娇养大的世家千金。
    众人都说太子殿下和沈姑娘最为匹配,她想,若是在她和沈姑娘之间做选择,殿下那样聪明的人也定是会选择沈姑娘吧。
    毕竟沈姑娘家世好,聪明漂亮,还有才华,跟殿下再登对不过了。
    孟时景就怕她对太子动了心,做太子的女人对洇洇这种单纯的性子来说并非是好的选择,后宫深似水,她嫁进去只有褪一层皮的份。
    他想了想,又问:“那两个月,你可曾和殿下发生过什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