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瘾
张漠烟微微一顿, 温和地道：“谢谢，我知道你是我的影迷，你不要想那么多, 好好演戏, 好不好？”
不管管惊澜是真的喜欢他, 还是把他当明星似的喜欢，都不重要，他都要明白地传递出他的意思，他只当管惊澜是影迷或者同事。况且……张漠烟又攥了一下手机，没必要惹麻烦。
管惊澜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他吞吞吐吐地张了张口：“不对, 不是，我……”
他想说他不仅仅是张漠烟的影迷，他求着叔叔把他送到这个剧组就是为了能够接近张漠烟。
但是……张漠烟虽然看着谦和有礼，可是，却又好像与他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管惊澜一下子泄了气，说不出口了。
“好了, 快回去吧。”张漠烟以一种对待学弟的口吻对他说。
管惊澜站在原地没动, 他漆黑的眼睛情绪复杂，似乎情怯，又不甘，他专注地望着张漠烟：“那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能请教你吗, 学长？”
“当然可以, ”张漠烟摩挲了一下滚烫的手机壳，“好了, 时间不早，我也得回宾馆了，再见。”
“再见。”管惊澜轻声说，可眼睛却像钩子一样黏在张漠烟身上，始终没有离开。
张漠烟全当没看见，转身，拿起手机，“晏老师？”
“我拒绝什么？人家也没怎么样啊！”张漠烟烦闷道，他并不是耐心很多的人，这一刻他觉得他的耐心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他是谁？”晏清予声音就像利剑裹上了冰渣子。
“哦，也对，”张漠烟不疑有他，以晏清予对工作的敬业程度，这不足为奇，“他只是我一个学弟。”
“我心虚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名字？你有什么心虚不敢说的么？”
直到车开动，他才笑着小声道：“怎么，生气了？”
只见屏幕中，晏清予嘴唇闭得很紧，锋利剑眉深深拧在一起，高傲冷漠的面庞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视频中，晏清予端坐在窗边，月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把他本就冷白的肤色映衬得更白了，张漠烟隔着屏幕，都能感觉那边气压很低，很冷。
张漠烟忍不住笑了，他没有回答，大步跨上车。
“你不说，难道是想护着他？”
“你不心虚，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你还要指导人家，你明知道他什么居心，你为什么不拒绝？！”
晏清予冷哼一声，“他是管惊澜吧？”
张漠烟慢慢收拢笑意，“我是觉得你没必要生气。”
晏清予当然不会说，所有和张漠烟接触的人，包括演对手戏的演员他都知道。
“只是你一个学弟？我都听到他对你表白了，还只是一个学弟？！”视频里，晏清予的声音明显拔高，唇色都白了几分，“张漠烟，你还想瞒着我吗？”
管惊澜是刚毕业的学生，没有名气，饰演的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配角，他也确定他从未对晏清予提起过管惊澜。
张漠烟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是投资人，参演的演员我当然知道。”晏清予沉声道。
“我瞒着你什么？刚才你也都听见了，我要是想瞒你，我直接挂电话好不好，过后，我就说电话断了。”
可不知为何，他这次硬是没挂晏清予电话。
张漠烟发现，每次晏清予和他争执，他都跟晏清予说不清道理，要是换作以前，他准是拔腿走了。
“还没怎样？！是不是他爬上你的床，也没怎样！”晏清予只觉得话语随着怒火一起冲上脑袋，脱口而出，完全无法控制。
“我跟你说啊，咱俩就只是朋友关系，先甭说我没怎样，我就是怎样了，你也管不着。”
张漠烟说完就按断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心道：还好，他保持住了理智，没有跨越朋友界限。
当天晚上，俩人没有再通电话。张漠烟挂电话时痛快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后来他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堵得慌。
过去他和晏清予吵完架，都是爱咋地咋地，但这回，大概是朋友处久了，也会有感情吧。
张漠烟对着敞开的窗户狠吸了一口冷风，使劲搓了两把脸。
翌日一醒，他就早早来到片场。前一天，他和管惊澜的对手戏没有拍完，最后一次ng还是因为他的原因，他提早来，就是为了准备更充分一些。
不料，他刚捧起剧本，就看到本应该在拍摄车厢的张导，急冲冲地走进了休息室。
“张漠烟，你说晏清予到底什么毛病？！”张导不等走到张漠烟面前，就冲他喊道。
张漠烟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张导，“怎么了？”
“管惊澜刚到片场没多久，怎么就得罪他了，啊？一大早，我他妈还在睡觉呢，方主任就给我打电话，说换掉管惊澜。”张导气得面色涨红，狠吸了一口烟。
“为什么换掉？他说理由了吗？”
“演技不行，新手，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配角，用得着多好的演技么？他不在，又动不动换人，这电影还怎么拍！我就不信了，他隔着太平洋印度洋的，还管个小小配角演技怎么样，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张导拿着烟的手直哆嗦。
又抽了一口烟，他眼角瞄向张漠烟，“你去问问晏清予，到底什么原因？”
“我？”张漠烟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拒绝，他刚跟晏清予划清界限，要是主动打电话询问，这又算什么。他现在不想打。
“你跟晏清予关系好……”张导话音一顿，若有深意地看向张漠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漠烟猛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您不是怀疑我在晏清予面前告状了吧，我什么都没说，我是那种人么，唉。”张漠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没告状，就去问问晏清予到底为什么。”张导吐出一口烟圈。
“……好吧。”张漠烟简直无奈，看样子这口黑锅注定要背上了，而且如果不能把这件事搞定，这口黑锅估计都拿不下来。
难道就因为管惊澜表了个白，晏清予就不让管惊澜继续演了？
晏清予真是有点过了。
张漠烟本来就有些堵的心情，随着这个念头，竟是堵得越发喘不过气来。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盯着晏清予的头像想了想，昨天他可能也有点冲动。既然是朋友，有事说事，这么冲动又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慎重地键入一行字：“现在方便吗？”
艾戈尔岛，海浪拍击着岩石，微风将咸腥的海水气息卷进室内。
晏清予正坐在餐桌旁，陪舅舅吃早饭，落地窗外，三只猴子在庭院木板上安静地啃香蕉。
“昨晚没睡好？”舅舅看着晏清予通红的眼圈，无精打采的样子问，“住得不习惯？”
“没有。”晏清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手机屏幕，闷声说，“有点热。”
“热？”舅舅看了看室温，26摄氏度，“你要是觉得温度高，让管家给你调低点。”
“嗯。”晏清予又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手机屏幕，低声道。
可谁知，就在晏清予忍不住再一次地看过去时，手机突然亮起一道光，传来了“叮”得一声。
张漠烟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了消息提示。
晏清予心脏瞬间漏跳半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一把捞起手机，指纹解锁。
“现在方便吗？”晏清予读了一遍，拿起旁边的一杯牛奶，嘴唇碰上了杯子，也没注意到底喝没喝，垂下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一开始舅舅还没注意，只以为是外甥工作上的消息，一边用勺子挖着榴莲一边感慨，“小予啊，你知道么，赌场执照已经获得国王签字批准，而国王签字的东西，谁敢拖延！还拖延一个月！从无先例！”
说着，舅舅特意抬起头，邀功似的看着晏清予：“你知道我做这些多不容易！”
晏清予一手握着手机，眼里浸满笑意，“舅舅你很厉害，我知道舅舅你有这个本事。”可是视线却始终落在张漠烟发给他的那句话上。
“这是谁啊？”舅舅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目光随着手机屏幕看去，“你男朋友？”
晏清予看了一眼舅舅，夹了一小块猕猴桃，放入嘴中，笑着没说话。
“办这事，跟他有关吧？”舅舅又问。
晏清予笑了笑，“舅舅别问这么多了。”
他手指微蜷，攥紧手机。从收到信息起，他心里就突然涌起一股急于见到张漠烟的冲动，那冲动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舅舅，我恐怕不能陪你一个月了。”晏清予夹了一块龙虾肉，放到舅舅的餐盘里，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舅舅看着面前的龙虾肉，他这个外甥可从来不会给他夹菜，如今却为了那个小男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外甥一定是不放心那个小男友，想他的小男友了。
脾性跟他妈妈一样，不洒脱，太执着。
可是，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呢。
他想了想，转移了话题，很随意地道：“闷了就去家里赌场玩一玩，随便玩，赢了算你的，输了算舅舅的。”
“谢谢舅舅。”
晏清予眼里光芒大盛，他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舅舅同意他离开了。
“你吃吧，我吃好了，”舅舅咽下龙虾肉，站起身，犹豫了一下，突然说：“赌场里有些药，吃了，会让人上瘾，产生幻觉，养成习惯，他就离不了你，懂吗？”
晏清予一愣，蓦然睁大了眼睛，眼里情绪波涛翻涌。
舅舅摸了摸晏清予的头发，推门出去了。
张漠烟收到晏清予来电的时候，正呆在化妆间，他和管惊澜的对手戏拍不了，正等着张导下一步的安排。
他迅速按了接听，走出化妆间，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