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易主
“晏老师。”
“嗯, 什么事？”
电话里，晏清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哦，我昨天有点冲动。”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还有呢？”
“还有什么？”张漠烟想了想, 除了冲动点, 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不合适。
“没了？”电话里又问。
“你说吧。”张漠烟只觉得一阵头疼。
“你说咱俩只是普通朋友，我管不着你的事。”晏清予忿忿的语气中似乎掺杂着莫名的委屈和……撒娇。
张漠烟不禁失笑，他略一沉默，觉得这是原则问题，不能让步，“咱俩确实关系不错,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管惊澜对我表白，你就不让他演戏吧。”
张漠烟顿时大脑一阵发懵, “什么心疼，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他好不容易平稳的心情，又被晏清予给挑了起来，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他帮张漠烟解约，却一直藏在心里没跟张漠烟说过，一方面是因为事情没办成，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张漠烟因为感谢而喜欢他。
可是，如果他怎么努力，张漠烟还是不喜欢他，那就不能怪他了。
窗外，巨浪拍击着岩石，陡地溅起好几米高的浪。
“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总之，这人绝不可能再演！”
巨浪拍打着悬崖边支棱起的岩石，台风就要来了。
大块的云层从天边滚滚而来，渐渐遮住了火红的太阳。
晏清予深深地吸进很长的一口气，眼眸通红如血，愤怒又阴郁。
“我离谱什么？我一个投资人，还不能做主这么一个小配角？”
晏清予气得把手机朝墙上扔了出去。
晏清予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气得嘴唇直抖，好啊，张漠烟，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又挂我电话，还要不给我喂猫！
“质押公司那边合同签了吗？”
“我是把你当朋友才问你，我要是把你当投资人，根本不会给你打电话，还帮你喂猫？”
“……”张漠烟只觉得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晏清予作为投资人, 确实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但是……
“钱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对面答。
“张漠烟, 既然你认为咱俩是普通朋友，那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已经签好了，只要到期，股份自动归属于抵押公司，而抵押公司会第一时间，与您办理交接手续。”
张漠烟自认为语气非常平和，谁料，他话音刚落，晏清予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 你心疼了？！”
手机从墙壁反弹，砸到桌上的瓶，溅起无数碎片。
晏清予面色冰冷地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号码。
晏清予阖上电脑。屋里很安静，佣人在一声不响地收拾屋内的碎玻璃。
他望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隔着厚重的玻璃，他都可以听到外面狂风呼啸，好像随时都会把屋顶掀翻。
而江城，还是明朗的大晴天。
张漠烟收到剧务通知，由于管惊澜的突然撤换，他的拍摄计划也只能跟着改变。原定上午开始拍摄，现在推迟，具体安排再等通知。
张漠烟只得和助理坐车先回宾馆等待。
直到下了电梯，张漠烟都一直沉着脸，他还从未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这么生气过。即便就是柯怀那样的人，他也是气不过十分钟，晏清予还真是有本事，张漠烟咬牙念道。
如果晏清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地揍他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突然闯入晏清予撅着湿漉漉的屁股半埋在沙子里的照片。
实在是太他妈欠、操了。
张漠烟磨了磨牙。
他拐进走廊，刚一抬眸，就看到空荡荡的走廊上，有一个人站在他房门前。
张漠烟定睛一看，是管惊澜。
管惊澜耷拉着脑袋，垂着肩膀，呆呆地看着地面，张漠烟还没走近，就能感觉出他一副遭到重创的感觉。
张漠烟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学长……”管惊澜低低地叫了一声。
张漠烟离他近了，看到他通红的眼圈，乱蓬蓬的头发，本来就被晏清予气得堵得慌的心，又顿时平添一阵烦闷。
管惊澜也是，小小年纪，好好工作不好么，谈什么恋爱。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他上学那会儿，也是什么都不管，喜欢就要在一起，其实在一起之后，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回事儿。
“有事？”张漠烟在他身前站定，摸到房卡，又塞了回去，还是在走廊说吧。
“对不起、打扰你，学长，对不起。”管惊澜抬眼看了一眼张漠烟，又很快垂下眼帘。
“没什么。”张漠烟心里烦闷，不想多说，直接道：“是关于拍戏的事吧？”
管惊澜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又看了一眼张漠烟，眼圈顿时更红了。
管惊澜是蜜罐里泡大的，家境优渥，人也帅气，长这么大估计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张漠烟本想着开导一下他，不让演就不演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少演个小小配角，也掉不了一块肉。
可他看着管惊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话到嘴边，居然说不出来了。
是啊，突然被换掉是挺憋屈的。
“不是拍戏的事。”管惊澜抿了一下嘴唇，抬起眼睛，“学长，我不在乎晏清予让不让我继续拍，我只想和您一起演戏。”
张漠烟一愣，不在乎继续拍不拍戏？
管惊澜咬了下嘴唇内侧的肉，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他突然向张漠烟走近一步，一改先前怯生生的模样，目光直白炙热，“网上都说您和晏老师在一起了，是这样吗？”
张漠烟刚要说“没有”，微微一顿，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说，不是跟晏清予怎样，而是他不想让管惊澜以为他有什么机会。
管惊澜眼神明显黯了一下，他努力扯了扯嘴角，看着张漠烟，“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也没关系，我只是要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你认为什么应该做？谈恋爱？”张漠烟皱眉看着他，以前不觉得，现在再一看，这个管惊澜怎么有点像当年的他，头脑简单，说话直白，喜欢一个人全凭冲动，其实什么也不懂，“你一个新人，刚到剧组第一天就被撤换，理由还是演技不好，这对你以后多大影响，知道么！”
管惊澜还是头一次听到张漠烟用这个语气说话，怔愣地看着张漠烟。
“算了，我现在很烦，不和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张漠烟拿出钥匙，打开门，不再理会管惊澜，直接把管惊澜关在了门外。
一进屋，晏清予的猫就扬着脑袋喵喵冲他叫了起来，颇有张漠烟不赶紧铲屎就不闭嘴的架势。
张漠烟若说对晏清予还有那么些耐心，对猫啊狗啊可是完全耐心不足，尤其一大早还给它主子气了一顿。
“我真是烦你，猫砂里只要有猫屎，你就不上厕所，憋死你。”张漠烟咬牙道，我凭什么管你啊。
他一边运气，一边拿起铲子，把猫砂盆里的猫屎铲了出来。刚铲干净，胖猫就一下子跳进了猫砂盆，闻了闻，撅起屁股。
张漠烟看着胖猫，等胖猫舒舒服服解决完，跳出猫砂盆，瞪了它一眼，又伸进铲子，把结块的猫砂铲了出来。
张漠烟很快收到剧组通知，让他先拍摄其他部分，可让他有点奇怪的是，他始终没见到替换管惊澜的新演员进组。这个角色就好像被遗忘似的，就这么搁置了。
而管惊澜，倒好像真成了张漠烟的影迷，没人哄他走，他就乐呵呵住下。张漠烟拍戏时，他就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张漠烟拍戏。剧组的人都当管惊澜是因为演技不好，想向张漠烟学习，争取有一天重新上戏。
“卡！这个镜头非常好！！”张导鼓着掌从监视器后起身，与掌声一同飘扬落下的，还有列车车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
从一大早开始，江城就迎来自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已经连下了十个小时。
空旷的轨道被镀上一层银白的光，就像列车从漆黑隧道里迎来第一缕光亮。张漠烟从包厢里出来，礼貌地朝张导点头，也朝层层叠叠的掌声点头致谢。
“学长！学长！”管惊澜突然从鼓掌的几人里冒出来，满脸兴奋地朝张漠烟频频挥手。
“这么高兴，是剧组通知你可以出演了吗？”张漠烟嘴里呼出薄薄白雾，笑着道。
想想这也好些天过去了，剧组并没有安排新的演员，很可能是晏清予冲动劲一过，就不那么坚持了。
如果晏清予能尊重他，理解他，那他也没必要再生晏清予的气。晏清予走了也有仨礼拜了吧，胖猫那袋猫粮都快吃完了。
“不是，不是。”管惊澜高兴地摇摇头，一双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刚才我叔叔给我打电话，说是公司易主了！”
“易主了？什么意思？”张漠烟瞪大眼睛，他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柯怀不是公司老板了？”
“是的，我听叔叔说，刚得到的消息，但千真万确！因为公司是上市公司，公示是早晚的事！”管惊澜连连点头肯定道。
张漠烟眨了眨眼睛，眼中光芒四射。难道他以后不用再受柯怀钳制？他不用退圈了？他可以继续演戏了？！
张漠烟嘴角慢慢扬起，他本来已经做好舍弃的准备，但没想到事情真的有了转机，他还是会这么高兴。
“可是……”管惊澜突然垂下眼帘，抿了下嘴唇，“新老板，我其实对他也有点看法。”
“哦？是谁？”张漠烟笑道，心想，是谁也比柯怀强。
“是……”管惊澜抬眸看向张漠烟，“晏清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