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抓捕柳菲
1
深夜。
医院走廊里冷冷清清。
两个值夜班的女护士正在检查病房，快走到202病房门口时，一个女护士小声对身边的护士说：“哎，小莉，你知不知道202病房里前两天住进来一个小男孩儿啊，穿了一身红衣服的那个？”
“好像是见过，他怎么了？”护士小莉问。
“那小孩儿特奇怪，好像中了邪似的。”
“你净危言耸听，哪会有这种事儿。”
“我说的是真的，首先说吧，他来这几天，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父母。”
“那是谁把他送来的？”
“警察呀。就让他在这里养伤，究竟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这小孩儿的脾气特别古怪，不肯穿病号服，非要穿着自己那身红衣服，谁给他脱他都不让，说是怕他妈妈认不出来他。”
“我怎么感觉这孩子是脑子有点儿问题啊。”
“谁知道呢。前天我给他上药，好说歹说才把他衣服解开了，结果给我吓了一大跳，我看见他全身都是疤，密密麻麻地看着很吓人，有些伤疤还在往外渗血呢。”
“那是怎么弄的啊？”
“谁知道呢。而且这小家伙听着一点儿都不哭，就跟不知道疼一样，他还特别喜欢唱歌，没事儿就在那儿叽叽咕咕地自己哼唧，听着跟招魂儿似的，谁也听不懂他唱的到底是什么。你见过这样的小孩儿吗？正常孩子哪有这样的，他不是中了邪是什么……”
“哎呀，大刘，大半夜的你跟我说这个，烦不烦人啊……”胆小的小莉推了那个护士一把。
这个叫大刘的女护士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呵呵笑了两声。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202病房。
病房内有四张床，躺着三个病人，还有三个病人家属。
护士小莉扫了一圈，小声问刘护士：“也没有你说的那个红衣小男孩儿呀。”
刘护士指着靠门的那张空床，脸色有些异样，说道：“他就住在那张床上，怎么人不见了呢？”
她问病房里的其他人有没有看见那个红衣小男孩儿，有个病人说：“那小孩儿出去得有两三个小时了，一直就没回来。”
两个护士都有点儿慌张，担心小男孩儿出事，决定分头去找。
最先发现小男孩儿的是护士小莉，她顺着消防通道爬到五楼时，忽然听到头顶处传来喃喃自语的童声，听着有点儿像童谣，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她顺着声音拐过楼梯，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儿蹲在窗台上，窗户大开，小男孩儿出神地往窗外张望，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嘴里还欢快地哼唱着歌谣，小莉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小朋友，快下来，那里危险！”小莉焦急地呼唤男孩儿。
小男孩儿停止了歌唱，回头麻木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望着原先的方向。
小莉感觉这个孩子确实有点儿怪，但也不像大刘说得那么夸张，于是她走到小男孩儿身后，轻声轻语地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东东。”
“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妈妈。”
“看妈妈？”小莉往外看只能看见窗外空旷的夜空，楼下更是黑乎乎的一片，连树都看不清，更别说是人了。她又想起大刘刚才说的话，不禁有些发冷。
“你妈妈在哪儿？”小莉仗着胆子问。
东东不回答。
小莉尽量温柔地对他说：“来，姐姐带你回去，咱们在病房里等妈妈好不好？”
东东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异常古怪，忽然大声道：“姐姐，你快跑！”
“你说什么？”小莉一下愣住了。
“你快跑，快跑，我妈妈要来了！”
小莉正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她从男孩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看到了惊骇的神情，她下意识地转回身……
下一刻，惊恐笼罩在她脸上。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映入她的眼中。
她的惊叫声刚从嗓子里传出，就被生生切断了。
鲜血喷溅，犹如散开的漫天瓣，飞落到墙上、地上，还有雪白的护士服上。
自始至终，东东都一声不吭，仿佛吓呆了似的，睁着那双麻木的大眼睛望着漂亮的护士姐姐在疯狂挥舞的手术刀下绝望地挣扎，倒下……
他突然张开小嘴，重新哼唱起那首古怪的童谣：“yubi' kirigenman' yubi' kirigenman' uso 'tsuitara' hari' senbon' noma' su' yubi' kitta！”
杨欣，国宇融资租赁公司经理助理。
王悦，蓝京体育学院教师。
胡小雯，蓝京中心医院，外科大夫，已经病休。
三个可能成为柳菲下一个袭击目标的人都被找到了，简要信息就放在杜志勋桌上。
他把特案组成员分成三组，由他和年小光负责监视杨欣，郭蓉蓉和丁潜负责监视王悦，胡小雯则由钟开新和李达监视。行动之前，杜志勋再三提醒各位，绝对不能暴露身份，还给每个人配备了耳机型对讲机，要求大家随时保持联络。
一切部署就绪，特案组一行人悄悄出发了。
丁潜和郭蓉蓉开车来到了蓝京体育学院，他们负责监视的对象是二年级的体育老师王悦，也是当年曲浩民案子的目击者之一。
两个人在校园里打听了几个人，终于在竞技馆里找到了王悦。原来王悦是一名武术教师，此时正在给学生们上课。
郭蓉蓉和丁潜躲在窗外看了一会儿，那些学生正做着一对一演练，拳来脚往，招式惊艳，倒是很有观赏性。
王悦站在一旁，背手观看，时不时地指点一二，有时候还要叫停学生，亲自上手示范。
郭蓉蓉看王悦一副书生气，长得也不算魁梧，有几分轻视，问丁潜：“你说他这两下子能不能对付柳菲？”
“我哪知道，我又不会武术。不过看着他比比画画的感觉还挺厉害的。”
郭蓉蓉扑哧一乐，“那都是架子，唬唬人行。我要是柳菲，就先挑他下手。”
“真的吗？”丁潜望着昂首挺胸，一脸宗师样的王悦，心想，中国武术有这么不堪吗？
“走吧，大叔。”郭蓉蓉拍拍丁潜的肩膀，“先回车里打个盹，养好精神，没准儿等到晚上就有得忙了，搞不好咱俩就得给这家伙收尸呢。”
2
两个人回到车里，把轿车停在教学楼外比较隐蔽的地方，可以看到附近的停车场，只要王悦下班经过这里，他们就能看到。现在是下午3点多，天还没黑，柳菲这么谨慎的人应该不会选在白天动手。
两个人坐在车里，谁都不吭声，连郭蓉蓉都变得很闷，丝毫没有以往破案时的那种兴奋劲儿。
丁潜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把座位放得很低，眯着眼睛打盹儿，迷迷糊糊中听到郭蓉蓉问他：“大叔，你说小菲姐真的会杀人吗？”
“怎么这么问？”丁潜含糊地反问。
“我觉得很难接受，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得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是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看透她吗？”
丁潜微微震撼，郭蓉蓉的话仿佛是在说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隐藏着自己的另一半，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突然变得让所有人都不认识。
朦朦胧胧之中，他隐隐看见柳菲来到他身边，手里拿着温欣的dv，给他播放那段可怕的视频，强迫他观看自己是如何把温欣活活掐死的。
柳菲那双肃杀的眸子凝视着他，说道：“别忘了我给你的那两个选择，你还没有真正回答我呢，要么去自首，要么由我亲自动手。你选哪一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扬起手术刀……
忽然有人用力推丁潜，把他推醒了。
郭蓉蓉说：“王悦出来了，正往停车场走。”
丁潜连忙直起身子，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只见王悦一个人正悠闲地走向停车场。他已经脱下练功服，换了一套休闲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郭蓉蓉悄悄启动车子，滑行了一段，开到停车场出口，便于观察。
没过多久，王悦就开着一辆宝马7系离开了停车场。
“一个大学体育老师这么有钱啊？”郭蓉蓉惊叹。
“或许是家里有钱呢。”丁潜本身也是大学老师，当然有发言权。
郭蓉蓉不远不近地跟在王悦车后，现在比正常下班时间还早一个小时，马路上车辆不多，王悦开的宝马显得很扎眼。
郭蓉蓉边开车边和丁潜分析柳菲最有可能采取什么手段。柳菲最狡猾的地方就是随机应变，第一个被害人江海涛喜欢去洗浴中心，她投其所好，打扮成风尘女子去钓鱼。第二个被害人李肃陵生活规律，习惯开车出入，她便躲在路边，伪装车祸。正因为这样无法预测的作案手段，才给警方的侦破带来了很大困扰。
“他这是要去哪儿，不像是回家啊……”郭蓉蓉忽然冒出一句。
来之前他们对王悦的基本情况已经了解，现在王悦正开车朝着与公寓相反的方向驶去。
郭蓉蓉打过方向盘掉转车头，继续跟在王悦的车后面。他们一直开到了一个体育场，王悦把车停在了体育场边上，钻出驾驶室，头也不回地爬上了体育场长长的台阶。
“今天有体育比赛吗？”郭蓉蓉问丁潜。
丁潜耸耸肩，他只偶尔看看网球，nba什么的，对地方比赛不太关心。
两个人也跟着一起爬上了上百级台阶，台阶上有一圈环形柏油路，两个人好容易爬上来，远远望见王悦已经走进了一个看台入口。
两人随后跟过去，当他们走进入口时，发现体育场里根本没有比赛，也没有观众。
正在两人感到诧异时，身后就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在学校里，你们就鬼鬼祟祟地偷窥我，一路跟到这里来，你们想干什么？”
两人转回身，只见面沉似水的王悦挡住了去路。
原来他们早就被对方发觉了。
“我们是警察。”郭蓉蓉曝出身份。
“警察？”王悦狐疑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两眼，又瞥瞥丁潜，根本不相信，“少胡扯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偷偷摸摸的警察，你们一连跟踪我好几天了，到底有什么勾当，今天就给我说清楚！”
郭蓉蓉说：“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行动，为的就是保护你，恐怕最近会有人会对你不利……”
“我觉得是你们要对我不利吧。”王悦生硬地打断她，“被我抓了现行，就跟我耍诈，这点小把戏就别在我面前演了。”
“我们确实是警察。”郭蓉蓉伸手掏警官证。
没想到王悦误解了，他身形暴起，迅猛无比地向郭蓉蓉扑来，劈手就是一拳。
郭蓉蓉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人看着弱不禁风，身手这么狠辣，她急忙闪身躲开，顺势摆起一脚扫踢王悦膝弯。
哐——
一脚正中。
可是郭蓉蓉感觉自己仿佛踢在了硬邦邦的木桩上一样，把她震得脚腕生疼，王悦却没什么反应。
“小丫头还挺有两下子。”他冷笑一声，拳脚齐施，朝郭蓉蓉身上招呼。
郭蓉蓉哪见过这样的招式，连连后退，身上挨了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
丁潜躲在远处看着两人打，插嘴问郭蓉蓉：“你没事吧，你不是说中国武术都是架子吗？”
郭蓉蓉装作不以为然，说：“我没事，都是拳绣腿毛毛雨，我是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怕我一个高鞭腿闹出人命，哎哟——”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使个绊子，扬手扔了出去，幸亏落在了丁潜身上。
“我刚才是没准备好，歇一会儿肯定能把他打趴下。”郭蓉蓉气喘吁吁，斗志犹盛。
“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是赶紧从我身上起来。”丁潜痛苦不已地看着坐在他小肚子上的郭蓉蓉，呻吟道。
郭蓉蓉也学乖了，赶在王悦扑上来之前急忙掏出警官证，说：“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王悦这才知道闹了误会，十分尴尬地说：“原来你们真是警察，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我呢？”
事到如今，郭蓉蓉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了，把有人想要暗害他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王悦听完后吃惊不已，说：“你说有人要杀我？可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江海涛和李肃陵这两个人你认识吧？”
3
王悦露出满脸困惑：“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人。”
“也难怪，二十年前的事情你未必记得了。”
“二十年前？”
“还记得二十年前，你给一起性侵案做过目击证人吗？”
王悦努力想了想，说：“好像是有吧，我记得我当时是在一家宾馆住宿来着……”
“不错，当时江海涛和他女朋友也在那家宾馆住宿，他女朋友叫杨欣。有一天晚上，杨欣突发急病，江海涛情急之下打了急救电话。没想到赶来的医生曲浩民趁着杨欣昏迷，江海涛不在房间的时候，强暴了杨欣……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吧？”
王悦皱着眉，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我当时住在隔壁，那天晚上我出去吃了点儿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男的站在走廊里，很焦急的样子。我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说他女朋友昏过去了，不知道得的什么病。我问他要不要我帮忙送医院，他说已经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医生已经过来了，正在房间里急救，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个房客路过，得知了原因，也挺热心的，陪我们一起等着，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就在这时，有个男医生从房间里出来了，对打急救电话的那个男的说，他女朋友是突发心脏病，现在刚刚苏醒过来，他要到楼下去拿药，有护士在里面照看，让他先不要进去，怕刺激到患者，然后那个男医生就走了。”
“那个打急救电话的男的就是江海涛，另外一个路过的房客应该就是李肃陵。”郭蓉蓉一一对上号，又问，“那个男医生后来回来了吗？”
“我们等了将近半小时，那个男医生也不见回来，房间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个男的也就是江海涛，他实在等不及了，问我和另一个房客李肃陵是不是应该进屋看看。我俩当时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了，心脏病是急病，哪有像男医生那样慢吞吞的。我说，感觉有点儿不对，应该进去看看。李肃陵胆子小，说要不还是再等等看。我们三个人正商量呢，忽然听见有人在屋里发出呻吟，好像很痛苦。江海涛急忙用房卡打开房门，等我们进去一看，大家都傻眼了。就在门口靠墙处瘫坐着一个女护士，就是她在呻吟，她头上还在淌血，明显是受伤了。江海涛吓坏了，担心他女朋友有危险，匆忙跑到里屋，随即我和李肃陵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哀号。我俩随后也进了里屋，只见床上一片凌乱，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看着十分虚弱，正趴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哭，一看那姿势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太畜生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医生，如果是我女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我非把那个浑蛋杀了不可。”王悦紧攥拳头，义愤填膺。
这还是郭蓉蓉和丁潜第一次听到当年的经历者亲自讲述那个案子，郭蓉蓉气得咬牙切齿：“真是个该死的家伙，就应该把他捉拿归案！”
王悦闻听脸色微变，说：“郭警官，你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个医生到现在还没有抓住？”
“那个男医生很狡猾，自从当年逃走之后，警方就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下落，这一藏竟然藏了二十年……”郭蓉蓉不无遗憾地说。
王悦唏嘘不已，但还是有很多困惑，问道：“郭警官，那你们这次找我，突然提到当年的案子，又说我有危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蓉蓉犹豫了一下，决定据实相告：“王先生，如果不是事情很严重，我们也不会找你。不瞒你说，江海涛，也就是你当年见到的被害人的男朋友，在两个星期前遇害了。不久之后，另外一个叫李肃陵的人也被杀了。他当年和你一样，是那起案件的另一个目击者……”
尽管王悦强作镇定，也不难看出他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是……是谁杀了他们？”
“这个是内部机密，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们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凶手杀害的，手段非常残忍。而江海涛和李肃陵平时素无往来，唯一一次接触就是在二十年前发生那起案件的时候。我们担心凶手接下来的目标有可能放在你身上。”
王悦呆愣了半晌，脸皮抽动不止，很不自然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当年的案子想要报复我们是吗？真是可笑，我就在这儿，看看他敢不敢来找我麻烦！”
“虽然王先生功夫不错，但你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刚才不是还说头些天被人跟踪吗，不排除那个人就是凶手。他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找你，我们更担心他突放冷箭，王先生还是要多多提防，最好是能跟我们警方合作。”
王悦思索了片刻说：“合作是没问题，但我还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我。如果你们不确定，也可以给我提供一些信息，说不定我能帮你们抓住他呢。”
郭蓉蓉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或许这个人真能提供必要的线索也说不定。
她瞅瞅丁潜，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自始至终，丁潜都没插一句话呢。
王悦早就注意到了丁潜，感觉他比郭蓉蓉的年纪大不少，猜测他可能是郭蓉蓉的上级，便客客气气地对丁潜说：“您是领导吧，其实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杀我，也好有个防备。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我不想我像江海涛那样稀里糊涂地被人弄死。”
丁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置可否，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王悦有些焦急，还想说什么，忽然神色变得有些异样，他转身跑到入口处，微微把头探出墙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4
郭蓉蓉问：“你在看什么？”
“跟踪我的警察只有你们两个吗？”王悦忽然问。
“是啊，只有我们两个。”
“可为什么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还有一个？”郭蓉蓉很惊讶。
“他躲在台阶旁的雕像后面，我感觉他已经发现我们了。”王悦说。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是个女的。”
郭蓉蓉看向丁潜，丁潜也在看她，两个人的心都悬起来了。
难道柳菲真的来了吗？
王悦满腹猜疑地打量着他们，已然猜到了什么，“你们说那个要杀我的人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吧？这个人究竟是谁，跟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
郭蓉蓉和丁潜都不搭话，王悦急了，“都到危急关头了，你们还有必要瞒着我吗？难道就让我躲在这里等死？”
郭蓉蓉略带轻蔑地瞥了一眼王悦，这男的虽有一身好功夫，可胆量着实不算大，“放心吧，有两个警察保护你呢，保你万无一失。”
郭蓉蓉掏出小型望远镜来到墙边，小心翼翼地往外观察，忽然她“咦”了一声，似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丁潜问。
“柳菲不是长发吗，这个女的看着怎么是短发呢？”
“短发？”丁潜稍微迟疑，忽一闪念，“也许不是柳菲，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谁？”
“唐英。她不就是短发吗。”
“唐英？那不是顾宗泽手下的女警吗？”
“就是她。”
“她来这里干什么？”
丁潜暗自琢磨，唐英之前也曾跟踪过他，难道这一次又是故技重施？
看来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如果真是唐英，我们怎么办？”郭蓉蓉问丁潜，“要是把情况如实告诉她，那顾宗泽岂不是也就知道了？”
两个人正在犹豫，挂在耳朵上的微型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杜志勋的声音：“各小组注意了，柳菲出现了。”
声音仿佛带着电流，所有戴耳机的组员心头都是一震。
柳菲出现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现在在西马特休闲广场，杨欣和一个男人，好像是她丈夫，正在这里购物，现在他们在三楼b区。柳菲穿着一身白色风衣，戴着墨镜，正在尾随他们。你们马上过来汇合，时时保持联络……”杜志勋下达了指令，特案组准备收网了。
郭蓉蓉对丁潜说：“咱们怎么办，总在这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去跟唐英解释清楚吧，这件事瞒也瞒不住，顾宗泽那些人很快就会知道了。”
“还是我自己去吧。”丁潜说，“你拖住唐英就好。顾宗泽是个很麻烦的人，这件事他知道得越晚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既然丁潜都这么说了，郭蓉蓉也不再多说什么。
丁潜瞅准机会绕出体育场，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去西马特休闲广场。
他不让郭蓉蓉跟来，是他还有另一个打算——他想与柳菲单独见面。
两个人同是嫌疑犯，或许彼此之间能产生共鸣。
19:05。
西马特休闲广场。
杨欣下周要陪总经理去香港谈业务，今天特意让丈夫陪她来挑件上档次的衣服。
两个人转了两家商场，十几家店，终于看中了一款新上市的职业装。两人逛累了，便乘电梯到商场顶楼的西餐厅去吃饭，之后打算去做一个spa。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小资情调的生活方式，只是谁都没有觉察到，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我去一趟洗手间。”点完菜，丈夫起身离开座位。
杨欣一个人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喝着开胃酒，想象着香港一程她该是如何光彩照人。尽管她已经将近四十了，但平日里她十分注重保养，所以看上去要年轻很多，依然有着少女般的鲜活靓丽。她真希望自己能永远保持年轻，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这位女士。”一个女服务生把她从幻想中喊醒。
服务生神色慌张，满脸焦急。
杨欣有些心惊：“怎么了？”
“您先生……您先生他……”
杨欣呼啦一下站起来，“我先生怎么了？”
“他在卫生间里昏倒了。”
“你快带我过去……”杨欣的好心情完全被打乱了，丝毫没有怀疑是真是假。
她匆匆忙忙跟着女服务生走出西餐厅，女服务生带着她左转右拐，一直往前走。
杨欣渐渐心生疑惑，感觉女服务生带的路不对。她对这个商场并不陌生，平时也经常来，“我先生到底去了哪个卫生间？最近的卫生间咱们都走过了啊。”
女服务生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清丽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杨欣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走到了一条僻静的走廊里，两边是正在翻修，还未开张的店铺。
“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我先生呢？”
女服务生指指她身后，杨欣急忙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还未等她回过神，脖子上突然感到一丝冰冷的刺痛。
女服务生伏在她身后，细长的胳膊蛇一样缠住她，贴着她耳边说：“千万不要乱动，杨欣女士，手术刀是很锋利的。如果你呼救，我会切断你的声带，如果你反抗，我会切断你的颈动脉，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听懂了吗？”
“我……我懂了，我丈夫呢？”
女服务生笑了，“没想到你还是一个重感情的女人。放心吧，他很好，也许已经回到餐厅了吧，去一次洗手间要不了多久。”
“你是故意把我骗到这里来的吗？我从来没得罪过你啊，我根本都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初次见面，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走吧。”
女服务生押着杨欣走进旁边一家店铺里，店铺外面挡着广告布，刚好把里面全都遮住了，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杨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双腿发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5
女服务生并不搭话，用一根早已经准备好的塑料绑扎带把杨欣的双手反手勒住，然后把她推坐在一把椅子上。
杨欣战战兢兢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服务生，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对方像看一具尸体一样俯视着她，她手中那把手术刀散发着微弱的寒光。
杨欣惊恐至极，脑子一片空白。
越爱惜自己的人越不想死。
“我只问你一件事。一件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希望你能想起来。”女服务生沉声道。
“二……二十年前的事情？”
“你记不记得一个叫曲浩民的人？”
“不记得，二十年前的人，时间太久了。”
“呵呵呵……”女服务生笑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是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你现在过得很滋润，怎么会想到其他人的死活呢。再给你一点提示，他是一个医生。二十年前的一天晚上，你昏倒在岐山宾馆的客房里，曲浩民医生接到急救电话，赶过来救你。那时候，你还是一个漂亮可爱的美少女，让这个急救医生见到你居然都控制不住自己，还把你强暴了。事后你把他告上了法庭，而这位医生却畏罪潜逃了……”
杨欣脸色惨变，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位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女人：“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不妨自己猜猜。”
“……”
“我猜你肯定不会把这段经历告诉你现在的丈夫。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是真的干净，但每个人都在努力把自己活得很清白。”
“你是在威胁我吗？”杨欣稍微镇定了一些，感觉自己有机会掌握主动权，“不如你谈个条件吧。”
女服务生微微冷笑道：“你真够蠢的，你觉得我用这种方式把你弄来，就是为了敲诈你点儿钱吗？”
她把手术刀在杨欣脸上轻轻刮过，杨欣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再次陷入绝望：“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一定给得了。”
“杜组长，这么晚了，你怎么有兴致来这里喝咖啡？”
杜志勋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才扭头看了顾宗泽一眼，说：“顾队长不也是一样吗？”
顾宗泽摸了摸下巴，嘴唇上的小胡子微微上翘，他“嘿嘿”地笑着坐到杜志勋对面的空座上，说：“我方便坐在这里吗，要是你女朋友一会儿来了……”
“我没有女朋友。”
“哦，是吗。没打搅你就好，我这人最不喜欢讨人嫌。”顾宗泽拉过杜志勋对面的椅子坐下，看了看杜志勋，又四下打量了打量，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格窗上。
透过格窗，刚好能看见对面的西餐厅。
“一会儿喝完咖啡咱俩去吃西餐怎么样？”顾宗泽提议。
“我对西餐没兴趣。”
“如果有美女作陪呢？说不准咱俩去得及时，还能遇到一位大美女。”
杜志勋浓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顾宗泽皮笑肉不笑，“杜组长连招呼也不打，就带着人跑到这里来又该怎么解释呢，我好歹也是专案组组长吧？”
“我只是你的顾问，不是你的属下。”杜志勋冷冷回道。
“好吧。”顾宗泽往椅子上一靠，索性摊牌，“我承认，你杜组长确实有一套，总能把案子看得很透，难怪你们能破得了那么多悬案。这一次我兜了一个大圈子，回过头，咱哥俩儿还得并肩作战。”
“其实你一直在监视我们，是吗？”
“话也不能那么说，都是警察，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嘛。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特案组出来的人果然都够狡猾的，居然给我使一招调虎离山，把我手下的人折腾得着实不轻，差点儿就让这小妞得逞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还真有点儿佩服这个柳菲。”
“……”
“不过杜组长，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她已经不再是你当初的属下了，她现在是一个疯狂的连环杀人犯。千万不要用惯性思维看人，那样只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你话里有话，想说什么就直说。”
“柳菲又杀人了。”
杜志勋神色一僵，“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告诉你一声，可是发现你们的人都不见了……”
“谁死了？”
“人民医院的一个女护士。”
“女护士？”
“我猜她应该不是柳菲计划中的目标，估计是柳菲要把她儿子从医院里悄悄带走，结果被这个倒霉的女护士意外发现了……”顾宗泽用手指在脖子上横着划过。
“你确定是柳菲做的？”
“等你有空去看看尸体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与江海涛和李肃陵的尸体一样惨不忍睹。唯一的区别，不是吞针死的，而是被乱刀刺死的。凶器是手术刀，刀法娴熟，伤口全部都是要害。那个叫东东的小男孩儿也失踪了。真不知道一个心理扭曲的杀人狂妈妈，带着一个私生子要干什么。”
杜志勋默然无语，事情越来越超乎想象了。
柳菲真的疯了吗？
她到底要干什么？
6
顾宗泽看着杜志勋，觉得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便说：“杜组长，我能问问你现在跟踪的人是什么情况吗？”
“她叫杨欣，是当年案件的女被害人。”
“原来是她。”顾宗泽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二十年前的案子啊，真是想不到居然为了这么久的案子大开杀戒。唉，仔细想想也难怪，柳菲的父亲犯案时，她只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听说她后来成了孤儿，估计也是当年那个案子造成的。要说她的童年也真是够惨的，家破人亡啊。在一个小女孩儿眼中，那些破坏她家庭的人无疑就是罪魁祸首了，即便她后来长大了，扭曲的心灵也已经根深蒂固，在内心深处，她不认为那些人比他父亲更无辜……”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杜志勋说。
顾宗泽正透过格窗朝对面的西餐厅观察，寻找着疑似柳菲的人，“哦？”
“她怎么会突然之间想到杀人的？”
“是啊，我每抓一个罪犯也在想相同的问题，有些人为财，有些人一时失控，还有很多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因为想杀，于是就杀了。”
“有些是外在原因，有些是心理原因。如果柳菲早就有杀人的念头了，那她应该早有显露，演变成连环杀人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早可以追溯到青少年时期……”
“你不用再对我说那些犯罪心理知识了。”顾宗泽打断，“如果辩论，没人能比得过你杜组长，但我有的是经验，我见过的罪犯不比杜组长你少，也知道现在遇到的是什么人。我不管她因为什么杀人，我只知道一件事，她是一个阴险狡猾的杀人犯，只有阻止她才能避免更多无辜的人遇害……”
杜志勋知道自己不能说服顾宗泽，索性闭口不谈了。不管怎么说，他有一点想法跟顾宗泽是相同的，那就是抓住柳菲。
他透过格窗，望向对面的西餐厅，杨欣和她丈夫所坐的位置刚好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嗯？”他发出一声疑惑。
“怎么了？”顾宗泽问。
“杨欣去哪儿了？”
“你不是一直在监视她吗？”顾宗泽并不认识杨欣。
杜志勋的确是在监视她，唯独跟顾宗泽交谈时疏忽了几分钟。
西餐厅里，一个男人正在跟两个服务生说什么，看上去他有些焦急，还拿着手机拨电话，这个人就是杨欣的丈夫。
杜志勋脱口而出：“不好。”
他急忙用耳机联系年小光：“我问你，杨欣去哪儿了？你看见没有？”
“她刚才出去了，可能是上厕所了。”
“她现在在哪儿？”
“现在……应该还在厕所吧。”
“你不是跟着她呢吗？”
“我跟了一段，看见她跟着一个女服务员往卫生间方向走了。我就没跟着，不是有服务员陪着吗，柳菲应该不会动手。”
“女服务员？你看清那个服务员长什么样了吗？”
“看清楚了，不是柳菲，长得完全不一样。”
“你现在马上去卫生间看看。”
“女……女卫生间也去吗？”
“赶紧去，别废话。”
过了一会儿，年小光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组长，不好了，杨欣不在厕所，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杜志勋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急道：“那个女服务员就是柳菲装扮的，赶快行动。”
顾宗泽也跟着站起身，笑道：“看来我这次来不算多余，还能给杜组长帮上忙。”
紧急关头，杜志勋也顾不上别的，他和顾宗泽出了咖啡厅，先与年小光会合，然后根据他最后看见杨欣的地方，一路寻找下去。
西马特休闲广场是晚上10点关门，现在商场里还有不少人。
“你觉得柳菲能去哪儿？”顾宗泽问杜志勋。
“她不会明目张胆地把杨欣绑架走，这样肯定会被人看见，所以她只能把杨欣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个商场里的某个地方。假如她真想离开这里，那就必须准备一个大箱子把杨欣运出去。”
“放心吧，第二种可能不存在。”顾宗泽胸有成竹地说。
杜志勋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人已经把商场所有的出口全都封锁了，包括货运通道。只要发现有两个人一起离开的，或者是带着能装人的这种大箱子离开的人，全部都要检查。除非柳菲有直升机，否则她别想带着人质离开。”
“你想得还真够周到。”
“彼此彼此，专家有专家的计谋，我们基层民警也有我们的笨办法。”
“看那里。”
杜志勋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正在施工的无人区域。那片店铺全都关门歇业了，外面围挡着广告布，上面写着“coming soon”或者“内部装修，近期开业”此类的话。
带着人质往那里去确实不容易被人看到。
顾宗泽抽出手枪，推弹上膛，“我来过这里，好像有两个出口，你们从这里进，我去堵另外一个出口。”临走之前，他特意提醒了杜志勋一句，“杜组长，我劝你还是用枪吧。这可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
杜志勋没说话，带着年小光走进了那片无人区。
“组长……”年小光满心疑惑地问，“你说柳医生不会真跟咱们撕破脸火拼吧？”
“谁知道。”杜志勋掀起其中一家店的广告布，探头瞅了瞅，“不管怎样，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虽然柳菲不擅长格斗，但是她智谋过人，心理素质过硬，尤其是精通人体解剖，如果她真想杀人，眨眼之间就能完成。”
年小光费力地吞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短脖子，把手枪也掏出来了。
突然杜志勋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安静。
他的目光落在拐角店铺的墙壁纸上，在比他肩头低十厘米的位置，有几道浅浅的抓痕。
他抬头望去，发现其中两家店铺之间有一条通道，如果有个身材矮小的人从这里被人拖进去，那么挣扎的时候，完全有可能在墙上留下这样的抓痕。
7
杜志勋注意到，右侧那家店铺的侧门虚掩着，露出了一道狭缝。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拨开店铺门，里面光线黯淡，装修基本完成了，看着像是一家玩具店。
杜志勋的目光在店铺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却有一把椅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椅子旁边扔着一个手机，看着还蛮新的，手机旁边有一卷塑料绑扎带。
“就是这里。”杜志勋话音刚落，人就闪身进了店铺。
他贴着墙壁，掏出手枪仔细搜索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忽然，他听到一丝细不可闻的声响。
他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靠近。
“组长，小心身后！”
猛然听到后面传来年小光大喊，杜志勋浑身一激灵，顺势转身，赫然看见墙角处不声不响地站着一个人。
他整个人几乎完全隐藏在暗影里，恰好是在杜志勋的盲区，又一声不出，杜志勋完全没有发现他。幸亏年小光站在另外一个方向，刚好能看见这个人。
“举起手！”年小光双手端枪，直指那人。
那人却充耳不闻。他隐藏着双手，也不知道拿着什么武器。
“咱俩是好同事，小菲姐，你可别逼我啊。”年小光握枪的手紧张得直哆嗦。
杜志勋忽然一把压下他的手枪：“别开枪，她不是柳菲。”
“不……不是？”
杜志勋走过去，把那个人的假发拽掉，风衣扯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女人。
那人的确不是柳菲，而是他们要保护的杨欣。
杨欣的手脚被绑在身后的铁架子上，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嘴巴上封着透明胶带，几乎已经吓昏过去了。经过一番打扮，从远处看，确实像一个躲在角落里不怀好意的人。
又是一招金蝉脱壳。
杜志勋心念电闪，马上转身朝相反方向飞奔，绕过一扇隔断，那里还有一个侧门！
一个人影忽然推门冲出。
杜志勋随后追出。
看那个人奔跑的背影，他就已经认出了柳菲。
他举枪瞄准，大喝一声：“站住，我要开枪了！”
柳菲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紧跟着又向前飞奔，转过长廊，消失了。
杜志勋慢慢放下枪，叹了口气。
年小光紧跟着撵了出来：“组长，柳菲她……”
他望着杜志勋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把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砰——
附近骤然响起刺耳的枪声。
杜志勋和年小光从沉默中惊醒。
两人急忙朝枪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追到另外一个出口时，他看见顾宗泽提着手枪站在电梯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发生什么了？”杜志勋问。
“我开枪击中柳菲了。”顾宗泽说。
“她人呢，在哪里？”
顾宗泽朝电梯扬扬下巴，电梯正在逐层上升，“她跑得还挺快，不过挨了我一枪，应该跑不远。”
电梯上升到顶楼停住了。
顾宗泽马上用对讲机给潜伏在商场里的警员们下达命令：“疑犯已经跑到顶楼了，每个小组抽调一个人往楼上推进，楼梯、电梯、消防通道都要有人看着，疑犯现在已经受了枪伤，基本丧失了反抗能力，马上行动，行动要快！”
顾宗泽下完命令，回过头来对杜志勋说：“真希望我那一枪没打中她的要害，我现在是最不希望她死的人。我的职责是把罪犯完整地送到法官手里，判他们什么罪是法官的事情。”
电梯门开了。
等电梯的小男孩儿拉着妈妈的手刚要往里跑，迎面就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扶着电梯门走出来。
女人的脸极美，极冷。
女人的身上正在流血。
小男孩儿傻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女人。
柳菲就像一台损坏的机器人一样，只是行动受限，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痛苦的表情。
她冷冰冰地看了小男孩儿一眼，不知为什么，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蹒跚着从他面前走过。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可是她一旦决定，就不会后悔。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宿命，她经历过太多磨难，对人生并没有那么多奢求，上天虽给了她一副优雅动人的躯壳，却也给了她一颗易碎的心。
她走出电梯不久，感觉到一种钻心的剧痛，大量失血让她眼前有些晕眩。
她靠在中庭的栏杆上休息，清楚地看见楼下两座扶梯上都有警察在往楼上跑。至于其他下楼的通道，不用问，肯定也被堵死了。
她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要不要跳下去呢，她有些犹豫。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这位小姐，你被捕了。”
柳菲只是愣怔了片刻，便束手就擒了。
事已至此，她没必要再做无意义的反抗，何况，她现在已经虚弱得没有反抗能力了。
可让她有点儿意外的是，这名警察并没有把她带到楼下，而是把她推进了公共哺乳室里。
柳菲感觉对方图谋不轨，一下清醒过来，用力推开那个警察，没想到警察居然开始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柳菲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乘人之危的色狼，她忍着伤痛，摸索着身边的东西想要自卫。
那人依然不慌不忙地脱警服，里面居然还穿着一套休闲装。等他把压得很低的警帽摘掉后，柳菲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人，不由得愣住了。
竟然是丁潜。
这个神叨叨的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柳菲万分惊讶。
“你看不出来？”丁潜边说边伸手去解柳菲的衣服。
柳菲想推开他，丁潜说：“如果你不想在去医院之前把身上的血流光，就别乱动。”
实际上他只是把柳菲的衣袖褪了下来，打量着她胳膊上的伤口。
“你懂外伤吗？”柳菲怀疑地看着丁潜。
“不太懂。所以我帮你解开衣服，让你自己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