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号疑凶
1
“你怎么了?”柳菲发现丁潜神色反常,便问道。
不等丁潜回答,窗外就传来一阵幽咽的笛声。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突然听到这阴冷幽怨的声音,让人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声音丁潜有几分熟悉,分明就是那天巫云飞在小店里用骨笛吹奏的曲子。
巫云飞说,这个曲子叫“佳人难再得”。
丁潜“呼”地一下从床上跳到地上,匆忙跑到窗前,想看看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笛声。
楼下就是解放路农贸市场,深夜里整条街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人影和灯光,连个路灯都没有,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笛声,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柳菲也听到笛声了,刚想问丁潜,就发现他已经夺门而出往楼下跑了。也只能紧跟在后下了楼。
两个人来到大街上,笛声仿佛被惊扰了,戛然而止。
他们站在空荡的街道上,茫然四顾。
柳菲忽然拍拍丁潜,手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里!”
丁潜转身望去,一个红色的影子在远处晃动,很快便消失在了楼群中。
“别让她跑了。”丁潜迈开双腿追了过去。
柳菲不明就里,但也猜到这其中肯定有情况,来不及多问,跟着丁潜一起追赶那个红色身影。
由于距离太远,那个红色影子又飘忽不定,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又出现在那里。两个人追得很费事,一直追了好几条马路,后来眼看着那个红色身影跑进了一家医院大楼,晃了晃,不见了。
丁潜和柳菲追到医院门口,看见医院楼顶竖立着几个大字:“平江市中心医院”。
这家医院在平江也是数一数二的三甲大医院。
两个人走进医院,半夜患者不多,只有几个挂急诊的病人在窗口挂号。红裙女孩儿仿佛消失在了医院大楼里,无迹可寻了。
丁潜迎面看到几个医生护士走过来,便拦住他们,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儿跑进来。
没想到他这一问,明显感觉那几个医生护士的脸色都有点儿不自然,但她们都说没看到,神色匆匆地走了。
丁潜看出这里面有门道儿,朝柳菲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跟在其中一个身材发胖的女医生身后,一起上了楼。
女医生走进诊室刚坐下,丁潜就推门进来了。
女医生头也没抬,问:“什么病啊?”
“我受了惊吓。”丁潜说。
“那得去精神科,我这是内分泌……”女医生抬头看见是他,后半截话忘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比他还受惊。
“我刚才看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儿跑进了你们医院,麻烦你帮我找找她。”
“哪有什么红衣女孩儿,请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再不走,我要喊保安了!”女医生的反应太敏感了,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柳菲这时候很配合地掏出警官证,冷冰冰地说:“我们正在查案,请你配合。”
她那张不怒自威的冷脸还真压场,女医生一下就泄了气,瘫软在椅子上。
“你怎么称呼?”丁潜问。
“我姓刘。”
“那么刘医生,就请说说红衣女孩儿吧,为什么我刚才提到她,你们都被吓成那样?”
刘医生费力地吞咽了几下口水,低声说:“我们最近这里闹鬼……不少值夜班的人都看见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儿在医院里转悠,有时候还哭……太瘆人了……我都见过两次……”
“就算真有这样一个女孩儿,你们怎么就能认为她是鬼呢?穿红裙子的多了去了。”
“你不知道,我们这儿头些日子死了一个患者,就是个小女孩儿,听说是穿着红裙子死的。你说邪不邪门?”
丁潜和柳菲互相看了看,继续问:“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红衣小女孩儿闹鬼的事儿在医院里都传开了,我们值夜班的医生护士,晚上都不敢离开医院……”
她正神神叨叨地说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幽咽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来。
女医生不自觉地停止了说话,瞪着眼瞅着丁潜,嘴唇发紫,吓得都合不上嘴了。丁潜和柳菲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依稀就是在徐露家听到的笛声。
“就……就……就是这个声音。”女医生结结巴巴,“红衣小女孩儿在哭……”
她眼看着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
“在外面!”柳菲忽然朝丁潜喊。
丁潜回头看见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窗边,也急忙跑到她身边,扒着窗台往楼下张望。
两人所在的诊室在七楼,能够俯视整个医院的后院。
黑漆漆的夜色下,几盏路灯幽幽亮着,赫然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儿独自站在楼下。整个楼下只有那一点红殷殷的影子,显得尤其刺眼。
她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那哭泣一般的声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这就是那个徘徊在医院里的红衣女孩儿?她怎么又出现在了徐露家?
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丁潜和柳菲胆量再大,面对这么离奇的事情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但紧接着又看到了更恐怖的事情。
就在距离红衣女孩儿二三十米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影,正一边悄悄地往女孩儿所在的方向靠近,一边从怀里抽出一个白森森的东西。
刀!
丁潜虽然看不清那人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但脑子里马上闪出了这个念头。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离奇了,完全超乎想象。
丁潜也没时间多想,转身就往楼下跑。幸亏医院里有电梯,他和柳菲跑进电梯,丁潜一手按住关门键,一手按1楼键。电梯中途未停,直接下到一楼。
丁潜曾经来过这家医院,帮忙给一位患者看诊,对这里的环境有印象。
他带着柳菲从直通医院后院的后门跑出来,正巧目睹那个人走到了红衣女孩儿的身后,女孩儿低着头正在摆弄手里的东西,根本毫无觉察。
那个人朝女孩儿伸出了手。
2
千钧一发,丁潜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人跟前,那人有所觉察,刚准备扭头看,丁潜就扑上去把他按倒在地了。
丁潜怎么说也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这个人身材比较瘦小,丁潜一下就把他按住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那个人被压在下面,大声嘶喊,听声音是个男的。丁潜哪敢放他,把他的手死死别在身后,膝盖顶着他后背,不让他有机会挣扎。
这时候,那个红裙小女孩儿也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丁潜终于有时间看看这个把他们折腾了一晚上的小女鬼。
等他看清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女鬼,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她身穿一件高档的小红裙,露着白白嫩嫩的胳膊和腿,婴儿肥的小脸很精致,仿佛商店橱窗里的大洋娃娃。
不仅如此,丁潜看着这个小姑娘还有点儿眼熟,忽然想起,她就是自己去第三中学那天看到的那个趾高气扬的红裙小女孩儿。
他问小女孩儿:“你是不是叫安琪?”
红裙小女孩儿也认出了丁潜,指着他惊讶地大叫:“你……你不是那个色狼大叔吗?”
丁潜还得向身旁的柳菲解释:“那都是误会。”
安琪的目光落到柳菲脸上,更为惊讶,“哇,这个姐姐好漂亮啊,你是整容了吗?”
柳菲沉着脸问:“小姑娘,你刚才跑到解放路市场那儿干什么,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跑了?”
安琪好像没听到柳菲的问话似的,把苹果脸往前凑了凑,歪着头仔细观察柳菲:“你不会笑吗?是不是玻尿酸打多了?”
“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起杀人案,现在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柳菲只好先吓吓她。
这一招果然奏效,安琪规矩多了。
“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柳菲说。
“你说的什么解放路市场,在哪儿,我从来没去过啊?”
“那你刚才在哪儿?”
“我一直在医院啊!”
“你没事儿晚上跑医院里装神弄鬼干什么?”
“谁装神弄鬼啦,我爷爷是这里的院长,我想来就来,怎么了?”
柳菲看了看丁潜,怎么感觉这个女孩儿说的跟丁潜说的完全对不上呢,难道她在撒谎?
丁潜在一旁暗暗打量安琪,努力回忆自己见过的那个红衣女孩儿。直到这时才发现,他对那个女孩儿的印象其实一直都比较模糊。头两次在巫云飞的小店见到,看得并不仔细,刚在又是在梦魇中看到,梦里感觉女孩儿那张惨白恐怖的脸十分清晰,醒来之后就想不起来了。
但从气质上看,这个安琪给人的感觉是活泼刁蛮,同那个鬼气森森的红衣女孩儿截然不同。
可是他们明明看到那个红衣女孩儿跑进了医院,难道搞错了?
丁潜正在琢磨,就见安琪忽然指着被他压在下面的男人说:“陈申,怎么是你啊?警察抓你干什么?”
“你们认识?”丁潜问。
“他是我同班同学啊。”
丁潜这才发现,被他压在身子下面的人其实年纪与安琪差不多大,是个小男生。
丁潜把男生从地上拽起来,问他:“你为什么要袭击安琪?”
“我没有袭击她!”男生被压在地上好半天,气得脸都青了,恶狠狠地瞪着丁潜。
“你说你没有袭击她,为什么偷偷摸摸在后面跟踪,手里还拿刀……嗯?”
丁潜说到刀子才发现男生手里什么都没有,看看地上也没有刀。
男生理直气壮地说:“谁跟踪她,我今天是来医院检查身体,安琪都知道。我刚才看到她一个人,想过来跟她打声招呼而已。”
“是啊,他来看病我知道。”安琪马上给男生作证。
丁潜和柳菲都无语了。
难道是他们刚才在楼上看错了?
忙了一晚上居然闹了一个大乌龙。
男生拍拍衣服上的灰,对安琪说:“我先走了,我妈开车来的,在医院门口等我呢。”
说完他厌恶地瞪了丁潜一眼,扬长而去。
丁潜转而问安琪:“你有没有听说,医院里最近流传红衣小女孩儿的鬼故事?”
“当然有啦。”安琪调皮地转悠着大眼睛,“所以,我今天来故意换了一套红裙子,嘻嘻,吓吓他们……”
这个女孩儿人小鬼大,胆子还不小。
“我刚才在楼上听到有人在楼下吹笛子,你听到了吗?”丁潜又问。
女孩儿嘻嘻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拽出一根通体莹白,两端包银镶玉的短笛。
丁潜见了大惊失色,抓起女孩儿的手,厉声问:“刚才是你在吹笛子是吗?”
“我在地上捡的,拿起来吹着玩儿玩儿,不行吗?”安琪很不高兴地说。
丁潜怀疑地看着她问:“你在哪儿捡的?”
“在走廊里。”安琪说完,发现丁潜的神色依然带着怀疑,很不高兴,“干什么呀,我捡一个笛子还犯法吗?这什么破玩意儿,我才不稀罕呢。”说着她就把短笛随手扔在了地上。
柳菲弯腰捡起那根短笛,看了看,问丁潜:“这根笛子你见过?”
“嗯,我在巫云飞的店里看见过他吹这个笛子。”
提到巫云飞,柳菲的脸色也变了。
她仔细观察,发现这根笛子跟正常笛子的造型有很大区别。笛身是弯曲的,一头粗一些,另外一头细一些,这形状怎么有点儿像……
“你看出什么了?”丁潜问。
“看着有点儿像牛的腿骨,好像是小腿胫骨的部位。”柳菲疑道,“奇怪呀,那天去搜查巫云飞家,我没见过这个东西。”
安琪这时候凑过来,伸着小脑袋也跟着看,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害怕,“这真是牛腿骨吗,原来是这样的……”
柳菲瞥了她一眼,看见女孩儿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嘟着小嘴,一脸的天真,好像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这时柳菲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她戴着的项链上,之前女孩儿的项链遮在衣服里,她伸脖子的时候把项链露出来了。
柳菲忽然抓住女孩儿的项链坠,拿起看看,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白蝴蝶。
3
“这是你的?”
“是啊,怎么了?”
丁潜看了一眼那个蝴蝶形的项链坠,看柳菲神色异常,他就猜到这个项链坠有问题。
“这个项链坠不会也是……”
“这是人骨。不过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像是古人的。”柳菲很肯定地回答。
小女孩儿安琪被吓了一大跳,“姐姐你可别瞎说,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人骨头。”
柳菲冷哼一声,“你知道这是什么骨头吗?这是骶骨。”
“骶骨,骶骨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骨盆里面尾椎骨上面的一块扁骨,你自己能摸到。你这块骶骨形状短宽,近似等边三角形,弯曲度小,说明这块骨头是女人的。”
安琪吓得急忙摘掉项链扔给柳菲,跑到垃圾桶那儿去吐了。
刚吐了没两口,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声尖叫。
柳菲和丁潜跑过去,往垃圾桶里一看,有一把沾血的短刀在里面,惨白的刀刃上凝结着血斑。
柳菲从兜里掏出乳胶手套戴上,伸手将那把刀拿出来,借着路灯细看,刀刃和刀把是一体打磨的。刀身很宽,边缘锋利。不过刀刃上有很多地方有锯齿形的缺口,刀刃不是用钢铁锻造的,而是一种白色的材质,又脆又硬,表面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柳菲掂量了一下这把刀,又看看破损的豁口,对丁潜说:“这是一把骨刀。”
“骨刀,是人骨吗?”
“应该不是,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不过还不确定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有点儿像牛马之类的。”柳菲闻了闻上面的血迹,“应该是不久前沾上的血,这把刀还切割过坚硬的东西,把刀刃都崩坏了。我看这些豁口的大小倒是和咱们在案发现场在徐露尸体上发现的碎骨渣比较匹配。”
丁潜瞳孔一缩,“如果这真是凶器的话,那我们刚才在楼上看到的人无疑就是凶手,他拿着刀从这里走过,很可能是想动手,但他发现了我们,慌乱中把刀子扔在了垃圾桶里。”
嫌疑人巫云飞刚到案,本以为案子快结了,谁想到又冒出一个拿着凶器的人。
“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柳菲问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安琪。
安琪平时再张狂,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又吓又吐的被折腾得不轻,现在看到两个警察盯着自己看,有点儿发毛了,“干什么你们……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丁潜也不相信这个小女孩儿能是杀害徐露的凶手,她的体格可能还没有徐露大,又是个女孩儿,根本没有作案能力。
“你老实跟我说,你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你自己的,还是什么人送给你的?”丁潜问。
“是……是别人送的……”
“谁送你的?”
“陈申。”
“他!不就是刚走的那个男孩儿吗?”
女孩儿点点头。
那个男孩儿虽然不算高大健壮,不过收拾一个小女孩儿那也绰绰有余。
居然就让他从眼前溜掉了。
丁潜急忙去追,一口气跑到了医院大门口,哪里还有那个男孩儿的影子。
这个意外发现太令人震惊了。
本案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巫云飞已经落网,却又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男孩儿。
骨笛、骨刀、人骨项链,如果这些东西都能与那个一脸恶相的男孩儿联系上,那说明什么……
丁潜回头望着跟上来的柳菲,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次日清晨,平江第三中学刚响过第一遍上课铃声。
两位警察走进了初二四班的教室。
“请问哪一位是陈申?”孙建洲问。
一个焗了棕色板栗头的男生从座位上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身上。
“你叫陈申?”孙建洲问。
“你不是都问过了吗?”男生吹了一下几乎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帘,很不耐烦地说。
“你跟我们来一趟,有件事要找你调查。”
男生不情愿地离开座位,带着几分不屑地走出来,坐在他邻座的安琪还举起小拳头给他打气:“我支持你,不怕他们,fighting!”
男生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跟着警察走出了教室。
操场里停着一辆警车,车里还有两个人。考虑到这是一起凶杀案,即便只是来抓一个初中生,他们还是谨慎地派来了四个人。
陈申正要上车,教导主任和校长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让他们等一下。
教导主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要……要抓他……总该先……跟他家长打声招呼吧……”
“我们不是抓他,是询问案情。因为案子特殊,先找他了解了解情况。”
“那也不行啊……你们不知道……他爷爷可是鼎鼎大名的华兹集团董事长……他父亲是大中华区总裁陈斌!”
孙建洲还真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男生还挺有背景的,犹豫了一下。
这时,丁潜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教导主任和校长说:“那就麻烦你们帮我们转告他们一声吧,顺便告诉他们,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心理科医生。”
问讯室。
考虑到陈申还未成年,案情也不清晰,警方并没有像对待正常嫌疑人那样将他带到审讯室,也没给他戴手铐。
杜志勋负责审问,除了郭蓉蓉其他特案组成员都在,丁潜也在。
杜志勋指着桌上的骨刀、骨笛和人骨项链,问男孩儿:“这些东西是你的吧?”
陈申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是。”
“这个人骨项链可是你送给安琪的,她已经告诉我了,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陈申没吱声。
“这个人骨项链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是一直都是你的?”
“记不住了。”
“那么这把骨刀和这个骨笛呢,也是你的吧?”
陈申瞥了瞥桌上的东西,又不吱声了。
“我们经过化验,骨刀是牛骨做的,骨笛是牛的腿骨。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是你父母的吗?”
4
陈申迟疑了一下,说:“我买的。”
“从谁那儿买的?”
“不知道。”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巫云飞的人?”
“不认识。”
“那你认不认徐露?”
“不认识。”
杜志勋拿出徐露的照片放在陈申面前,“这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没见过。”
“她就是徐露,你的同年级同学。你在二年级四班,她在二年级三班,你们两个班级相邻,我不相信你平时进进出出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儿。”
陈申又瞥了一眼照片,“可能是我见过又忘了,就算我见过又怎么样?”
“这个女孩儿前几天被杀了。”杜志勋说得很慢,目光直视男孩儿。
“哦,是吗。”男孩无动于衷,反应十分平淡。
年小光在底下悄悄嘀咕说:“这小子真是凶手吗?怎么反应这么冷漠啊……”
他这话其实是在问丁潜。
丁潜没吭声。他也在暗中观察这个男孩儿,他确实反应有点儿怪异。不仅是他回答这几个问题时的反应,还有他整个人给丁潜的感觉。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衰弱感。仔细观察他的外表也能发现异常,似乎他的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就好像——好像死过一次的人。
丁潜心里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柳菲,她正在注视着陈申,发现丁潜瞅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丁潜心领神会,她心里也产生了相同的猜疑。
但问题出在哪儿,谁也猜不透。
这时,杜志勋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姚佳悦的女孩儿。”
“不认识。”陈申依旧摇头。
杜志勋拿出了姚佳悦的照片放在桌上,“她一个多月前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你见过她吗?”
丁潜心里知道,姚佳悦被巫云飞藏在什么地方了,但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姑且看看男孩儿怎么回答吧。
陈申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我也在找她,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你说什么?”
陈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穿过杜志勋,似乎在望着很遥远的地方,“我也在找她,我也在找她,我在找……”
“嘿,你看着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认识姚佳悦对不对?”
“呵呵……呵呵……姚佳悦……姚佳悦……哈哈哈哈……”陈申猝然爆发出神经质般的狂笑,笑得声嘶力竭,把所有人都笑傻了。
他笑着笑着突然双眼翻白,身子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栽倒,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众人大惊。柳菲率先冲上来给男孩儿做检查,发现男孩儿脸色铁青,双手痛苦地抠着胸口。
柳菲把手放在他鼻孔上,发现没有呼吸,急忙道:“他有心脏病,休克了。赶紧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说完马上给陈申做实施急救,先让陈申的身体保持平躺,用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陈申的心脏部位,然后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
柳菲扒开男孩儿的嘴,刚吸口气,还没把嘴凑上,钟开新就手疾眼快抢先把大嘴唇凑到了男孩儿的嘴上。
女神的初吻怎么能便宜其他人?
“轻点儿,别把他肺给吹爆了。”柳菲还得提醒。
钟开新带着悲壮的心情,连连摆手,顾不上说话。
不多时,陈申这口气缓上来了。
柳菲翻男孩儿的衣兜,一般心脏病人都会随身携带急救药物的,她找到了一瓶消心痛,倒在掌心五片,扒开男孩儿嘴巴,压在舌头底下。
一通忙活,男孩儿的病情暂时稳定了,停止了抽搐,脸色也缓和了。柳菲解开男孩儿胸口的衣服,便于他顺畅呼吸。
谁知,刚解开男孩的衬衣衣扣,柳菲就是一愣。
只见男孩胸前密密匝匝地缠绕着一圈圈的绷带,不知道受了什么伤。
“真是糊涂,糊涂透顶!你要抓陈董事长的孙子,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就私自做决定?”平江公安局局长董成泰在医院急救室门外,指着刑警队长孙建洲的鼻子骂道。这次可真把他气坏了,保养甚好的方脸都没有血色了,梳得整整齐齐的灰白头发气得直哆嗦。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陈董事长的孙子,我们是在调查案子的时候发现他跟这个案子有牵连才抓他的。也没对他怎么样,就是问问情况。”孙建洲辩解。
“你都把他弄到这里来了,还想怎么样?”
董成泰的抱怨也是冲特案组来的,本来抓人就是特案组的主意,但特案组毕竟是上面派来帮他们破案的,他不好意思直接对人家发火,只能指桑骂槐拿孙建洲开刀了。
孙建洲憋气又窝火,明知道怎么回事,还得忍着,他不情愿地嘀咕:“谁知道那小子有心脏病啊。”
董成泰听到了更来气,“他何止是有心脏病,他刚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知不知道?”
这个情况大家都始料不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本以为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谁知道会出现这个意外。
董成泰指着站在远处的一对衣冠楚楚,很有派头的中年夫妇,继续骂孙建洲:“现在他的父母就在那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孩子被你搞成这样,要找我们兴师问罪呢,你让我怎么向人家解释,你告诉我!”
孙建洲瞅瞅那对夫妇,男的听说是华兹集团大中华区的总裁,也是跺一脚就能让平江市乱颤的人物。以他的影响力,借个引子把自己的扒拉下去也不太费事。
陈总裁脸色阴沉,冷冰冰地瞪了孙建洲一眼,把头别过去。孙建洲的脑门有点儿冒汗了。
急救室的门这时从里面推开,主治大夫走了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是。”陈总裁马上迎上去,“我儿子怎么样了,大夫?”
“哦,没什么大问题。幸亏送来医院之前有人给他做了及时的急救,他休息一下就好了。主要是太紧张了,造成了心脏猝停。像他这样刚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一定不能受到刺激,家属要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