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三娘，你醒了！”
吴氏喜极而泣，“你可算醒了，你吓死娘了！”
董三娘颤抖着嘴唇缓缓绽开一朵苍白的笑容，“娘，您别怕，我没事……”
怎么还会是没事？
这血都洇湿了两床被子，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简直惊心动魄。
吴氏腿都软得站不起来，却强迫着自己不能大声哭不能晕过去。
她的女儿在挣命，她又有什么理由逃避和软弱？
“好三娘，你再加把劲，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董三娘努力点头，可落在吴氏眼里只不过是轻轻动了动。
“夫人，您刚喝了药，如今是药性发作的最好时候，你千万要集中精神听我的号子用劲啊！”
“吸气，用劲！”
疼痛又一次侵袭而来，董三娘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血腥味，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和暖热涌出，一声嘹亮的婴啼响彻产房。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太好了，太好了！”
吴氏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三娘，是个儿子！你生了个儿子！”
董三娘只来得及看一眼刚出生的小毛头，就晕了过去。
阿晦在外面差点跳脚，“我娘子呢，我娘子有没有事？”
吴氏也心惊肉跳，强撑着给董三娘简单收拾了，先让大夫进来扶脉。
“没事没事，就是药性过了脱力了，等我给夫人扎两针再开个方子，让夫人好生睡一觉等醒了就好了。”
阿晦抢在齐十三家的和蓝香拦人之前挤了进来，“娘子……”
吴氏将手指竖在唇边，“嘘！大夫说了，让三娘好好睡一觉。”
阿晦眼圈通红，连自个的儿子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把眼睛盯住了形容狼狈就连嘴唇都是惨白的董三娘。
“娘子她辛苦了。”
吴氏点点头，轻声道：“何止辛苦，是挣命了。”
说完这话吴氏就侧首擦了擦眼睛，回过头就盯住了阿晦，“女婿，我知道你想奔前程，可你千万要看在三娘的份上保重自身，你可是她们娘俩的依靠啊。”
阿晦喉间哽塞用劲点头，“是，娘，我知道了。”
外头喧哗声起，出去煎药的蓝香掀开帘子满脸喜色地悄声道：“老太爷到了！”
“哎呦，这么巧？”
吴氏也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去迎一迎自个的男人，可刚起身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好在齐十三家的眼明手快扶了一把，不然这老胳膊老腿的摔一跤就说不准要不要受罪了。
“娘，您也辛苦了。”
吴氏苦笑：“是方才被三娘给吓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偏偏生产上这么艰难，唉……不过好在如今母子平安，真是菩萨保佑。”
董思明已经听蓝香说了方才董三娘生产时候的凶险，一听自个女儿难产差点有性命之忧，董思明眼前都黑了黑，一脚踩下去跟踩在云里似的，若不是一把扶住了廊柱，董思明也跟吴氏一样差点就摔一跤。
“现在呢，三娘没事了吧？我那外孙子可好？”
蓝香眼睛通通红的，“老太爷放心，夫人是受了大罪可如今母子平安，都没事了。”
“好好好！”
董思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颗心才没跳得那么快了。
他这一路奔波才赶到颍川，若是听到的不是好消息，那可真是要他老命了。
幸亏幸亏，真是菩萨保佑。
“三娘她爹！”
吴氏久不见董思明，老夫老妻的其实也挺想念的，特别是经历过一场惊吓，此刻吴氏见到董思明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一般。
在女儿女婿跟前强忍住的眼泪“哗啦”就跟下雨似的，不停地流。
“你不知道，方才吓死我了。若是三娘有个什么，我肯定不活了！”
董思明见老妻哭成这样，知道她方才定是又惊又怕，想到自个的女儿董思明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嘴上却道：“这不是没事了吗？再惊险那也过去了！如今咱们女儿和外孙都好端端的，这是喜事，可不兴再哭！”
怕老妻哭多了，女婿不高兴。
再一个老妻年纪也大了，这样痛哭容易伤身子。
吴氏咬牙忍住了眼泪，“你说得没错，这是喜事，大喜事！”
阿晦急匆匆赶了过来，“爹！”
董思明松开握着吴氏的手，迎着阿晦走了两步拍了拍阿晦的肩膀，“女婿，双喜临门啊！”
一喜自然说得是阿晦今天得了儿子，二喜指的是阿晦升官。
阿晦拱手，“爹，咱们同喜！”
说是同喜，可想到董三娘是怎样挣命般才生下了孩子，甚至还因为喝了那催生药催发了精神气，日后还要躺在床上养三年，阿晦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到不了眼睛里。
董思明看得分明，叹了口气又怕了拍阿晦的臂膀，“女婿，母子平安就是大喜，旁的不要多想。”
阿晦深深点头，“爹，您这一路辛苦了，路上一切可好？”
“好，都很好！”
董思明不愿意提路上的辛苦，只左右看了看拉着阿晦走到了垂花门下，“你可得了消息？我出京城的前一日，五王爷坠马了。若不是我出来的及时，只怕京城戒严我想走都走不了。”
京城戒严？
阿晦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爹，按您这么说的话，难道五王爷出事不是意外？”
董思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阿晦，“这封信是齐大管事让我交给你的，我一直贴身藏着。”
一入冬到来年的三四月份，颍川的这条道都不好走。
齐贵就算有别的路子通信，也一样麻烦。
正好董思明要来颍川，就托董思明当回信使了。
阿晦不急着拆信，只请董思明往花厅里坐，“爹，我让厨房整治几个酒菜，一会儿我配您喝点，就当给您接风了。”
接不接风都无所谓。
董思明倒是想看一眼刚出生的外孙，只是颍川这室外的天气天寒地冻的，小婴儿刚出生哪能就这么抱出来呢？
他这个当外祖的也舍不得呀，只好等洗三的时候再看一眼。
“走走走！”董思明哈哈一笑，“正好我也能跟你说一说京里的事！”
阿晦回头看一眼产房的方向，叮嘱了蓝香一句，“夫人若是醒了，一定要立刻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