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大有关系。”
“咦？”蓝小情想不到，又一思忖，“你说你最近几天都去找她了？”
“对，你不是跟想知道自己身世吗？若是没有她，恐怕现在也就没有你了。很多事难以想象，不是你猜的那么简单。”钱少芝说。
蓝小情皱眉，不解，“那个王奶奶，就是那个大开小卖店的？”
“对，她一直在开着一个店，但实际上，店里不止是售卖日用杂品，在二十多年前，她还同时做着另一个营生。”钱少芝说，“就是驱鬼。”
“啊？”蓝小情吓了一跳，这两个字出来，像是直接打到她身上了，“是……是说我身上有鬼？”
钱少芝目光游移着，也不看她，像是刻意的。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不确定，我从小也不信那些东西。倒是你爸”
“表哥也不信的呀。”二大爷又插话，“我们家本家本族虽然是在乡下，但是解放后都是新派思想，很多从军入伍的，还有很多是机关单位工作，从不搞封建迷信。大爷爷治理这个家族的时期，也从不用太守旧的规矩，给子孙后代们的教诲都是先做人，后做事，有感恩的心，积德行善，是最根本的，也算不得封建迷信呀。”
“我知道，他二大爷，其实他爸也是经过了一年多的观察，直到发生了着火那件事，他才慢慢接受的。”钱少芝说，“就是那次之后，他呢，实在忍不住了。尤其是当他也真的看到了你的眼神的时候，他说他也害怕了一下子。”
“害怕我吗？”
“对。”钱少芝点点头，“你爸怕了，才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蓝小情心又跟着砰砰跳了出来，“你说爸爸说出真相是因为看我被什么鬼附体了？”
“算是吧，而且其实，很多真相，你爸爸到现在都在隐瞒，恐怕也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钱少芝越说越绝望的样子，想必，多年来，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自己也不舒服。
或许，蓝小情想着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妈妈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才会不好的吧？毕竟不被信任，被隔绝在一个真相之外，却必须每天面对自己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的情形之中，谁都不会舒服吧？
“直到那回，晚上，你爸才说了一部分真相。”钱少芝静静地吁了一口气，揉揉脖子，像是回忆的太久，人也僵硬了，“那天消防队已经走了，你爸回来后，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你哥还没吃饭，你爸也是上了一天的班，可厨房什么都用不上，好在冰箱没有炸，煤气灶不能用了，我随便拿了几个面包，一家人吃了。剩下的你，还是喝奶，倒还好，你那次乖的很。”
说到这里，钱少芝突然深深地看了蓝小情一眼，“你若是没有那个眼神的时候，正常的时候，其实你还是可爱极了的。”
蓝小情诧异，也看到了很少从钱少芝脸上看到的慈爱。她一言不发，真的不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也很想说点什么，真的是嘴巴张了张，但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钱少芝并没有指望她有什么回应，继续回忆着，“我以为你爸会说你的身世，但却只是说了关于你的事，至于你的来历，他还是不说。”
“妈，你想过爸爸为什么不说吗？”
“你爸说，是为了我和你，还有你哥好。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当然主要还是为了保护你。”钱少芝说，“你爸爸那次和我说，他在英国刚接触到你的时候，就有当地人告诉他，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孩，身上有东西。”
“我？”蓝小情听得毛骨悚然，下意识低都打量自己全身，“我我身上真的有吗？”
“应该有吧。”钱少芝挑眉，“至少那次火灾，我不得不信。”
蓝小情皱眉，“难道不是什么意外吗？”
“我也以为是意外，后来也请了专业的消防人员去检查检修，厨房的设备和煤火都是没有问题的。若是真有问题，只有一种可能，是着火之前我的操作不当。”
“那……”蓝小情真的很想说，那可能就是你操作不当吧？可惜，她可不敢说出口。
“我也自我怀疑过，毕竟天天在屋子里对着你，又不知你的来路，自己也有些烦燥。白天你爸上班，带走了你哥，送他去幼儿园。我就一个人，每天在屋子里对着你，时不时的就在琢磨你到底是什么来路。”钱少芝胸口起伏了一下，开始絮絮叨叨，“他会不会真的是你爸在外和别的女人生的，只是没告诉我，从一开始就骗我说是要出差，其实是去接那个女人的孩子？可是你爸单位的领导都帮他骗我，这也实在说不过去。我也想过，你可能就是收养的，但为什么千里迢迢从英国收养一个孩子？你爸到英国是出差，是抓捕犯人，那你是谁的孩子？是犯人的么？你会不会也会被抓走？我们家又会不会被报复？会不会，从此以后，这个家里就不太平了？我想了很多，那些人若是来家里抓你，会不会搞错了，把你哥抓走了？或者，为了要抓走你，不择手段，进门先一通机关枪扫射，到时候我和你爸你哥都活不了？”
蓝小情听得也是胆战心惊，渐渐地，她也理解了钱少芝的焦虑，没有一个女人能这么接受一个孩子。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因为怨念，才会对自己横竖看着都别扭的吧？再也许，对爸爸和哥哥都态度不太好，也是因为一个事件，情绪得不到缓解，没有一个出口。
“我越想越害怕，也不知怎么排解，直到出了火灾的事。”钱少芝说，“其实在那之前，我的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毕竟过了整整一年，我抚养了你整整一年，但你的来路我还一无所知，我实在承受不住。我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打听，询问，所有人都不告诉我真相，甚至骗我。我真的承受不住……”
钱少芝说着，头埋在双头里，仿佛那一时的压力现在回忆起来，还能让她窒息吧？
“他婶，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看现在孩子不是挺好的？”二大爷开口安慰，不过也是笨拙地不知说点什么好。他也觉气氛不好，于是，点燃了一根烟。
“我总要发泄发泄，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才说话老是歇斯底里的吧？”钱少芝说到这里，笑了笑，“火灾之后，家里一片狼藉。消防队的水柱把整个客厅弄得像是刚打完了仗一样，我和你爸简单收拾了一下东倒西歪的柜子，也没有让你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四个人都挤到了没有被水柱波及到的楼上。在我们的卧室里，吃的也是面包，嘴里没味道，谁的心里都不舒服。直等到你哥和你都睡着了，你爸到楼梯口就是那里，他在那抽烟。”
钱少芝下巴扬了扬，示意是那个地方。蓝小情只瞥了一眼，她知道那地方，原来爸爸一直喜欢在那地方抽烟。
“我累极了，但看他那样，就过去安慰他几句。”钱少芝说，“我们毕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了解他，他心里憋闷，但同时也想倾诉，才会这个样子。我走过去，也是想再问问。我说，家里搞成这样，你也说发现了那孩子的问题。你让我不要问，我真的没问，现在已经过了一年了，你难道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