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发泄发泄，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才说话老是歇斯底里的吧？”钱少芝说到这里，笑了笑，“火灾之后，家里一片狼藉。消防队的水柱把整个客厅弄得像是刚打完了仗一样，我和你爸简单收拾了一下东倒西歪的柜子，也没有让你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四个人都挤到了没有被水柱波及到的楼上。在我们的卧室里，吃的也是面包，嘴里没味道，谁的心里都不舒服。直等到你哥和你都睡着了，你爸到楼梯口就是那里，他在那抽烟。”
钱少芝下巴扬了扬，示意是那个地方。蓝小情只瞥了一眼，她知道那地方，原来爸爸一直喜欢在那地方抽烟。
“我累极了，但看他那样，就过去安慰他几句。”钱少芝说，“我们毕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了解他，他心里憋闷，但同时也想倾诉，才会这个样子。我走过去，也是想再问问。我说，家里搞成这样，你也说发现了那孩子的问题。你让我不要问，我真的没问，现在已经过了一年了，你难道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钱少芝复述了自己当时的语气和内容，“你爸回头看了看我，一开始他似乎还想隐瞒，就催促我回去睡觉。我这心里不舒服，但我突然被火灾吓了一跳，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也没吃上什么饭。那天晚上，也是实在累坏了，他不耐烦，赶我回去睡觉，我就真的去睡了。但是躺了没十分钟，我睡不着，想着下楼去冰箱再找点什么东西吃，发现你爸在下面。”
“爸爸……也在找吃的吗？”蓝小情诧异地问。
“当然不是。”钱少芝笑着摇摇头，“他在厨房默默地收拾，我让他睡觉，他第二天早上还要早起上班。他见到我，吓了一跳，问我什么时候下来的，那样子特别害怕。我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他也没等我回答，自己上楼去，是跑着像冲上去一样。脚步声音很大，也不怕吵到了你和你哥。直到他进了房门，发现你和你哥都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他才松了一口气。我莫名其妙，问他这是怎么了？他回头，有些凶巴巴地看着我，说让我不要单独把你哥和你放在一起。”
“这……”蓝小情听了也不舒服了，“爸爸是怕我……”
“没有错，他怕你会伤害你哥。”钱少芝莞尔，“想不到吧，他那时候的表情，我也挺难忘的，毕竟你爸从不凶我。我一脸莫名其妙，他也缓和了下情绪，拉着我直接就地在在楼梯上，背对着卧室的门，卧室的床上睡着你们俩。他轻笑，说自己草木皆兵，小题大作。那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这么怪异离奇？”
“爸爸说了？”
“说了。”钱少芝笑着摇摇头，“只不过呢，说的也含糊不清，东拉西扯的，也没说明白。我一直怀疑，你爸那是故意的，还是不想让我知道。不过，我那回是真的相信了，他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个家。但你的情况应该是压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说你的确是他在英国拣到的孩子。”
“拣到的？”
“是啊。”钱少芝嘴角微扬，看着蓝小情，“你相信吗？”
“我？”蓝小情皱眉，有些知该如何回答，“应该是吧，不过我也猜过是别的，会不会是和爸爸抓的犯人有关？可即便是犯人的孩子，我也不至于有什么心理负担呀，父母是父母，我是我。可是，我奇怪的是，我是中国人，爸爸却在英国拣到我，我看着也没有一点混血儿的样子，那我父母就都是中国人喽？”
“这个你爸爸也没提到，他说的最多的，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自己？”
“对，说你在英国，被他还有他们那几个同事拣到的时候，就发生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事。一开始他们还不以为和你有关，但时间一长，才觉得邪的很。”钱少芝说，“但他们几个不是铁石心肠，你到底是条生命，大多数的情况下也是很可爱，又是中国人，他们也出于种种原因没有把你送到英国的领养机构，就这么带回国了。”
“后来，我身上还发生怪事了么？”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你就没事了。”
“那火灾是怎么发生的？”
钱少芝皱眉，“王奶奶说，那时所做的法事失效了，需要再重做一遍，或者想个办法彻底的将那东西赶走。”
“那东西？”
“我也描述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王奶奶有些话也不告诉我。”钱少芝边说边回忆着，“我们之所以会去找王奶奶，就是你爸看这事实在是隐瞒不了了，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蓝小情听得有些无力，钱少芝不是说话颠三倒四的人，但这句你爸爸终于说出了真相已经反复出现了三次，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她翻了个白眼，也不再发问了，只坐在那里等着。
“你爸能隐瞒我，但有些事，他隐瞒不了王奶奶。”钱少芝说，“第二天一早，你爸先是带上你哥，送他去了幼儿园，自己到局里请了个假，就回家来了。我在家打盹儿，你那时还没睡醒。你爸突然进来，我吓了一跳，你爸的表情很紧张，上下打量我，好象以为我会出什么事。直到发现我完好无损，他才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又点了烟抽。当然，前一天晚上，我俩都没有睡着觉。我第二天想收拾厨房，都没力气。”
“你爸也累的不行，抽了一会儿烟，突然站起来，跑到楼上去看你。我发现你已经醒了，眼睛很漂亮，和昨天那时看到的，并不一样。”钱少芝说，“你爸抱起你，让我穿好衣服，再给你带上衣服，要出门。我当时吓了一跳，以为你爸要把你扔了，还是送到哪里，紧张地问他要干嘛？他居然说要去小卖店，找王奶奶。”
“王奶奶当时主业经营小卖店，生意也挺好，但是若有上门驱鬼的客人来，她直接就时暂时上板歇业，带着客人去里面驱鬼。我们都以为驱鬼赚的很多，但其实，不如她的小卖店收益高，可她还是把这行一做就是三十多年，那时她已经挺有名的了，至少在拱镇这方面的事情都会找她。”
钱少芝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那时候，我觉得你爸爸简直是疯了，好端端的带着孩子找奶奶干嘛？你爸说，带你驱鬼，时候到了。我心跳的厉害，可就在那时，我稍微相信了一点自己的猜测，你的来路不简单。很能牵扯一个天大的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你爸选择不讲出来，一是为了保护别人，二也是为了先观察观察你的情况。若是你平安长大，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原本是打算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告诉你，由你决定自己的未来和结果。”
“未来和结果？”蓝小情莫名其妙，“我……是会怎么样吗？”
“不知道。”钱少芝摇摇头，“我是一直不知道，但我相信王奶奶那时说的话，也就暂时放心了些。”
“王奶奶说的什么？”
“说你身上有邪灵附着，但那东西的法力到了纯阳之地，遇到了纯阳之人，已经被削弱的没什么法力了。火灾是因为，你长期单独和我一个女人在一起，女为阴，那东西的力量就增强了。但之前，你爸在家休假的时间多，你哥也还没上幼儿园，有两个男人在，那东西的能力发挥不出来。后来你爸开始忙了，你哥也被送走了，只剩我一个在家里带着你，才会发生火灾的事。”
蓝小情听着也觉得玄妙的很，若不是之前有发生灵媒和的事，她真的不想相信。连别人的事她都不信，更何况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