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中年圣骑士 > 第五十八章 柯尔金和维安和他们所受的折磨
    即便是以乡下农民搭建的猪圈为标准,普兰男爵的牢房也可谓是糟糕透顶。牢房建在地下,实际上就是挖出了一个洞窟,上下四周都是泥面,只是略微平整了一下。既不透光也不透风,整个地牢漆黑寂静令人发狂,除了一个木梯连接着的天窗,地牢就像是和世界所隔绝掉了一般。

    而似乎是嫌这样的局面还不够恶劣一样,普兰在这样的牢房里加设一米多见方的牢笼。在这样的铁笼里,一个成年男子没有一处肢体是能够伸直的。他的背,手,脚,腰,脖子全都得蜷缩着,想要老老实实地睡上一会儿都是妄想。另外吃喝拉撒都得局缩在这样一块地方,所以只过了一天,整个地牢里都弥漫着刺鼻的恶臭。

    不过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的现在只有柯尔金和维安这两位年轻贵族,考虑到他们是从鹅绒床上给抓到了这里,前半生连木板都不曾睡过,这里头痛苦就更是常人难以体会到的了。

    维安一开始反应极其激烈,他大声叫嚷,把普兰男爵和海森公爵的已去世的和没出生的家族成员通通问候了个遍,可是这除了让自己变得又饥又渴之外没有任何效果,于是在徒劳地嘶吼了一天一夜之后,他闭上了嘴巴,像筛子一样打起了寒战。柯尔金则显得安静许多,除了一开始的惊慌之外,他马上进入了角色,一张生来就温和的圆脸也似乎更加圆滑起来。他变得逆来顺受,自己估计着早晨或傍晚,做起了早晚祷。甚至在狱卒走下楼梯送饭的时候,他还会礼貌对狱卒说声谢谢,询问外头的情况。

    这样的态度让五大三粗的狱卒感到诧异,含含糊糊地说并不清楚就赶紧离开了地牢。而让维安感到更加愤怒的是,他虽然在黑暗的牢房里看不真切,但他敢打赌柯尔金一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啜泣——因为这几天他脑袋里总是回响着男人哭泣的声音。

    “嘿,小崽子。”有一天维安朝正在祈祷的柯尔金喊话,“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柯尔金嘴里念念有词,像是没有听见从黑暗中传来的挑衅。

    “哈哈,真是勇敢的小胖子,这个样子还在祈祷哩。怎么,你难道希望他们看在光明的份上放你出去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我以为你早到了断奶的年纪了,结果还早着呢。你这样的家伙就不敢上战场······我可是听到你哭了,这在你半睡半醒的时候,呜呜地哭,像个娘们儿一样地哭。我听得一清二楚······这里就我们两个,别装愣,一定是你,真是个懦夫,坐牢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还在祈祷吗?呵呵呵,你就尽管祈祷吧,真是可笑的又可怜,你莫非不知道咱们在打仗吗······小子,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话?被吓傻了吧!”

    好一会,维安都感受不到对面任何的动静,同时他也跟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他把额头抵在栏杆上,沉重的喘着气,他接着嚷道:“说话啊!提帕连科家的小杂毛,你聋了吗?嘿嘿,我们现在看不到也摸不到,但正因为这我们才能听得更清楚······为什么不说话,啊?回答我啊,回答我!”

    维安的叫喊像沙漠中的泉水一般渐渐枯竭,而就在他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柯尔金的一声叹息又让他几乎冲出了牢笼

    “唉。”

    “哈,你还有气啊!”

    “您不用说这些话的,我跟您一样难过。”

    “是吗?我还以为有人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我们应该省些力气。”柯尔金又叹了口气,他用商量的口吻说,“如果您想找人说说话,我是乐意效劳的。”

    “哼,只有胆小鬼才会······”维安的声音弱了下去,他给头顶上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在视力被剥夺后,维安和柯尔金其他的感官都变得灵敏起来,一丁点儿外部的动静都会立即被他们察觉。显然有人在接近这个地牢,穿着高帮鞋子,大踏步地前进。不一会儿,二人头顶的天窗就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照让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木梯子被踩得嘎吱作响,来人走下楼梯,用毫不掩饰地厌恶语调喊道:“唔,这股气味真难闻啊。”

    气味!维安和柯尔金也立马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酒味,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这个声音不为维安和柯尔金所熟悉,他们脑海里都没有关于这个声音的印象,他们只是看到一个模糊但显然醉醺醺的身影站在楼梯上,似乎还在为要不要踏上地牢肮脏的地面而烦恼。最后来人决定还是不考虑脚上新做的牛皮靴的感受,从楼梯上一下子跳下来,然后朝天窗招手:“来来来!把他们两个从这里头拎出来!”立刻从楼梯上又走进来几个汉子,无一例外地都是醉酒或半醉的状态。

    “妈的,这地方可真他妈臭啊。”第一个下来并明显是领导者的男人抱怨道。

    “你他妈是谁?”维安捂着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能从指缝里看清来人的面庞。一副相当凶狠的模样,脸上的刀疤和皱纹像河流一样交错,深埋眼窝的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幽光。虽然现在一副贵族打扮,但明眼人一看便可以推断其出生草莽。

    “我叫拉蒙,棕熊佣兵团的团长。”

    “就是你!企图谋杀国王和公主的凶手!”维安立即嚷了起来,柯尔金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打了个激灵。

    “就是老子,别嚷嚷了,让我······”

    维安没有给拉蒙完整叙述下去的机会,在牢笼被打开的一瞬间,他就立马扑向拉蒙。可维安的愤怒是如此激烈,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手脚上的镣铐,他被绊倒地上,像穿山甲一样在地上滚成了一团。两名佣兵团的士兵把维安从地上架了起来,他又像被夹住了脊背的螳螂一般挥舞着拳脚,并让满腹的咒骂暴风骤雨一般地倾泻出来。

    “你这狗杂毛,作奸犯科的偷鸡贼,你八辈祖是烂地的土豆,你你这条肮脏的狗······”

    若是平时,江湖出生的拉蒙是不至于在骂战上怯场的,但此时酒精麻痹了他半条舌头,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句“杂碎”后,就只能举起巴掌,终结掉这场争执。

    “你这······”

    拉蒙迎面对着维安又是一拳,这一掌一拳后,维安终于安静了下来。

    看到同伴的遭遇,本就胆战心惊的柯尔金更加温顺,他低着头,顺从地跟着佣兵们走出了地牢。

    走出暗室的柯尔金对外界久久不能适应,他只感觉到现在是晚上,并且四周都聚集着嘈杂的人群,而且他们都说着陌生的语言。

    待到他完全能适应周围的环境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和维安完全是正以一副彻底的囚徒模样站在城堡大厅的中央,而周围麇集着一大群不怀好意的佣兵团成员。对于人群的目光的聚焦,柯尔金本以习惯,他之前也总有机会被家里的一帮子仆役所关注,在随着伯父大山湾公爵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时,也总是被推出来请大家伙认识。但那些目光是和善的,甚至可以说是畏惧的。仆役们总低着头,用一点点卑微的余光仰望着柯尔金,两只手总是不知道放在何处,有的就干脆紧紧揪住衣服的下摆,直到手掌都充血发肿也不松开。而现在呢,这些佣兵们都高傲地扬起下巴,都用一副主人的样子睥睨着柯尔金和维安。另外,他们即便是已经对这两位突然被领来的俘虏怀抱着十足的兴趣,也一定要摆出一副完全不屑一顾的态度,用更高的嗓门聊着其他的闲事,就当着二人是无足轻重一般。也有人戏谑地对着柯尔金和维安指指点点,像是评论一个乞丐,一个犯人。柯尔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去的那些人是用怎么样一种低声下气地语调跟自己说话的。

    柯尔金稍稍侧过脸,想在灯光下看看维安,结果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倔强的年轻贵胄满脸是血,一贯的傲气已经烟消云散,他眼里还喷着火光,可却像个起夜怕黑的孩童一样,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脸。

    拉蒙坐在一张椅子上,用北方语喊着什么,柯尔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显然包围着他们的佣兵们听到后都变得高兴起来,都举着酒杯嗷嗷乱叫起来。

    “来!”拉蒙对柯尔金和拉蒙喊道,“给我们跳个舞,就赏你们吃的。”他随手抓起一个面包,扔在了地上。

    “跳舞······”

    柯尔金愣在了原地,实在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拉蒙没有兴趣再过多的解释,他挥了挥手,好几个佣兵就喜滋滋地拿着木棒走了上来。

    “砰!”木棒狠狠地朝两人的腿脚挥去,他们从地上蹿了其起来。

    “对!就是这样,哈哈,就是这样!”佣兵哈哈大笑,并把手里的吃一半的肉骨头,面包渣,酒杯朝两人掷去。于是乎,为了躲避垃圾和棍棒,柯尔金和维安真的像“舞动”起来一般。

    “跳吧,跳吧!”

    周围的人狂呼乱叫,柯尔金本来就听不懂,之后则是听不清了。他只是条件反射地躲避棍棒和垃圾。要知道他们两个已经给关在笼子好些日子,身上的关节长时间不活动就像锈掉了一般,更何况牢饭是总填不饱肚子的,身上也不过是一件单薄的囚衣,所以不用多久柯尔金就感觉天旋地转,又饥又渴又冷又累。

    而这场“舞蹈”一旦减缓它的步调,更多的折磨便接踵而至,棍棒打在腿上,铁酒杯砸在头上,更多的谩骂和嘲笑无情地削弱着年轻人宝贵的自尊心。于是只能更加疯狂的榨出自己身体里最后的能量,直到彻底耗干了残存在肺里头用来呼吸的力量,轻飘飘地倒在地上,被狂躁的佣兵们打得像挨了开水的狗一样翻滚,最后也终于连稍微抬起指头都做不到。

    “停下吧!”拉蒙终于厌倦了这场闹剧,让手下散开。他指着倒在血泊里已经昏厥过去的柯尔金和维安说:“这两个人,是公爵家的孩子,但是现在,也不过是两具要死的皮肉。

    “老子知道你们有些杂碎之前一直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打这样场仗?帮助一个公爵去反抗一个国家?’现在就让我告诉你们。”

    拉蒙挥舞着拳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因为我们能把这群有权势的小东西和老东西都像今天这样践踏,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更强大更厉害,更势不可挡!

    “没有什么好害怕,我们会不停地胜利,掠夺他们的金子,蹂躏他们的妻女,我们,是棕熊佣兵团!”

    “万岁!”

    佣兵们兴奋地嚎叫着,举起他们手里的酒杯,继续着他们的狂欢。而一边等候的几个医生,悄悄地把柯尔金和维安抬走,等待着他们的磨难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