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消知道两点,就一定错不了——
第一,此人手段非比寻常,需谨慎!
第二,这人就是她顶头上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撰大人!
秦青箬一直低着头,神游似的不在状态。
以至于,被老者打发走的汪公子,一步三回头的使眼色,她愣是没看到。
汪岚城呜呼哀哉地去了含元殿。
脚步渐远。
秦青箬这才一掀眼,发觉老者已上前了半步。
那清癯且丝毫算不得伟岸的影子,这时却将她整个人,如巍峨山峦耸峙似的,笼罩其中。
秦青箬舔了舔发干的唇。
……压力好大。
吧嗒。
额角一滴汗,顺着脸颊滚落。
正砸在脚边的落叶上,微微一震,碎雾溅开。
女孩子的碎发本就不熨帖,此时湿了水,更是软软地贴在脸侧,一缕乌云似的,被她半咬进了唇角。
又痒、又辛辣,像有无数的小虫爬行,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挠开。
不知是今日天热,还是老者的气势太强硬。
秦青箬头一回觉得,单是一身冷汗,其实也挺难熬。
天外的云翳撕开一道裂口,烫金似的阳光便如瀑布般喧涌而下。
深秋的寒气缓和了不少。
那棵枇杷树,也被浓墨重彩的秋阳着了色。
仍旧浓绿的小圆叶,被勾的金黄的叶脉似突兀浮起。而那些已半枯未落的,更如精巧而薄透的金箔,每一弧每一折都恰到好处,以最低媚且柔顺的姿态,承着秋阳久违的滚烫。
一切都是温热的、舒坦的、慵懒的。
就连老者锐利的眉峰,也在斑驳的树影中,棱角模糊。
唯有秦青箬打了个寒颤。
因为她觉得。
更冷了。
秦青箬咬咬牙。
却见眼前一方深蓝的袍角,微微偏开了。
老者侧身,皱眉,避开了她的礼。
“顾修编这是做什么?”老者语气冷淡,平静中透着鄙夷,“你这大礼,老朽受不起。”
秦青箬身子晃了晃。
险些站不稳。
老者这话说得委实太重,她几乎生受不住。
同时,也很糊涂。
她初来乍到,万事恭谨小心。
除去今日误了应卯,并无逾矩轻狂之举。
因而她实在不知,自己究竟何处行差踏错,惹得这老前辈冷语相讥。
“大人,”她稳住声音,鼻尖沁了汗,“您这真是……折煞晚辈了,论长幼,论品阶,下官都该当见礼。”
老者忽然神色狐疑,目光凝在那躬身不动的少年身上。
良久,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被他这般晾着,这小子岂不早该暴跳如雷才对?
得了消息,他便早有了准备,本以为今日见到的,必是个恃才傲物的少年。
果真也如他所料——
头天点卯便误了时辰,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什么?
少年迟了一刻钟。
跑上楼时,行色匆匆。
他坐在那堆成山的书卷后头,不声不响地瞧瞧他究竟想做什么。
结果。
那少年没干别的。
窸窸窣窣给他收拾起了书桌!
他当时便觉得奇怪,一个还没进朝堂就兴风作浪的小子,你指望他做这些?
指望他尊老敬老?
可就是怪了。
这小子,居然还真就这么做了!
------题外话------
明天后天五千,周一万更。
抱歉大家,这几天忙得冒烟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