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
九寒衣低低笑了声,有些玩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秦青箬半趴在下圆桌上,鼻尖动了动,凑近了白瓷小碟中的蟹粉酥,眸子亮晶晶的。
她顺了一块糕点,一面细嚼慢咽,一面懒洋洋地笑,“师兄,你信不信,最多不出三个月,陇西必起狼烟。”
“三个月?”
九寒衣轻敲着茶案,思忖道:“应该没这么快。”
“是啊,”秦青箬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照理说太子等了五六年,也不差这三个月。只是啊——”她一笑,很是灿烂,“现在这不是还有我吗?”
三个月?
连这她都嫌长。
九棠这家伙虽说挺欠,但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属下,为了萧家的破事在陇西那种鸟不拉屎地方待上三个月。
秦青箬没别的美德,就是对自己人护短得很!
只要她想,三个月就不会是四个月。
想要人失去耐心,最容易不过。
太子蠢蠢欲动了这些年,忍得也着实辛苦。
加之近些日子以来,老皇帝待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以往还能做戏装出子孝父慈,现在老头子却装都懒得装。
朝堂上给他没脸,鸡蛋里头挑骨头,都成了家常便饭。
大臣当中,也渐渐传出些改立储君的声音,老皇帝明面上不置可否,然而态度分明就是默许。
默许这样的呼声水涨船高。
太子岂能不恨?
立他为储君、却又不给他储君应得的尊重和维护,泥人还有三分火,更莫说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
太子萧阡佑行三,生母是宫中贤妃。
贤妃只是个正五品知州的女儿,娘家虽算得上书香门第,却没什么可依仗的权势。
自从萧阡佑被立为太子,永顺帝非但没给贤妃荣宠,反倒是去永安宫的次数,少得屈指可数。
这般束之高阁,与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了。
皇后早就对立储一事心怀不忿,一二而去地,便借机磋磨起了贤妃。
贤妃性子软弱,哪怕知道皇后为难,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太子这人没别的长处,偏偏就是很孝顺。
尤其是对,从小疼爱他的母妃。
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母亲被人欺负,父亲却冷眼旁观,心中肯定也窝火得难受。
这样的不满积少成多,渐渐地,就成了横亘父子之间的一座大山。
太子心生怨怼,哪里还肯做任人揉圆搓扁的柿子?
现在的萧阡佑就是枚火药、且是老皇帝自己埋下的火药,稍加撩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改立储君,明眼人都知道是早晚的事。
太子自己更清楚——同样地,也更恐惧和不甘。
不久前,又是因为区区不成文的小事,老皇帝便大发雷霆,叫他难堪无比。
在众臣面前下不来台,甚至还叫他回府思过,三月不得上朝议政。
太子慌了,更是恼羞成怒。
父子翻脸之间仅剩的那层窗纸,捅破也不过一步之遥。
只不过——
不仅是秦青箬、还有包括老皇帝在内的更多人,都绝不会让那层纸,破在这个时候。
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谁都知道,夺嫡党争之中哪怕一人要死,那也得死在对自己派系最有利的时候。
既然都是死,那就索性把最后的价值也榨干。
秦青箬小口咬着蟹粉酥,微微眯起的眸,有些意味深长。
“师兄,这位太子可够傻的。”
她小小翻了个白眼,支着下巴,狡黠如狐。
“是够傻的,也够倒霉,”九寒衣冷嗤一声,薄唇勾起嘲讽地弧度,“白白给人当了十年挡箭牌,到死都死得糊涂。”
的确是糊涂透顶。
太子恐怕到死不会明白,他觉得父皇唯一做的好事,也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太子妃,姜玉娇。
能娶姜家女,太子自然是欣喜。
他没有外家势力依仗,却得了个有权倾朝野的岳丈,哪能不欢喜?
但是,无论太子再怎地聪明,也决计想不到,这看似父亲厚爱的赐婚,根本就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让他与姜家结亲,是因为,老皇帝势必要除掉姜家。
所以,就借此将要必除之人绑在一起,好等到时机成熟,将太子与姜家一同铲除!
深掘出的真相,令人不寒而栗。
老皇帝这等心狠手辣,除非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仅是太子,就连谨王和楚王,大概也不知道老皇帝为太子赐婚的深意。
甚至当时的谨王,还为此大为光火。
谨王以为,姜玉娇身份尊贵,该当配他这皇后嫡子才是。
赐婚给有名无实的太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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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哈!别急,太子领盒饭还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