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让聆絮那小践人得了子嗣？老天真是没长眼！”
“属她最会迷惑皇上！且看看贵妃娘娘失势那会儿吧，就她一人霸着皇上！”
“两位姐姐说话可要小心，如今她已封了淑容，比慕姐姐还高一等呢，这胎要是得了男，还不跟婧妃娘娘比肩？”
“哟，这秋高气爽的天儿哪来那么大火气？”玫嫔走近，故作惊讶，“原来是琴姐姐、漪姐姐和淑媛娘娘。”
三人见是玫嫔，都不自然地直了直腰，琴贵嫔冷笑：“现在属你位份最低了，怎么没学学聆嫔的手段？”
“学什么？”玫嫔笑嘻嘻地道，“能不能有孕是上天注定的，老天爷不给，再怎么学也是无用。难道一个聆絮不够，琴姐姐还希望妹妹我也越过你么？”
漪婕妤哼道：“你能越过去也算你的造化，好过聆嫔一个没落的书香世家出身。她父亲不过是个翰林院的典簿，皇上也太过抬举了。”
“我倒觉着书香世家很好，要不是我父亲死也要给哥哥举荐个骑尉，他就去考举人了。”玫嫔眨眨眼，“哎呀，两位姐姐别叫错了，絮儿如今封了淑容，皇上说等孩子降生，还要另赏去一宫住着呢，咱们也该称呼她娘娘了。”
“娘娘？她也配！”慕淑媛站起来，脸上阴云密布，“起风了，都散了吧。”
琴贵嫔和漪婕妤见状，也只好一声不吭地跟上。
“恭送三位姐姐。”玫嫔作揖。
慕淑媛走了几步回过头，冷笑连连：“你与聆絮一向交好，她有孕之事可曾告诉你半分？”眼见玫嫔哑然，这才得意而去。
玫嫔立在原地久久，跟随的小丫鬟拽了拽她的衣袖：“小主，还去给淑容娘娘道喜吗？”
玫嫔摇摇头，转身朝自己的殿阁走去。
“后宫女人的争斗总是离不开家世、恩宠、孩子。”顾盼神飞的眉眼凝视在轩辕晚晴泛着忧色的面容上，“怎么，太/子妃听了她们这一番话，心里打退堂鼓了？”
轩辕晚晴轻叹道：“进了宫，一切都不由自己了，何来退堂鼓一说。”
“太/子妃能这么想就好，走吧，淑容娘娘还等着呢，她们都不去，咱们可得越发快些了。”
“统领夫人，”轩辕晚晴叫住楚妍，“方才这一幕，可别到淑容娘娘那里说露了才好。”
楚妍一拽她的手：“你倒好心，其实你不说她也能猜的出来，走吧。”
柔福殿中，宫贵妃派来的御医正在给聆絮诊脉，得知一切安好后，聆絮便命人多取了两个绒毡来垫腰，而后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昏睡，不一会儿听见殿外传来的请安声，这才强睁开眼，果然看见轩辕晚晴和楚妍走来。
“躺着别动。”轩辕晚晴按下她，“御医怎么说？”
“谢太/子妃挂怀，一切都好。”聆絮脸上露出些笑容。
楚妍笑道：“我们是来恭喜的，这可是皇上的老来子。”
“谢谢，”聆絮微笑，手轻轻盖在小腹上，“我更希望是个女儿。”
于是三人闲话家常，不一会儿有宫人端了安胎的补药进来，由于聆絮是倚在榻中，所以宫人在扶她时，不小心晃洒出来一些。
“笨手笨脚的！”聆絮怒道，“绻秀呢？”
“婢子该死！”宫人慌忙跪下，“绻秀姐姐去小厨房给娘娘做吃食了。”
“淑容娘娘别气，小心伤了孩子。”楚妍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药碗，又对那丫鬟道，“还不去换了绻秀来？”
“是！”
不一会儿绻秀风风火火赶来，服侍着聆絮喝了药，又奉上几颗甜枣给她吃。
“叨扰了这么久，我们也是时候该走了，让娘娘多休息。”楚妍打量着聆絮困意绵绵，便要告辞。
“楚妍！”聆絮撑着身子起来，握住她的手，“你如今是统领夫人，不常在这宫中，我想与你说说话都难了。”
楚妍笑笑，拽过轩辕晚晴的手搭在聆絮手上：“我虽不在，可有善解人意的太/子妃能常来陪娘娘啊。”
聆絮望向轩辕晚晴，神色有一丝怯怯：“太/子妃这般尊贵……肯吗？”
“如何不肯？”轩辕晚晴笑道，“还望娘娘不要嫌烦才好。”
聆絮大喜，执意送她二人出了殿门。此后数日，轩辕晚晴果然常常来陪聆絮闲聊，时而更去园中逛逛，各殿嫔主见状，也不敢太冷落，好歹做足了样子，常遣人去问安。
九月末，东海盗寇猖獗，镇海将军苍梧请旨增兵，皇帝准奏后令太子斟酌一个人选同理此事。所有人都知道苍梧治理海患有方，再被派去的人等于是捡个现成的大功劳，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去争，青羽苍和青谲踌躇再三，决定派由世子继封的薛王墨白前去。
这一日，薛墨白入宫接印辞行事毕，特意来到祈煊殿探望。轩辕晚晴便命人去告知聆淑容改日再陪她说话，自己亲下小厨房为兄弟两人做糕点。
“二哥，我们有多久未见了？”薛墨白举举手里的茶盏。
青羽苍把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自母后因疾而逝后，你被封为薛王，算来竟快有一年了，连我大婚，你也不曾入宫。”
“一年……若是小时候，恐怕会哭闹着死也不出宫吧。”薛墨白轻笑了一声，“二哥，你当真相信母后是病逝？”
青羽苍闻言陡怔，他知道实情，而实情中真正的死因也不是没暗地里调查过，可是得到的结果却依旧扑朔迷离：“墨白……你有查到什么吗？”
薛墨白沉默半晌：“我此前虽袭爵亲王，但无实权，只是想着自小有病痛时母后皆能以各式糕点代替苦药，大通医理，不至于病重不愈，所以很不信传言，更何况大丧之时从未让你我兄弟近身道别……唉，想来我能查的二哥也都查了。”
青羽苍一直心中堵的难受，如今听薛墨白将疑虑尽数倾吐，才算稍稍舒解，想到薛墨白心里的悲伤也和自己一样强烈，便开解道：“母后生前最在意咱们兄弟几个，她泉下有知，咱们今日的成就她都能看见。墨白，明ri你便随军东往，可要万事小心。”
薛墨白听罢，起身下跪：“臣弟知道，这次东海剿寇，都是太子的提携，臣弟定不负所望！”
青羽苍点点头，伸手将他扶起。
“糕点来了。”轩辕晚晴走进正殿，跟随的燕婉搁下玉蝶。
薛墨白深深一揖，笑唤：“二嫂。”
轩辕晚晴从未被人如此称呼过，不由脸上一红，回礼：“薛王万福。”
薛墨白笑道：“二嫂可不要跟我生分了，叫我墨白便是。”
轩辕晚晴觑一眼青羽苍，见他笑着颔了下首，这才道：“既如此，墨白坐吧，尝尝我的手艺。”
“枣泥桂花糕？”薛墨白坐下来拿了一块，“好兆头啊，二哥什么时候和二嫂早生贵子？”
青羽苍笑而不语，轩辕晚晴尴尬羞赧地侧过头。
薛墨白边吃边道：“说正经的，父皇都有老来子了，你和大哥却还没信儿，我可盼着快点有个侄子，好带他到处去玩儿。”
“你既这么喜欢孩子，就该早日成亲，也了了父皇一桩心愿。”青羽苍斟满二人面前的茶盏。
“我不成亲，除非找到二嫂这样好的。”薛墨白摇头晃脑，神情依旧像个孩子。
突然殿外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一个宫女，大呼“太/子妃娘娘救命”，殿内众人皆惊，青羽苍把轩辕晚晴护在怀里，燕婉抢上几步去看，惊呼：“是柔福殿的绻秀！”
轩辕晚晴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绻秀哭道：“淑容娘娘刺绣时忽然晕眩，从矮榻上跌了下来，此时已经见红了！”
薛墨白大奇：“怎么不请御医？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绻秀道：“娘娘不叫请御医，说素来有人存了暗害的心，这一叫御医，孩子就肯定保不住了！”
“羽苍！”轩辕晚晴拽紧青羽苍的衣袖，心里也甚是慌乱，“云、云、云先生！”
“对，意满，速唤柳云陪太/子妃同去柔福殿！”
一路上，绻秀跑的急，燕婉和风音扶着轩辕晚晴也疾步紧跟，最后面的柳云却是迈着方步，不一会儿就掉了队。未到柔福殿门口，绻秀便大喊着开门，里面人听见了急忙打开殿门跪下迎接，绻秀飞扑进殿里：“娘娘！太/子妃来了！”
轩辕晚晴进了暖阁，三步并作两步去看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聆絮，一把握住她的手：“别怕，不会有事儿的。”
“太/子妃……”聆絮声音微弱，疼得满头大汗。
“绻秀，快把帘子放下来，让云先生诊脉。”轩辕晚晴回头，却不见柳云，忙向燕婉使了个眼色，燕婉立刻飞奔出去寻找。
聆絮抓紧轩辕晚晴的手，泪珠不断往下掉：“求求你……太/子妃……保住我的孩子……求你……”
却说燕婉一口气顺着来时的路跑过长桥，果然见柳云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由气得大骂：“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你的慈悲都让狗吃了！”
柳云也不理她，继续按着自己的步调往前走，燕婉跺了跺脚：“好先生，算我求你，救人如救火！”
“我不姓郝。”柳云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你……！”燕婉硬生生咽下骂人的话，“云先生，里面可是皇上的妃嫔、怀的是皇上的龙胎，你若保住她，等于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不稀罕。”
“你！好好好，你不稀罕大功，可谁都知道太/子妃和淑容娘娘交好，此番淑容娘娘有难，特意去找了太/子妃，如果有了什么闪失，太/子妃定要自责死才罢！到时候皇上问起，只怕连太子殿下也脱不了干系！”
“……”
“云先生！”
燕婉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阵风刮过，再看时，柳云早不见了踪影。
柔福殿中，聆絮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风音令道：“其他人都出去，淑容娘娘见不得风，只留绻秀照顾就够了。”
屋内人应诺，纷纷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轩辕晚晴从床畔离开，绻秀掩上帘帐，只拉出聆絮的手、搭了丝巾，等待柳云。
“怎么这样慢……”轩辕晚晴心里打鼓，坐也坐不安稳。
“娘娘，”风音忽然压低了声音凝视她，“这个孩子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