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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千里朝圣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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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堵车的时间似乎一下就过得快了,等那些提前回了驾驶室的司机按起喇叭的时候,这些跳舞的人们竟然有些不舍了。尤其是那些初来高原的人们,真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里才好!

    但他们还是上了车,随着车流慢慢往前走。土路上拐来拐去的弯似乎没完没了,卡车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不时响起,坐在车厢里的人们被这差不多个个都是360度的大转弯甩得在车厢里滚来滚去。被撞疼的哎哟声不时响起,很快又被别人的哎哟声接上了。

    格勒见自己极难坐稳,干脆蹲在车厢里,两只手都紧抓着旁边的铁栏板,这样便可护住卓嘎不被撞到了。等传说中的九十九道弯过下来,连格勒都被撞得要散架了。卓嘎一路晕车再加上这样汽车随着山势狂转,到了傍晚宿营的时候,她已经晕得连下车的力气也没了,只能由格桑与拉姆扶着被格勒抱下去。

    格勒抱着她放在卡垫上,又打了水替她擦洗了脸和手,她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好了一点点而已。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她仍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白日里吃的东西早就被她连着苦胆水一起吐掉了。卓嘎只觉得什么东西吃进嘴巴里都是苦的,就连酥油茶也失去了它的香味,变得又苦又涩。但她却仍是不得不往嘴巴里塞——离拉萨的路还远着呢。

    车子一直是走走停停,四天的时间也才走出了昌都。

    不过车一进波密,卓嘎的情况便好多了。

    车外全是长满树木的原始森林,车便在绿树形成的荫道上前行。卓嘎眼睛所望之处全是碧绿,深绿的是几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参天的松柏,有些枝干已经干枯了,却仍抖擞着精神,指向苍天。它们的枝桠、树干上挂满了长长的绿萝,那些绿萝随着微风在林间飘拂,似乎是挂着的梦的帘幕,引起人们无尽的幻想。浅绿的是落叶的乔木,肥硕的叶子伸在空中,嫩得似乎伸了手捏下便能挤出水来。山一直在延绵着向前,绿似乎也是无穷无尽的,迎着你扑面而来,又随着车的前行朝着后面退去。

    路仍然是弯弯曲曲的,车行走也并不快,半日里一直是在山顶前行。但是因为有了这绿,空气里的氧气便浓得似乎要溢出来了,混带着各种绿色植物散发出的鲜嫩、清新的味道,让卓嘎觉得舒服了许多,尤其是听着隐在深山里的鸟儿自在鸣唱的时候,她的心情更是愉快了许多。她是第一次到波密,见着这风景,以为自己到了香格里拉一般,惊叹连连。

    格勒原是学林业的,对于那些树木自然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他见了妻子这般的好奇,有心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耐着心向她一一的介绍,尤其是在中午和晚上停车休息的时候,更是引着妻子走至那些昌都所没有的植物面前,一一地给她介绍。

    卓嘎来了兴趣,看了看路边那棵弯曲着朝下的树木,便想要扶了树干下坡,去看坡上一朵开得极其艳丽的黄色的花。

    但她刚将手伸了出去,还没碰到那棵树,格勒便一把揪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扯上了公路。

    卓嘎没有想到格勒会突然这么一拉,一惊之下,差点一屁股便坐在刚下过雨的湿漉漉的公路上。

    她看了扯着她的格勒道:“你干什么?吓我好大一跳。”

    格勒指了指那棵斜着朝下的,树干上长满了青苔的树道:“你看那树上的松毛虫。”

    卓嘎吓了一跳道:“哪里?”她顺着格勒的手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格勒将她拉近了,指着树正中一节道:“就是黄黑相间的那个。”

    他正说着,那松毛虫蠕动着身子,开始顺着树干往上爬。

    那是一条至少有10厘米长,长得极其肥壮的松毛虫,它的有毒的黄色的毛随着那爬动的身子一耸一耸地朝上挪,卓嘎看着那长长的毛,想着自己刚才准备伸手按住的正是松毛虫停住的地方,身体上一下就泛起了寒意,冷飕飕的。

    她再也不敢去看花,慌慌张张地便往车边跑,深怕格勒说的这种喜马拉雅松毛虫会从附近多得吓人的松柏树上掉下来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刚走至车旁边,便听到有人惊呼:“蛇!”

    她更是被吓坏了,在昌都她从未见过蛇,但她又有些好奇,便跟在格勒身后朝着那惊呼声走去。只见一条长得很是鲜艳的蛇正在人们的惊呼声里滑下路边刚刚的陡坡,卓嘎不过是看到了它那筷子般粗细的长长的尾巴。但是那极其艳丽的花纹还是让卓嘎惊讶不已。

    “蛇并不像汉人说的那样丑,那样难看!”卓嘎说道。

    格勒摇了摇头:“这样鲜艳的蛇肯定是有毒的,说不定还是剧毒呢!”

    “啊!”卓嘎被吓得脸色都变了,“我们还是上车吧!太吓人了!”

    卓嘎在得知了这森林里有许多蛇之后,连下车的勇气都没了。以至于傍晚宿营的时候,她竟想睡到车上。

    格勒笑道:“有蛇也没事,你不去攻击它,一般情况下它是不会攻击你的!再说,你不是晕车吗?”

    卓嘎这才想起自己原来晕车是很厉害的,怎么这半天竟然好了?但是经格勒一提醒,她很快就闻到了这车上的令人不愉快的气味,赶紧远离了车。

    这一夜,他们宿在了一处平坦的草地上,几十顶或白或黑的帐篷在这绿地上分外显眼,却也格外的漂亮,不时有路过的车停下来,拿了长枪短炮,一阵乱拍。

    卓嘎看着那些拿着相机的人们,围在他们帐篷附近,便缩在帐篷里怎么也不肯出去。拉姆也是一样,只是在帐篷里低低地和卓嘎说话,连出去给兔子拔草的勇气也没有。

    幸好那些人拍完之后,大约是满足了,便兴致勃勃地朝前走了。

    卓嘎这才出了帐篷,在四周溜达。

    草地对面是极高的雪峰,山顶是皑皑白雪,云雾缭绕的,看不清到底有多高。半山腰是深深浅浅的浓密的绿,看不到山石的颜色。往下便是山谷,奔腾着的易贡藏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卓嘎看着附近有一座较矮的小木屋。屋顶是天蓝色的,刚被雨洗过,蓝得发亮。屋子的木板已经有些陈旧了,靠近地面的部分,大约是经常沾水,微微的发着黑。

    浓浓的烟在屋顶升起,又慢慢地散在了四周,是好闻的松木的香气。显而易见,这小木屋是有人居住的。

    卓嘎与拉姆慢慢地走过去,便见旁边围着的木栏里养着几只鸡,尾巴长长的,黑色的羽毛在夕阳里带着金色,很漂亮。

    她们正在看,小屋里有人走了出来,见了她们好奇的样子,便说道:“这是真正的藏香鸡,你们要买一只吃吗?味道很鲜美的!”竟然是正宗的四川话。

    卓嘎和拉姆都是只吃猪牛羊肉的,其它动物别说吃,平时连说吃都不好!她们赶紧摇了摇头,走开了。

    那老板很是失望,便又回了屋里,再也不出来了。

    在那小木屋附近是一条挂了五彩经幡的藤编的桥,正架在易贡藏布的上空。拉姆看着那桥上的藤,很觉得新鲜,便道:“我们去走走吧!”

    卓嘎便随了她同去,那桥已经很老旧了,有些藤上已经长了青苔,走上去一晃一晃的。

    桥下大约100米之处便是奔腾的易贡藏布,那水非常湍急,巨浪拍在岩石上,激起10来米高的雪白的浪花,桥便被那奔腾的江水带来的巨大的江风震得一摆一摆的。

    卓嘎随了拉姆才走了小桥的三分之一不到,站在晃荡得厉害的桥上看着那一直奔腾的江水便觉得两眼发花,脑袋发晕,腿更是软得连抬步的力气也没了。

    她摇了摇头,对拉姆道:“我们回去吧,这水太吓人了!”

    拉姆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赶紧拉着她退到了桥边的地上。

    卓嘎在桥头蹲了半天,才觉得稍稍好了一些,但是她再也不敢去看就在附近的易贡藏布了。拉姆还想去四周走走,看看这些与昌都完全不同的地貌与风光。卓嘎既怕蛇又怕那些松毛虫之类的小东西,怎么也不肯跟她走了。

    两人便又回到了帐篷里。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格勒与格桑正慢慢地喝着酥油茶,见她们回来了,笑道:“看了什么好看的东西没有?”

    拉姆便开始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说到卓嘎过桥的时候,四人全都笑起来了。

    卓嘎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胆小了一些,但是她看着那水总觉得随时要将她连着那桥一起冲走一般,实在是恐怖得很!

    他们正说笑着,帐篷顶上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格勒道:“又下雨了!”从他们进了波密开始,几乎是一直在下雨,只是偶尔停一小会。空气是湿湿的,比起昌都干燥得能让人脱水的天气来,这样湿润的空气无疑是怡人的。

    卓嘎笑道:“下雨就下雨,又不热又不干,多好!再说下了雨,我们坐在车里也不用吃那么多灰!衣服都干净好多呢!”

    拉姆也连声附和着。

    格桑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婆:“你懂什么?要这么下,没几天路就会塌方或者出现泥石流,到时我们怎么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