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红楼梦之黛玉重生 > 第九十五章:凋落
    倘或她死了,可有谁会伤心呢!林皓轩,紫鹃,香菱,冯渊,还有水溶……。

    她若死了,水溶可会死么?会么!那一年她不过是要搬出林府,他便怒急攻心而吐血,若得知她死了……

    香菱和冯渊可到了扬州不曾?贾府的人若得知她死了,可会伤心?半夜胡思乱想,仍撑不过沉重的眼皮渐渐睡去。

    雨淅沥沥的下着,拍击着红瓦红墙,铺成一首优美凄婉的曲子。雨下了一夜,将刚绽露的花骨朵吹打的满地都是。

    善柔用过早膳便来找黛玉,见黛玉睡着,便不忍心打扰她,静静的坐在一旁。坐了许久,也不见黛玉醒来,便笑着对孙奶娘说:“怎么黛玉近来这般贪睡?”

    孙奶娘怕善柔追问,忙将话题岔了过去,又说善柔整日闹腾,黛玉累了也是有的。

    善柔年幼,听孙奶娘这般说果真信了,便说:“既是这么样,我便不打扰黛玉,且让她好生睡会。”又吩咐:“你们都不准打扰黛玉的。”

    孙奶娘笑着答应了,便哄善柔出去。

    善柔笑嘻嘻的走了。

    因连着下雨,永福宫被禁足,一应宫女都不得踏出永福宫半步,太妃又恐善柔闷出病来,又叫芳姑姑将善柔接到长信宫小住几日。待天气晴朗,能满院子跑的时候在送回去。

    善柔喜滋滋的,俪嫔偷偷将善柔拉到一边,交代善柔莫要多言,只顾哄太妃开心。

    善柔答应着和芳姑姑去了。

    俪嫔紧张的在殿内踱步,她又不敢直接交代善柔,让善柔休要提到林黛玉身子不爽的事情。小孩子口无遮拦,再者你将这事当一回事说,反要引起善柔的警惕,误以为黛玉病的重了,反要说出来的。

    太妃正在吃茶,见善柔来了,笑着朝善柔伸出手。

    善柔便扑进太妃怀里撒娇。

    太妃见善柔不似原来活泼,便知善柔心里有事,便问她为何不开心的。

    善柔噘着嘴巴说:“好祖母,父皇什么时候能将永福宫解禁呢?”

    太妃误以为善柔是因下雨无处走动而闷了,笑说:“你可是闷了?因这几日雨下的大,哀家恐你路上着了凉,故而不肯将你接来。即这么着,下次每逢下雨,便将你接来如何?”

    善柔摇头噘嘴说:“并非因为烦闷,只因黛玉近来身子不爽,前几日便已和额娘提起过,但额娘说她一点子伤风感冒,亦不敢请太医医治,黛玉便不再提请太医来看。只是我近来瞧黛玉嗜睡的很,整日无精打采,气色也差。但额娘和孙奶娘皆说黛玉气色好着呢。我虽不懂她们为何说谎,可我见黛玉这样子,心里难受着呢。成日望眼欲穿祖母来接我,只是祖母不肯来的。”

    太妃和芳姑姑皆被唬了一跳,便问善柔有多长时间了。

    善柔默了会说:“大概有半个月的光景了。”

    太妃略一思虑,便对芳姑姑说:“你且去请太医来,就说哀家今日偶感风寒。”

    芳姑姑便明白,悄悄的说:“倘或大动干戈的寻了太医去永福宫,恐要被人发现倒不美。不若说善柔想念黛玉,将黛玉接了来岂不两全其美?”

    太妃道:“是哀家急糊涂了。”

    芳姑姑道:“未免出什么差错,奴婢亲去将黛玉接来。”

    太妃道:“你且快去。”

    芳姑姑领命而去,一面遣宫女去请太医。

    俪嫔得知芳姑姑来了,一面遣人端茶倒水,一面陪说话。

    芳姑姑不动声色的笑说:“不知那林黛玉和公主什么缘法,才这么一会子功夫,公主便要闹着将林黛玉接去。”又扭头对一边的孙奶娘说:“你从小将公主奶大,公主每逢入了长信宫,从未提起过你,可见你照顾不周。”

    孙奶娘慌得跪下磕头,芳姑姑笑道:“瞧你吓成这样,我不过是和你说笑话。”又问:“那林黛玉呢?她好大的架子,我虽是奴婢,亦是宫里的老人,且又跟了太妃半辈子。别说她才刚入宫,就连贤妃和淑妃见了我,亦要给我三分薄面。她只因公主和她好,如今就兴的这样。”怒喝:“还不把她叫来。”

    俪嫔笑也笑不出来,见芳姑姑果然生气了,原先以为是善柔和太妃说了林黛玉生病而来寻晦气,瞧芳姑姑的模样,倒又不像。这会子倒捉摸不透芳姑姑的来意。便朝孙奶娘使眼色,孙奶娘便去黛玉的房内。

    黛玉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她原想起来,奈何眼皮沉重,又起不来的。

    孙奶娘将黛玉摇醒,黛玉只觉头昏眼花,竟坐也坐不住了。

    孙奶娘忙将黛玉扶起,将备好的燕窝粥给黛玉喝下,黛玉又觉好些。

    孙奶娘便亲自服侍黛玉穿衣,一面说:“芳姑姑来了,因你不曾出去迎接而生气呢。娘娘在外替你给了一千一万个不是。你近来身子不甚爽快,才又得罪了芳姑姑。倘或芳姑姑要将你接到长信宫照顾善柔,你莫要答应的。”

    黛玉听了不支声,不由冷笑几声。许是芳姑姑要接她去长信宫,未防被太妃瞧出端倪,俪嫔恐慌了。

    待整装完毕,黛玉便跟了孙奶娘出去。

    芳姑姑正坐着吃茶,黛玉便问安。芳姑姑也不理,过了好大一会才说:“你倒架子越发的大了,如何我来了,你这般久才出来?我虽也是奴婢,且是为太妃办差。亏得你是在永福宫,若是在其他宫,还不知怎么样呢。”

    黛玉也不提她身子不舒服,只说:“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淅淅沥沥扰得人睡不着,起来的有些晚了,还望芳姑姑恕罪。”

    芳姑姑又责备了几句,又说:“你虽是太妃指派过来的,太妃亦是看中了你的才情而已,你休要恃宠而骄,仗着太妃做出什么没有规矩的事来。”

    黛玉回道:“并不敢的。”

    芳姑姑这才说:“念你是初犯,今儿便饶你一回。”又对俪嫔说:“来的也久了,恐公主和太妃记挂,老奴这就携林黛玉先去了。”

    俪嫔急道:“芳姑姑且慢。”

    芳姑姑便顿住,俪嫔忙笑说:“芳姑姑不知,林姑娘素来性格儿好,又肯吃亏。她今儿起得晚,并非因昨夜下了一夜的雨。”

    芳姑姑便问:“那可是为何?”

    俪嫔笑着拉起黛玉的手:“前儿黛玉受了风寒,若叫她去长信宫,善柔成日和黛玉一起也罢了,只怕传染给了太妃。”

    芳姑姑便上下打量黛玉几眼,笑问:“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黛玉笑回:“一点子风寒,不碍事的。”

    芳姑姑便欲和黛玉走,俪嫔又拿话阻止。芳姑姑冷笑道:“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永福宫虽被禁足,亦不缺人到这个地步,莫不是娘娘要忤逆太妃的意思?”

    俪嫔急白了脸,怨恨的揪了黛玉一眼,虽心有不甘,亦不敢明着和太妃作对,只得让她们离开。待看不见芳姑姑和黛玉,俪嫔即刻让人去通报云紫。

    离了永福宫,芳姑姑这才惊道:“我的祖宗,气色差到这个地步,如何不叫人来通报一声?”

    黛玉便流泪道:“如何不想叫人通报,只是俪嫔时时叫人看着我,寻不到机会的。”

    芳姑姑冷笑道:“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东西,太妃当日去永福宫那样警告俪嫔,瞎了眼的贱骨头,仍旧分不清孰是孰非。”急忙掺着黛玉赶往长信宫,一面又说:“自打你进宫以来,王爷一直病着,已有几月不曾上朝。太妃每逢遣人去看,王爷缕缕要入宫来看你。太妃因怕云紫生妒对你动杀心,一直压着不肯叫他进来。若他得知你这么样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王爷亦活不久的。”又叹息一声:“你休要怨太妃这些时候不来看你一次,皆是怕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从前。倘或时常去看你,一则引起其他宫里人的注意,误以为太妃因宠爱公主有意要给俪嫔翻身。二则云紫虽是郡主,她娘乃系太后最宠爱的女儿,放眼整个皇宫,无人不奉承她的。太妃只怕有个疏忽,对你更加不利。虽不来看你,却一直将你记在心上。”

    黛玉笑道:“黛玉明白。只是王爷虽说年轻,到底叫他好生保养身子。我听到他病了,亦觉难受。”

    芳姑姑叹息:“老奴何尝不是这样劝慰王爷?因他成日惶惑不安担惊受怕,食之无味,夜里又失了困,听慧姑娘说,每夜只睡一更左右。”

    黛玉急道:“这如何使得?”只觉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

    芳姑姑叹息:“为着你们的事,太妃操碎了心。”察觉黛玉似有晕倒之意,忙扶住黛玉,加紧往长信宫行去。

    黛玉强撑着走,不一时便来到长信宫,芳姑姑且不肯惊动人,直将黛玉扶到太妃房里。

    太妃等了许久,见她们来了,便问:“如何去的这般久?”又见黛玉脸色蜡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由唬了一跳。因善柔在一旁,芳姑姑并不说俪嫔阻拦一事,胡乱拿事搪塞过去。

    太妃便知内里缘由,亦不追问,叫人将善柔带出去玩,又叫太医给黛玉诊脉。

    太医原是常给太妃诊脉的,等候黛玉的时候太妃又好生叮嘱了一番,又见黛玉脸色蜡黄,双眼无神。仔细把脉一番,并无任何症状,不由道:“怪事,怪事。”

    太妃忙问:“因何而怪?”

    太医便答:“中医已望闻问切,只是老夫给姑娘诊脉,脉象虽弱,并无什么异常,不过是气虚体弱罢了。但只姑娘的气色太差,明显是病入膏肓的症状,若说只是这点子小病所致,万不可能。”

    太妃默了半响,才说:“病是无病,怕别是些什么慢性毒药所致。你且在好好诊脉一回才好。”

    太医听说,果真又仔细的把脉。过了足有半柱香时间,太医才道:“太妃所言不假,果真是慢性毒药所致。只是不知下毒之人何等狠毒和谨慎,若非太妃提醒,老夫只当是寻常的气虚体弱医治了。”又悄悄的说:“姑娘所中的毒,乃系宫里的禁药。”

    太妃冷笑道:“为了排除异己,年纪轻轻便这样心狠手辣。”又问太医:“此事若要搜寻,可寻得到证据?”

    太医摇头道:“恐难寻到。这药无色无味,只需掺杂在平素的饭食里,况时间过去许久,若声张,反落人口舌。”

    太妃点头道:“既是如此,有劳你了。”

    太医便笑说:“能为太妃效劳,是老臣的福气。这药虽不吃体内的毒素自会解了,到底吃了许久恐会伤身,体内会积着毒素,老夫这便开一些补药和去毒的药。”

    芳姑姑送太医出了长信宫,待回来的时候,药也拿了回来,又命宫女去煮。又不放心,且自己亲自熬药。

    太妃看着林黛玉瘦的不成样,叹息道:“原以为永福宫是安全的,在料不到你会这样,都怪哀家太过放心。你且好生养息,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黛玉答应着,动了动嘴皮,似有话说,又欲言又止。

    太妃道:“真是个好孩子,自己已经被害成这样,心中扔记挂着她人。但你要知,深宫大院从不是什么仁慈之宫。在你入宫的时候,且得把善良丢弃,方能保得平安。你心中虽有善念,殊不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推入万丈深渊,永不得翻身才好。如今东窗事发,俪嫔被云紫步步紧逼,哀家虽同情她,与王爷相比,她便是那尘世间的一粒尘埃。风要拂去它,哀家亦无可奈何。你自放心,哀家老了,小儿女的你争我斗,哀家不会动手。但凡俪嫔为善柔着想,她心中亦是明白该怎么做的。”

    黛玉听了,不由掩面而泣。俪嫔虽可恶,对她下手却是无奈之举。最可恶之人,便是云紫那个贱蹄子。

    俪嫔焦急的在永福宫等待,盼了许久,那太监回来了。云紫并未跟来,只有一封信交到俪嫔手上。

    俪嫔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信中内容虽未看,她已然猜测到信中的内容。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拆开信封,里面只有极简单的几句话,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林黛玉毒死。

    俪嫔心如死灰,林黛玉一死,太妃必然震怒。太妃震怒,势必要牵扯到善柔。若非有太妃庇护,善柔何以有这般待遇!云紫虽答应倘或将林黛玉毒死,来日必定给善柔寻一门好亲事。云紫虽得太后宠爱,毕竟是郡主。况整个皇宫,谁不知云紫心系水溶。来日云紫嫁给水溶,太妃便是云紫的婆婆,昼时云紫,可会履行当初的诺言?

    何况云紫这般喜怒无常的性子,即便履行诺言,给善柔寻了一门好亲事,但善柔在宫内不得太妃庇护,这里人人都恨不能善柔即刻暴毙,可怎样安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思来想去,俪嫔心里已有了主意。她叫人打来水梳洗,又命宫女挽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换上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缓缓出了宫门。

    守在外的太监宫女将俪嫔拦住,俪嫔少有的拿出妃嫔应有的气势,喝道:“太妃招我去长信宫,你们也拦么?”

    守门的太监和宫女面面相觑,俪嫔冷笑道:“若耽搁了太妃的事,你们可担待的起。”

    自打俪嫔被禁足,从未见俪嫔出过永福宫半步,且又牵连着太妃,他们便不敢拦。

    俪嫔一边欣赏着百花争妍的景色,一边往长信宫行去。不一时来到长信宫,守门的宫女见被关禁闭的俪嫔来了,皆被唬了一跳,忙要去通禀。

    俪嫔笑道:“免了罢,本宫亲去给太妃请安。”

    宫女面色皆惊疑不定,俪嫔便走了进去。路上碰到了芳姑姑,起先芳姑姑吃了一惊,在宫内生活了几十年,便已明了俪嫔意欲为何,稍一吃惊,不由叹息一声,道:“太妃在殿内,娘娘实在糊涂。”

    俪嫔便红了眼眶,芳姑姑亦有些不忍,迎着俪嫔去了太妃那边。

    俪嫔见到太妃便跪了下去,太妃亦不拿正眼瞧她。

    俪嫔哽咽道:“一切皆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被猪油蒙了心,还望太妃看在事情不曾到覆水难收的境地,臣妾自是不敢祈求太妃的原谅,但求太妃莫因臣妾犯的错,而迁怒至善柔身上。”

    太妃这才抬眼瞧了俪嫔一眼,不温不火道:“哀家素来疼惜善柔,岂会因你而迁怒于她?你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说好听点,你虽贵为嫔位,说到底,她是主子,你是奴才。哀家便不疼她,自有皇上给她撑腰。”

    俪嫔便给太妃磕了三个响头,扔止不住眼泪,哭道:“得太妃这句话,便是叫臣妾即刻去死,臣妾亦无憾了。林姑娘的病皆因臣妾而起,还望太妃开恩让臣妾去看望林姑娘最后一眼。”

    太妃冷笑道:“她耳根子软,心地又纯良,哪里还能见得你?你虽一片好意去见她,岂不是要她心生愧疚?她是一个聪明人,你即便不去见她,有些事,不必你亲去交代,她亦能做得到。”

    俪嫔便大哭不止。

    太妃冷笑道:“哀家虽可怜你,只恨你不该信不过哀家。当日林黛玉入你永福宫的时候,哀家就曾警告过你,只可惜你把哀家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俪嫔哽咽道:“臣妾知错了,臣妾辜负了太妃的恩泽。”

    太妃闭眼:“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