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重生之幽后 > 第一百六十三琵琶语
    ( )    “藏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烛影摇红,两人眼中的彼此都是柔情万种。就算冯润装作恼怒的样子也是分外可爱。

    拓跋宏忙把那团东西塞进衣袖里,尴尬地笑道:“真的没什么。”他像是个偷吃糖的孩子被当场捉住。冯润不依不饶地继续钻到他身后,翻找着。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如此这般,冯润更加好奇了。

    拓跋宏只好转变战术,起身将手中的秘密高高举起,以居高临下的优势暂时取得了胜利。冯润踮着脚尖,围着拓跋宏打转,却连指尖也碰不到,于是,懊恼地单手叉腰站在原地。

    拓跋宏反而笑了,用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哄道:“快去睡吧,你休想在我手中拿走它。”

    灵机一动,冯润突然趁机抱住拓跋宏的腰。她知道他最怕痒,尤其是腰上。拓跋宏顿时笑得喜笑颜开,拼命想要推开冯润,奈何她抱得更紧,像猫爪似的挠着他的痒穴。

    “阿润,朕命令你放开朕。”

    拓跋宏笑得眼泪快出来了,步步后退,冯润就步步紧逼。他不得已中只得搬出皇帝的架子。

    冯润的声音又甜又粘,是新鲜蜂蜜的味道:“在宫外要叫你元公子的,是你告诉我的。现在怎么反悔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晚了。”

    已退无可退,拓跋宏的腿碰到了床沿。前有追兵,后有猛虎,只有将计就计,反客为主。拓跋宏顺势倒下,两人顿时滚作一团。他本以为冯润会因此而撒手,没料到她真是有超乎想象的执着,趁他不注意便抢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冯润连忙坐起身来,跑到烛火前照照东西的模样。

    原来是个红衣娃娃,头发还没缝上,脸上也没有五官。有些吓人。这个娃娃周身的针脚乱的很,有粗有细,有藏有露,完全像出自一个五岁孩童的手。

    “是不是很丑……”

    既然已经被她看见了,拓跋宏也就不再抢夺,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方才看着不这么丑啊,现在看怎么这么吓人。”

    冯润“噗嗤”一声笑出声,不假思索道:“这娃娃一点也不丑,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的娃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会发光。

    “小的时候。人家都有娃娃。只有我没有,因为人家都有娘,而我没有娘。所以我就自己给我自己做了个娃娃,就跟这个差不多。”冯润举起娃娃。与自己的脸贴在一起,冲着拓跋宏甜甜一笑,问道:“怎么样,像不像?”

    拓跋宏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他怜爱地望着冯润,道:“阿润,我从来不知道,你有着这样的童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冯润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竟然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林荷衣的往事说了出来。她掩饰道:“是我表达的意思不对。我的娘亲从不喜欢做女工,所以我才没有的。”

    拓跋宏想起常氏妩媚多情的作态。笑道:“常姬看起来的确不是个会做女工的人。”

    好歹是搪塞过去了,冯润忙转移拓跋宏的注意力,撒娇道:“这个娃娃的脸就由我来画,好不好?”

    拓跋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遵旨。”

    鸟归巢。花入眠,青衣沽酒中万籁俱寂,偶来一阵琵琶声,虽是信手一弹,琴声清越如同玉石相撞,让听者心有戚戚。

    叶芳奴用湿布擦拭着琵琶,厚厚的尘埃顿时烟消云散,露出琴身本来面目。手指触上琴弦的瞬间,她情不自禁地拨了一下。

    她有多少年没弹琵琶了?

    她的琵琶还是谢斐然教给她的。那年家破人亡,她独自一人逃到陌生小镇,饿了三天三夜,差点晕倒在街道上,是谢斐然救了她,并且给了她一个家。为了报答谢斐然,她便做了谢斐然的贴身侍女。长年累月的朝夕相对,她对谢斐然早就芳心暗许,谢斐然大江南北的各地跑,她便大江南北的各地追,她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一日,她鼓足勇气,向谢斐然表白,却被他婉言拒绝。骄傲矜持如她,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勇气才敢说的一句,此后,再也无颜面对,便只身回到了北魏洛阳的簪花小筑,一呆就是一年。

    一年后,她用竹林诗会的名义邀他回来,终于如她所愿,却没想到竟是一次终生难忘的生离死别。谢斐然的父亲谢朝宗是齐国的重臣,冒死进言被齐国皇帝流放边疆。谢斐然为了救父,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齐国,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即使温文尔雅如谢斐然,他也不能淡然处之,丧父之痛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行刺害死他父亲的豫章内史虞棕后,被人重伤,最后逃至北魏。

    从那以后,他被众国通缉,颠沛流离,生似浮萍。后来,她险些被侮辱,后自行毁容,嫁予他人,花开花落,身不由己。

    多少年过去了?

    琴弦骤然断了,划破了她白皙的手指,鲜血滴在琴身上。很可惜,她再也弹不出那么好的琴声了。

    一门之隔,贺兰破岳在门外想敲门,却还是停下了动作。多年过去了,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到最后才发现她的心中另有他人。她虽在他的身边,灵魂始终在别处,日日夜夜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明明答应过,等到时机一到,他便答应放她走。可是现在时机已到,他怎么舍不得了?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贺兰破岳推开门,进了这间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旧阁楼。叶芳奴泪光闪闪,惊讶地望着他。

    她眼角的那滴泪,深深的灼伤了贺兰破岳的心。在齐国的时候,当叶芳奴在徐慎之面前称自己为夫君,他欣喜若狂。可是,回到洛阳他们又恢复了相敬如宾的生活,或许她当时说的一切不过是气话,他却当真了。

    “你来了多久了?”

    叶芳奴问道,雪肌红唇在暗夜中如同碧水中开出的菡萏,光彩夺目。

    贺兰破岳更难下定决心了。他坐到叶芳奴的身旁,看到她手指上的伤痕,他想也不想替她擦干净。

    “睡不着,就出来了。”

    “哦。”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无语。

    贺兰破岳率先打破沉默,道:“叶姑娘,你还记得贺兰对你的承诺吗?”

    一时间,叶芳奴有些摸不到头脑,反问道:“什么?”

    无论多么不舍,还是到了该说诀别的时刻。泪水突袭眼眶,黑夜中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贺兰破岳扭过头去,道:“贺兰曾向你保证时机一到,会还你自由之身。现在,是放你走的时候了。”

    叶芳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颤声问道:“贺兰破岳,你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心痛,贺兰破岳依然尽力掩饰。他耐心道:“这几年来,叶姑娘虽从未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但是贺兰知道叶姑娘也从未有过一刻的快活。眼下,风头已过,叶姑娘可以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你怎么不知道我不快活?”叶芳奴极力克制自己言语中的失态。

    她的话直戳中贺兰破岳的伤疤,那些结了痂的伤口立刻被被连皮带肉地掀起,露出淋漓的血。

    “我原本也以为和我在一起很快活。可是当谢斐然回来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贺兰破岳苦笑道,“也许你自己也没发现吧。”

    叶芳奴茫然地望着他。谢斐然回来之后,两人碍于彼此的身份,能躲就躲,从不私下见面。贺兰破岳这又在吃哪门子醋?

    “这几日,你笑的次数比过去几年笑得都多。叶姑娘,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谢斐然吗?”

    叶芳奴静止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贺兰破岳居然知道,并且以为她自己不知道。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贺兰破岳明显会错了意。在黑暗中,他继续道:“叶姑娘,你尽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们之间到此为止。若你希望我公开咱们的秘密,我明日就去做;若你希望隐瞒一切,我也全力配合你。”

    她明明和谢斐然什么也没有,为何却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贺兰破岳自以为是的善解人意狠狠抽了叶芳奴一巴掌,她整张脸都是火辣辣的疼。

    她抱起琵琶狠狠向地上一摔,琵琶立刻碎成两半,琴弦也断了。

    “这是谢斐然送给我的。”

    琵琶落地的瞬间,叶芳奴的心也碎成千万片,贺兰破岳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料到,叶芳奴竟然是这种表现。

    她又拿起柜子上的一块绛紫色砚台,松手摔在地上,闷闷的一声。

    “这也是谢斐然送给我的。”

    贺兰破岳立刻扑上去抱住她,疾声道:“芳奴,我并没有怀疑你和道晖的意思。我只是想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你而已。”

    叶芳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道:“在齐国,我在父亲面前表明了一切,你为何不相信我?”

    这句话重重向贺兰破岳打了一记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