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重生之幽后 > 第一八零七章转机
    ( )    几个月以来,冯润第一次笑着从梦中醒来。以往,她害怕每一天的日出都是她苦难的开始,而这只雪枭将会把她的痛苦终结。

    于是今早醒来后,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趴在地上的小洞窥视着外面的世界。野花亭亭而立,迎风送来春天的香气。她虽摸不到它,却能嗅到它,倏尔会心一笑。

    一盆热水突然泼下来,升起腾腾雾气,那丛野花不胜欺凌,顿时蔫着脑袋,狼狈不堪。

    “你们离我的花远一点!”冯润在洞中尖叫,她的心也像是被烫了一下。

    静航俯下身子与她对视,道:“只要是静月庵的东西,就算是一草一木都归俺来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是个出家人,怎么生了这么一副恶毒的心肠。”冯润瞪着眼睛看着她。

    “恶毒?俺对静月庵的人和物会手下留情的,可对于不是静月庵的东西,俺就顾不上这么多。比如你这个丫头,还比如昨天夜里那只白鸟……”静航讳莫如深地一笑。

    冯润红了眼睛,趴在洞口,低吼:“你们离它远一点!”

    “这句话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静航傲慢地斜了她一眼。

    “你到底想怎么样?”冯润恨恨看她一眼。

    “我想怎么样你很快就这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静航便匆匆离去,冯润的心却害怕起来。

    晌午过后,烈日当头,静心按照惯例给她送饭。她透过小门,安慰冯润道:“姑娘,多少你还是吃点吧。你不吃的话,身体怎么会好呢?”

    是啊,她说的没错。如果她总是生病,总是这么羸弱,她只能任人宰割。冯润接过那碗饭。瞧也不瞧就往嘴里使劲的扒了几口,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碗里。

    静心的眼睛忧心忡忡地望着她,被门挡住的唇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冯润觉得今日的饭比以往的好吃。静月庵的寺庙总是清粥小菜,半点荤腥不见,今日的菜怎地如此可口。饿极了。气极了。她大口吃着。突然嘴里咬到一块涩涩的东西,她夹出来一看——一小块白布条。

    她放下碗,展开一看。顿时面如死灰。这是她亲手绑在雪枭脚上的。难道……难道……

    她疯了似的在碗里拨来拨去,突然从碗底发现一小块儿肉。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她快把她整个胃都吐出来。

    “姑娘,你……”静心正欲开口,那个碗朝她的脸砸过来。

    “滚!”

    静心赶忙把小门合上。

    冯润吐着吐着,眼泪不住地往外淌。

    为何他们要把她所有的翅膀折断?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苦苦追问。“如果赐予我重生却教我绝望地活着,为何要赐予我重生?如果赐予我光明却教我可望而不可即,为何要赐予我光明?”

    她抱膝而坐,窝在地上。门外的欢声笑语现在听来分外刺耳。日影透过小洞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她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日升月落,日影西斜,渐渐她的房间恢复了死寂一片,像从前的每一个夜晚那么黑暗。又比以前每一个夜晚更加黑暗。

    她拖着伤腿从枕头底下翻出她藏起的剪刀,握在手里。急火攻心,郁结于胸,她想杀人!冰冷的剪刀让她的手冷的像石头,她环视着漆黑的房间。她就像一个孤岛飘在黑色海雾中。

    她能杀谁呢?她又怎么杀呢?悲从中来,她用剪刀在墙壁上刻下一行字:“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那日,她和冯漪在掖庭放荷花灯时曾许愿要成为拓跋宏的月亮,在最黑暗的夜里他也能看见她。可是现在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他会知道吗?

    她双手兀地将剪刀抵在喉咙上,一阵疼痛后一行鲜血顺着脖颈淌下来,手却生生停了下来。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儿,一堆荒草,一方孤坟,她不愿也不甘。她攥紧剪刀,缓缓放下,用食指蘸了蘸血把那行字描了一遍。那行字像有了生命似的,在血红的墙壁中凸显出来。

    艳阳高照,山中树木葱葱茏茏,鲜脆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起起伏伏。一个身着灰袍的人在山路上行走,渐行渐远,隐没在云海深处。

    “玄机师父,您回来了!”静慈迎上前来,亲昵地凑上去,“玄空师父怎么没回来?云游好玩吗?您的身体不好,以后要去就带着静慈一起,两人之间也有个照应啊。”

    这个叫玄机师父的女子大约四十岁出头,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看起来只是个平凡的修佛之人,一言一行却有一种说不出雍容华贵。

    “玄空还在城中,我是回来看看冯润的。”

    “冯润是谁?”静慈睁着眼睛想了半天。

    玄机的动作慢了一下,瞥了静慈一眼道:“都几个月了,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静慈心虚地把头一低。

    “我现在要见见她。”太皇太后大发雷霆给她修书一封,措辞严厉。看来太皇太后一定很重视她,冯润应该是冯家的女儿,太皇太后的亲侄女,怎么会被囚禁在静月庵。这所有的谜题只有见了冯润才能全部揭开。

    “是谁把房间弄成这样的?”玄机大吃一惊。木屋外面被加固了一层七横八竖的木板,整个房间都密不透风,就算在白天恐怕也是见不到光。

    静慈慌慌张张地摆手道:“这都是静航师姐的主意。”

    玄机面色一沉,往木屋一指:“开门,给我砸开。”

    静慈只好叫来几个小尼姑一起开始砸门。冯润一夜没睡,双眼熬得生疼,仍死死地瞪着双眼。听见这个囚禁自己的木屋发出行将就木的喘息,泛起一丝冷笑。

    门兀地开了,阳光照在她的眼中,辣得生疼,她也不闭眼。玄机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中紧握的剪刀和脖颈处的鲜血,目光上移,看着她冷硬的面容,她心中大骇。

    “快来人,把她抬出去。”

    眼睛的不适在泪水的潮湿下终于散去,冯润这才看见玄机。她认得她!冯润的双眼一瞬间重燃光彩。

    她九岁那年从尚食局调出进了永寿宫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她就被分配到了眼前这个女人手下当值。那时她的名字叫红袖,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红袖温柔心慈,曾给过她最善意的关怀和爱护。在她成为林贵人之后没多久,红袖就在宫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是出家了……

    没想到,今生今世,她们还能再见面。

    剪刀从冯润手中滑落,玄机见她眼中泪光闪烁,脸上有了生气,悬空的心才缓缓落地。

    “快把她带到我的房间,请山下的那位大夫上山给她治病.”

    玄机诧异地打量着冯润。她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们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居然真的求死了?”高怀觞轻轻给她的伤口包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如此不顾自己死活的病人。”

    冯润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绕来绕去,反唇相讥:“我也从没见过你这样不顾病人死活的医生。”

    冯润凝视着高怀觞的眼睛,从里面搜寻自己的身影,直到看到一个楚楚可怜的小脸。这个高怀觞冷血无情,也总比外面那群丧心病狂的尼姑要好得多。

    “如果我真的不顾你的死活,我今天就不会上山了。”高怀觞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放在她的床边,“若你倦了,你可以读读经书,这样你的心就会静下来,不会再想杂七杂八的事情。”

    冯润对这本经书没有半点兴趣,微微挑眉,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高怀觞啼笑皆非地瞥了她一眼,道:“因为同情。你是我见过最可怜的姑娘。丧家之犬,身患顽疾,断手断脚,伤身伤心。”

    冯润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下躺平,用被子把脸捂住,瓮声瓮气:“你还真恶毒!”

    月移影动,几只小鸟飞到她的窗前啄食,冯润掏出玉笛吹奏一曲与之和鸣。

    “佛门清净你又在这儿吹什么淫词艳曲!”静航气喘吁吁地从门外闯进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玉笛,“别以为有玄机师父回来了,你就又蹬鼻子上脸。”

    “曲子哪有什么高雅的,艳俗的,我看是听者有心。”冯润冷笑着瞥了她一眼,目光漂移又移到桌上的佛经上。

    静航的眼睛也跟着她望去,一看到灰蓝色的书面上书着“高怀觞”几个字,仿佛有一股火烧到了她的心里去。

    “我知道你喜欢他。”冯润压低声音靠近她,隐秘地一笑。她真心爱过拓跋宏,她知道这个世间最藏不住的就是爱恋的眼神。

    静航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争辩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不会告诉玄机师父的。”冯润天真无邪地一笑,“方才师父正式收我为徒,命我带发修行。从今以后,静航您就是我的大师姐了,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静航世界多多指点。”

    静航的恶狠狠地盯着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这个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师姐,你放心,你这几个月对我做的事,我没有透露半个字。前一段时间,是冯润先顶撞师姐在先,还望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马。”

    语气急转直下,冯润猛地抬头。

    “也希望师姐也放过自己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