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红楼之他不想弯 > 第173章 ||||首|.0173
    晋|江|独|家|首|发.0173识本心则年割旧友,赏全尸欣馥送暗桩

    林玦接过那碗火腿鲜笋汤,才吃了酒,在吃碗暖汤,倒觉着肺腑也一并暖和起来。他夹起一块火腿,笑道:“这道汤我在扬州时也是常吃的,入了冬吃这个最好。扬州唤它是‘一啜鲜’,我们原籍苏州,父亲倒爱唤它‘腌笃鲜’。”

    北静王吩咐边上侍婢盛了一碗过来,也举起勺子吃了,果然味美鲜醇,与慕容以致道:“你总要近五年不肯叫这道汤上桌。”

    火腿鲜笋汤,原先孝义王慕容永年在宫里时最爱这道汤,每每入冬总要见着它。只是宫里用膳有规矩,菜不过三匙。者汤自然也不能过三碗,孝义王在宫里时还十分克制。偶能出来,总是贪嘴,要多用几碗。

    自然,也只有额外亲近的人才晓得这回事。

    宫里头的人忘性大,纵然心里痛着,外头也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这汤该什么时候吃还是什么时候吃,就像帝位更替周而复始,总不会因少了一个人而断了。

    慕容以致要吃这碗汤了,想必是大仇将报了。

    慕容以致淡声道:“你一向是聪明的人,事事不必说全。”

    聪明人只看结果,不问因果。只因问了就要引火烧身,不如不问。

    北静王低笑一声,道:“是,我也只问道这儿了。”

    他们两个打哑谜,旁人或有不敢插嘴的,也有不想插嘴的。贾宝玉自然不晓得其中究竟,并不敢言语,只端着那玫瑰汁子,一面吃一面压低了声音:“玦表兄,近两日林妹妹在家都好?”

    林玦颔首道:“劳你惦记她,你妹妹在家都好。”

    宝玉又凑近了些,轻声道:“前两日我央老祖宗接妹妹来园子里住,妹妹倒不肯。宝姐姐也不来,那园子里还有什么趣味。”

    “老祖宗接她过去住,原不该辞。只是近来过年家中琐事许多,倒要你妹妹帮着做一些事。另又说了,你妹妹如今年纪渐大了,总要学些理家的事,总不好一日日总想着玩。”

    宝玉捧着琉璃盏愣怔许久,方才呆呆道:“虽是这个理,我却时时想着妹妹。”

    林玦知道他自有一股执拗痴缠,并不理他,只伸筷子夹菜来吃。一时又听北静王道:“近日听闻今岁敬端大长公主要回宫贺岁?”

    慕容以致颔首:“太皇太后总念着,这么些年了,回来一趟瞧瞧也是应当的。”

    敬端大长公主乃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公主,远嫁的公主大多不寿,敬端大长公主却过得格外好。旁的和亲公主,再别提回京,便是自在活着,也是个难题。

    林玦亦久闻敬端大长公主美名,心中待她很钦佩。如今听人提及,不由侧头倾听。正当这时候,却听外头有侍婢道:“王爷,宫里有内侍来传旨。”

    慕容以致筷子一顿:“什么事?”

    “皇上请林大|爷即刻入宫。”

    林玦缓缓放下筷子,面色极其冷淡。自那日慕容永宽轻薄于他,两人不欢而散后,林玦再不曾见过慕容永宽。听闻他因水患的事被太上皇训斥了一顿,近来常在养光宫处理政事,便是后宫也入得少了。今日召见林玦,又是为着什么?

    他定了定心神,待要起身,手腕却被身旁人握住:“子景,我陪你一并……”

    “则年,我自个儿去就是了。”林玦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静静望着他。“总该是我自个儿处置这桩事。”

    因果都因他而起,总要他自己处理了,才是个了断。慕容以致跟着一并去,只会叫慕容永宽怒意更深沉。若是孤注一掷做出不好的事来,便是他自损一千,林玦和慕容以致也要受害八百。

    这不必,很不必。

    林玦终究一人去了,慕容以致虽放他出去,到底心中担忧。末了宴不成宴,倒早早散了。那厢陈居安、贾宝玉等皆已出去,唯有北静王还在屋里。

    北静王在慕容以致耳侧道:“你府里有那位的耳目,是谁我不知道,你自个儿小心着罢。”

    待众人去了,欣馥方才看向慕容以致,道:“王爷……”

    慕容以致淡声道:“收拾了罢,没什么用处了。”

    合睿王府自开府起,便是太皇太后并上太上皇两个整顿的,要安插人手进来,何等艰难。初时知道有这么个人,不知道是谁。去过一趟苏州回来,桩桩件件才算清晰。缘何昔日将舒郡王妃安置在别院时,舒郡王妃常自泣自苦,后更是生出不想活下去的心来。

    那人安插在别院,本就是为着叫舒郡王妃痛不欲生。

    后偶然被瞧中了带回王府,变成了更好一枚棋。桩桩件件都告诉那人知道,倒成了一双千里眼。

    留着她,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曾暗中相助那一位。初时只是心中怀疑,现如今才算明白,原来真是他。

    因着心疑,才有了那碗火腿鲜笋汤,因着心疑,才有了饭桌上那些试探的话。

    缘何他的妹子能入宫为后,缘何北静王府能这样审时度势,屹立不倒……

    慕容以致闭上眼靠在软榻上,疲倦地挥手。那枚棋子拔除后,他同北静王也该成陌路人了。北静王未必不晓得这结局,只是仍旧做了。只因两个妹子做了皇后,也没能留住北静王府的风光。与其如此,不如兵行险着,对他卖个好。也是为着让他知道,那一位一早开始算计他。心慈手软都不必,拔除心头最后那份柔软才应当。

    北静王却没料到,待那个侄儿,他早一份心软都不再有。

    欣馥见他闭目养神,十分疲倦的模样,揣度着道:“王爷可要问两句话?”

    “不必,给她个痛快就使得。”

    欣馥应声退下,交代姣沁并上布谷在外候着,叫来甘卿,令她跟着。出了门绕过长廊,出了月洞门,这才招来两个婆子:“叫眉烟往晶透馆来,明儿有个贵人要来小住,叫她伺候着。交代她换件干净衣裳。”

    两个婆子去了,甘卿才问道:“姐姐,什么人要来?”

    欣馥领着她一路往晶透馆去,如画眉目来透出森森寒意来:“哪里是有人要来,是要送人走。”

    甘卿不由一冷,懵懂间打了个寒颤。

    晶透馆地处偏远,一条大湖将晶透馆隔开,并没旁的路,要上去只有撑船。今日要做的都是私|密的事,自然要知道究竟的人才能经手。原先撑船的都是邢季,如今邢季不在府里,撑船的就成了邢季的干女儿。

    甘卿原先不晓得,自己服侍王爷,缘何还要学着撑船,如今却隐约像是知道了些事。

    原来是为着今日。

    小船至晶透馆,甘卿并未下船。欣馥吩咐她撑着船回去,过会子再领着眉烟一并过来。

    欣馥下了船,并无人相扶,自提着裙子进了晶透馆院门。雪落已深,晶透馆里只有一对聋哑老夫妻,好歹收拾些东西。旁的却再没人了。

    如今正是百花凋零的时节,晶透馆院中一片苍苍,毫无生意。

    欣馥走上台阶回过头望,只见白雪茫茫,远处湖面如霜,不见来时路。这晶透馆许多年不曾动用过了,纵然有那对老夫妻收拾,也散出一股子霉味。当年用它时,处置人的还是布渠。真论起来,这是欣馥第一遭正正经经送人上路。

    欣馥进了屋子,挥退了那对老夫妻,上前将窗子打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进来,飘飘零零,冷意凛然,却叫人瞬间清醒。她打开炕桌抽屉,拿了火折子出来。又掀开桌上的铜香炉,自腰间荷包里拿出两块香饼放进去点了,不多时果然散出袅袅香气来。

    老夫妻又来了一趟,笼了火盆抬上来。静静放下,便又退了出去。

    欣馥坐在小炕上等了一时,甘卿才领着眉烟进来。眉烟果然换了一身新衣裳,大抵是新做的冬衣,还没上过身。桃红的袄子套在外头,仍能瞧出姌袅的细|腰。她一双眉眼生得最好,眉色如黛,眼波盈盈,只这两样,就格外出众。

    眉烟上前见礼,道:“姐姐。”又问:“明儿是哪位贵人要来,这里偏远些,倒要收拾许多东西,以免届时忙乱。”

    “你过来坐,甘卿去倒茶来。”甘卿打帘子出去,眉烟上前几步,在小炕另一侧坐了。也并不敢多坐,只略略沾了一些。

    桌上那只小铜香炉散出的烟失了模样,欣馥将盖子掀开,取了头上铜簪子去拨。口中十分平淡:“你得了林大|爷青眼,赐名眉烟,这是你的福分。”

    “是,奴婢知道。”眉烟心内惴惴。

    “王爷感念你伺候过舒郡王妃一些时候,又入过林大|爷的眼,故而命我来送你。”铜簪子在手中放凉,轻轻扣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她盖上铜香炉的盖子,也不瞧眉烟是什么脸色,径直起身,在多宝架上拿下一只墨绿的锦盒。重又坐回去,锦盒推到眉烟跟前。“王爷厚爱,赏赐全尸。”

    眉烟面色煞白,双|唇颤抖,口中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那色似螺黛的远山眉纠结着拧在一处,眼中盈了一眶水露,悲切的目光惹人疼惜。

    “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好?”

    “我有心给你脸面……”她停了停,道:“早些上路罢,只可惜,今岁的饺子你吃不着了。”

    锦盒里有一只描牡丹花的小瓷瓶,贴着红纸,上头写着三个字。眉烟不认得字,眨了眨眼,泪珠儿成串滚落,说话时声音却不带哽咽:“姐姐,这是什么字?”

    欣馥瞧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那只小瓷瓶上,许久,道:“鹤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