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红楼之他不想弯 > 第85章 |||家|首|发.0085
    晋|江|独|家|首|发.0085表象彩含笑隐别情,内里苦酸楚藏腹中

    林玦反手一推,不轻不重,却将他推得往后躲了躲。“光天化日的,王爷口中很没遮挡。”

    说罢,径直随大皇子往里去了。合睿王略笑了笑,也跟着往里。

    里头已整治了一桌好菜,却是合睿王一行人进了这绝品楼,便有小二瞧见,急急地往后厨去催菜。待三人踏入雅间,万事已然具备。

    三人自落座,挥退伺候的人,合睿王自提着酒壶,倾酒三杯。

    林玦伸手接了,只见这酒色莹莹,却是一汪紫红,莹润如红翡。

    合睿王笑道:“这是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咱们今儿也算尝个鲜。”

    大皇子缓缓伸手,将面前酒杯取了,贴至唇边。他酒量浅,只略饮一口,便已放下,口中却笑道:“十七叔今日吃这酒,倒叫我响起一首诗来。”

    说着,摸了桌上乌木筷,一手摸|到碗碟,唇角含笑,敲着那碗,跟着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诗不好。”林玦听了,扫了合睿王一眼,却道:“后头那两句,悲壮有余,令人生痛。到底不详,今日佳肴美酒,不宜吟此伤感之作。”

    “永宽心中带苦,所念及自皆是伤怀之作。”合睿王夹菜送到大皇子碗中,道:“这肘子炖的酥烂,我吃着倒不觉生腻。永宽你近些时候瞧着,竟更瘦弱了些,须得多用一些才是。”

    大皇子夹起吃了,淡声道:“父皇赐婚,不日美|妾在怀,伤怀从何而来?”

    “你只骗着我,还请将自个儿骗过了,才是真的。”

    林玦瞧得古怪,因问道:“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我一早想问了,断断续续,竟不能问得明白。”

    “何必问得明白。”大皇子放下乌木筷子,又摸|到那杯酒,将残酒饮尽了。摩挲着酒杯道:“这葡萄美酒,初时吃着尚可,再入口,到底酸涩了些,不及花雕陈酿。”

    “到底是你心头酸涩的缘故。”

    合睿王才说了这一句,便见大皇子将空酒杯送过来,竟说道:“再来!”

    他待提了酒壶要倒,林玦却陡然伸手,将大皇子酒杯挡住。“青莲,以酒会友是豪迈,借酒浇愁则自伤。你是聪慧的人,自当明白其中究竟。皇命不可违,我虽怜你,到底不忍见你如此。我那位表姐,最贤良淑德,听闻自小是荣国府老太太教养大的,很有一些风采。虽是侧妃之位,你若怜惜她,她必以百倍回你。只一样,你若仍心有所属,到底断了罢。纵你来日以正妃之位迎她过门,已是此一时彼一时,心生隔阂,意所难平。”

    话虽如此,林玦到底明白。大皇子如今这模样,他若能娶那位意中人,绝不能让皇上下旨赐婚。

    其中缘故县你隔壁十分曲折,他却也不必知道得很清楚。

    只一样,有得有失。贾元春若真嫁了他,他又是这样将温情尽数给了旁人的,如何不是伤元春的心?

    何必一错再错,叫被辜负的人再多一个。

    林玦絮絮说了许多,大皇子面上隐约显出落寞,终究收了酒杯,低喃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

    合睿王在侧道:“你只不开口,哪个猜得出你的心?”

    “罢了……”他略摇首,又问林玦:“听子景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念着从一而终,再不肯纳妾的?”

    此话一出,合睿王却先笑了,举着酒杯,笑道:“你这话却问着了人,子景原是最不肯说纳妾、通房这些话的。说什么‘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许多人眼中的风流洒脱,在子景眼中,也唯有一个‘错’字。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子景最不幸这个,不信,你只管问他。”

    大皇子也不问他,面色却越发显得苍白:“举案齐眉,如此一生,也是美谈。我心向往之,却不能得。旁人都瞧着咱们金尊玉贵,哪里知道,我最不爱这样的日子。真叫人一点随着心意的事,都不能够做。”

    大皇子心中烦闷,到底又多吃了些酒。待宴罢,竟已面上发烫,皮肉泛红,双目愈显空洞迷离,语不成句,瞧着竟已醉得厉害。

    林玦只略吃几杯,却比他好些。

    见他趴伏在桌上,林玦不由问合睿王道:“你今儿领他出来,便是叫他买醉的?”

    合睿王酒量甚好,闻言,又是一仰头,将酒倾入口中。末了才道:“大醉一场,见梦中琐事,未必不是一件幸事。说来确然伤心,圣旨既下,便再无转圜余地。永宽不肯娶,亦未必你那位表姐肯嫁。”

    另又说至贾元春处,自她得了赐婚旨意,许多原八竿子打不着的侍婢内侍纷纷来道喜,偏是容霜、祈雨等,不过略说两句喜庆话,竟仍如从前。

    贾元春面上不显,却暗暗将他们几个尽数记在心里,不敢忘怀。须知锦上添花何其容易?一如往常,却是最好。

    却说她明日就要回荣国府去,皇后娘娘念她素日里当差妥帖,今日一整日都不叫她伺候,许她在屋子里收拾衣裳物件。

    将至晚膳时分,皇后桌上有一道乳鸽汤。便与容霜道:“元春打进宫便伺候我,我很念着她的好处。原要多留她两年,竟料不到皇上这样快将她赐出去。她素日是个重情义的,明日归家,今儿个晚膳想必用得很不妥帖。这盏乳鸽汤我吃着倒还可入口,你给她端了去,叫她不必来谢恩,即刻吃了就是。”

    “是。”

    容霜取了那盏乳鸽汤去了,送至元春房内,汤还未凉。容霜将方才皇后的话转述,虽皇后已叫元春不必去谢恩,元春仍跪地,朝皇后所在方向叩谢了,这才起身,将那盏乳鸽汤吃了。

    才吃了汤,叫小丫头收拾出去,偏那厢明妃身侧的映红来叫,说明妃念着元春劳苦功高,要赏元春,叫人带了她去。

    元春无法,只得起身换了衣裳,整了发髻,回过容霜,便跟着映红往外去了。

    天色擦黑,宫巷一片寂静,不时有宫婢内侍走过,动作轻巧,几不闻声响。

    映红那眼睛睨了元春一眼,口不对心,笑道:“恭喜元春姐姐,如今有了大前程,再别忘了我们这些人。”

    元春微笑道:“姐姐才是有大前程的人,跟在明妃娘娘身侧伺候,来日谁忘了谁,也未可知。”

    “元春姐姐真是会说话,难怪皇上一眼就瞧中了姐姐。虽只赐了大皇子做侧妃,到底大皇子是个体贴人,姐姐嫁过去,便是大皇子内院第一说话管用的人。”

    只可惜,大皇子是个瞎子。

    龙子凤孙又如何,映红心底生出一份诡异的讥讽来。又怎么,不过是个瞎子!她当攀上了什么高枝呢?

    映红领着元春进了殿,才命人往里通传,不多时,便又人出来道:“娘娘命元春进去。”

    元春随那宫婢进去,也不抬眼,只瞧着步子,待前头隔着珠帘见着软榻了,这才略抬头。只见明妃坐于珠帘后的软榻上,瞧不真切模样。外头却坐着四皇子,瞧着模样,母子两个原是在说些知心话。

    四皇子今日穿了朱色长袍,这衣裳颜色极艳,难为四皇子竟能压住。他容色随了明妃之明艳,又添今上之俊逸,却是十分出众,令人见之难忘。

    却是难怪,那些新进来的宫婢见了四皇子,每每神魂颠倒,面红耳赤。

    元春不妨四皇子在此,屈膝请安时嗓音十分干涩,起身后十指芊芊拢在袖内,青葱般的嫩甲扣在掌心,生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四皇子盯着手中茶盏,好似要将上头花纹纹理研摩得仔细,竟半点不肯抬头。

    两人皆浑浑噩噩,只听着明妃在珠帘里说了一些状似情真意切的话,末了又赐了元春一些东西,元春半分未入耳,到底也屈膝谢了赏。

    如此做派,明妃瞧在眼底,心里却暗恨。皇上竟这样偏心,这样好的一步棋,竟硬生生下在错处。

    挥手叫元春下去,她端坐于珠帘后,声音听着如珠玉落地,悦耳却冰冷。

    “永宥……”

    四皇子将茶盏放下,起身回话:“儿子在。”

    “锥心之痛,你如今明白了?”珠帘后似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声,听着既凉薄又可悲,直叫人连心也冷透了。“我叫你早些结果了他,你是怎么与我说的?你说他双目早盲,怎堪继承大统,不足为惧。到底因着你心软,留了他一命。只如今你瞧瞧,是什么光景?”

    四皇子喉间一哽,浓郁的酸涩自肺腑内侵袭上来,心肝好似被人强硬夺去,痛得几乎无法站立。口中却强撑着道:“父皇恩旨,此非大哥本意。”

    “本意?”明妃似是打碎了个物件,里头玱玱哐哐摔了一地,玉石之声清越动人,此时闻来,却叫人心碎。“究竟是谁的本意,谁能说得明白?永宥你只记着一样就是,你父皇的心,是偏的。偏的亦不是你我,明面与内里,风光与辛酸,这些年了,你到底该明白些。你若再心软,今日失元春,明日失得,只怕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