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蓉觉得，他弄出来的文件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说什么，她的心里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想法，他的目的，甚至是他的潜意识。</p></p>
如果真的有意识交流这种东西的话，那么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领会到了。</p></p>
“芳秘书，你过来看下，这是田凯刚送来的文件，这一处，我有些不懂，如果你能帮我弄一下的话，我想，我会很感激。”</p></p>
“当然可以。”</p></p>
芳蓉欣然应许，莫晓曦帮了她这么多，她那个“不”字怎能说得出口？就算她也弄不懂，也决计会答应下来，想方设法弄懂！</p></p>
庄绍雪才是个副秘书，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廖怀鸣。</p></p>
芳蓉脑中再次回想到廖怀鸣的身影，那个男人，一直跟在莫晓曦身边，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办事利落，而且七窍玲珑，当即不由地想入非非起来，那样的男人才是她想要的啊。</p></p>
芳蓉把文件拿回之后，莫恒首先把电话拨向了莫晓曦，“晓曦，你让芳蓉来的？”</p></p>
他不是神通，像他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让聿烈身边的红人芳蓉亲身驾临，而且还无缘无故对他这样热情周到，一想就知道是自己的妹妹起的作用。显然她是觉得上一次在公司，看出自己的狼狈样，想让芳蓉帮自己一下。</p></p>
“嗯，哥，你也别太藏着掖着了，她能帮你的话，你就尽管让她帮。”莫晓曦挺直着身子，极力让声音听起来有生气。</p></p>
“你最近怎么样？”</p></p>
莫恒淡淡地应了一声，指尖轻轻婆娑着桌上的文件，刚刚给芳蓉的那份空白文件……是他处心积虑，特意让她带出去的。</p></p>
如果不出差错，她应该会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案，并且不起任何疑窦。</p></p>
“我很好啊。</p></p>
”莫晓曦朗声回道，看到病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护士，她急急地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p></p>
“莫小姐，这是你的药，一天三次上药就可以了。还有就是，你的身子很虚弱，最好多住院观察几天。”</p></p>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出院也可以？”莫晓曦敏锐道，同时盯了眼护士，看到她躲闪的目光，煞时什么都明白了。</p></p>
“额，嗯，是的。但你最好吃点儿营养品，注意少操劳，多休息。”</p></p>
面对护士的话，莫晓曦淡淡一笑，垂眸盯着自己扎着绷带的手心，旁人看不出她的眼中有怎样的风影，只是声音低沉沙哑，问了句不相干，却至关重要的话，“这家医院，是聿氏注资的吗？”</p></p>
“当然啊，不仅是这家医院，还有我们医院的疗养院什么的，几乎都是聿氏注资的呢。聿氏注资的也不仅仅是我们医院啦……”</p></p>
小护士打开了话匣子，莫晓曦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笑，“我出院，你们不会拦着我吧？”</p></p>
“当然不会！”</p></p>
口舌伶俐的小护士，十分迅速地对上她的话，可当话说出口后，她脸上现出后悔不迭的焦躁感，气氛僵滞住，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p></p>
“谢谢你，我明白了。”</p></p>
莫晓曦伸手，将手背上的点滴针拔下，没理施针处溢出来的血，她下床穿鞋，纤瘦的身子慢慢踱出了病房门。</p></p>
料事如神地知道，身后的小护士不会阻拦她，甚至不需要她付医药费。</p></p>
诚如她刚刚听到的，这家叫做振仁医院的，是聿氏注资，身为聿烈的床奴，她又怎么被要求付医药费呢。</p></p>
才刚包扎好伤口，点滴打了一半，就特意强调“她可以多住几天院”，意思那么分明，怎听不出？</p></p>
她顺水推舟要求出院时，那小护士欢喜答应，分明是松一口气，完全任务的解脱模样。</p></p>
莫晓曦悲哀地溢出几声笑，即使身为替身，也是血肉之躯吧。</p></p>
她受伤了，连多住一会儿院的要求都不行，她想知道，聿烈让她这么急急火火地回去聿府，到底有什么事。</p></p>
病房里被人大闹了两场，莫晓曦出来一接触到急烈的大风，感觉有些头晕，纷纷乱的思绪，都来吵嚷着她。</p></p>
本来想伸手打个的士，但一辆车子突然窜出来，停在她眼前。她以为是廖怀鸣去而复返，从聿氏来接她，甚至是以为廖怀鸣神机妙算，知道聿烈容不下她呆在医院，而赶来接她。</p></p>
可是——</p></p>
“莫晓曦，还傻愣个什么劲，赶紧滚进来！”</p></p>
金竹指指自动开合门的敞篷跑车，炫目的红色，使莫晓曦有此睁不开眼。</p></p>
等车子飞驰在路上，她才仿佛清醒过来一样，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p></p>
“怎么知道你会出院？”</p></p>
金竹清傲的脸上带着无边的嘲笑，“孟飞韵都不住院，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身份？”</p></p>
“哦。”</p></p>
莫晓曦低下头，闷闷地两只手绞着，狠狠地绞着，直到手心泌出血水，仍不罢休，即使她低着头，沉着胸，也能看到她胸口剧烈的起伏，也许是被气的？</p></p>
没想到自己的话能起到这种效果，金竹再接再励，“莫晓曦，当初冰梅那样讽刺你，都没见你生半点气。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我的功力比冰梅深。”</p></p>
啪嗒一声，两滴泪水掉在溢血的手心，莫晓曦呜咽了声，扭着脖子，使劲看外面的风影。</p></p>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性能极好的车子，瞬间死死停在原地。</p></p>
莫晓曦感觉身侧一个有关于母性的温柔怀抱，将她拥住了，那一向清傲不给人留半点余地的女子，淡极的声音传来，“莫晓曦你怎么傻呢，你怎么比我还爱得深呢？你怎么这么不为自己想想呢？”</p></p>
“就算我爱聿少，也是因为家族的因素掺在里面；而你呢，怎么半件铠甲都不穿，就赤搏上阵，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都给了聿少了呢？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爱，你把你的爱给了他，等于是将自己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你懂吗？”</p></p>
“为、为什么……”</p></p>
两个人，一个背着身死盯着车窗外的某处，硬挺着僵直不动；一个紧紧地搂着那个固执却受伤的女子。</p></p>
莫晓曦知道金竹是在安慰自己，依现在的情景，她理应回过身来，抱着金竹大哭一通，但是，她却一直告诉自己，不能。</p></p>
有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种情况，你无法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生生忍着，只能忍出内伤。</p></p>
“你还没有看懂吗。聿少的身世注定他根本就不会爱，孟飞韵对聿少来说只具有存在性。他们之间不一定有爱情，但聿少却将孟飞韵永远定义在‘存在’上。所以，你所有的感情用在聿少身上，都是零。”</p></p>
“可是，他却说，我还有一点利用价值？”</p></p>
莫晓曦想看看，这句话，从金竹这儿有何解？廖怀鸣的说辞是，聿少喜欢自己；那么金竹呢？</p></p>
金竹抽回身，轻轻拍着方向盘，随手打开一首音乐，微眯起眼睛瞄着前方，“利用价值？哼！别怪我没告诉你，既然有，那就给我好好利用。女人，一旦抓不住男人，至少还可以抓住手中有的东西，比如孩子。”</p></p>
“孟飞韵没有怀上聿少的孩子，那就由你来怀。聿少虽然情商低下，甚至为负数，但他总不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你明白吗。”</p></p>
发动车子，金竹再度让车子飞驰出去。</p></p>
等莫晓曦真正怀上孩子，那么孟飞韵这个存在感，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了。</p></p>
金竹暗自得意，只要能把孟飞韵这块绊脚石踢开，那么消灭一个怀了孕的莫晓曦，岂非易如反掌，何况她还握有莫晓曦亲手签名的房屋合同。</p></p>
呵呵，那可是聿少对她恨之入骨的铁证！</p></p>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莫晓曦尽力发挥余热，把她的炮灰使命发挥到底，最后就算斗不败孟飞韵，也能把对方拼出个一身伤来。</p></p>
自己做收渔人之利，岂不很痛快！</p></p>
莫晓曦对金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没有察觉。她的思绪停留在金竹让她拿孩子抓住聿烈的方法上。她绝不会为聿烈生孩子的，但是，除了孩子，她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抓住。</p></p>
既然聿烈让她存在那点利用价值，那个男人的心扉，她进不去了，她放弃掉；她要抓住那个男人给予的东西，比如权势。</p></p>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看莫晓曦想通了的样子，金竹满意一笑，“你现在聿府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没事儿的时候，不要找我说话。更不要造成我跟你很熟的样子，我怕被泼脏水，记住了你！”</p></p>
莫晓曦勉强一笑，仍旧挂着泪珠的眼睫，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孱弱感，眼眸深处的哀伤，淡淡地漫延，仿佛会传染一样。</p></p>
金竹生硬别过脸去，好好开车。</p></p>
“她回来了？”</p></p>
聿烈抱胸，伟岸的身躯矗立在书房的窗前，这道窗可以极目远眺到聿府整座后园之外的青幽绿地之处，一派洋溢着的青春绿色的气息，生机勃发。浅棕色的眸子压抑着一道暴戾，显出狂野肆冷吞嗜杀意。</p></p>
柏鸣点点头，“是打的士回来的，不知为什么，在大道上就下来了，徒步走回来的，现在还没到府里。”</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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