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p>
龙泰心事重重地朝着复兴堂走去，一路上，除了间或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外，默默无言。 </p>
跟随在龙泰身后的兄弟们，尽管心中怀着不同程度的怨恨和焦虑，但是，龙泰没有吭声，谁也不愿去议论和发泄。</p>
他们都清楚龙泰揣着心事，也猜测到龙泰的心事是：老板的惨死，让他痛苦；筹借欠款没有着落，让他忧虑。</p>
他们的确是猜测到龙泰此时心事的一半。</p>
此时，真正让龙泰感到担心和惶恐的，还是那埋藏在雪地下的东西。他不清楚戴天明他们，现在是否离开胭脂胡同，也不敢于担保那些东西没有被特工们寻找到。</p>
老板将舍死忘生保护的东西交给自己，一旦出现什么闪失，那是自己亵渎和玷污了兄弟间的情谊。若是因此而让老板的同志和组织蒙受打击或是损失，自己就是出卖朋友的罪人。</p>
龙泰心里焦急，却没有打算现在回到胭脂胡同。他清楚情报站特工的狡诈，假若在这个时刻回到胭脂胡同，而又遇上了他们，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自己就会成为他们监视有对象。</p>
当然，这是龙泰没有听见戴天明指示，自以为是的假设。事实中，他已经被戴天明紧紧地盯上了。</p>
龙泰回到复兴堂，径直进入到剑啸园中的卧室里，反手关上了房门，一头倒在床铺上，深思苦索着取回那些东西的稳妥方案。</p>
站立在门外的兄弟们，大眼瞪着小眼地相互间对视了半天，依然没有言语，脸上却流露出惊疑的神色。</p>
他们与龙泰朝夕相处多年，不论是在极乐还是沉痛的时刻，龙泰从来没有表现出眼前这样的情形。</p>
小王八皱眉思索了半天，继而转身向跟前的兄弟们挥了挥手，率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龙泰卧室的门前。</p>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小王八独自来到了龙泰的卧室前，没有召唤，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提着步子走到床铺前，低声问道：“大哥，我知道你还有其余的心事，不妨说出来，别一个人憋着。”</p>
龙泰挤出些许笑容，愣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p>
“既然大哥不愿说出来，定然是有大哥的考虑，我也不打听了。假若需要我代劳的，就召唤一声。”小王八说罢，转身拉开了房门。</p>
“晚饭的时候，就不要等待我了。夜里，我房间灯亮着的时候，你们来这里，我们商量点事情。”</p>
小王八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点了点头，闪身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p>
小王八离开房间的那一刻，龙泰心中潮起一股歉疚，自己第一次在兄弟面前隐瞒了事实。他相信小王八的忠诚，但是，在没有办完这件事情之前，他是决定不让任何人知晓这个秘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作出这个决定的动机，是出自于对事情的保密，还是出自于对他们的保护。</p>
卧室内的光线渐渐地暗淡了下来。龙泰翻身下床，掏出枕头下的手枪，别在腰间。拉开房门，看了看室外的天色，悄悄地走出了卧室。</p>
龙泰离开复兴堂，走向胭脂胡同方向的时刻，坐在复兴堂对面茶楼里的一名青年人，也悄悄地离开了茶楼，时缓时急地尾随在龙泰的身后。</p>
通往胭脂胡同的街道边，华灯初放，照映着被践踏过的雪地，给人一种百孔千疮的感受。昔日称得上繁华热闹街面，此时显得很是冷清，来往的行人稀少，且行色匆匆。</p>
龙泰赶到距离胭脂胡同的入口不及一丈远近的地点时，装出整理衣领的样子，迅速地扫视了一眼身后。</p>
这原本是龙泰无意识的举动，偏偏就是这个不经意观察到的情形，让他暗地大吃一惊：他发现了身后的青年人，也警觉到，尾随身后的青年人，不是偶然同行的路人，而是有目的地在跟踪自己。</p>
龙泰断定那青年人肯定是接受了戴天明的指使，而在跟踪自己。尽管那个青年人在龙泰注视中，马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在龙泰蓦然回首的瞬间流露出的慌乱，出卖了他的行踪。</p>
龙泰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疏忽了对戴天明的提防；龙泰也暗地称道是苍天有眼，神差鬼使地让自己在这个时刻观察了身后。如若不然，自己定然是中了戴天明的暗算，铸成无法弥补的大错。</p>
龙泰在无意间认破了戴天明的阴谋，心中紧张了一阵子，在感悟到戴天明阴险的同时，也滋生出与戴天明较量的意念。</p>
龙泰很自信，与戴天明正大光明地较量，不论是本领还是智慧，他相信绝对不会败在戴天明的手下。何况眼下是在卧虎城？</p>
龙泰保持着原来行进的步伐，目不斜视地从胭脂胡同前面走了过去。尾随身后的青年人，瞅着径直前行的龙泰，迟疑了好一会儿，继而又加快了脚步，暗中追赶龙泰。</p>
龙泰又穿过了两条巷子，嘴角露出讥笑，别有用心地以时隐时现的身影，牵引着那个青年人。</p>
渐近兄弟门驻地的那座大宅院门前，龙泰有意地装出鬼鬼崇崇的样子，东张西望了半天，在窥视到青年人的身影时，突然几步冲进了兄弟门的院内。</p>
兄弟门，在卧虎城算得上是小有威名的帮会组织，也是前几年才创立的帮会。</p>
兄弟门的龙头老大，是自诩为东北虎的邓刀。邓刀的老家在东北。在老家的时候，是个篱笆馆的先生，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日寇占领了他的家乡后，邓刀那个谈不上富有，却称得上温馨的家，在一夜之间落到家破人亡。为了生计，邓刀纠集了六名生死弟兄，辗转来到飞虎山，投靠在孔呈祥的麾下，干了一时打家劫舍的营生。后来，孔呈祥让他带领兄弟进入卧虎城，建立山寨在卧虎城的落脚点。</p>
邓刀，为人豪侠仗义，与龙泰的交情很深厚，彼此间都很了解和尊重。</p>
龙泰突然造访兄弟门，邓刀很是惊喜，一边热情洋溢地与龙泰寒喧，一边召唤着其余的兄弟前来客厅拜见龙泰。</p>
“龙少爷！邓刀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刻，贵脚踏入到兄弟门这块贱地。招待和礼数不周全的地方，敬请多多海涵！”邓刀那宽厚的巴掌摸了摸钢针般挺立的短髭，说得很真诚，笑得很爽快。</p>
“邓兄言重了，龙泰路过堂口，当然要进来拜访拜访。同时，也是想在堂口中逗留片刻，避避他人的追踪。”龙泰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开口间接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p>
“龙少爷不是在调侃我们兄弟了吧？在卧虎城，谁有这个胆量敢于冒犯龙少爷？况且，单凭龙少爷的盖世本领，也不是三五个人能与你抗衡的。”兄弟门的老二，微笑着摇着头，抢先接过龙泰的话头说道。</p>
邓刀挥手示意其余兄弟打住话头，趋步上前，略有思索地说道：“与这些上不得桌面的杂碎动手，岂不是有辱龙少爷的尊严。既然，龙少爷看得起我们兄弟门的弟兄，我邓刀一定会按照龙少爷的指意，办理好这件事情，也算是略表我们对龙少爷的谢意。我们兄弟背井离乡，能在卧虎城苟延残喘，全然是仰仗着龙泰少爷的关照和提携。龙少爷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是没齿不忘。日后，只要龙少爷有用得上邓刀的地方，敬请龙少爷屈驾言明，邓刀定然是竭尽全力而为之。”</p>
邓刀不愧为是兄弟门的龙头老大，在思考和处理事情上，的确有超人之处。他从龙泰简短的话语中，不仅明白了龙泰此行的目的，更清楚如何把握时机，为龙泰效劳，以便更进一步地接近龙泰。</p>
“那就有劳兄弟们了，龙泰感激不尽！那个追踪我的青年人，说不准此时就在堂口的外面。我不清楚那个青年人是受了谁的指使，作出如此让我看了不舒服的举动。不要伤害他的性命，给他一些痛苦的记忆，也让他明白一些江湖上的道理。”龙泰的话语说得很轻快，脸面上呈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p>
“龙少爷，委屈你在这里稍候片刻，邓刀这就去安排。”邓刀说罢，暗示着兄弟们行动。</p>
几名兄弟马上分头准备，顷刻之间，两名兄弟拿出了麻袋，另外的兄弟操起了木棒。他们摩拳擦掌地站立在邓刀的身边，等候着邓刀的指示。</p>
龙泰要教训跟踪人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心中却没有感到半点轻松，他此行的终极目的，就是要在别人不知不觉中，尽快地取回雪地下的东西。</p>
“龙泰相信邓兄的能力，龙泰也是急于去会见一个朋友，才在这个时候路过这里。原本就给你们平添了一些麻烦，就不再打扰你们了。。”</p>
龙泰拱手道谢，邓刀又客套了一番。不用龙泰提示，邓刀象是看出了龙泰的心思，引领着龙泰从客厅的后门出去了。</p>
送走了龙泰，邓刀没有半点迟疑，带领着几名兄弟动作敏捷地离开了客厅。</p>
走出大门，邓刀他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边说边走向街道。</p>
不出龙泰所料，其时，那个青年人正在兄弟门宅院外的场地前徘徊，犹豫不定是该进去，还是该在门外守候。</p>
邓刀他们的突然出现，让青年人暗地吃了一惊。当他听见邓刀他们的交谈时，才感觉到自己是做贼心虚。</p>
青年人放松了警惕，显然是要招致难以言状的痛苦。当然，就是此时有所警觉，也绝对逃脱不了邓刀他们围攻。</p>
就在邓刀他们与青年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青年人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在他毫无防范的意识下闪现了：邓刀忽然转身，一拳击中了青年人的脑门。</p>
不是邓刀铭记着龙泰的指示，他此时冲出的一拳，绝对不是如此的力度，即使不能击碎青年人的头盖骨，定然要让青年人当场昏厥过去。</p>
惊慌和痛苦，驱使着青年发出绝命般的挣扎的嚎叫。不待青年人拔出枪支，一条麻袋已经套上了青年人身体，制约着青年人的手脚。</p>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拳脚，象是暴风骤雨一般，迅猛地在麻袋上起落。</p>
嚎叫声在拳脚的光临中，由强变弱，渐渐地，只有低沉的呻吟；挣扎，也似一现的昙，尽管起初涌现出些许的张狂，可是，令人叹息的是，青年人没有将这精彩的时刻，延续三五分钟的时光。</p>
就在邓刀他们感到酣畅淋漓的时刻，龙泰却面对着令他惊吓得魂飞魄散的情景。</p>
龙泰按照自己留下的暗记，没有费太多的时间，找到了埋藏龙身的蜡丸的地点。可是，当他掏出塑料管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塑料管彻底粉碎了，记录着接头暗语的纸团，被雪水濡湿了。纸团的一半还有些干爽的感觉，另一半却似软乎乎的面团。</p>
龙泰呼吸急骤起来，手脚也不由自主地发抖。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察看纸条上的内容是否完全损失。</p>
龙泰右手托着冰凉的纸团，脚底生风一般，奔回复兴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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