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196什么是君恩
面对各种嘲笑与看热闹的目光，顾轻鸾只是对雨雪霏轻轻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有她做后盾，雨雪霏立刻冷静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耳环说道：“这耳环乃是纯银镶红宝石为材质，形状为水滴。”
语罢便将耳环给秋霜挂上了。
巧夺天工楼本来还有点紧张，看到那大水滴形状的耳环，不禁轻蔑地笑了一声。虽然红宝石名贵，但是红宝石配纯银却是普通，水滴状的耳环更是普通至极。这耳环一出，在场不少命妇都将红牌收了起来。
“这三对压髻钿，乃是纯金制成，做重瓣莲状，莲蓬以翠玉雕琢成。”雨雪霏又说道，将钿给簪在秋霜的两鬓。
众人看去，只见那钿不过鹌鹑蛋大小，居然还是三层莲中间还点着小小的翠玉莲蓬，十分娇俏可喜，不禁多看了一眼。但转而一想，这钿虽然精致，却着实小了些，只能作为点缀，若要夺目，却是无能为力的。这么一想，对弄影阁的手艺又失望了些。
“金钗一共三对，做成凤头钗。”雨雪霏又道，“黄金为底，点翠工艺，凤口衔着一串白玉雕琢的珠子，尾稍缀的也是红玛瑙水滴珠。”
语罢，她又将凤头钗簪在秋霜头上。
直到这时，众人才忽然意识到，秋霜一身白衣走上来时，头上只是梳着个圆髻燕尾而已，身上竟然一点珠翠都没有，所以才显得清冷如梅。而这一刻，雨雪霏将钿、凤钗一一簪上，原本清冷绝俗的秋霜竟然在首饰的映衬下渐渐明艳起来，好像一朵白梅渐渐变得嫣红，在白雪般的衣裳的映衬下绽放光彩。
仅仅是几件首饰而已，竟然有如此转换气质的作用！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而贵妇们更是全都盯着秋霜不敢放松，心中不住地想：若是自己戴上这些首饰，该变得何等明丽动人？
更重要的是，弄影阁还有最后一件首饰没有上，因为秋霜的圆髻上还什么都没有。
“弄影阁最后一件首饰，乃是一支掩髻凤钗。”雨雪霏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将最后一件首饰拿起来，说道：“这支凤钗，乃是我们弄影阁的首席珠宝师梁集梁老爷子做的，工艺用的是累丝。这金凤乃是用一根头发粗细的金丝层层累积缠绕而形成，五尾双翅，凤尾的翎眼上镶嵌的是戒面红宝石，双翅与凤凰背部各装饰一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双翅的珍珠下各坠一串珍珠流苏，尾稍点缀红玛瑙水滴珠。凤头以黑曜石为凤眼，凤口衔着一挂九股的珍珠点红玛瑙流苏。”
她一边说着，周围的人都不住地倒吸凉气。累金丝金凤钗，不要说用红宝石、南珠、红玛瑙、黑曜石点缀，就单单是这一支凤钗就已经足够让贵妃侧目！而对于后宫的嫔妃来说，珍贵的宝石、黄金都没什么，只要得到皇上的宠爱，要什么宝石没有？最重要的，是这支凤钗带来的效果！
这支凤钗一戴上去，原本清丽的秋霜瞬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即便是一身白衣如雪，也掩不住那一身的华丽威严之气。如果说巧夺天工楼的首饰是娇艳可喜的，那弄影阁这一套就是明艳华贵的，这就像是一个园里扑蝶的姬妾跟正室夫人的区别一样。
给任何女子做选择，都不会有人选择做无名无份以色侍人的姬妾，肯定会选择当正室。更何况现场负责评选的都是命妇，谁会选巧夺天工楼的首饰？那么小家子气。
本来就被弄影阁簪子吸引的命妇们纷纷将目光投在雨雪霏身上，只等禄海宣布投票开始，就将手中的红牌投给弄影阁。
“请其他参赛者上台，请各位主子、夫人在手中的红牌上写下所投首饰铺的第一个字。”禄海朗声说。
其他的参赛者很快走上台，宫女们捧上笔墨，等待命妇们写下心仪的名字。这时候，忽然巧夺天工楼的掌柜金舟说道：“雨姑娘，你们弄影阁当真是有长乐公主撑腰，什么都不怕，连诸位娘娘也敢嘲笑。”
雨雪霏眉头微皱：“金掌柜这话是何意？”
“这还用说吗？”另一个掌柜大声说，“刚刚台下都在说，巧夺天工楼的这套雨露娇俏可人，却像是姬妾的，弄影阁的君恩端庄大气，才是正室的气派。长乐公主果然是皇后娘娘的亲骨肉，即便是这种小小的比赛里，也记得提醒诸位娘娘，什么是正室，什么是妾室。”
他本是这次比赛里蓝牌第三名的首饰铺子，一套紫华全部用纯银与紫晶打造，本是不俗，只是不比巧夺天工楼跟弄影阁。因此故意这么说一句，提醒诸位命妇，选巧夺天工楼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姬妾，而弄影阁的首饰对后宫嫔妃暗含讽刺之意。纵然你身居贵妃之位，执掌六宫又如何？到底不是皇后，依旧是个妾。
这句话一说出来，同时打击了巧夺天工楼跟弄影阁，金舟跟雨雪霏的表情同时一变。而座位上，德妃、良妃也满脸不满，立刻用帕子沾了茶水将红牌上写好的字迹擦掉。连一向稳重沉静的贵妃也动作一顿，提着笔不愿继续写下去。
四妃与贵妃的动作就是无言的指示，在场不少命妇见状也纷纷用帕子擦去红牌上的字。
笑话，长乐公主虽然得宠，到底也不过是个公主而已，贵妃是谁？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是未来的皇太后！得罪了长乐公主只是倒霉一阵子，得罪了贵妃可是要倒霉一辈子的啊！
雨雪霏见状不禁白了脸。这次比赛是贵妃出题，所以比赛之前谁也不知道，梁集一早就说过，这套首饰的样子百搭，什么题目都能应付过去，所以事先他们也没有跟顾轻鸾商量。现在这套首饰确实出尽了风头，却也没可能拿下第一，甚至可能一张红牌都拿不到，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为了长乐公主得罪太子这个未来的皇帝。他们一时的失误，却给顾轻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万一贵妃以为顾轻鸾是故意给她难堪，说她不过是皇上的妾室，那顾轻鸾岂不是得罪了当朝太子？以后顾轻鸾的日子岂不是难过？
“长乐公主。”就在大家举棋不定时，淑妃忽然温和地问道，“公主以为，弄影阁这套首饰如何？”
顾轻鸾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极好的。”
“呵呵！”德妃冷笑着，“公主生母高贵，自然不将我等‘妾室’放在眼里，连做个首饰都强调嫡庶之别。贵妃姐姐，你自来宽厚，这一次却不能忍气吞声了。”
这话说得十分挑衅，意思是贵妃你如果不跟长乐公主正面杠一回那就是忍气吞声了。若是贵妃这次认怂了，往后在这后宫之中，谁还会服她的管束？
顾轻鸾听得也忍不住皱眉，看了德妃一眼，暗自纳闷：她没惹到德妃吧？为何德妃对她如此夹枪带棒的？
“德妃娘娘，您这话本王却不懂了。”独孤凌忽然说道，“贵妃不过是不愿偏听则暗，难道德妃娘娘希望贵妃娘娘也像你一样，随便听几句市井之徒的挑衅便信以为真？德妃娘娘，您是几品？寻常人家的姬妾，能与皇妃相比么？天家气度，自当和睦相处，侍奉吾皇，难道竟要似某些愚妇一般，为了一句话的事争个头破血流？”
王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几句话就将事情变成了德妃心胸狭窄没有天家气度了？
“哼！”德妃狠狠地甩了下手帕，不服地说：“靖西王，长乐公主是你的未婚妻，你自然护着她。但今天若是长乐公主不拿出个说法来……皇上！臣妾不服！臣妾委屈！”
建嘉帝夹在自己的女人跟女儿之间，下意识地便想维护女儿，却不好明说，只是看着顾轻鸾。
顾轻鸾微微一笑，问道：“德妃娘娘，你可知何为君恩？”
德妃一愣，皱眉道：“蒙受皇上宠爱与赏赐，就是君恩，只是本宫不明白，公主说这个却是想转移话题么？”
“毕竟只是随便拿出来的一个作品啊。”安阳侯夫人不咸不淡地说，“贵妃娘娘出的题目是‘雨露’，弄影阁做出来的这套首饰却叫什么‘君恩’，上边就三颗珍珠而已。所谓离题万里，也不过如此啊！”
这话一出，连建嘉帝都看着顾轻鸾，若顾轻鸾不给出个说法，连建嘉帝都不能护着她了。
顾轻鸾却自信地一笑，环顾在场的命妇一周，问道：“诸位可曾听过一句话？‘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德妃闻言不禁一抖，深深地为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后悔。皇上对人自然不可能永远都是和颜悦色的，后宫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对君王有所怨言。虽然宫怨诗词很美，但若是真的为皇上的冷落而怨怪皇上，那却是大不敬了。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是指不管皇帝对你是惩罚还是赏赐，你都要心怀感激，认为这是君王的恩赐。方才德妃说君恩是皇上的宠爱与赏赐，这不是失言是什么？
想到这里，德妃自己先颤抖了，悄悄地看了一眼建嘉帝，见建嘉帝脸色不愉，忙低下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安阳侯夫人却没有参透这里面的玄机，依旧大声说：“强词夺理，公主，你倒是说说，这套首饰上哪里能看出这句‘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