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王宠嫡妃 > 084将计就计
    容天泽虽然不懂什么叫装13,但结合现在的情境,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人要脸树要皮,该装还是要装的。”他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当这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跟说出口的话完全不搭调。

    慕筠溪顿时无语,这人也真是装出了一定境界了。

    “你的伤势痊愈了?”她也懒得跟着没脸没皮的人较劲,干脆地换了话题。

    容天泽忍不住又想起了刚才那惊险的一掌,嘴角微微抽了抽,道:“多谢慕大小姐挂念,在下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嗯,这次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还是住在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对头家里,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幸好刚才那一掌没有拍实,否则又要躺回去。面前这位大小姐虽然身量娇小,容颜如,但内里却是比任何男人都凶悍暴躁的,以后自己还是不要再企图招惹她的好。

    小命要紧啊。

    “你今日来找我,是来履行当日的承诺的?”慕筠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这家伙儿胆子真是不小,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毫不掩饰地在心里腹诽她,当真就不担心自己教训他一顿?

    不过,以这人演戏的本事,若是想隐藏自己的心思,还是很容易的。这般故意让自己看明白,是在表达合作的诚意?

    容天泽点了点头,十分大方地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十年之约说起来还是在下占了便宜了呢。”

    “呵呵。”慕筠溪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两个字。

    以身相许和十年白工,怎么看都是后者更有价值好吧。这家伙可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要不要这么瞧不上我啊。”容天泽嘴角抽了抽,不满地抗议道。

    他长得一表人才,风度气质什么的更是不用说,不是他自负,京城里那些官宦子弟包括皇子们,能比得上他的人真的不多。

    只不过他的身份稍微尴尬了点而已,除了这一点,他哪点不符合少女们春闺梦里人的想象了?至于这么嫌弃他吗?

    慕筠溪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哪点比得上宗政博延了?”

    除了身份,他哪点比不上了?容天泽心中十分不服,却并没有说出来,暗搓搓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宗政博延分出个高下来,让慕筠溪看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本世子不与你计较。”他昂起下巴,冷哼了一声,“本世子今日是来履行承诺的,别的本世子做不了,但收集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整个东陵,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就没有查探不到的。就算你想要北蛮、胡越等邻国的消息,本世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慕筠溪眼中精光一闪,她初来乍到,身边根本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探查消息更是天方夜谭。

    宗政博延也是刚出宫建府两年,虽然培养出一批暗卫,但主要还是用于保护自己的安全,在探查消息方面依然是短板。

    想要培养一张全面的消息网,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需要时间。虽然鼎元帝现在看着很是康健,再活个一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但七十岁之所以成为古稀之年,就是说在古代能活到七十岁的人真的非常稀少。

    鼎元帝现在已经五十多了,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驾崩。希望不能寄托在鼎元帝必然能够高寿这种虚无缥缈的期待上,他们在起步线上已经输给了前面那几位年长的皇子,想要夺得那个位子,就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如果容天泽真的有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本事,对她和宗政博延来说,还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那你先给我说说北疆那边的事吧。”慕筠溪想了想,现在迫切需要的消息不少,不过北疆那边是关键之一。

    最主要的是童修现在正在北疆呢,那小子不仅是自家未婚夫的左膀右臂,还是自家闺蜜的心上人,结果去了北疆都快两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实在让人担忧。

    也可以看得出,北疆确实被司徒俊德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如果容天泽连北疆的消息都能够探到,那么他的能力自然也就毋庸置疑了。

    容天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可真会挑地方,不过也算是你找对了人。北疆现在完全被大将军司徒俊德把控了,除了他的心腹,其余人一律许进不许出,城里的鸟雀都会在飞起来的瞬间被射杀下来,想要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千难万难。现在北疆人几乎是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皇帝。”

    慕筠溪有一瞬间的沉默,关于北疆,她的预估一直不是很乐观,却也没想到司徒俊德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的这番作为,已经是划地为王了,只是少了一份公开的声明罢了。

    “北疆现在真的在打仗?”慕筠溪沉声问道。

    这些年,司徒俊德以战事为名索要了大量的钱粮,堪比西南两边驻军的总和。可是,现在看来,那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打仗却是另当别论了。

    若战事根本是假的,司徒俊德要了那么多钱粮,都做了什么?

    “放心,依我看来,司徒俊德现在还没有谋反的心思。那些钱粮他除了用来自己挥霍之外,大部分都给了北蛮。”容天泽淡淡地道。

    慕筠溪却并没有放下心来,“他和北蛮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个就是机密了,我的人暂时还接触不到这种机密消息。”容天泽表示,他是人不是神。

    “尽力而为,必须知道司徒俊德和北蛮的协议。”慕筠溪忍不住怒火上扬,“北蛮人生性嗜血好战,若不是因为地域的限制,不利于耕种,人口数量一直发展不起来,早就南下入侵了。司徒俊德那个蠢货,白给北蛮送钱粮,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妙的感觉。

    “这一点,你不说,本世子也会尽力去查的。”容天泽正色道。他虽然没有必须对宗政家尽忠的想法,但在民族大义方面三观还是很正的。

    东陵无论谁做皇帝,或者皇室换个姓氏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但是北蛮却不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只是司徒俊德把控得实在太过严密,他派出的人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得到对方的信任,却依旧只能传出只言片语,想要拿到证据却是千难万难。

    “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不了,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容天泽对此并不钻牛角尖,他突然想到了刚潜进慕家时无意中听到的消息,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事吧,你那两个妹妹明日可是为你准备了一场好戏呢。”

    慕筠溪微微勾唇,眼神轻蔑,“消停了这么几天,这两个丫头又准备作死了。就她们两个的脑容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有技术含量的阴谋来,不足为惧。”

    容天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形容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过你那两个妹妹的计划确实是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将慕筠竹和慕筠婷商量的计划说了一遍,慕筠溪对此略感无语。脑子里却是迅速生出无数个应对计策,明日可是她宝贝弟弟的洗三宴,很重要的日子呢,为此她都放弃了一个虐便宜爹的机会了,可不能被那两个蠢货妹妹给毁了。

    “多谢你提醒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慕筠溪慎重地对容天泽道。

    虽然容天泽只是顺便给她传了句话,看起来十分微不足道。但如果没有容天泽提前告诉她这个消息,明日事情突然爆发,她还真可能手忙脚乱。

    在这个世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唯有三人,母亲陈秀排第一,宗政博延排第二,第三就是刚出生的亲弟弟了。事关这三人,一点小事她也不愿马虎。

    容天泽却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郑重道谢,甚至愿意欠下他一个人情,忍不住有些怔忪。

    直到离开慕府,他依然十分不解。他母妃早逝,父亲宠爱妾室,更加喜欢那些小妾生的庶子,对他虽不至于厌恶,却也从未宠爱过。那些庶子弟弟们更是恨不得他立刻死于非命,还给他们腾出位置来,自然更是没什么感情可言。

    从小到大,他从未体会过所谓的亲情,是以完全无法理解慕筠溪的举动。

    在他看来,慕筠溪和他应该属于一类人,他们这类人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可是慕筠溪竟然愿意为了弟弟的区区洗三宴欠下他一个人情,他简直要以为慕筠溪脑子糊涂了。

    但是,同时他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很新奇,而且并不坏。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容天泽嗤笑一声,干脆放下不理。平白得了一个人情,自然是好事。其余想不明白的,左右无关紧要,明不明白也没什么所谓。

    送走容天泽,慕筠溪立刻就将司颜和夏荷等四人叫了进来,简单地吩咐了她们几句,就让她们各自去办事了。

    几人都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堆木屑和瓷器碎片,心下疑惑,却并无人提出来。只有司颜大概猜到,小姐的屋子里可能又进了什么不速之客,不过没有流血,看来应该不是敌人。最近小姐越发高深莫测了,有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可以参与的,小姐不说,她就不要多嘴了。

    自从慕筠溪开始吩咐夏荷等三人办一些比较私密的事开始,司颜心里的危机感就蹭蹭往上涨,十分担心自己第一心腹的位置有一天会被别人顶替了。

    这次小姐吩咐的事她一定要办得漂亮,决不能输给其他人。司颜暗暗握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慕筠溪在几人离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司颜那明明好奇地抓肝挠肺,却硬生生要憋着不问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丫头的心思她也看出来,却并没有点出来。她很喜欢司颜的活泼不错,但是既然她说了愿意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却是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毕竟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是王府,规矩要比慕家严谨得多。若有一日宗政博延登上帝位,皇宫里更是步步凶险。

    她不知道到时宗政博延是否还能守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单单是一个占着长辈名分的德妃,已经是让人十分头疼了。

    德妃很明显的看她不顺眼,到时候抓不住她的把柄,难免会拿她身边的人出气。现在让司颜学会收敛,并不是什么坏事。

    笑了一会儿,慕筠溪的表情却是渐渐暗沉了下去。丝丝缕缕的惆怅从心底蔓延上来,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向来肆无忌惮的自己竟也会变成脸上永远带着面具的人。

    良久,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到了现在,她还能放下宗政博延不成?想要得到那么优秀的男人,终归是要付出的。抱得美男归,也是值回票价了。

    美男子宗政博延正走在进宫的路上,突然鼻子发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侍卫统领萧方立刻皱着眉头,面上微带担忧地问道:“王爷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宗政博延板着脸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些怀念起童修了,若是那家伙在,肯定会说,王爷无缘无故打喷嚏,肯定是王妃想您了。那个聒噪的家伙也就这么点子优点了,宗政博延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方一眼,萧方很安静,这点很好,但有时候未免就太死板了些。

    哎,已经两天没去看过筠溪了,怪不得筠溪想自己了。

    算算日子,还有十三天才能成亲,日子真是有些难熬啊。要不要今晚偷偷去慕府看看她呢,待一小会儿就走应该没什么吧?

    成亲前半个月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真是太不人道了。

    萧方无缘无故被宗政博延看了一眼,顿时浑身紧张,心里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却不知,自家王爷顶着一张无比正经的脸,内心却是无限荡漾,当真是闷骚到了极致。

    不过,这份荡漾很快就化成了滔天怒火。

    宗政博延死死地盯着手里的薄薄的卷轴,心里默念了数百遍冷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暴走。

    他单膝跪地,俊美的面容一片冰寒,“儿臣请求前往北疆,迎战北蛮。”

    该死的蛮子,竟然敢肖想他的王妃,当他是死的吗?

    “你先起来吧。”鼎元帝道:“北蛮这般要求着实是对我东陵的羞辱,朕是绝不会同意的。但是朝中的大臣肯定会有别的想法,朕只是在这里先跟你通个气,希望你到时候能冷静处理。”

    “儿臣很冷静。”宗政博延浑身散发着冰冷阴郁的情绪,一张脸却仍然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愤怒的痕迹。

    鼎元帝忍不住噎了一下,冷静不是说板着一张脸就行的。不过,他也觉得要求儿子心里也能平平静静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哪个男人也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更何况儿子和未婚妻之间的感情更是十分深厚。

    “这些年,东陵初立,与民生息,对北蛮多有忍让,倒是让这些蛮子越发自大,也该是时候给他们个教训了。”鼎元帝说着,眸光也冷了几分,“只是朕才发现,北疆已然失控。司徒俊德势大,朕也有些指使不动他了。你要去北疆,可做好了准备?”

    宗政博延抬头直视鼎元帝,“只要父皇给儿臣便宜行事的权力。”

    将一个成年皇子放到边疆之地掌兵,并给与便宜行事的权力,他的父皇能够允许这样一份强大的威胁存在吗?

    “你是朕的儿子。”鼎元帝深深地看着宗政博延,“不要让朕失望。”

    宗政博延眼中倏然绽放出一抹光亮,再次单膝跪下,铿锵有力地道:“儿臣必不辜负父皇期望。”

    他有野心不错,但对自己父亲却是崇敬的。他想的从来不是靠鬼蜮手段获得皇位,而是得到父皇的承认,光明正大地坐上那个位子。

    鼎元帝的信任,对宗政博延来说,比马上就可以掌控十万兵马大权更加让他兴奋。

    “过几日你就要成婚了,等婚后你们再出发。”鼎元帝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心情不由好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下来,“这段时间,户部的差事也不要懈怠了。”

    “父皇准许儿臣带着筠溪去北疆?”宗政博延眼神更亮。

    鼎元帝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出声,“朕看着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

    “没有,父皇最是通情达理不过了。”宗政博延毫不犹豫地道。本来还以为成亲后就得跟王妃分居两地了呢,没想到父皇如此善解人意,宗政博延这话说的绝对是真心实意。

    鼎元帝却是忍不住感慨,慕筠溪这丫头还真是有手段,竟然让他这冷冰冰的儿子都学会奉承了。

    不过,看着儿子一本正经地夸自己,感觉还真是正经挺不错的。

    由此可见,鼎元帝和宗政博延不愧是父子,这闷骚的性格都是如出一辙。

    宗政博延预想的去探望慕筠溪的行动到底还是没能成行,从皇宫出来之后,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分成几份,一起拼命搂钱。

    赈灾需要钱,修补宫殿,重建六部衙门需要钱,最烧钱的就是打仗。而这一仗,对他来说,只许胜不许败。为了不被拖后腿,他必须在赶赴北疆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好才行。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的洗三宴。

    洗三宴按照规矩都是午宴,巳时过后,便陆续有客人上门。先到的都是平日里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男宾客由慕良翰在前院招待,女宾则由慕筠溪在后院招待。

    慕筠溪头上顶着个郡主的封号,前来赴宴的女眷,身份比她高的却是没有几个,好歹不用站在而门口一个个迎接,反而是宾客们都要给她行礼。

    一个草根出身的二品官的女儿,年纪小小却压在这么多贵妇人的头上,自然有人心生不忿。

    舒玉真撞了慕筠溪一下,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几人,不屑地撇嘴道:“瞧那几个老女人,嘴脸可真难看。”

    “嫉妒罢了,人之常情,无须理会。”慕筠溪懒懒地看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不遭人妒是庸才,有人嫉妒正说明她混得好。

    舒玉真斜睨了她一眼,愤愤地道:“你可真是豁达,要我早忍不住过去狠狠嘲讽她们一顿了。各个端着架子自以为高贵,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去嘲讽她们一顿又能怎样呢?回头她们说不准编排的更难听,跟这种人计较,不是平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嘛。”慕筠溪摇了摇头,和脑残计较多了,损智商的。

    怪不得这些世家的后代们一代不如一代,父方基因再强悍,也架不住母方拼命拉低平均值啊。所谓门当户对,只看门户,不看品行才华,结果如何,不言自明。

    “端郡王妃到。”二门传来一声拉长音的通报,慕筠溪眉梢微微挑了挑。她可没给端郡王家发帖子,没想到这家人居然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了。

    不过人都来了,也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但是让她热情迎接,那也绝不可能。郡王妃和她这个郡主不过是平级,慕筠溪稳稳地端坐在位子上,等到端郡王妃走过来,才起身敷衍得笑了笑道:“端郡王妃大驾光临,欢迎。”

    连句客套的恭维都懒得说,十分直白地表达着老娘不待见你的意思。

    周围的人对端郡王妃也都十分了解,知道她最是好面子,被人如此轻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顿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端郡王妃的表情本来就不怎么好看,听了慕筠溪的话,更是脸色铁青,“对长辈这般无礼,就是你慕家的教养吗?”

    慕筠溪闲闲地理了理衣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娇艳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凌厉的意味,“端郡王妃您……算本郡主哪门子的长辈?”

    “扑哧”人群中有那本就和端郡王妃不对付的人,听了她这话,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端郡王妃脸色紫胀,气得浑身发抖,却是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自己的女儿给打断了话头,“我姑姑是慕尚书的夫人,我母亲自然是你的舅母。”

    慕筠溪怜悯地看了一眼端郡王妃,宗政婉婉经过上次的教训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果然是脑残没药医。端郡王妃总共就生了那么一儿一女却都是不成器的东西,坑爹坑娘超级给力。这么看来,这端郡王妃也是个命苦的,真真是可怜见的。

    她开始的时候真心没想怎么着这母女两人来着,可是这两人非往枪口上撞,她也是没办法。

    另一边舅妈张氏却是看不过去了,这位行事本就彪悍,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贵妇贵女,却也好不露怯。此时见有人竟然敢到家门口欺负自家外甥女,当即便站了出来。

    “哟,您哪位啊?”她一个哟字喊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右眼角微微上挑,看上去犀利又刻薄,“我咋不知道我家老爷什么时候娶了平妻了呢?虽说我们商户人家并不忌讳娶平妻,但没我这个原配答应,这平妻可算不得数。”

    慕筠溪和舒玉真看向张氏的目光顿时闪闪发亮,这位才是掐架的鼻祖啊。瞧瞧端郡王妃那脸色,好悬没有心脏病,否则非得给气死不可。不过,这会儿看着也气得半死了。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接话道:“大妹子误会了,这位可不是你家老爷的平妻。这是当朝端郡王的王妃,慕尚书的平妻就是端郡王的嫡妹呐。”

    张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是我误会了我家老爷了啊,我就说我家老爷虽然是个商户,却是最规矩不过的,这平妻到底上不得台面,他向来是不喜欢这一套的。”

    这一句话,又嘲讽了端郡王妃一顿不说,还顺带将慕良翰和宗政敏敏也给嘲了一遍。连商户都不屑于娶平妻,慕良翰总是标榜自己是清流文臣,却是做出这种没规矩的事情来,众人的想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另外宗政敏敏堂堂郡王府嫡女,竟然自甘下贱与人为平妻,端郡王府的家教似乎也有待商榷。

    沉寂了十几年的话题,再度被翻了出来,大家的八卦热情依旧不减。

    慕筠溪笑得温婉大方,彬彬有礼地接口道:“本郡主乃原配嫡女,二夫人虽是父亲之平妻,依着规矩,却是算不得本郡主的母亲。礼不可废,端郡王府这门亲,本郡主怕是高攀不上。”

    一番话当真是有礼有节,一改凌厉张扬的作风,却是让人完全找不出错来。

    就连本来期待着端郡王妃给慕筠溪一点教训的人,此时都忍不住看起了端郡王妃的笑话。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在场看慕筠溪不顺眼的人多得是,可谁也没敢出手,为什么?还不是畏惧慕筠溪犀利的口才?谁不知道温家三小姐和廉家大小姐都相继折戟沉沙了,不想找虐的,谁也不会主动去撞那个枪口。

    偏偏端郡王妃,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带着个拖后腿的就敢直直往上冲,不虐她虐谁呢。

    慕筠竹本来是和慕筠溪一起在后院待客的,只是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所以回去更换了,没想到再回来,就撞上了这样尴尬的一幕。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现场的氛围,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站在那里的是端郡王妃,她的舅妈,她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慕筠溪勾上了秦王,大夫人又生下了嫡子,她和母亲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低,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就只剩下舅舅端郡王了。

    何况之前因为宗政修诚和宗政婉婉被慧敏公主和她一起设为拒绝往来户的事情,本就让舅舅和舅妈与她们母女之间生了嫌隙。这些日子,她和母亲往端郡王府递了不少信,却都没有得到回音。

    这次舅舅和舅妈终于愿意回应她的邀请,定然是有了重新修好的意思,她如何能够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慕筠竹调整了一下表情,一脸天真地笑着迎上前道:“舅妈和表姐来啦,刚才我去后面换衣服了,没有出门迎接,舅妈可不要生我的气啊。”

    端郡王妃被慕筠溪和张氏气得半死,可也知道,再说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便宜,平白丢脸罢了。此时慕筠竹站出来,顺势便顺着她的台阶转了话题。拉着慕筠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起了话,干脆把慕筠溪当做了不存在。

    慕筠溪也没有追着痛打落水狗,今日是她宝贝弟弟的洗三宴,事情闹大了也是她不愿看到的。反正刚才她已经占足了上风,此时罢手,也显得自己足够大度。

    另一头,端郡王妃和慕筠竹的谈话却并没有她们面上那么愉快。如果有选择,端郡王妃压根儿不想再踏进慕府一步。

    可是,现在她却是别无选择。儿子眼见着就要17了,可是亲事到现在却都没个着落。她看上的人家倒是有好几个,可是探了对方的口风后,全都被委婉地推拒了。她的儿子,堂堂郡王府世子,虽说日后便要降等袭爵了,也好歹是个国公呢,竟然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连之前那些透了口风有意结亲的,这会儿都缩了回去,端郡王妃心里忍不住又急又恨。想到这一切都是从儿子被慧敏公主赶出宴会,并设为拒绝往来户之后的事情,端郡王妃就恨不得活剐了将儿子害成这样的慕筠竹和慕筠溪。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将一切错误都推到了慕筠竹和慕筠溪身上。

    可是,当初她想让儿子求娶慕筠溪,却不想慕筠溪早就被秦王定下了,碰了个硬钉子不说,还得罪了秦王,端郡王府一时间更是雪上加霜。一家子很是龟缩了一段时间,见宗政博延并没有找他们麻烦的意思,才终于放下心来。

    端郡王妃也再次开始折腾起一对儿女的婚事。

    却依旧是屡屡碰壁,期间也不是没有人不介意宗政修诚那些糟心事,愿意嫁进来,可是端郡王妃却看不上那些人的家世。

    思来想去,端郡王妃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把目标定在了慕筠竹的身上。

    端郡王妃心里对慕筠竹膈应得很,但慕筠竹好歹是二品大员的嫡女,虽然这个嫡女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也总归比那些四五品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强。

    为了儿子,暂且忍上一忍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慕筠竹虽然有时候会被利益冲昏头脑,偶尔脑子不灵光。但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她的脑子一向转的很快。

    和端郡王妃说了没几句,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想把她和表哥凑一对呢。

    慕筠竹只觉得无比荒谬,舅舅府上说的好听是郡王府,可谁不知道不过是顶着个郡王头衔,一点实权都没有,还不如个有实权的三品官呢。

    表哥更是文不成无不就,更何况轮到表哥,郡王府就得降等袭爵了,甚至连这面上好听的郡王爵位都保不住。舅妈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表哥配得上她这个二品大员的嫡女的?

    她浑然不记得,当初端郡王妃到慕家向慕筠溪提亲被拒绝时,她还曾经说过慕筠溪不识好歹。也不记得,慕筠溪才是慕家真真正正的嫡女,而她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冒牌货罢了。

    说白了,慕筠竹和端郡王妃都是一样自私自利的人,她们的眼里都只有自身的利益。

    很快到了吉时,宾客们都聚集到一起,宗政博延掐着点赶到,作为在场地位最尊贵的人,带头往金盆里倒了一勺清水,并掏出一把镶着各种玉石以及小碎宝石的赤金长命锁放进盆里。

    这精致的长命锁一出,众人心中纷纷咂舌,感叹秦王的大手笔。

    然后是身为父亲的慕良翰,慕家草根出身,也没有什么宗族长辈,接下来只好请了在场身份尊贵又年长者也帮忙倒了一勺水,然后放上各种各样的添盆。

    本来大家参加洗三的添盆礼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一般都是放几个金银锞子便罢。可是秦王一出手便这般大方,若是他们真的只给几个金银锞子,看上去实在是不好看。

    男宾客纷纷开始偷偷解玉佩、撸扳指,女宾客那边却是犯了难,人家生了个男娃娃,她们总不好送镯子或者珠钗,想了半晌,干脆掏出了银票。

    收生姥姥喜得牙不见眼,像秦王送的长命锁和各位大人的玉佩这种贵重玩意儿,显然是送给孩子的,不过那些金银锞子和银票,按照规矩那都是属于她的啊。

    慕尚书家这一趟真是走对了,干完这一回,她便是收山不干了,这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陈秀还在坐月子,这个时候是肯定不能出来的,不过也得在炕上摆香案,拜神像。至于拜的是哪个,慕筠溪完全没搞清楚。

    目前的空地上,也摆了不少的神像,什么碧霞元君、琼霄娘娘、痘疹娘娘等等十三个神像,之前收生姥姥已经进行了一场繁复得祭拜仪式,只看得慕筠溪眼缭乱,暗自庆幸这些东西都由收生姥姥准备,不用自己动手,否则她非晕了头不可。

    收生姥姥拿起棒槌在盆里搅了搅,一边搅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就是正式开洗了,这里面仍然有很多说道,慕筠溪却是全没听进去,只记得弟弟哭得十分凄惨。

    想也知道,十月出的天气,就算是中午可也不暖和了。冷水撒到身上的感觉可想而知。她本来想给换成温水,可母亲和嬷嬷都不让,说是必须是冷水才行,洗澡的时候孩子哭了才更吉利。

    慕筠溪听着弟弟哭只觉得心疼,收生姥姥刚念叨完,她就赶紧指挥奶娘将弟弟擦干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她满心满眼都是可爱的弟弟,宗政博延往她这边看了好几回她都没发现。

    宗政博延盯着慕筠溪怀里那个小小的红包裹,心里忍不住升起浓浓的危机感。筠溪好像很喜欢孩子,对弟弟都这么疼爱,对自己的孩子肯定更加疼爱。

    疼爱孩子这不是问题,他也会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为了孩子忽视夫君,这就不对了。

    宗政博延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和未来王妃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慕筠婷特意打扮的枝招展地站在慕筠溪身边,希冀着宗政博延能够看她一眼。

    可宗政博延的视线确实一直盯着这边,却是半分也没落到她的身上。那样专注凝视的目光,好像全世界只有慕筠溪一个人一般。明明她就站在旁边,却是完全入不了那个男人的眼。嫉妒如蛊虫般狠狠啃食着她的心,更让她愤怒的是,那个被深情凝视的人却完全不当回事,一颗心居然全都放在了个奶娃娃身上。

    为什么秦王就看不到她呢,明明她比慕筠溪更爱他。没有慕筠溪就好了,只要慕筠溪不在,秦王肯定会发现自己的好的。

    慕筠婷握了握手中的小纸包,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

    仪式结束,接下来便是宴席了。

    慕筠溪担心弟弟受寒,让几位身份较高的官夫人看过,收获了一大批不知真心假意的赞美之后,便让奶娘抱了下去。

    没了牵引她注意力的宝贝弟弟,她敏锐的五感便又恢复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宗政博延不怀好意的视线。

    她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哪里惹那小心眼儿的家伙不高兴了。

    她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然后就看到对面那个小心眼儿的男人缓缓勾起了唇角。她觉得这真是一个十分高难度的动作,因为只要唇角上挑,表情总会带出一两分笑意,不管是微笑、讽笑还是冷笑,总之是在笑。

    可宗政博延做出来,却愣是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笑意,只有无边的冰冷。

    慕筠溪忍不住颤了颤,忐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这男人表情这么恐怖,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啊,真是莫名其妙。

    都说女人的心情像那六月的天,她看宗政博延也不遑多让。

    宗政博延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视线还是没有离开慕筠溪,将她一系列的表情变化都收在了眼底,眼神不由越发危险。

    很好,他的未来王妃胆子真是不小呢,做错了事不但不知道反省,竟然还敢在心里腹诽她,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两个人眼神较着劲,看在别人的眼里却变成了温情脉脉地对视。慕筠婷更是恨得硬生生抠破了掌心,才控制住面上得表情没有过分扭曲。

    舒玉真坏笑着撞了撞慕筠溪道:“哎,我说你们两个能别这么黏糊吗?还剩十来天就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关上门在屋子里爱干什么干什么,这大庭广众的,咱能注意点影响不?起码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的心情啊。”

    慕筠溪朝她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开放的完全不像是个古人。

    “舒小姐天生丽质,性情爽朗,身份又高贵,将来定也能找到一个像秦王殿下这般深情专一的夫婿,就不要羡慕姐姐啦。”慕筠婷娇笑着凑上来打趣。

    舒玉真撇了撇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孩好不识趣,她们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