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王宠嫡妃 > 079冠盖满京华(两万)
    此言一出,顿时满朝哗然。对在场的众人来说,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也不是没有和正妻感情好的,但那也从不妨碍他们纳妾。

    此时,堂堂皇子,御封亲王竟当朝说出一生一双人的话,皇上还同意了,这真的不是做梦?或者是秦王脑子坏掉了?

    他们其实还想说,或者皇上的脑子也坏掉了,但这话也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别说嘴上,就是面上也不敢带出来的。

    不过,震惊过后,众人却又不得不想了。锦绣郡主已然得到了秦王的承诺,又有皇上的保证撑腰,何苦去针对几个地位卑贱的丫鬟呢。

    前儿个那太常寺卿家的小姐不还当街对秦王殿下示爱了吗?那好歹也是官家小姐,还是秦王殿下的亲表妹呢,威胁岂不是更大?可如今不也还活的好好的吗?

    宗政博延给足了众人反应的时间,等他们联想够了,才慢悠悠地抛出最后一条,“前面两条刘大人似乎都无法给出完美的解答,不知这最后一条?”

    本来精神萎靡的刘御史顿时振奋了起来,最后一条他有证据啊。

    “本朝以孝治天下,便是长辈房里的阿猫阿狗,做晚辈的都是要敬着的。锦绣郡主却不经长辈同意,便惩治了长辈院中的下人,这岂不是打长辈的脸?”

    鼎元帝面色也有些不愉,以孝治天下的说法最初提出来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宣扬皇室的美名,巩固刚打下来的江山。

    可是,当鼎元帝年纪越来越大,儿子们一个个长大,纷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屁股底下的座位的时候,所有的初衷那都是纸老虎,这简直就应该是金科玉律。

    是以,他最是看不惯小辈违逆长辈,以下犯上。

    在这一点上,他对慕筠溪也是有些不满的。虽然他调查过慕家的事情之后,也知道确实是慕良翰对不起她们母女两人,这些年她们的日子不好过,对慕良翰难免心存怨怼。

    但无论如何,长辈就是长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不过,他心里不满归不满,但别人跳出来说道他就更不高兴了。皇家的人有个统一的毛病,就是护短。

    自家的人不管怎么不好,也只能由自家人来说,别人干插一句嘴,那就是老虎嘴上拔毛,找死。

    宗政博延自从懂事起就被宸贵妃教导着观察鼎元帝的一举一动,宸贵妃去世前更是和他分享了所有的心得,有些时候他甚至比鼎元帝更加了解自己。

    他很清楚,鼎元帝已经把筠溪划归了一家人的范畴,是绝对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的,但是孝道就是鼎元帝的逆鳞,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鼎元帝的心里必然会留下芥蒂。

    他将想好的说辞在心里盘算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缓缓开口道:“百善孝为先,晚辈自然便该孝顺尊敬长辈。”

    他躬身对鼎元帝行了一礼道:“儿臣认为,锦绣郡主的所作所为堪称孝道典范。”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眼神里赤裸裸地表达着秦王是不是疯了的猜测。

    起先被宗政博延无视的四皇子更是心头冷笑,这么些年这位五弟都不显山不漏水的,今日一番表现确实让人惊异。不过就算再能言善辩,当着父皇的面难道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父皇是年纪大了,可还没糊涂呢。

    鼎元帝也微微有些恼怒,心想老五爱护自家未过门的王妃这没什么,可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胡说八道啊。孝道可是关系到治国的大事,怎么能如此信口开河呢。

    但是,他转念又想,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是稳重的,从不无的放矢。

    罢了,姑且先看看他怎么说,若是不对,自己当朝斥责他一顿也就是了。

    这般想着,他也是来了兴致。闷不吭声的五儿子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能言善辩,而且句句有理,维护准王妃的同时不忘替他这个父皇考虑,说不准还真能被他掰扯出一番道理来。

    他微微颔首道:“说来听听。”

    正要开口怒斥的官员顿时将迈出一半的脚收了回去,皇上都发话了,那就先听听秦王能掰扯出什么歪理再说,左右也不过是些牵强附会之词,到时候再辩也是一样。

    宗政博延又躬了躬身,才开口道:“儿臣以为,爱之深责之切不止适用于长辈对晚辈,晚辈对长辈也同样适用。是想,若不是真心爱护之人,谁又会管你做的事是对是错,会不会危急自身呢?”

    鼎元帝点了点头,这话确实没错。世上虽然有那么少数几个大善之人,但大多数却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相干的人如何谁又会管呢?

    “慕府下人所犯之错简直是罪行累累,且证据确凿。慕尚书每日忙于公务,难免疏忽了家中后院之事,那等奸猾的下人在慕尚书面前定也是小心翼翼伪装的,慕尚书被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鼎元帝再次点头,他对此深有体会。整日忙于朝政,后宫之事难免疏忽,生了不少的儿子,如今却只剩下七个长成了的。

    每每想到自己那些无辜夭折的孩儿,鼎元帝就对那些狠毒的女人和助纣为虐的奴才们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些人从地底下挖出来再次挫骨扬灰。

    宗政博延看着火候到了,微微垂眸继续道:“锦绣郡主无意中发现了这些龌龊之事,若不及时点出,那些奸猾的下人必然更加肆无忌惮,说不得便会为慕尚书招来灾祸。锦绣郡主不顾自己名声,也要挽救父亲于危险之中,难道不是大孝吗?”

    好像很有道理,鼎元帝没有点头,心里却已渐渐认同了他的说法。

    刘御史硬撑着道:“那也不能不顾长辈的脸面。”

    其他附议之人见刘御史已经左右支绌,忍不住想要挺身相助,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此事已然没有回旋余地,这般冲上去也不过是多一个牺牲之人罢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另一边,被刘御史帮忙出头的慕良翰已经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了,本来不过是他们慕家自个儿的家事,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顶多暗地里传几句,很快也就平息了。

    现在被这人拿到朝堂上来一同排揎,更是一句句脸面,简直就像是一个个巴掌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慕良翰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弄死这人,否则他咽不下今天这口气。

    宗政博延这次却没有反驳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继续对鼎元帝道:“儿臣认为,晚辈应该孝顺长辈,却也不能愚孝。若长辈有错,便当直言指出。因其是长辈而帮其隐瞒,于长辈无异反而有害。”

    他这才慢悠悠地扫了刘御史一眼,“例如刘大人,他是司徒首辅的学生。若是司徒首辅的家人或者族人小辈犯了错,刘大人对此视而不见或者帮其隐瞒,万一事发,别人只会说司徒首辅治家不严,那岂不是败坏了首辅的名声?”

    刘大人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秦王竟然这么大胆。这一段话不仅牵扯出了他的恩师司徒首辅,更是暗喻了朝中结党的现象。此言一出,秦王可是要得罪朝中大半的人了。

    难不成秦王真的对皇位没有一点念想?可是就算秦王无心皇位,这般得罪朝中大臣,等到新皇登基,那也肯定不会好过啊。

    秦王这到底是图的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鼎元帝暗沉沉的眸子,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

    “巧言矫饰,歪曲圣听,污蔑郡主,以下犯上,难当御史中丞之职。南甸郡前日上折子言正缺少教化之师,便由你充任吧。顺便自己也多读点圣贤书,学学为官做人之道。”鼎元帝一句话定了刘御史的命运。

    刘御史脸色灰白若死,却还得跪下谢恩。司徒谦正因为被蛇咬了,在家休养。其他与他交好的人虽然对他很是怜悯,却无人敢站出来为他说情。

    笑话,秦王殿下刚刚讲了结党营私之事,他们就当着皇上的面大咧咧地站出来表示我们就是结党了,那不是找死呢嘛。

    刘大人也知道这个结果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了,殿前力士上来拖人的时候丝毫没有反抗,便被拖了下去。

    鼎元帝又转头看向宗政博延道:“锦绣受委屈了,下朝后你去安慰安慰她。”

    想了想,鼎元帝又加了一句,“嗯,赏锦绣郡主玉如意一对,各色锦缎八匹,银五百两,一会儿你也一并带去。”

    他觉得自己竟然误会了那么纯良的一个孩子,实在有些愧疚。他就说,那么像母后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品行有缺呢。

    母控的皇帝,有时候就是这么单纯。

    宗政博延毫不羞愧地替慕筠溪领了赏赐,一下朝就带着东西飞奔向慕府,几个本来想拉着他说叨两句的老古板连一片衣角都没看到,气得一路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引来一众路人侧目,纷纷猜测着这些老大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慕筠溪尚不知朝上发生的事情,突然得到大批赏赐,很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为什么赏我东西?”无功不受禄,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别人可能觉得是好事,但是她却总觉心中难安。

    宗政博延微微弯了下唇,道:“放心,不是坏事,你收着便是。”

    内情他就不说了,为人子的,还是给父皇留些脸面吧。

    慕筠溪狐疑地瞄了他两眼,想着他也不可能害自己,便乐滋滋地收下了。伸手拨了拨装在盘子里的精巧银锭,不满地嘟了嘟嘴道:“皇上也真是小气,居然就给了这么点银子。”

    那玉如意温润通透,看起来倒是挺值钱的,可是刻着大内的印记,根本不能卖。也就宫缎在外头买不着,色也合她心意。

    宗政博延心下失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天底下也就你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了,皇上的赏赐也敢嫌少。”

    “本来就很少。”慕筠溪撇嘴,哼了一声。娘亲每个月给的零钱都比这多。

    “五百两银子节俭着用,够普通三口之家用一辈子了。”宗政博延手势下滑,顺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道:“白得这么些东西,还不知足。”

    慕筠溪眨巴了两下眼睛,心想,好像也是哦。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虽然一开始家里的情况一团乱,但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外家,钱财她却是从来都没有缺少过的。

    她心里换算了一下,按照购买力来估算,十两银子就相当于现代的一万块钱了,五百两那就是五十万,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够一辈子了。

    这么一想,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家已经上亿了啊。

    “原来我这么有钱啊。”慕筠溪双眼放光,满脸窃喜。

    宗政博延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淡淡地嗔道:“瞧你那点子出息。”

    慕筠溪哀怨地剜了他一眼,心想你知道什么呀。上辈子她未出道之前自然是一文不名的,后来虽然混成了金牌杀手,但是赚到的钱大头都被组织拿走了,到她手里的一成都不到。她一个穷屌丝,突然变身白富美,还不兴她兴奋一下啊。

    唉,这样的心里,宗政博延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肯定是没办法理解的。

    “喜欢钱,以后王府里的钱都归你管。”宗政博延语调依旧淡淡的,却掩盖不住宠溺之情。

    慕筠溪瞬间双目瞪圆,激动地蹦到他身上,道:“你说真的?”

    “本王从不打诳语。”宗政博延伸手将人抱住,低头吻上那温软水润的唇瓣。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什么?这话太粗俗了,不符合王爷的身份?宗政博延不屑一顾,王爷也是人。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慕筠溪伸手推了推依旧抱着自己吻得全神贯注的男人,推一下,没推动,她不由脸色黑了黑,加了些力气又推了一下。

    宗政博延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双唇分开,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慕筠溪敏锐地捕捉到了宗政博延瞬间又暗沉了两份的眼神,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唇上感觉火辣辣的,不用看都知道肯定肿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简直不能更糟心。

    慕筠溪想着,忍不住狠狠地横了那欲求不满的男人一眼。

    “再勾引本王,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宗政博延依旧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慕筠溪恨不得咬死他。什么叫勾引,她那明明是凶狠的怒瞪。

    可惜,她自己不知道,此刻她那双漂亮的凤眼因为刚才的激吻一片水雾迷蒙,瞪人的时候微微上挑,更是说不出的妩媚妖娆。无意间的风情,比故意勾引更让人欲罢不能。

    宗政博延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放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了凉意。冰凉的水线划过食道落入胃袋,终于将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邪火压了下去。

    美人在怀却不能把人就地正法,这日子实在是糟心。

    罢了,还有四十来天了,暂且先忍忍吧。

    敲门声还在继续,慕筠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确定除了嘴巴看不出别的一样,才淡淡开口道:“什么事?”

    门外,司颜收回敲门的手,泪汪汪地放到嘴边吹了吹,敲了小一刻钟,手都敲红了,她容易嘛。

    “回小姐,二夫人、二小姐和三小姐求见。”您和王爷再不出来,她们就要闯进去了,不必真的不是有意打扰您和王爷的啊。

    慕筠溪打开房门,就看到司颜睁着一双大眼睛努力扮无辜,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得了,这一招都是你家小姐我用腻了的,你还嫩了点。”

    “确实没你装得像。”宗政博延看了一眼,十分公正地评价道。

    司颜备受打击,捂着胸口控诉道:“不带这样的,人家真的是无辜的,都是被二夫人她们逼的。”

    宗政博延皱眉,“她们一直这样?”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慕筠溪却明白他的意思,冷冷一笑道:“这还是好的呢,若不是顾忌着你,怕是早就闯进来了。”

    “治家不严,该参一本。”宗政博延淡淡地道。

    这要参的对象自然就是慕良翰了,在他看来,若不是慕良翰纵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平妻,如何敢这般欺侮嫡出大小姐。

    “等咱们成亲后再参。”慕筠溪完全不觉得让自己的相公高老爹刁状有什么不对,不过得等等才行。这婚事虽说是皇上赐的,但若是慕良翰存了心不想让她嫁,还是能闹腾出不少事情的。

    成亲后就不用再估计了,而且说不定还能把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也一起从弄出这个泥潭。

    宗政博延想了想,淡淡地点了点头。先把娘子抱回家,再给娘子报仇不晚。

    司颜在两人身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老爷真惨。不过,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命是夫人救回来的,这些年她看着夫人被二夫人欺压,看着老爷明明知晓一切却不闻不问,心中早就意难平。

    招致什么结果,也是老爷和二夫人自作孽。

    正厅内,宗政敏敏坐在左侧第一位上,慕筠竹和慕筠婷依次坐在她下首,慕筠溪和宗政博延从后堂出来,就对上了三人的视线,三人连忙站起身,对宗政博延行礼。

    慕筠竹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宗政博延,眼中的爱慕之情丝毫不加遮掩。慕筠婷表达的要含蓄许多,她含羞带怯地看了宗政博延一眼,就脸颊通红地垂下了头。

    可惜,宗政博延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两人,两人的一番作态都白费心机了。

    慕筠溪心中冷笑,这两人还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人,真当她是泥塑的菩萨,一点火气没有么。

    宗政博延对慕筠竹和慕筠婷的做派也十分不喜,他已然和筠溪定亲,这两个人居然这般大大咧咧地勾引姐夫,简直是不知羞耻。

    听说前些年慕尚书一直宠妾灭妻,家里都是交给这个所谓的二夫人掌管的。而这二夫人当年便是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怪不得会教出同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幸好筠溪是跟着陈氏长大的,没有被教歪了。

    为了婚事顺利,他现在还不能对这些人怎么样,但是故意为难她们一下还是可以的,就当做利息吧。

    宗政博延像是没有看到行礼的三人一般,施施然在上首坐下,悠然地品完了一盏茶,才开口叫了起。

    宗政敏敏三人,包括身为庶女,总是觉得自己被亏待了的慕筠婷都是被娇养大的,这般一动不动地屈膝半蹲了一盏茶有余,直起身时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慕筠竹看着宗政博延的眼神十分幽怨,好像宗政博延怎么了她一般,看得慕筠溪直憋气。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是可忍孰不可忍,慕筠溪嘲讽地看着慕筠竹道:“慕筠竹,你的教养呢?你娘就是教你这般大喇喇地直视外男的?”

    慕筠竹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道:“秦王殿下不是姐夫吗,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慕筠溪冷笑,“他是你未来姐夫,可不是你未来相公。”

    宗政敏敏脸色一变,含嗔带怨地看了慕筠溪一眼道:“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呢,太过分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慕筠溪丝毫不给她面子。她更是不明白,她们难道不是早就撕破脸皮了吗,宗政敏敏怎么会天真地认为自己还会给她面子。

    宗政敏敏的脸色更加难看,还有些不可置信。她以为在秦王面前,慕筠溪怎么也会掩饰一下,而且自己毕竟是她的长辈,她怎么敢在秦王面前这么对自己?难不成不怕秦王对她印象变坏?

    她将视线移向宗政博延,发现宗政博延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似乎自己便是那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抬手就能碾死。

    宗政敏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惊惧地收回视线,再不敢看过去。

    慕筠溪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宗政敏敏这脑子真是奇葩,她凭什么认为宗政博延会因为她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来责备自己这个未婚妻?

    “二娘你们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这几个人在眼前戳着,真是觉得空气都不新鲜了。

    宗政敏敏还没开口,慕筠竹便抢先道:“我们这不是听说秦王殿下来了嘛,殿下登门拜访,我们身为主人怎好不出面见礼呢。”

    “哦,那现在人也见了,礼也行了,你们也该走了吧?”慕筠溪懒懒地撩了下眼皮。

    慕筠竹一哽,真没想到慕筠溪会如此直白地逐客。

    慕筠婷扯了扯手里的帕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二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得自己出面才行。

    她抬头,羞羞怯怯地笑了笑道:“我和二姐也是为了大姐着想,大姐和秦王殿下虽然已经定亲了,但到底还没成婚,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嗤。”慕筠溪嗤笑一声,嘲讽地挑起半边嘴角,道:“我们未婚夫妻在一块儿不好听,这未来小姨子上赶着跟姐夫献殷勤说出去就好听?”

    “大姐,你误会了……”慕筠婷脸色白了白,心中埋怨慕筠溪,好歹是自家姐妹,怎么能这么不给她们留颜面。却不想想,她正当着人家的面勾引人家的未婚夫,人家没直接大扫帚把她打出门就不错了,还想要让人家对她有好脸色?

    若是慕筠溪知道她的想法,定然会告诉她,现在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躺床上努力做梦现实点。

    而现在,慕筠溪并不知道,但她也没给慕筠婷好脸色,“误会?你们俩那光荣事迹满京城都传遍了,还有脸在我这里说误会,打量着我是瞎子还是聋子呢,还是以为我是傻子,随便你们说什么都信?”

    “放心,本王根本看不上这俩。”宗政博延一本正经地补刀。

    “王爷,您怎么能……”慕筠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宗政博延。她一直认为秦王会娶慕筠溪,肯定是慕筠溪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勾引了秦王。只要让秦王和自己多接触两次,有这么优秀的自己做比较,秦王肯定会甩了慕筠溪娶她做正妃的。

    可是,今天宗政博延毫不留情的一句话,瞬间将她营造出来的美梦打碎成了一片片。

    不,秦王肯定是被慕筠溪迷惑了。秦王那么俊美、那么高贵,怎么会对女子说出这般残忍无礼的话,肯定是慕筠溪撺掇秦王的。

    慕筠竹双眼瞪着慕筠溪,恨不得目光能淬上毒,一眼就把慕筠溪瞪死。

    慕筠溪已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女人脑补的功力太强大了,完全听不懂人话,别人说什么,她都能扭曲成自己想听的。

    慕筠婷比慕筠竹聪明些,她十分准确地理解了宗政博延的意思,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真的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哪怕自己自甘下贱,主动勾引,甚至甘愿做妾,这个男人都不愿意要自己。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比慕筠竹更笨,或者说更自不量力。因为,她没有迁怒慕筠溪,而是直接恨上了宗政博延。

    在她的心里,宗政博延不但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还把她的心挖出来放到地上踩,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她垂下头,掩藏住眼底的怨毒,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欺侮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

    宗政敏敏三人灰头土脸地出了慕筠溪的院子,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

    慕筠竹抱着宗政敏敏的胳膊抱怨道:“娘,你不是说这次秦王肯定要厌了慕筠溪那个贱人了吗,怎么又被她笼络回去了?”

    “是娘低估了那小贱人的狐媚手段。”宗政敏敏咬牙道。

    她今日本来是出门拜访闺蜜,恰巧听说了朝中有人要参奏慕筠溪的事,便匆匆忙忙回了家。刚回来,就听说秦王来了,还以为秦王在朝上受了气,来找慕筠溪算账的呢,这才兴冲冲地带着女儿赶来看热闹。

    却没想到,慕筠溪十几年闷声不吭的,心眼儿竟然那么多,一会儿子功夫就把秦王给笼络好了,热闹没看成,还平白丢了个大脸。

    正恨着呢,就看到秀竹表情焦急地跑了过来。

    “夫……夫人,秦王不……不是……”秀竹显然是一路疾奔过来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宗政敏敏正心下不顺,听到她这断断续续的话更是不耐烦,冷声道:“什么急事不能喘匀了气再说,你的规矩都给狗吃了?”

    秀竹心下一凛,偷眼看了下她的脸色,顿时便明白,夫人肯定是在大小姐那里受气了。本来她急着过来报信,可此时,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昨日大小姐将府中的下人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夫人身边原来的人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连奶妈柳嬷嬷都给撵走了。

    自己原本在夫人这里并不受重视,可是其他人都走了之后,自己就被显了出来。相对自己,夫人更加不信任新来的那些人。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在夫人心里会有多么重要。

    她一向看得明白,行事便越发小心。稳了稳呼吸,还是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秦王殿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带着皇上给大小姐的赏赐来的。”

    “这怎么可能?”宗政敏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那闺蜜明明说今日会有御史参奏慕筠溪不孝,皇上不是一向倡导以孝治天下吗?为何不惩治慕筠溪,反而还给她赏赐?

    难不成自己得来的信息根本是假的,她那闺蜜骗了她?

    宗政敏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什么友情,她从来就不相信。以前那个女人巴着自己,还是看中了她的身份。现在,那个女人一定是看到她在府里失势了,就想要和她划清界限,顺便讨好慕筠溪了,这才故意给了她这个假消息,好让慕筠溪好好羞辱她一顿。

    该死的,她一定不会饶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可怜好心告诉她消息的闺蜜,就这么在她的脑补下躺枪了。

    宗政敏敏等人离开不久,宗政博延也离开了慕家。慕良翰还在衙门当值,男主人不在,他虽是准姑爷,却也不好在府里待太久。

    他一离开,夏荷、秋菊和冬梅三个丫头便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没错,慕筠溪新找来的丫鬟依旧沿用了前任的名字,只是去掉了春柳,换成了冬梅。没办法,慕筠溪实在懒得取名,而且名字取多了容易混淆,不如就一直这么叫着。

    虽然她有时候会觉得这几个名字实在是俗的要命,但是和这几个丫头原来那小、二丫之类的名字一比,瞬间就变得十分高大上了。

    经过管家的特意挑选,这几个丫头长相都十分清秀漂亮,性格也是各异,但却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实在。

    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小心眼儿。所以,这几个丫头虽然都听说了她之前赶走两拨丫鬟的事,却意外的一点都不怕她。

    慕筠溪考察了一番,也挺喜欢这几个丫头,言语间不免稍稍纵容了些,倒是让她们更加活泼了起来。

    “郡主,郡主,奴婢们刚刚在街上听到了一个大新闻呢。”

    “是关于郡主和秦王殿下的。”

    “金銮殿上的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司颜伸手挨个儿敲了一下她们的脑门儿,“笨死了,说重点不知道吗?”

    好不容易听个八卦,半天听不着重点,这不是成心憋死人嘛。

    “哦。”三人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应道。

    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公推了最能言善道的夏荷来解说。

    夏荷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看到司颜又要抬手,才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奴婢们刚才买东西回来,路上听到很多人都在讨论今日早朝的事情。奴婢听到他们似乎提到了小姐和秦王殿下,便凑过去听了听……”

    夏荷一张嘴皮子确实利索,将一番传闻描述的绘声绘色,引人入胜,简直比那说书人说的还精彩。

    慕筠溪笑着扔了一个银锭子给她道:“说的不错。”

    “奴婢也有份的参与的呀。”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秋菊和冬梅看到夏荷得了赏,不由捶胸顿足,暗恨自己怎么就没生出那么一张利索的嘴皮子呢。

    慕筠溪看着两人的神情确实只有羡慕,没有嫉妒,再加上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便随手又掏出两颗银锭子扔给了她们,“看把你们给馋的,不就一个银锭子嘛。”

    司颜舔着脸凑上前道:“那小姐也赏奴婢一个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慕筠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干脆把身上的荷包拽下来丢给了她,“外人看着还以为我平日里怎么苛待你了呢。”

    “怎么会?小姐最是慈善不过了。”司颜攥着荷包,笑嘻嘻地道。她身为慕筠溪最信任的贴身丫鬟,自然不缺那点儿银子,此时也不过是为了逗个趣,惹小姐一笑罢了。

    夏荷三人也非常有眼色地一个劲儿点头赞同,惹得慕筠溪失笑出声。

    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下午出门参加廉家的赏菊宴的时候。只是出门就碰到了慕筠竹和慕筠婷两姐妹,慕筠溪心里忍不住暗道了一声晦气。

    心中也忍不住讶异,她和宗政博延在外赈灾那会儿,这俩人在京城一阵胡说八道,给人留下了不少话柄。待她和宗政博延定亲之后,这俩人每次出门都得被那些小姐们冷嘲热讽一番。

    次数多了,这俩人就很少再出门了,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这两人的脸皮厚度又增加了?

    “大姐,咱们姐妹一块儿走如何?”慕筠婷笑嘻嘻地凑上前。

    慕筠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发现自己这个三妹确实是脸皮又变厚了。上午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下午还能对她笑得这么亲热,演技也有提升啊。

    相比起来,冷这个脸站在旁边的慕筠竹的段数明显差了一筹不止。

    “我约了玉真,一会儿还要去定国公府接上她一起,马车太小,坐不开。”可惜,她实在恶心了这两个妹妹,没得让两人矗在自己跟前让自己糟心。

    慕筠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慕筠竹尖刻地嘲笑她道:“你愿意做狗腿子上赶着巴结,人家都不稀得要你呢。”

    慕筠婷垂下头,双手狠狠地握成拳,直到指甲划破手心陷进肉里,才缓缓张开口。鲜红的血珠缓缓凝聚在她的掌心,映着她漆黑的眸子也带上了一抹红光。

    慕筠溪这次除了带上了司颜,还带上了特别能说会道的夏荷。关键是这丫头似乎十分有收集八卦的天赋,而且记忆力好,嘴皮子又利索,听过的内容几乎都能复述的八九不离十。

    一大群女人聚会的地方,八卦肯定不会少,带上夏荷肯定会有不少收获。

    马车很快到了定国公府,舒玉真早就等在门口,看到马车就兴奋地跳了上来。一见面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然话题依然是宗政博延早朝时将御史说的哑口无言,无人能反驳的桥段。

    “那御史最后怎么处置的?”慕筠溪好奇地问道。夏荷收集到的八卦最后的结果说的五八门,显然是三人成虎,十分不可信。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呢,如果皇上罚的轻了,她决定今晚就亲自去报仇。

    舒玉真深受定国公宠爱,消息倒是灵通许多。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心里肯定憋着气呢,赶紧把好消息拿出来分享,“听说是被皇上发配到南边蛮荒之地教书去了,品级一下子降了八级不说。”

    慕筠溪满意地笑了,这样的结果肯定比杀了那人还让他难受。而且南边那地方的气候类似于现代的云南,古代也没有现代开发的那么完善,那些地区大部分地方都充满了瘴气,气候也是湿热难耐,呆惯了北方的人,到了那里很容易水土不服。

    听说那位大人也四十多了,到时候能不能有命上任都是个问题呢。

    不过,听说当时还有不少附议的?只是这人比较蠢,被当成枪使推出来和宗政博延辩论,其他人却躲在后面啥事儿没有。慕筠溪想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果然自己的仇,还是得靠自己来报。

    还有司徒谦那老匹夫,好像那个被当枪使的蠢货是他的学生?这老匹夫受着伤呢,还不消停,自己出不了面就指使别人来害她,看来上次的蛇放的还是有些少了。下次多放几条,再找几条毒性大点的,反正只要死不了人就行了。

    真正算起来,廉家可以说是本朝传承最久的家族了,比之温家那种百年大族还要历史悠久,可是论财势却和温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廉家族长也就是现任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却是一栋像样儿的宅院都没不起,现在住的大宅子还是皇上赐的。

    幸亏他官儿做的大,要不然一家子还得挤在一栋三进的小院子里。

    也幸亏廉家人读书都不错,代代都能出不少进士,隔几代还能出个状元什么的。虽然为人迂腐了些,但朝廷上有时候也是需要这类人的存在的,是以廉家才能传承至今。

    只是说起廉家人迂腐古板的性子,连皇帝都忍不住头疼。

    近些年刮起来的所谓君子需克己复礼,女子需三从四德的风气,廉家就是主要的支持者和推动者。

    接到廉家的帖子,慕筠溪其实是很有些惊讶的。

    虽然她爹慕良翰也是寒门士子出身,但是她爹先娶了个商女本就让那些迂腐的文人看不上了,后来又为了攀附权贵搞出了个所谓平妻,就更是被那些清流文人看不起了。

    廉家和慕家可以说是一点交情都没有,矛盾倒是不少。

    后来还是宗政博延给她解答了这个问题,廉家的男人虽说都读书读傻了,但是却很是出了几个长袖善舞的女人,而给她发帖子的这位廉家大小姐廉如玉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根据调查来看,廉如玉不仅长袖善舞,而且野心不小。早在她十二岁时就已经一手把持了廉家后院,家里却没有一个人不满意的,可见其功力之深。

    这样一个人突然找上门来,说是无所图,三岁小孩怕是都不会相信。

    等到了廉家,看到受邀的人,慕筠溪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院子的人都是朝中清流家的小姐,竟是一个功勋世家的都没有。

    偏偏多了她和舒玉真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合群的,她选择性忽略了慕筠竹和慕筠婷两姐妹。

    “见过锦绣郡主。”不知是不是上次在温家立威产生的效应,这次这些小姐们虽然还是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十分不善,却第一时间就规规矩矩行了礼。

    慕筠溪也不是得志便张狂的性子,她性格虽然好胜,但其实挺讨厌麻烦的,别人不来招惹她,她也懒得主动找茬。既然受了礼,至少面上她还是会维持住温和的。

    廉家大小姐这次邀请众人聚会的主题是赏菊。据说廉大人十分喜爱菊之高洁,所以在家里弄了一个大大的菊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菊。甚至为了买一株名品菊,不惜节衣缩食,把一家人饿得面黄肌瘦的。最后还是皇上看不过去了,干脆大笔一挥,赐了两株给他,才免了廉家一家被饿死的窘境。

    慕筠溪听了,只觉得这廉大人实在有些沽名钓誉。为了一株,让全家人一起忍饥挨饿,万一饿出个好歹,那原本再高洁,也染上污点了。

    况且所谓菊之高洁,也不过是文人们附庸风雅强加上去的名目罢了。

    看着一园子在风中摇曳的菊,慕筠溪很是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今天又能来一场唇枪舌剑,结果那些小姐们似乎是被吓住了一般,只敢拿眼神瞅她,却愣是没人敢上前搭话。

    她上回在温家也没怎么着啊,都很克制了呢。

    舒玉真安慰地拍了拍慕筠溪的肩膀,“三人成虎,你还在外头都快被传成母夜叉了,这些娇小姐哪敢来招惹你啊。”

    “那种无聊的传言她们也信?”慕筠溪挑眉,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智商也太成问题了吧。她很为东陵官宦之家的下一代担忧啊。

    “可能本来不信,不过说的人多了,总会有些想法。”

    “我今天就是来找茬的啊,她们要是不过来,我总不能自己凑过去吧。”慕筠溪皱眉,这样岂不是显得她没事找事,那也太没风度了。

    可她还没忘记,今天早朝参自己的,也有廉家那老家伙一份呢。而且宗政博延还说,皇帝当朝都判了对错,那老家伙还不死心,下了朝还追着他唠叨,若不是他跑得快,还不知道得被唠叨多长时间呢。

    这老头就是要破坏她的婚姻啊,简直不能饶恕。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今日宴会的主人廉如玉款款走了过来。

    “锦绣郡主觉得寒舍这菊园如何?”廉如玉嘴上这么问着,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她自认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比她家这里更多更美的菊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家这一片菊园呢。

    慕筠溪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实话实说,骗人是不对的。

    “如果把这些菊卖了,廉大人或许可以换一件新官服?”听说廉大人那官服都穿了好几年了,还打了两个补丁。

    廉如玉那张白皙的小脸儿顿时就青了,舒玉真忍不住背过身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天啊,筠溪这张嘴真是噎死人不偿命。

    “家父只是习惯勤俭罢了。”虽然心中一惊恼怒万分,廉如玉却不得不忍着。

    慕筠溪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廉如玉的话,却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勤俭节约虽然是美德,但是官员代表朝廷的颜面,礼部更是担负着接待外使的责任,可以说是代表着一国的颜面。廉大人身为礼部尚书穿成这样,看在外国使臣眼里会如何想?既然不是穿不起新衣,又何必这般作态?”

    “那些读书人就是喜欢沽名钓誉,筠溪你又不是不知道。”舒玉真笑嘻嘻地插刀。

    廉如玉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她有时候也看不惯家里男人们的做派,但是听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贬低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忍不住生气。因为她知道,父亲是真的节俭,并不是为了沽名钓誉。

    “还是玉真一针见血。”慕筠溪赞同地点头,仿佛没有看到廉如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般,继续开嘲,“个人爱好是自己的事,廉大人在家里如何省吃俭用自然是该赞扬的美德。但身为朝廷官员,出门就代表朝廷的颜面,行事如何能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一件新官服还不抵这株名品墨菊百分之一的价格,所谓节俭,呵呵。”

    “家父与令尊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望郡主口下留德。”廉如玉忍着气道。

    慕筠溪想,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忍得住,怪不得廉家人都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的。

    可惜,廉家和她注定走不到一路。即使这位廉大小姐有意向她示好,廉家的男人们却也是不会答应的。

    廉如玉能掌握住廉家后院,却也不可能动摇的了整个家族的想法。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让步也不是她慕筠溪的风格。

    “家父和令尊的关系似乎从来就说不上好?”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呢,听说已经吵了三回了。

    廉如玉一哽,看着慕筠溪的目光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可置信。就算两家关系真的不好,这种时候不也应该粉饰一下吗,哪有说的这般直接的?

    舒玉真再次笑眯眯地插刀,“哎呀,廉小姐别生气。筠溪自小身子骨弱,以往也没参加过多少交际,今日这才是第三回呢。她还没弄懂这里面的潜规则,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性子又直,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廉如玉气结,慕筠溪性子直,听不懂弯弯绕绕,那不就是说她性子圆滑,说话不尽不实吗?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三人谈话的小姐们顿时又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拖进漩涡里,锦绣郡主和舒玉真的嘴巴实在是太毒了。两袖清风的廉老大人都能给挑出毛病来,她们可不敢打包票说自家的父亲哥哥完美无缺。

    不过,有那胆小的,也总有那不自量力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锦绣郡主和舒小姐未免太过咄咄逼人。”秋月如缓缓步出,秀眉微攒,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舒玉真看到她就来气,叉腰冷笑道:“这年头难道说实话都不行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秋月如眉头皱得更紧,微微叹息道:“只是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伤了和气呢。”

    “呸,谁跟你是朋友。”舒玉真不屑地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没你这种天天惦记别人未婚夫的朋友。”

    秋月如脸色白了白,表情泫然欲泣,“我只是仰慕秦王表哥而已。”

    那模样十分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可惜在场都是女人。秋月如在慕筠溪横空出世之前又一直霸占着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惹得京城的青年男子们竞相追捧,嫉妒她的人真是不在少数。

    因而此时大多数人的感觉居然都是幸灾乐祸,根本没几个同情她的,可见她做人何等失败。

    慕筠溪听她还敢说仰慕宗政博延,心中忍不住生气。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她冷声道:“秋月如,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仰慕谁吗?”

    暗红的光芒一闪而逝,秋月如的表情也随之恍惚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你喜欢的人是谁?”慕筠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却透着一股特殊的韵律,让人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

    众人都觉得慕筠溪有些奇怪,秋月如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两回自己仰慕秦王了,那肯定是喜欢秦王的啊。若不是真心喜欢,哪个大家闺秀能够这样豁出脸面啊。

    “我喜欢表哥。”秋月如脸上漾起一片红晕,娇羞的表情和刚才扬言仰慕宗政博延时截然不同。

    可是别人却并不知道她说的表哥指的是九皇子宗政博嶦,只以为她说的是宗政博延。心中纷纷想着,她们果然没猜错。

    又忍不住想,秦王都当朝表示三千若水只取一瓢了,她竟然还不满意,连别人倾慕秦王也要千方百计地打压,这行事也太霸道了。

    可舒玉真却是知情的,上次在温府的时候,秋月如对九皇子就是一口一个表哥,对宗政博延则是喊秦王表哥。

    上次筠溪就这般猜测过,只是当时并没有证实,她也就气闷一下罢了。这回却是当事人亲口说了出来,她简直就要火冒三丈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自己和九皇子有一腿,还一边想要把她推进火坑,一边勾搭她好姐妹的男人。

    慕筠溪向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别急着发作,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可不行,万一秋月如清醒过来不承认,那不还是白瞎,必须得让她自己当众说出来才行。

    “哪个表哥?”她循循善诱。

    秋月如欢快地道:“当然是齐王表哥啦。”

    “齐王?”离得最近的廉如玉疑惑地重复道。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异的目光,刚才是不是她们听错了,毕竟齐王和秦王读音听起来还是很相似的。

    慕筠溪勾唇冷冷一笑道:“你不是喜欢五皇子吗,怎么又变成九皇子了?”

    “五皇子整天板着一张脸,那么凶,每次看到他我就觉得特别害怕,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怎么可能喜欢他啊。”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好像在回忆宗政博延的可怕之处。转瞬却又一脸坚毅地道:“不过,为了表哥,一切都可以忍受。”

    这下子其他人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可是她们又开始猜测了,秋月如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上赶着要嫁给秦王是为了齐王,这是什么逻辑?

    想法比较单纯的,觉得可能是秦王和齐王都喜欢秋月如,齐王尊敬兄长,所以甘愿退出,秋月如不愿自己喜欢的人为难,才要嫁给秦王。

    转念又想到秦王当朝说这一生只会有锦绣郡主一个正妃,不会再娶侧妃,显然对锦绣郡主是真爱啊,肯定不会喜欢秋月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脑子比较活泛的人,想的却是更多,各种猜测五八门,却都逃不了兄弟阋墙的主旨。而且在她们的设想中,宗政博延简直是无辜的小白兔,九皇子则是阴险的大灰狼。为了达到目的,连心爱的女人都能够送给别的男人,这人该是多么冷血无情啊。

    本来还有些对九皇子有点少女幻想的,也都纷纷掐灭了这个念头。不能找到一个像秦王这样专情的相公就算了,但也总不能找一个随时可能拿自己去换利益的男人啊。

    舒玉真终于找到机会宣泄自己的愤怒了,毫不客气地嘲讽道:“秋小姐还真是舍己为人呢,看来您对齐王殿下真真是真爱。”

    众人心想,这可不是真爱嘛。上次参加过温府宴会的,立刻就想起了当初秋月如为舒玉真和九皇子牵线的事,忙跟身边不知情的人八卦了一番。

    于是,众人看向秋月如的目光就更加诡异了。为了对方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牺牲了,还狠下心来为对方和别的女人牵线,这都不是真爱,天底下怕是就没有真爱了。

    不过,这样的做法也够无耻的。她自个儿愿意牺牲是她自己的事,凭什么拉上别人啊。她这要是真的如愿以偿嫁了秦王,那秦王和慕筠溪这边肯定得闹翻。舒玉真要是真被她说动嫁给齐王那样阴险狠辣的男人,一辈子的幸福怕也是被毁了。

    这典型是自己过不好,也不让别人好过啊。以前怎么没看出这女人这么阴险呢?

    有那之前就看不过秋月如的更是忍不住想,早就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了,成天一副哭哭啼啼好像谁欺负了她的模样,勾的那些男人神魂颠倒的,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至于秋月如为何当众反口,甚至将这么隐秘的事情说出来,谁管呢,反正跟她们又没什么关系,她们看热闹就好了。

    本来想在宴会上好好宣扬一下慕筠溪在家里怎么嚣张跋扈,欺负她们,怎么不孝顺长辈的慕筠竹和慕筠婷纷纷缩回了头,小心翼翼地藏在人群后面,不敢露头。

    生怕自己也会像秋月如那样无知无觉地把自己的心思当众说出来,到时候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恐怕她们回府就得被父亲送到庙里去。

    上次慕良翰想要将慕筠溪送到庙里清修时,她们都十分幸灾乐祸,但对象换成自己的话,那就真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慕筠溪却是没心情去理会两个妹妹的想法,她此时正装模作样一脸悲悯地看着秋月如,“可惜啊。”

    “可惜什么?”了解她的舒玉真一看就知道,自己这好姐妹肚子里肯定又在冒坏水了,赶紧给递了个梯子。

    慕筠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可惜秋小姐一片痴情,齐王却是不会愿意娶她。”

    “为什么?”舒玉真好奇地问,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在她们看来,这秋月如虽然坏了名声,但对齐王却是真正痴心一片,齐王能让秋月如这么死心塌地,肯定不会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两人又是表兄妹,齐王顺势娶了秋月如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就算不能给她正妃的位子,那侧妃总该是可以的吧。

    “你忘了上次在定国公府我说的话了?”慕筠溪高深莫测地道。

    “对哦。”舒玉真一脸恍然大悟,心里却是直打鼓,那个表兄妹成亲必生残次品的话难不成不是筠溪编出来哄骗爷爷的?

    秋月如虽然被慕筠溪催眠,但慕筠溪也只给她下了说实话的指令,其他都是一切如常。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话,顿时就急了,“你们休要胡说八道。”

    可,其他人的胃口都被慕筠溪吊起来了,谁还管她的感受啊,忙急切地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哎,你们都不知道啊。”慕筠溪一脸惊讶,随即又有些犹豫,“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纷纷表示,真假没关系,她们就是想听八卦。

    于是,慕筠溪顺应民心,将在忽悠定国公的那一番言论又重复了一遍。

    “这……这是真的吗?”廉如玉急急地追问道,人群中另有几位小姐脸色也很是苍白,这些人都是已经定了亲,且定亲对象真是自家表哥的。

    慕筠溪耸了耸肩道:“我都说过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并不确定真假。不过,我也派人特意调查了一番,结果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廉如玉脑海里瞬间闪现出几对她比较熟悉的表哥表妹成亲的夫妻,首先便是当今皇上和已故宸贵妃了,听说当初宸贵妃几乎是独宠后宫呢,可是五六年也没生出个孩子来,只好抱养了刚出生的秦王。

    后来终于生下了慧敏公主,慧敏公主虽然聪慧,却自小体弱多病,若不是生在皇家,有无数灵丹妙药养着,怕是早就夭折了。

    然后是比较亲近的大舅家,大舅妈倒是生了两个表哥,可是大表哥却是个文不成无不就的,这还是说得好听些,其实在她的心里,大表哥就是个傻子。二表哥虽然聪明些,资质却也是平平。

    越想,廉如玉的脸色越难看。这些例子无一不证明了慕筠溪所说,近亲成亲,有七成可能孩子会有缺陷,仅有三成可能生出正常的孩子,这里面还要除掉资质平平的孩子所占的比例。

    想要生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孩子,可能性不高于两成。

    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廉如玉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同样受到沉重打击的还有秋月如,她满心都在想,原来表哥不愿意娶自己是因为害怕自己给他生出个傻儿子吗?那么姑姑为什么要让自己嫁给秦王表哥呢?难道姑姑不担心秦王表哥有个傻儿子吗?

    当然,这个问题不会有人给她答案,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上一次慕筠溪在定国公府说出这番话,听到的只有寥寥几人,且都是心腹之人,所以并没有传出去。

    而这一次,在场听到的起码有几十人,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表哥表妹成亲的,可不止大官贵族,民间也有不少,民间也有亲上加亲的说法嘛。

    这消息一出,瞬间就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无数定亲的表哥表妹,纷纷要求退亲,一时间京城几乎乱成了一锅粥,治安事件时有发生,把京兆尹忙得焦头烂额。

    慕筠溪的名头也既朝堂参奏事件之后,再一次风靡整个京城,风头一时无两。

    同一日深夜,秦王府中,昏迷了三天的容天泽终于醒了过来。

    睡到半夜被折腾醒,宗政博延的脸色十分难看,周身冷气狂飚,吓得在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纷纷瑟瑟发抖。那招惹了人的正主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脸悠闲。

    “醒了,就滚回你的靖西王府去,本王府里不养闲人。”莫名的,宗政博延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十分不顺眼。

    “王爷这里住了这么久,确实是叨扰了。”容天泽温温和和地笑着,一派翩翩贵公子的风范,屋子里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红了脸。

    “王爷就把臣送到慕府吧,慕小姐肯定不会嫌弃臣的。”

    宗政博延周身的温度瞬间又下降了十几度,吓得丫鬟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白。

    容天泽却是浑然不觉一般,自顾自地说着,“慕小姐救了臣的性命,臣答应了卖身给她十年,臣既然醒了,就应该立刻开始履行约定才是,可不能让慕小姐以为臣是那食言而肥之人。”

    “你的伤还没好完全,本王会替你向慕小姐解释的,你先安心养好伤吧。”宗政博延咬牙切齿地道。

    容天泽腼腆一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叨扰王爷这么多天,臣已经十分惭愧了。”

    “没关系,本王府里不多你这么一个吃饭的。”宗政博延黑着脸甩袖离开。他早就知道这个该死的容天泽不是个好东西,整天装作一副无害的模样欺骗少女,简直是不要脸。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无耻的家伙接近自己的未婚妻。

    容天泽靠在床上,看着宗政博延气势汹汹的背影,笑得一脸得意。正面对决他确实不是这位秦王殿下的对手,但是现在他手里却抓住了这位的弱点,只要祭出这个法宝,肯定是稳赢不输。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叫,容天泽的眼神微微暗了暗,抬头对身边伺候的丫鬟温柔一笑道:“这么晚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们也不用在这候着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几个丫鬟红着脸晕乎乎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心里忍不住想,容世子笑得好温柔啊,和王爷完全不一样呢。

    “出来吧。”确定周围没有陌生人的气息了,容天泽才淡淡地开口道。

    此时,他脸上完全没有刚才的温柔儒雅,冷肃的表情和宗政博延相比也不遑多让。

    窗户微微动了动,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对着容天泽单膝跪下,满面激动地道:“主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属下们都担心的要命。”

    “担心?”容天泽冷笑道:“怕是担心爷没死透吧。”

    那日他对府里人说是出门会友,实际上却是去了自己暗地里置办的产业,这事儿除了他的几个心腹根本没有别人知道。他回家的时间路线更是十分隐秘,但是却还是被人给截住了。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身边出了内鬼。

    “属下对主子绝对是忠心耿耿,主子……”男子焦急地辩解道。

    容天泽没好气地挥手打断他的话,“行了,若是连你都信不过,爷身边也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这家伙是他母妃放在他身边的,刚买回来的时候才三岁呢,话都说不囫囵,谁会安排这样的细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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