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王宠嫡妃 > 078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万)
    鹅蛋脸的一等丫鬟夏荷先开口道:“奴婢们被分到郡主身边已经小半年了,名义上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可是平日里却连郡主的面都极少见到,心思忍不住对司颜姐姐有些嫉妒,平日里偶尔便会聚在一起发发牢骚。”

    秋菊接口道:“这几日奴婢们更是连外间都呆不得了,心中忍不住越发不忿,免不了多抱怨了几句,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大家一激动就跑了过来。”

    “嗯?”慕筠溪抓到了关键词,“说话的人是谁?”

    几个人皱眉苦思,当时一起聊天的有十几个人,其他人胆子小并没有跟她们一起过来,但是当时聊天的时候人人都是开了口的,凑在一起,乱糟糟的,哪还能记得是谁说了什么。

    但是此时这显然关系到她们的命运,她们不得不将细节一点点回忆起来。

    “奴婢想起来了。”一个二等丫鬟一脸喜色地道:“是春柳姐姐说,郡主性子软,被司颜姐姐把持住了也不知道反抗,司颜姐姐和奴婢们又不亲近,到时候郡主嫁到王府,司颜姐姐肯定不会让郡主带上奴婢们,奴婢们命运堪忧。”

    “对对,奴婢也想起来了。”夏荷忙不迭地点头道:“春柳还说,司颜把持着郡主肯定是没安好心,想当郡主的陪嫁大丫鬟,到时候郡主有孕为了笼络住王爷的心,肯定会抬司颜,到时候司颜就飞上枝头了。”

    司颜柳眉倒竖,怒斥道:“你们自个儿心思龌龊,就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们一样,不要脸!”

    “行了,事情我也了解了。”慕筠溪淡淡地道:“我也不喜欢动不动就发卖人,只是你们却也不能再留在府里了。卖身契还了你们,自个儿的私房也可以带走,最好走的远一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五人不由呆住了,她们什么都说了,郡主怎么还要赶她们离开?

    “郡主不要敢奴婢们走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发还卖身契她们就是良民,比被拉出去发卖强得多。

    可是她们当初会被卖进府里做丫鬟,基本上都是因为家里穷,吃不上饭了。在府里过了小半年富贵日子,再让她们回到那样贫穷的境况,她们如何受得了。

    司颜忍不住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毫不留情地叫人进来把这几人给拖了出去,小姐和王爷都喜静,可不能让这些人吵了他们的清净。

    她对这些人已经连一点同情都没有了,小姐还没出嫁呢,这些人就开始肖想姑爷了,一个个都是狐媚子。

    当初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夫人救了她的命,她的命就是属于夫人的。夫人让她保护小姐,她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小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有想要伤害小姐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将人交给管家后,司颜很快就回到了慕筠溪身边。

    “那个春柳也是前段时间一块儿买回来的?”慕筠溪问道。她不信任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只让她们负责一些杂事,对于她们的情况也并没有详细了解过。

    此时她有些不确定,春柳到底是自己起了心思,把夏荷等人当枪使呢?还是背后有什么人教唆她做这些事呢?

    司颜摇了摇头道:“春柳算是家生子,她的父母从老爷任翰林时便在府里伺候了,只是为人比较木讷,一直没能熬出头,春柳以前也一直在夫人身边做二等丫鬟。后来小姐要换掉屋子里的丫鬟,夫人见她针线不错,便提拔她做了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

    “家生子,还是娘身边的丫鬟,藏得还真是够深。”慕筠溪冷笑,她以为娘身边的钉子都给清理干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而且还给她混到了自己的身边。

    只是不知道娘身边还有没有隐藏更深的人,娘的身子很快就八个月了,七活八不活,若是想动手,八个月就是最好的机会之一,否则就只能等到生产的时候了。

    之前,她真是太过大意了。

    “通知母亲,把她身边的人再细细筛查一遍,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她就先留着春柳,等母亲那边查出眉目,再一起处理了,免得打草惊蛇。

    等司颜离开,她才起身回到内室。

    “脸色这么难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宗政博延伸手点了点她皱起的眉心。

    慕筠溪也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若是担忧岳母的安危,本王明日便派两个暗卫到岳母身边去,保证不会让岳母少一根汗毛,如何?”宗政博延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啊。”宗政博延不满地挑眉。

    慕筠溪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自家人道什么谢?孝顺岳母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本王又哪里惹到郡主娘娘了?”这丫头被自己惯得真是越来越会胡搅蛮缠了,宗政博延忍不住失笑道。

    慕筠溪努力做出凶狠状,瞪着他道:“招蜂引蝶,我院子里的丫鬟就见过你寥寥几次,魂儿就被你给勾走了。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怪本王?”相貌是父母赐予的,长得英俊是他的错吗?

    慕筠溪冷哼道:“不怪你怪谁?难道怪我吗?”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宗政博延气闷地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腮肉。唔,皮肤细腻柔滑、弹性十足,手感真好。掐一下,再掐一下。

    慕筠溪愤怒地拍掉他的手,“脸都被你给掐肿了。”

    “是吗?过来给本王看看,嗯,是有点红。来,本王给你揉揉。”宗政博延的唇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慕筠溪更加恼怒,“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幸灾乐祸。还有,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没反省自己的错误。”

    “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宗政博延木着一张脸好不羞愧地夸奖自己。

    慕筠溪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脸没皮,哪有你这么自己夸自己的,还是个王爷呢。”

    “本王向来只说实话。”宗政博延理直气壮,自恋程度已然无药可救。

    慕筠溪扶额,做出一脸这人没救了的表情。

    宗政博延却不满了起来,再次伸手捏了捏她的腮肉道:“怎么,你觉得本王不英俊?”

    慕筠溪抬头仔细听着他的脸看,越看越痴迷。艾玛,她家男人长得真好看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帅。

    宗政博延看着她痴迷的眼神,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低声诱哄道:“本王好看吗?”

    “好看。”慕筠溪点头如捣蒜。这么英俊潇洒又文武双全的男人是她一个人的呢,这般想着,慕筠溪就忍不住傻笑起来。

    “傻笑什么呢?”宗政博延看着好笑。他的准王妃面对刺客杀手时出手凌厉狠辣,绝不留情。面对别人的算计嘲讽时,智计百出狡猾如狐。偏偏在他面前总是时不时露出这样傻乎乎的模样。

    他的心也总是忍不住因为这样毫不设防的她而变得柔软起来。

    “你是我一个人的。”慕筠溪抱着他的腰道。

    “本王是你一个人的。”宗政博延毫不犹豫地点头确认。在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可能是因为慕尚书对陈氏的背叛,筠溪对于感情很没有安全感,因此才会总是一遍遍确认他的心意,一有女人靠近他,就警惕地竖起浑身的刺。

    他并不觉得厌烦,筠溪没有安全感,他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她安下心来。

    从陈秀那边回来的司颜,本来要跟慕筠溪报告一下,结果进门就看到两人又腻歪在了一起,禁不住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

    天天看着两人秀恩爱,眼睛都要闪瞎了。

    慕筠溪和宗政博延都察觉到了司颜的到来,但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又腻歪了好一会儿。

    目送宗政博延离开,直到连背影都看不到,慕筠溪才关上窗户,将司颜叫了进来。

    “母亲那边怎么说?”

    “夫人没想到春柳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差点害了小姐,心里很是自责。”司颜道。

    慕筠溪皱了皱眉,都说怀孕的人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她怎么就给忘了呢,早知道这事儿就不告诉母亲了。

    “算了,咱们去母亲那里看看,她身子重,只有司棋和赵嬷嬷也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那些人。”

    陈秀看到慕筠溪,挺着大肚子笨拙地站起身,看得慕筠溪心惊胆战,连忙快走两步扶住了她,“母亲您身子重,躺着好好休息,别乱动。”

    陈秀淡淡一笑道:“没事儿,大夫也说了让我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才好。”

    “那得找人扶着点。”慕筠溪看着她的大肚子,很是不放心,总感觉会重心不稳。

    陈秀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随即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又换成了担忧,“那个春柳怎么处置的?”

    “等会儿母亲这边的人都排查过了,有问题的统一发到庄子上去。”当做古代版的劳动改造了。

    “嗯,这样也行。”陈秀沮丧地道:“都是娘不好,竟然看走了眼,差点让你被那白眼狼算计了。”

    “这怎么能怪您呢,人心隔肚皮,您又不能钻到她肚子里去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慕筠溪耐心地宽慰她。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管家求见郡主。

    “找我?”慕筠溪稍稍有些疑惑,“让他进来吧。”

    管家愁眉苦脸地进来,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菊,礼节却依旧一丝不苟。

    “老奴见过夫人,见过郡主。”

    “管家请起,找本郡主,所谓何事?”对于老人家,慕筠溪还是很尊重的。虽然她已经基本习惯了这个时代的尊卑观念,但这样一个年级足够做她爷爷的老人家对她行礼,仍然让她有些不自在。

    “郡主您一下子放了五个丫鬟,还有两个是一等大丫鬟,府里完全没有准备,现买人也来不及调教,这……”老管家很是苦恼,上次大小姐直接把院子里所有下人一股脑全给发卖了,他好不容易找人填补上。

    这回却又一下子打发了两个大丫鬟,三个二等丫鬟,他真的有些无能为力了。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可不是那些粗使丫鬟可比的,不仅得长得端正,规矩更是得一等一的好才行,这样的人才人牙子那里也是不多的。

    慕筠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感觉有些对不起老管家。她院子里要清理的人远不止这么点子呢,还有娘亲这里,以及后院其他地方属于宗政敏敏和慕良翰的人都要清理出去。

    “人不用挑太好的,长相周正就行,规矩什么的先不作要求。管家让人牙子多领些人过来吧,府里用人的地方还有很多。”一次性解决,也免得老管家再奔波,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累出个好歹,就是她的罪过了。

    老管家怔了怔,随即明白,大小姐这是要有大动作了。他是慕府的管家,对于自己的工作也向来是兢兢业业。

    但是慕良翰本身便是贫农出身,自然请不起伺候的人,管家也是他娶了陈秀之后才请的。所以管家对于慕良翰和陈秀的感情,不能说是哪一边更加深厚。但必须要选择一个效忠对象的话,管家心里其实还是比较倾向于陈秀的。

    老管家是个厚道人,而这些年慕良翰的所作所为在老管家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够厚道。而且前几年宗政敏敏管家的时候,家里也是一团乱,老管家心里对她很是看不上,连带着对慕良翰的意见也更多了些。

    只是主人家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下人来说什么。现在大小姐要整顿家里的下人,也是同样的道理。他只是个管家,只要按照主人家吩咐的去做就好了。

    宗政博延的暗卫很快就派了过来,有了这两个擅长侦查的暗卫,陈氏身边下人的住所很快就被隐秘地搜查了一遍。

    没想到还真是查出了一些问题。

    “娘亲,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劳累,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查出来的人里竟然有一个是陈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虽然那丫鬟只是司颜被调到她身边之后提拔上来的,但是之前也是跟在陈氏身边做了很多年的二等丫鬟的。先是春柳,然后又是这个司音,慕筠溪很是担心陈秀会气坏了身子。

    她可是听说,有些孕妇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早产的,娘亲现在的身体正是容易早产的时候。

    陈秀想说没事,可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到底还是没有逞强。而且,女儿也快要嫁人了,这些管家理事的手段也是时候该学学了。要是女儿处理不好,自己再出面指点一下就是了。

    送走了陈秀,慕筠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把那些吃里扒外的,连带着春柳一家都绑来。”

    “是。”赵嬷嬷应了一声,就带着几个身形粗壮的嬷嬷转身出去了。她虽然不是陈秀的奶娘,却也是从小看着陈秀长大的,对待陈秀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

    那些人想要暗害陈秀和慕筠溪,简直就是正中赵嬷嬷的逆鳞。

    没一会儿功夫,春柳、司音一家,以及两个三等丫鬟就被绑了进来。

    春柳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慕筠溪,司音却是仗着是陈秀的丫鬟,先嚷嚷了起来,“奴婢虽然是下人,但也是夫人身边的下人。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郡主凭什么无缘无故把奴婢绑起来?”

    东陵崇尚孝道,父母身边的下人小姐公子们也是不能随意打骂责罚的,那些有脸面的,更是要敬着几分。

    司音自恃是陈秀身边的大丫鬟,也没有什么错处能让人抓住,对慕筠溪也并不惧怕。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那么你就给本郡主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吧。”慕筠溪将一个小纸包丢到她的面前。

    司音的脸色瞬间苍白,这东西她明明藏得很严实,怎么会被人发现呢?不,她绝不能承认这东西是自己的,否则不说大小姐,便是老爷也饶不了她。

    “奴婢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对,只要自己抵死不承认,大小姐也没办法。反正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从自己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只要自己不认,谁能证明这是她的东西呢?

    慕筠溪又丢出一个布包,布包散开,各式各样的首饰散落一地,“那么,这些东西也都不是你的了?”

    这些首饰虽然不是什么时新的好样式,但也都是金子打的,有些还嵌了宝石,显然不是一个丫鬟该拥有的。

    司音看到这些首饰的时候,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她平日里虽然都十分小心地藏着这些东西,但有时候虚荣发作,也会偷偷地戴一两种出来炫耀,不少人都是见过的,她根本否认不了。

    “奴婢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郡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此刻她真的很后悔,自己怎么就被这么些东西迷了心窍了呢。

    慕筠溪冷笑着挥了挥手,恶人或许真的可以改邪归正,但是她没有那个耐性,也不能让娘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冒这个险。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堵上嘴。”

    司音的父母兄弟哭着大骂,“你个搅家精哟,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去做那丧天良的事情啊,白白连累了我们。”

    转头又向慕筠溪求饶道:“这些都是那小蹄子一个人做的,奴婢/奴才都不知情的啊,求郡主明察秋毫。”

    “都堵上。”慕筠溪对这一家子升不起丝毫同情之心。不知道?他们拿着司音孝敬的银子吃香喝辣,现在事情暴露了,就跑来她这里说不知情?

    她看着剩下的人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奴婢不服。”春柳委委屈屈地道。

    慕筠溪冷笑出声,“你是打量着自己手里既没有害人的药物,也没有大量引人怀疑的金银财物,就以为本郡主抓不到你的小尾巴了,是吗?”

    她随手拿起身边桌子上的几张纸丢到春柳面前,“你确实聪明,懂得把银子换成固定资产,几张薄薄的纸,确实比金银好藏,可惜你藏东西的手段还是不到家。”

    说起来这个春柳比司音还要富裕得多呢,这么些年下来,竟是积攒下来二三十亩良田,放在外面,都可以做一个小富家翁了。

    春柳如遭雷击,怎么可能,她做的那么隐蔽,怎么可能被发现!

    “是谁指使的,本郡主心中有数,也就不问你们了。明儿一早都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去,好好的日子不过,净倒腾一些歪门邪道,都是闲的。”

    慕筠溪就是这么觉着的,就像宫里的那些妃嫔们,为什么要斗来斗去的呢?她觉得,除了利益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闲的。

    皇帝只有一个,嫔妃却有那么多,她们的责任就是伺候皇上,可是皇上哪里用的了那么多人?再说人都有偏好,皇帝肯定也会偏着少数几个人,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闲着的。

    深宫寂寞,不自己找点乐子,那不是得生生被闷死嘛。

    于是,宫斗就这么产生了。

    慕筠溪想着,她待自己院子里的丫鬟虽然不亲近,但也从来没有亏待她们,每个月除了月钱,对干得好的也从不吝啬赏赐。就算犯错,也只是训诫一番,从没有打骂过她们。

    她自觉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十分宽容的好主子了,可是这些人却一点都不念着她的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果然还是她太仁慈了吗?

    慕筠溪有些心累,挥挥手,婆子们立刻上前要把春柳一家拖走。

    “哟,这是做什么呢?”宗政敏敏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似乎十分惊讶。

    慕筠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二娘怎么过来了?”

    人都走到这里了,院子里的丫鬟竟没有一个过来禀报的,看来仅仅是除掉了钉子还不够,其他人也需要好好敲打一番才是。

    宗政敏敏抿唇一笑道:“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闷得慌,想着姐姐现在怀着身子,更是不方便走动,想必也是闷的,正好凑在一起说说话。只是,看起来我来得好像不太是时候……”

    她淡淡地瞥了春柳一家,“这丫头似乎是大小姐你的大丫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怎么给绑到姐姐这里来了?”

    “不过是吃里扒外罢了,正好母亲这里也有那么几个眼皮子浅的,一块儿处置了,也省得母亲费心。”慕筠溪漫不经心地说道。

    宗政敏敏心里咯噔了一下,报信的丫头只说是春柳一家被绑了,这难道还有别的人?想到自己安插在陈氏这里的人,宗政敏敏不由暗地里环视了一番,没有看到那人,虽然陈氏最倚重的司棋也不在,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慌慌的。

    柳姨娘死了,虽然给老爷留下了个儿子,但毕竟是庶子,而且身体病歪歪的,这半年来大病小病不断,能不能活到成年还未可知。

    现在老爷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在了陈氏的这一胎上,谁要是敢打这个孩子的主意,那就是触老爷的逆鳞。

    她不敢想象那个丫头若是供出自己,老爷会怎么处置自己。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不是不能自己先露出破绽的,只能强笑着道:“这些下人各个都是贱皮子,你对他们越好,他们就越不知好歹,依我说姐姐就是太仁慈了,才让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的。”

    “二娘说的有道理。”慕筠溪赞同地点头,宗政敏敏这话简直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母亲就是太心善,总想着善待他人,却不想别人会不会回报以同样的善意。我离府半年,府里这些下人仗着母亲的宽和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该是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宗政敏敏微微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把管家权交回给了陈氏,但是她管家近十年也不是白做的,除了管家,府里的要地基本上都掌握在她的心腹手里。所以,陈氏重新管家这半年,实际上这府里的权力还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慕筠溪这话,莫不是准备和她争权了?

    “管家都是长辈的事,大小姐这般冒然插手怕是不妥吧。”宗政敏敏眼神晦暗,“姐姐若是身体不适,不如就交给二娘来办吧。”

    春柳眼神一亮,赵嬷嬷等人却是面含担忧。十年前,二夫人就是用这样的理由把管家权抢了去,然后一晃就是十年。幸亏大小姐出息了,才让老爷主动把管家权还给了夫人。

    可,这次若是二夫人从大小姐手里抢走管家权,老爷就有理由不再还回来了。而且,大小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嫁了,二夫人稍微拖延一下,等大小姐嫁出去,就更没人为夫人撑腰了。

    慕筠溪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却是微微一叹。十年前娘亲混得着实太惨,宗政敏敏根本没用什么手段,居然就把权力给抢走了。归根结底还是在慕良翰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身上。

    “二娘多虑了,平日里管家理事这般大事自然没有小辈插手的余地,如今却是不同,我也该学一学管家理事,否则去了秦王府却是对此一窍不通,咱们府上怕是就要被笑话了呢。”同样的手段还想用第二次,这个女人的日子果然还是过得太顺心,看来是自己之前给她的那些教训还不够。

    宗政敏敏微微一哽,大家闺秀及笄之后确实便该学着管家理事,为出嫁做准备,更何况慕筠溪已经定了亲,更应该多学一学,她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不过,“瞧我,竟是差点忘了这样要紧的事。姐姐身子重,定是没什么精神教导大小姐,合该我这个二娘多费些心思才是。”

    宗政敏敏笑着道:“我也管了这个家十来年,对管家还是有些心得的,大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就是。”

    “不劳二娘费心,我还应付的过来。”慕筠溪皮笑肉不笑地道。

    拒绝之意已经十分明显,偏偏宗政敏敏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来一般,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嗔笑道:“大小姐的才能自然是没得说的,但是你到底还年轻,还是得有个长辈在身边帮衬着才行。反正二娘每日里也是闲着,大小姐就不必与我客气了。”

    慕筠溪缓缓笑了开来,有段日子不见,这位二娘的脸皮厚度见长啊。既然想留下,那便留下吧,就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势力被她一点点从府中清除,到时候她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作为闲暇娱乐倒也不错。

    “那便有劳二娘了。”唉,最近太闲,她果然也开始学坏了,慕筠溪心里闪过一秒钟的惆怅,很快便被兴奋给遮掩了过去。

    宗政敏敏心里也十分得意,大小姐再怎么聪明,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虽然错过这次机会,不能除掉陈氏肚子里那个碍眼的孩子,但是只要把管家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陈氏和那孩子还不是在她的手心里,任她搓扁捏圆。

    到时候大小姐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了,就算成了秦王妃,这府里的事也同样鞭长莫及。

    慕筠溪微微垂眸,遮住眼中晦暗的光芒。先让这女人得意一会儿吧,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现在得意,一会儿受到的打击才会更大。

    她淡淡地到了一眼神色担忧的赵嬷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下去。”

    “二夫人救命!”

    “等一等。”

    春柳和宗政敏敏的声音同时响起,宗政敏敏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横了春柳一眼,本来看这丫头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这时候向她求救,不是摆明了她们之间有猫腻吗?

    可是,刚才她已经开了口,这时候再收回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不知大小姐要怎么处置这些奴才?”

    “发配到庄子上去。”慕筠溪也不拐弯抹角。这些人纯属是闲的,才生出这些子歪心思,那就给他们找点活干,通通发去劳动改造。

    宗政敏敏又是一哽,之前慕筠溪院子里犯错的丫鬟全部都被发卖了出去,她完全没有想到慕筠溪会突然改变做法,此时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说慕筠溪太苛刻了吧,可是她刚才还说都是因为陈氏太过仁慈才让下人们不安分,这会儿反口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说慕筠溪太宽容了吧,春柳一家肯定是不能答应的。若是这家人豁出去鱼死网破把她供出来,虽然她有办法脱身,但肯定又要在老爷面前落下个坏印象。

    她脑筋一转,突然想到了上午那会儿被发还身契赶出府去的几个丫鬟,“前头我听说大小姐放出去了几个犯错的丫鬟,如此不若将这一家人也同样放出去,这样也免得外人觉得大小姐偏颇,有失公允。”

    “那几个丫鬟不过是被人煽动,一时鬼迷了心窍,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小心思罢了,这个春柳却是真正心思不纯的主谋。主谋和被蒙在鼓里的从犯若是同样的惩罚,那才是真正的有失公允呢,二娘觉得呢?”慕筠溪不紧不慢地说道。

    跟她比逻辑口才,找虐呢嘛。

    宗政敏敏脸皮抽搐,却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讷讷道:“大小姐说的是。”

    春柳眼中的期盼没等升起来,就被完全压了下去。她没想到自己的主子居然三两下就败在了大小姐的手下,现在她真的是后悔了。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潜伏在陈秀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异样,还得到了陈秀的信任,被安排到了慕筠溪的身边伺候。

    只是,之前的十年宗政敏敏在府里的威信一直根深蒂固,让她陷入了思维定势。明明府中的形势已经发生了转变,她却被自己的心蒙蔽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眼睛看到的。

    此时,她方才明白,府里已经完全变了天,大小姐才是最大的主子。

    而且,如同她曾经煽动其他人时所说的,若是能得了大小姐的眼,被大小姐带去秦王府,那更是一飞冲天。就算是不能成为秦王的侍妾,日后等到了年纪被放出府,也能找到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富贵喜乐。

    这一切,都被自己的一时贪念给毁了。

    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是无用。春柳脸色依旧苍白,却已恢复了镇定,她艰难地直起身朝着慕筠溪磕了个头。

    春柳的父母兄嫂还想闹,却被春柳一个眼神制止了。罪证确凿,发配到庄子上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再闹下去,惹恼了大小姐,到时候把他们一家发买到采石场,那才是真正的绝地。

    至于揭露二夫人,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而且她不信以大小姐的聪慧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二夫人从来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牵扯出二夫人,他们一家人怕是到不了庄子上就得没命。

    慕筠溪看着这一家人的互动,唇角微微翘了翘。

    这个春柳看起来是个识时务的,脑子也够灵活,放到庄子上历练几年,往后说不定还用得上。

    像春柳这种人就是墙头草,谁强她就投靠谁。这样的人,不能完全托付信任,但是只要主人一直表现出足够的强势,她也绝不敢背叛,用起来倒也放心。

    宗政敏敏坐在一边暗暗运气,觉得春柳一家简直是忘恩负义。自己这还在帮他们争取宽大处理呢,他们却转头就向慕筠溪投诚了。

    不过,还算这家人有眼色,没有胡乱攀扯上她。算了,下人眼皮子就是浅,她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

    剩下两个三等丫鬟,更是不用慕筠溪多费唇舌,两人就直接认了罪。赵嬷嬷再次将人拖下去,大厅终于空了下来。

    宗政敏敏心里一直想着之前自己安插在陈秀这里最大的那枚钉子,有些坐立难安,踌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大小姐,不知……”

    “郡主,府里的下人都带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宗政敏敏心头恼怒,更多的却是不知名的惊恐,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样大的动静,慕筠竹和慕筠婷两姐妹,甚至慕良翰都被惊动了,三人前后脚赶了过来。

    慕良翰看着厅内乌泱泱的下人,首先忍不住皱眉道:“筠溪你又要闹什么?”

    “女儿正在学习管家理事。”慕筠溪侧头看向慕良翰道:“按理说,咱们这般官宦人家的女儿十二三岁就该跟着当家主母学习管家理事了。不过前些年女儿身子弱,二娘许是心疼女儿,竟免了这项。可女儿再过月余便要出嫁了,若是对管家一窍不通,丢的可不是女儿一个人的脸。”

    慕良翰脸皮抽搐,狠狠地瞪了宗政敏敏一眼。这蠢女人成天就知道争风吃醋,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差点害的他也跟着丢脸。

    慕筠溪心中冷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男人的认知里错的从来都是别人,他自己永远是对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娘亲甚至宗政敏敏却都被他那张好看的面皮给骗了。她却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她血缘上的父亲。

    “就算大姐要学习管家理事,动我屋里的人之前是不是也该先跟我打个招呼?”慕筠竹满面怒气地道。

    慕筠婷则是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看着慕筠溪,“小妹身边只有奶娘和香草、香菱这几个亲近的人,大姐可不可以饶了她们?”

    慕筠溪波澜不惊地瞥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屋里的人现在也归我管,我一句话她们就不再是你们屋里的人了。”

    以势压人的感觉果然十分酸爽,以前每次都要动用武力镇压,实在是既辛苦又粗鲁,以后一定要改。

    慕筠竹和慕筠婷心底怒火升腾却是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慕筠溪真的顺势将自己院里的人都调走。她们贴身的丫鬟还有奶娘都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都是用惯了的心腹,短时间之内可没办法培养出一批。况且,谁知道新来的人里有多少是慕筠溪的眼线呢。

    慕筠溪看着两人憋屈的样子,心底反而没了多少快意,对手战斗力太渣,玩起来一点都不过瘾。

    没了玩儿下去的兴致,整个人感觉似乎都蔫了下去,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把这些拿给父亲、二娘和两位妹妹看看,剩下的那份是谁的就发给谁,不识字你们就给他们读一遍。”她指了指身边分成四份的纸堆。

    这些东西早在陈秀重新拿回管家权不久就准备好了,可是偏巧陈秀又在这个时候怀了孕,慕筠溪虽然自负实力,但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她也怕自己一个疏忽娘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就被人害了。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人被逼急了会干出什么事来谁也猜不到。她也是投鼠忌器,只能先着手整治好自己和娘亲的小院。

    没想到千挑万选,竟然还是看走了眼。要不是春柳急于求成暴露了自己,她和娘亲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司音可是娘亲的贴身丫鬟,想对娘亲做点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既然如此,不如一次性给解决了让那心怀不轨的人无人可用,娘亲这边起码生产前可以保证安全。

    另外,慕良翰也不得不防。这个男人唯利是图,现在自己被册封为郡主,又是准秦王妃,慕良翰自然偏着她们母女俩。若是有更大的利益,慕良翰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她们。

    到时候她已经嫁进秦王府了自然不需担心,娘亲和弟弟却还要再这个家里生活,鞭长莫及,她却不一定能够照顾得到。

    在场下人一共一百二十人,只有四十一人手中空空如也,这些人大部分是些没什么地位的粗使下人,另外就是慕筠溪和陈秀院子里的人了。其他七十九个人没人手里都拿到了至少一张纸,最多却有三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

    “按理说,长辈院子里的事轮不到我这个小辈来管,不过母亲既然暂时将这管家的事交给了我,我的眼里却是容不得沙子的。”慕筠溪淡淡地扫了一眼慕良翰和宗政敏敏,“这纸上所写全部证据确凿,如何处置女儿却是没多少经验,还得请教父亲和二娘。”

    慕筠溪说的客气,慕良翰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房里的下人竟然没一个是干净的,虚假报账贪污府里的银子,隔三差五坏掉的瓷器实际上都被这些人拿到了自己的屋里或者直接进了当铺,仗着慕家的权势在外横行霸道,甚至欺男霸女。

    他一直以清流自居,自认为洁身自爱两袖清风,却不想自己的名声早就被这些人给败坏干净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傻子。

    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大女儿今日不说出来,他还要被蒙在鼓里更长时间。但是他对慕筠溪却一点都不觉得感激,反而十分恼怒。

    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私底下通知他吗?这样大张旗鼓地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揭露出来,这不是存心打他这个父亲的脸?

    宗政敏敏和慕筠竹、慕筠婷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们三人的贪婪之心谁都不比谁少。特别是宗政敏敏,她管家的十年可没少往自己荷包里搂钱,她身边的下人自然也有样学样,拼命地往自己家搂钱。

    慕良翰院子里的东西被拿去卖掉还没什么,顶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慕家生计艰难。宗政敏敏和慕筠竹却是不同,那些被下人拿去倒卖的东西很多是她们用旧了的贴身之物。就算东陵民风开放,但也没开放到女子的贴身之物可以随便乱丢的地步。

    这事儿就算放到现代,那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三人中情况最好的还是慕筠婷,一是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身边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二是她人比较抠门,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便是坏了的,也一定要见过原物,确定了才行。

    以前,慕筠婷这般做的时候总是会感觉既心酸又羞耻,堂堂尚书府的小姐,竟过成自己这般斤斤计较的模样,着实难看。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真是一项好习惯,必须继续保持下去。

    慕筠竹毕竟年轻,最先沉不住气,尖利地喊叫道:“还考量什么,这些人就应该全部打死!”

    “住嘴。”宗政敏敏虽然愤怒,但终归老奸巨猾,还留有理智,“咱们家对待下人向来仁善,怎可随意取人性命,不若都发卖去采石场罢了。”

    慕良翰也抛去了假仁假义的面具,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些个吃里扒外的下人,怎么也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了。

    能有本事贪钱的,基本上都是在主子面前有些脸面的。却没想到一招事发,竟要被发卖到采石场做苦力,这还不如干脆被打死了事呢。

    其中一些胆子大的,干脆心一横,转身就往外冲。就算做逃奴,只要不被抓住,日子一样可以过得逍遥,怎么着都比被卖到采石场好。

    有更聪明的,更是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喊话煽动其他人,“逃出去还有好日子过,被卖到采石场,便是猪狗不如了,还不快跑。反正这日子再坏也不会比被卖到采石场坏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人一听,这话确实没错。立刻下了决心,纷纷向外跑去。没有犯错的下人有那忠心的,立刻上前阻拦。可是七十九对四十一,几乎是二对一,冲上去的人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眼看着有人已经要跑出大厅,慕筠溪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拦住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走。”

    闻声,十个身着劲装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大厅内,三拳两脚便将一个劲儿向外冲的人都给放倒了。

    十人回身,齐刷刷对慕筠溪半跪行礼道:“幸不辱命。”

    “她们是什么人?”慕良翰压下心头的惊颤,转身质问慕筠溪。

    慕筠溪敏锐地抓住了慕良翰眼神中的一抹淡淡的兴奋。

    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了吗,堂堂一部尚书,怎么能这么天真呢?呵呵。

    她没有回答慕良翰的话,而是先让剩下的下人协助那十个劲装女子将倒在地上的人都给处理了,等到厅中下人都离开之后,才淡淡地开口道:“本朝尚武,前次被刺客在京郊围杀,女儿实在有些心有余悸,便在民间寻了几个会武的女孩儿,贴身保护女儿。”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此事已然向皇上报备过了,这些人就算是女儿的郡主护卫。”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着手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现在却也不过找到了二十来个可用之人,不过都是被牢牢地藏在暗处。后来被册封了郡主,这些人才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

    只是训练时日尚短,精细的事还做不成,依旧得靠宗政博延支援,这些人也就只能做做这种以暴制暴的粗糙活。不过,震慑眼前这些人却是足够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知会为父一声?”慕良翰既气恼又不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女儿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了呢?郡主护卫虽然才不过八品,但到底也是有品级的,从来都是男子担任,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做官了。

    可是偏偏皇上居然让大女儿开了先例,连公主都没有这个殊荣,宠爱可见一斑。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棘手了。后院的事,他虽然不想多管,但是家里的权力总归还是攥在他的手里的。可,这次的事情一闹,以后再买来的下人肯定会更加信服大女儿,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怕是也要被架空了。

    他必须得把大女儿的气焰打压下去才行。

    慕筠溪却不吃他那一套,故作惊讶地道:“女儿以为郡主仪仗之事只要报备给皇上便是了,自会有礼部处理,难不成现在这事儿换成户部管了吗?”

    摆长辈的架子?行啊,那就看看是长辈大,还是皇帝大吧。她虽然是个外姓郡主,但册封了,那就算是半个皇家人了,身为父亲可以管女儿的事,却管不到郡主身上。

    慕良翰气得脸红脖子粗,连文人的修养都不要了,“好好好,真失望为父的好女儿。你翅膀硬了,为父管不了你,日后也不要再求到为父的头上来。”

    说罢,直接甩袖走了。

    宗政敏敏和慕筠竹强忍着表情,仍是露出了两分幸灾乐祸。

    “老爷向来疼爱大小姐,也就是说两句气话,大小姐服个软,老爷也就消气了。娘家可是咱们女人在夫家立足最大的依靠,秦王眼看着越来越受皇上重视,将来的侧妃、侍妾身份肯定也不会低了,大小姐若是没娘家撑着,这日子可就要难过咯。”

    慕筠竹撇撇嘴道:“娘就是瞎担心,姐姐可是有皇上撑腰呢。”

    宗政敏敏佯装瞪了慕筠竹一眼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谁不向着自己的孩子而去帮着外人的?”

    “二娘慎言。”慕筠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道:“皇上向来公正无私,如何会偏听偏信。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罢了,可万不能被外人听了去,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宗政敏敏脸色白了白,恼怒地起身道:“大小姐既然听不进好人言,二娘我也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先告辞了。但愿大小姐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把老爷得罪死了,看你以后出嫁了怎么办?失了娘家的依靠,有你遭罪的时候。

    就凭那个做商户的外家,能有什么用?再有钱,在权势面前也得乖乖低头。

    慕筠竹嘲讽地看了慕筠溪一眼,跟在宗政敏敏的身后走了。

    慕筠婷也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向慕筠竹行了个礼,急匆匆地低着头快步而去。

    “小姐,二夫人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道理却是真的,您就跟老爷服个软吧。”司颜担忧地道。

    出嫁女没了娘家,就是无根的浮木,飘零无依,是这个时代普遍的认知。

    慕筠溪对此却是不屑一顾,“自古有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能流传如此之久,就说明了一个道理。虽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但是父亲向来无利不起早,如果我身上如理可图,你认为父亲会给我出头吗?”

    不会,不需要思考,答案就已经自动出现在了脑海中,司颜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慕筠溪眸色深沉,“我和秦王的关系绝不会发展到必须靠外力来维持的地步。”

    因为那个时候就只有一个结果,你死我活。他们都是要强的人,不管背叛的是谁,另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宗政敏敏本来还在暗中等着看慕筠溪的笑话,一下子打发了这么多人,还有不少是府里管事,替补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最近来府里拜访的人可不少,到时候出了差错,就有可以说道的了。慕筠溪的名声肯定会更难听,一次两次秦王不在意,那么三次四次呢,她就不信秦王能一直忍着。

    可是,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管家就领着新来的下人进了她的院子。而且这些下人一个个规矩严谨的堪称典范,她想找茬都找不出来。

    宗政敏敏瞬间明白,慕筠溪肯定是早有准备了,这些新来的说不定都是慕筠溪的眼线。这个认知让她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虽然,她没了说道的引子,但是慕家发生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朝中皇子们为了那个位子你争我斗,慕良翰身为户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之一,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府里一下子换了三分之二的下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盯梢的怎么可能没发现。

    各家安插的眼线,除了皇帝的人,也都被慕筠溪顺便连根拔起了。但是探子们总有他们专业的手段,七拼八凑的还是把慕家的情形大致给探听了出来。

    于是,御史们兴奋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取出空白的奏折本奋笔疾书,准备大干一场。

    秦王府,新任护卫统领敲开了宗政博延书房的门。

    “王爷,事情都办妥了。”他的名字叫做沈方,原本是童修的副手,童修去了北疆之后,便由他接手了统领之责。

    “嗯,本王知道了,下去吧。”宗政博延抬手揉了揉额角。他的准王妃虽然在大事上从不马虎,但是一些小事却是不够细致。

    那几个丫鬟既然生出二心,肯定不是好的,就这么轻轻松松给放出了府,那些人也不会念着她的好。要不是他派了人跟着那几个丫鬟,在她们散播谣言之前及时把她们控制了起来,此刻京城怕是又要谣言满天飞了。

    不过,现在也没好多少,他的准王妃可真是大手笔,一下子换了府里三分之二的下人,慕尚书和那二夫人院子里更是几乎全部被换了个干净,明日御史可是有的说道了。

    便是御史不说,那些被拔了眼线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夏日天亮的早,寅时不到天已经亮了起来,宗政博延从马车上下来,清晰地看到了大臣们各式各样的目光。

    宗政博延自岿然不动,照旧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等着早朝开始。

    鼎元帝高高地坐在御座上,文武大臣整齐地分列两边,御史和六科给事欲欲跃试,只等着江德庆喊出那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便一个个兴奋地跳了出来。

    “臣有本奏。”“臣也有本奏。”

    “臣要奏户部尚书之女,钦封锦绣郡主,嚣张跋扈、草菅人命、不敬尊长,此等品行败坏的女子,不堪郡主之位,更不堪秦王正妃之位。”御史中丞抢先说道。

    其他站出来的人立刻道:“臣等复议。”

    鼎元帝没有开口,朝堂上一片寂静。许多事不关己的大臣心中也是纳罕,自古以来被在朝上参奏的女子,这位慕家小姐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而且还接连被参奏了两次,实在是稀奇。

    也有人看不惯这些御史和六科之人的做法,有事说事,拿一个女子做伐子干什么,真不是男人。

    宗政博延还没站出来,四皇子却先开了口,“你们一个个号称朝中重臣,整日盯着一个小女子作何?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个不修口德,非要将人逼死才罢休吗?”

    宗政博延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冷笑。这话听着是在斥责这些御史,实际上却是在逼迫筠溪。

    他斥责御史不修口德,要逼死筠溪。往深处想,那岂不是说,若御史说的都是真的,筠溪就得去死了?

    四哥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宗政博延淡定地出列,道:“儿臣有话要说。”

    “讲。”鼎元帝淡淡地道,眼中的烦躁却是减轻了些许。

    宗政博延得到鼎元帝的允许,转身直面最先开口的御史中丞道:“还请大人为本王仔细解释一番本王的未婚妻是如何嚣张跋扈、草菅人命、不敬尊长的。”

    御史中丞接触到宗政博延冰冷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又觉得自己占据了道理,硬撑着挺了挺胸。

    御史中丞想着,他身后有大皇子和司徒首辅撑腰,秦王又能奈他何?

    “下人也是人,锦绣郡主肆意欺压其府中下人,是为嚣张跋扈。臣更是听闻,锦绣郡主去温太傅府上做客,仅仅是因为迎客的管家忘记称其郡主封号,便当众大加斥责,事后那女管家更是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了。”

    “本王却是不能苟同。”宗政博延冷声道:“若是府中下人犯错,身为主子却连惩治的权力都没有,如何约束下人?难不成在刘大人的眼里,任由下人犯上作乱才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吗?不知刘大人家的小姐是否便是这般贤良的女子?”

    一句话噎得御史中丞脸色紫胀,若是承认了自己的女儿是这样的性子,那还有谁家愿意娶他的女儿?官宦人家的正妻哪个不要管家理事,娶个不会管家不说,说不准自己管了下人还得被女方当爹的参上一本的女人,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宗政博延却是不管他的脸色,仍旧慢条斯理地道:“至于温太傅家那位女管家,先不说本王的未婚妻只是好心提醒了对方两句,当时在场闺秀皆可证明,刘大人所谓的风闻却又不知是从何而闻?”

    “这,自然是市井传言。”御史中丞犹豫地道。

    宗政博延冷哼了一声,疾言厉色道:“刘大人也说只是市井传言,须知三人成虎,传言最是不可信。刘大人身为朝廷命官,遇事难道不该谨慎求证吗?如此人云亦云,如何担得起朝廷命官之责?”

    御史中丞被他的气势一压,脑子里顿时一团乱,话不经思考便已出了口,“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

    他这话一出口便知要遭,只是宗政博延却完全没有给他描补的机会,“好一个风闻言事之权。本王却是不知御史奏事竟都是这般完全不以事实为根据,随心所欲的。尔等这一张利嘴之下,究竟有多少冤魂?”

    “尔等倒是博得了直言敢谏的美名,不说流芳千古,却也算是闻达于世了,可曾想过尔等的作为置父皇于何地?”

    这句话一出,不止是御史中丞,所有的御史以及六科之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再一抬头看到鼎元帝隐含怒火的表情,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不仅监察百姓、百官,也监察着皇帝的言行。虽然品级不高,但权力却很大。

    随着历朝历代不少御史因为直言敢谏而闻达于世,甚至流芳后世,御史们的野心也渐渐膨胀起来。风闻奏事时而有之,加之结党之风盛行,御史们靠着一张利嘴更是无往而不利,确实造成了不少的冤假错案。

    甚至连皇帝的私事他们也是要管上一管的,皇帝不听,那就来个死谏。

    他们倒是出名了,可皇帝的名声却没了。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会喜欢这群闲着没事总想着找茬的御史,但偏偏他们又是不可或缺的。

    宗政博延和御史们都很清楚,御史台这个部门不可能被裁撤掉,但是皇帝对他们的态度却是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前途。

    但凡是皇帝,就算是昏君,也都想在历史上留下个好名声。更何况鼎元帝并不是个昏君,而且本身更是特别在意名声的问题。

    所以之前鼎元帝对御史虽然厌恶,却一直是颇多忍让的。可是宗政博延今日这番话一出,鼎元帝就不得不深思了。

    有的时候他确实并不想处置一些官员,但是御史们一个个蹦出来上书参奏,激烈的时候更是集体鬼宫门,当朝撞柱,为了名声,他不得不妥协。

    可是,若那真是冤假错案,后世的史书会如何写呢?会不会将他写成一个软弱无能,不辨忠奸的昏君?

    这还得了?

    鼎元帝此时看着御史们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一群仇人。

    宗政博延点到即止,转身便抛弃了陷入水深火热的一众御史,将矛头对准了温家,“至于那位女管家说到底是温府的下人,她的行踪想必温太傅或者温尚书应该清楚才是?”

    虽然他的态度还算温和,但是看着他几句话斗倒所有御史,温太傅和温尚书都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温太傅到底是两朝元老,自恃身份,这样的小事他若是站出来,实在是不像样。

    温尚书虽然目光短浅,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立刻便站出来道:“这件事老夫听大管家提到过的,这般没眼力见儿冲撞贵客的下人自然是不能继续留在府上听用了,便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本来这话说到这里,解释清楚便罢了。偏偏这温尚书想着宗政博延最近越来越受鼎元帝重视,便想要趁机讨好他一番,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没想到有人竟会生出那般荒谬的猜测。”

    说完,还特意斜了一眼那位刘御史。

    温太傅差点给他气了个倒仰,要不是还在朝堂上,他肯定要对这个蠢货儿子破口大骂了。那御史是大皇子那边的人没错,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被秦王给打击的爬不起来了,他们温家好好地作壁上观就罢了。

    可是这个蠢儿子一开口,却是把温家也给拉了进去,御史们本来集中在秦王身上的怒火,免不了要分一部分到他们温家身上。

    秦王从不结交朝廷官员,唯一听说和他交好的便是定国公,再就是未来岳家慕家了。御史们就算想找秦王麻烦,想找到突破口也不容易。

    一群人攒的火,到时候八成就要落在他们温家的头上,温家又直接和太子连在一起,身后可是有一大票人,认真起来要抓他们的小辫子那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

    虽然有一半御史是太子的人,但两边势均力敌,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两边人只敢小打小闹的来呢,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结果。

    现在,他只能祈祷身后那群被气得红了眼的御史还有理智在了。

    宗政博延挑完了火,淡淡地对温尚书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御史中丞刘大人,“刘大人还没为本王解释何谓草菅人命呢。”

    刘大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下官也是听闻,听闻锦绣郡主假意昨日假意放了几个丫鬟出府,那几个丫鬟却是刚出慕府没多久,就不知所踪,想来是被害了性命。”

    “又是听闻啊。”宗政博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刘大人憋屈地要死,破罐子破摔地道:“下官是有事实依据的。听闻这几个丫鬟之所以会被赶出来,都是因为倾慕秦王殿下。锦绣郡主善妒,容得不人是众所周知的。”

    宗政博延却是没有发怒,反而似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丫头确实容不得别的女子肖想本王。”

    慕良翰脸色一变,秦王这是当众承认了他女儿善妒啊。他又忙抬头去看鼎元帝的脸色,鼎元帝却是满面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心里正忐忑不安,却听到宗政博延又言道:“可那却是本王曾答应过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千若水只取一瓢。”

    这时一直静观众人争执的鼎元帝也开了口,“这也是朕应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