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日嘛，自然是按寿星高兴了来。
自从搬到邻水湾，有阿姨掌厨，事务缠身的傅成渊就鲜少再踏入厨房了。
这一口吃的，江阮其实没觉得多惦记。可真要定个生日的过法，比起外面，她还是更愿意待在家里。
刚好阿姨休了假，傅成渊在厨房备菜烹饪，江阮尾巴似的边跟在旁边尝。
蹄花炖得软烂，揭开锅盖就香得倒人，添上一勺鲜嫩的汤，碗底还有芸豆，江阮端着碗细嚼慢咽地吃。
碗小，一共也没几口，傅成渊添了第二碗给她，“这就吃饱了，等下别的菜还吃吗？”
江阮看了眼台子，还有好几道菜没开始做，旁边的锅里还闷着虾呢。
她摇摇头，“不要做别的了，早说了不要做很多的，等你把这些都做完我已经吃饱两顿了。”
“多想叫你多吃点，”傅成渊问她：“今天又去打球了，胳膊还疼吗？”
江阮喂了自己一勺汤，“是酸痛。疏于锻炼了，重新开始总要痛上两天的。”
“在球馆碰到了一位球技不错的球友，这两天都是她在跟我打。不过她总是走得比我早一些，她一走，我也没什么心思打了。”
江阮支着脑袋坐在岛台边，傅成渊把虾端了过来，准备晾一晾再给她剥。
“男的女的？好到让你心心念念地想着。”
江阮莫名，“当然是女的，碰到合拍的朋友一起打球本来就很难得，当然会想着。”
“说起来，之前斯乔年跟我
提到过一位两次帮过我妈妈的人，听描述是位女性。我想问他方不方便联系到，但当初脑袋太乱忘记了。这两天他在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知不知道是谁？我很想当面感谢她。”
傅成渊从抽屉里取出了手套，“他没有直接告诉你，或许是对方的意愿如此。”
江阮沉默了片刻，“也对，就这样……不知道也很好。只是有些可惜，这样的情谊真的很宝贵。”
“张嘴。”
江阮往后缩了下脖子，想起身去拿双筷子自己夹，默默瞥了眼傅成渊的神色，还是张了嘴，被他亲手喂了一口剥好的虾仁。
虾肉到嘴里就没那么多计较了，好香，傅成渊把剥好的虾肉放进碟子里，“儿子隔三差五打电话跟你撒娇卖乖，你也别太宠着他了，孩子这么大也该断奶了，不能让他太依赖母亲。看着他的阿姨说了，没学得愁眉苦脸嚎啕大哭，他装装样子你就全信了。”
江阮不肯了，筷子都搁下了。
“你觉得我把你傅家金尊玉贵的少爷给宠坏了是吗？”
“谁这么说了？”傅成渊被胡搅蛮缠了，一口虾肉怼过去，“他是男孩子，今年都六岁了，太依恋母亲算怎么回事？女孩子也该有主见有决断的，对父母依赖性太重都不好。回头傅煜依赖你成了习惯，天天要你哄，见面就撒娇，你想想这画面合适吗？到时候再想改就难了。”
傅成渊这样说可能还觉不出来
，但如今网络发达，江阮总归在网上见过很依赖妈妈的男孩子，一时间脑袋空白了下。
“这么严重吗……其实他也没有如何撒娇卖乖，只是说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事关教育问题，江阮不想因为自己舍不得就带偏了孩子，“你让我找找分寸吧，我有时候只是不想他太难过。”
“不想让儿子难过，那他算是能横着走了。逃学的话你管是不管？犯了错管不管？”
江阮很想踩他一脚，“别说我了！他要是逃学犯错你教育他呀，在这里教育我做什么？”
“好了，我的错我的错，”傅成渊摘了手套，把碟子推到了江阮面前，“虾肉吃了，我再给你盛一碗汤。”
“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坐下来陪我吃点，你吃得高兴了，对我这个做饭的倒是用完就扔了，也不管我到现在一口没吃上。”
既然都是坐着，干坐也是坐，江阮就又吃了点。
饭后，傅成渊拎了件外套把她塞了进去，江阮莫名其妙的，还没在沙发上坐热乎，就被牵了手带着往外走。
“做什么？”
“跟我来。”
降温了，夜晚的风是有些冷了。
庭院里开了几盏灯，刚刚好能把路给看清楚。
外面空空荡荡的，一切都和往常无异，只依稀有风吹叶落的声音。
是想给她看什么吗？
江阮拢了拢毛衣外套，抬头看了眼傅成渊，茫然道：“你想让我看什么东西吗？”
“看前面，”傅成渊环
住了她的腰，声音很轻，“看天上。”
夜空中倏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像银河那样，璀璨的，烁动的，化成数朵盛开的烟花，心形的焰心在不断跳跃，仿佛一颗搏动的心脏。
然后烟花慢慢散开了，汇聚成月亮和星星，变作拴着气球的巨型礼物盒，变作有流星划过的天空，变作玫瑰，变作蛋糕，最后变成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是无人机表演。
江阮的手渐渐收紧了，难以控制这种叫她眼热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不会被这种东西感动到，就像影视剧里的当众告白，或者烟花求婚那样，她从不觉得自己会为这些形式动容，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些情节的受众。
可是，可是……大概是这些光点太漂亮了，这一刻看起来竟然如此值得被记住。
晚风吹乱了江阮的头发，傅成渊帮她理了理，没去看她微红的眼睛。
“生日快乐，喜欢吗？”
江阮没有回答，许久后被傅成渊捧住了脸，他的目光像吻，温温柔柔的。
“新的一岁，有什么愿望？”
愿望……愿望。
过去的愿望是什么？是想和眼前的男人斩断所有的关系，是想余生跟他再无交集，是想把错乱的一切拨回到发生之前，然后，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从这样的结局里跳出去。
“我希望……”
如果故事不是这样的开始，她大概根本不会这般挣扎痛苦，不会反反复复地叫自己就这么算了。
如果不这
么算了，她还能怎样呢？傅成渊已经什么都得到了，他不会松手的。
江阮错开了视线，无人机拼成的烟花图还在闪动，她听见自己说：“我希望自己不要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