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打算靠一家开在老巷子里的茶馆赚钱，傅成渊本也是无所谓地替老爷子还了个人情，闲置了好几年，因为想给江阮准备些特殊的礼物才被再次记起来，翻出来重新装修，又被精心装点成了礼物，送了出去。
头两年的时候也就勉强够个收支平衡，投进去的钱只当是打了水漂听响。
后来，慕名来这条街道打卡的游客多了起来。茶馆走得是纯中式复古风，刚好和这条街的岁月感一脉相承，生意竟也算得上是能够开张了，年底还能往回拿不少钱。
这笔钱刨去茶馆员工的年底奖金，都如数打到了江阮的某张卡里，她可是“云涧”正儿八经的老板。
不过看样子，老板本人并不知情就是了。
这间茶馆的归属问题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无关紧要，江阮其实听得不太走心，她真正关心的另有其事。
“你和那位知情人约在了这里吗？”
“他已经到了。”
听傅成渊这么说，江阮蹙了下眉，想加快脚步，“让他等我们吗？我们快些过去吧。”
有求于人，却还让对方等的话，未免有些太不像话了，很没有礼数不是吗？
傅成渊没接话，江阮走到他前面，他也只是沉默地跟着。
毕竟前身是酒坊，这间茶馆真不算小。
第一层是开放式的茶室，靠窗的位置零零散散地坐着些客人。茶馆老板从前台绕出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傅先生，傅成渊只叫他忙着，带江阮上了三楼的包间。
推开门，江阮瞧见了一张不该在此时见到的熟悉面孔。
停留在门前特意做好的心理准备被顷刻瓦解，她感觉内心被巨大的惊疑给冲垮了，脚被钉住了似的迈不开。
江阮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扭过头去向傅成渊问个究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细想的惊诧。
“你……你怎么在这里？”
斯乔年笑意清浅，“等你很久了，不过来坐下再聊吗？”
他这个时候应该在片场，或者是在酒店休息，而不是坐在这里等她。
“什么意思？”
江阮终于想起身后还有傅成渊的存在，她侧过头去，直愣愣地对上傅成渊冷静却又温柔的视线。
“不进去吗？走进去，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是啊，好像答案近在咫尺了。
江阮扶着门框的手都攥得有些指骨发白，她弄不清自己为何不愿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实的。
为什么会是斯乔年呢？
她记得她和斯乔年提起过妈妈的，斯乔年当时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不对！不对，或许斯乔年不知道她妈妈是谁呢？她并没有提到名字不是吗？
江阮的脑袋像缠成死结的线团，傅成渊接受了她期盼的注视，却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将她的手从门框上摘了下来，半拥着把她送进了门内。
“真的是他吗？”
要说到哪种程度才能信呢？
江阮的抵抗情绪有些过重了，她不肯轻易相信，难道就因为这位知情人士是旧相识？
那他的确更该让斯乔年来亲口讲述。
如果江阮丝毫不在意这个男人，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不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还来反复向他寻求确认。
她更情愿是别的什么人，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今天坐在这里听完她想要的答案，日后再也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了是吗？所以在这里百般犹豫，千般拉扯。
傅成渊心底正酝酿着一场许久未曾有过的风暴，以至于他不动声色投向斯乔年的那一眼，连最基础的礼节性的友好都实在算不上。
他拉开椅子，让江阮坐过去。对面的斯乔年施施然站起身，微笑着倒了杯茶放到江阮面前。
“傅先生真的不打算坐下来再听一次吗？”
傅成渊自然没有要留的意思，斯乔年是清楚的。
但江阮不知道他们两个事先做过怎样的沟通，闻言仰起了头，眼神里流露出的语言不像是要挽留他，倒像是某种未曾预料到的诧异。
她大概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留下吧。
傅成渊搭在她肩头的手鼓励般地轻轻拍了拍。
“我就在隔壁，你打开门就能看到我。”
傅成渊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片由苍竹翠影与古木花灯构筑出的复古茶室，只剩下她和斯乔年两个人。
“我直接说，还是你想采取你问我答的形式？”
“我想听你说，”江阮没急着把主动权交出去，她已经平复了情绪，淡声道：“不过现在，我有个私人问题想先问问你。”
斯乔年语意温和：“好，你问吧。”
“在他联系你之前，你知道这件事情与我有关吗？我不清楚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了，我也不是要追问你们联系的细节，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刚刚才知道不久，还是早就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我是谁了？”
江阮注视着斯乔年，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假设你知道，我也不是要苛责你对我有所隐瞒，我没有资格让你必须告知于我，”江阮缓了缓，“只是斯乔年，我现在回过头想想，你真的说了很多漏洞百出的话。”
斯乔年敛眸笑了下，“江阮，如果我说，我有不能告诉你的原因，你可以把这件事掀过去吗？”
江阮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
她缓慢地回话：“不管你过去因为什么而选择沉默，你最终愿意告诉我，是你的情分而非本分，我都很感谢你。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不愿意做恩将仇报的人。只是因为你没说我就甩脸色给你看的话，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是我太有执念了，一想到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曾数次与事实真相擦肩而过，我就有些难受，仅此而已。我想这是人之常情，我确实不是完全不在意，我没有故作潇洒给你看。我的确是很惊讶的，你也看到了，我惊讶我要来见的人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