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宠她千千万万次 > 274 竟然也会说疼人的话
    于是,男主人怒不可遏,用滔天的怒火与身为父亲恰到好处的心寒,掩盖了自己心底不可细想的惶恐。
    面对一个无法用正常逻辑去度量的孩子,即便是体能心智远在其上的成人,也会本能地产生惧意。
    司盛谨得到了他的归宿。
    他要被关进庄园管辖的山林中,那里豢养着司家放养的各种猛兽,他的父亲要他在里面自生自灭。
    司盛谨异常冷静,不辩驳不反抗,冷静到他的父亲更加胆寒。
    他的继母不管不顾地冲到面前,左右开弓,用尽全身的力道甩了他好几个耳光,直到蒋偲偲把她拉开,她还是那副随时要发起攻击的姿势,嘶吼着怒骂司盛谨是恶魔,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你一定会下地狱的!你还我孩子的命!我要杀了你!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司盛谨垂下了头,他的脸高高肿起,红色的指痕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嘴角尽是火辣辣的烧灼感,牙齿似乎都松动了。
    他咳出了一口血,耳鸣不止,根本听不清这女人究竟在咆哮什么。
    终于,他如父亲所愿,表现出了属于加害者的狼狈。只是他仍站得笔挺,于是继母又抄起高尔夫球棒,狠狠地击打在了他的膝弯处,司盛谨不受控地,重重跪倒在地。
    多好的画面,凶手跪地忏悔。
    被带走前,司盛谨抬起那双并无悔意的眼眸,深深地看了阮恩阑一眼。
    沉默的阮恩阑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她用一种很轻的目光俯视着跪地的少年,像是垂怜,却又不是那么像。
    ——雨势又大了。
    他怎么能不感谢老师呢?
    如果不是阮恩阑揭穿了他,他置死地而后生,怎么会知道拥有权力才不会由得他人宰割?怎么会尝到拥有权力的快感?
    权力越大,他们的嘴巴就闭得越紧,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您看,现在我站在了这里。我早该来拜访您,那群废物想困住我,呵。”
    司盛谨转了转脖子,发出了一声极短的气音,语气里是难掩的快意:“至于老师您的孩子,护着她有什么用呢?她没死在火里,不也一样过着苦日子么?身不由己被男人关起来弄大了肚子,可怜得倒不如早些死了。”
    “念在师生一场,我会帮您想想办法的。”
    深黑色的伞消失在了雨幕里。
    雨下得更大了。
    江阮站在窗前,雨水不住地冲刷着玻璃,密集的雨点模糊了视线,外面瞧着阴沉沉的。
    发尾没完全干透,她心不静,没等吹干就从洗漱间出来了,随手披了件外套坐着出神。阿姨担心她淋了雨感冒,特意煮了驱寒的姜茶端上来。
    伴着雨声看了几集剧,她接到了傅成渊的电话。
    回来的时候,江阮没忘记发消息报平安。
    他们其实鲜少使用信息功能,聊天记录往上翻一翻,少得可怜。
    江阮早先连傅成渊的电话都不愿接,文字消息更是不带理会的,权当没看见。傅成渊干脆也不费这个功夫,只打电话,不接电话他就亲自来抓,折腾几回,江阮就长记性了。
    这习惯养到了现在,想叫她改了坏毛病还要念叨千八百回,不吓唬两下是不往脑袋里记的。傅成渊没别的要求,不奢望江阮主动打给他煲煲电话粥,只要她出来进去的能给他报个平安就行。
    至于电话,他主动打来就是了。
    “航班延误,要晚些回了。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投影仪是待机状态,遥控器在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你打开就能接着上回的继续看。”
    傅成渊人回不来,安排倒是照做不误。
    江阮抬眸,朝窗外望去,“因为这边的大雨吗?”
    “对。”
    “我看了天气预报,估计明天就会停雨了,”她说:“不要赶航班,等雨停了再回来吧,会稳妥些。”
    多稀罕呐!
    她江阮竟然也会说这种疼人的话。
    傅成渊沉默了两秒,忽然很轻地笑了下,不远处的贺骞抬眼瞧见,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阮阮,你是只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出事了就没人跟你讲那些事情了?”
    “难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傅成渊不信她不懂,“你要不要摸摸良心再这么问我?”
    同样的场景也能抓出来一把,她哪次说过这么一长串的话?
    江阮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探讨的,“这个问题有意义吗?那我以后都不会说了,这样你觉得更舒服是不是?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准挂。”
    隔着手机,江阮料他也只有言语威胁的本事,“是你先自找不痛快的,本来是在好好说话,可是好好说话你也要挑刺。”
    “你管这叫挑刺?我不问清楚,这么知道我赎了这么久的罪有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还是不是个只有使用价值的工具人?”
    他知道自己做了恶事,也知道应该赎罪,平时还能表现得如此理直气壮,说话竟然半点气虚也没有,傅成渊也算是到了当流氓的最高境界,是没脸没皮的祖师爷。
    他的赎罪和忏悔也是弹性的,在暂时不当流氓和原形毕露之间来回跳跃。
    江阮敌不过他。
    “有时候你说的话真的很让人讨厌,傅成渊。”
    总让她意识到,自己以前所谓的挣扎都是笑话,他的轻描淡写衬得她所有的反抗都像个跳梁小丑。
    江阮垂下眼帘,“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不希望你出事。你不该追问我原因,你明明有答案,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啊,其实她也总爱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想也真讽刺。
    傅成渊不在,江阮直接熬到了凌晨,反正睡不着,索性睡也别睡。
    后半夜雨声渐渐弱了下来,她饿得爬起来吃宵夜,厨房的冰箱是堆满的,本着有什么就吃什么的原则,江阮全都取了点出来,随便煮了碗大杂烩。
    这碗蔬菜乱炖吃到一半,外头忽然有车驶近的声音。
    然后门好像开了,紧接着,坐在岛台餐桌旁吃东西的江阮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和身带湿意的傅成渊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