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家地下拳场，有一些……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在里面工作，他们身上会有一样类似工作服的共同标志。”
原来是这样。
江阮了然，低头将自己观察了一番，缓缓挑起了脖颈间粉色缎带的尾巴。
“是这个吗？”
“对。”
难怪他们找茬的时候这么有底气，这么狂妄，用那种“我已经将你看穿”的语气认定她是在装，还搬出所谓的老板以示威胁。
江阮捋清了思路，松开手，缎带又轻轻落了回去。
“所以他们其实是错认了。”
“是，”秦沛倒好茶坐下，“他们不认得你，否则不会这样做的。”
“只有认得我才不会这么做吗？仅仅因为我戴了条粉色的丝带就被这样对待也不合理吧，无论谁来都不该被这样为难，”江阮很轻地笑了下，“更何况他们为什么要认得我呢。”
秦沛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阮敛起笑容，“我知道你不是。”
秦沛的视线落在她缎带被映出的盈盈光泽上，喉结滚动，沉默了几秒。
“对不起。”
江阮眉心微动，眼里带上不解，“你没必要道歉，原本和你也没有关系，我还要多谢你为我解围。”
“不，江阮，我的道歉并非是指这件事，”秦沛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去帮你。”
江阮望着推到面前的名片，一时间有些沉默。
“秦先生，无功不受禄，凭白无故的，我恐怕受不了你这么大的人情，你不欠我的，你给了我，以我的能力，我也很难还得起。”
秦沛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是他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就当是卖我一份心安吧，你能答应……会让我好过一些。”
江阮不想去深究秦沛话里的意思，她垂着眼睛看向那张名片，良久，抬手收下了。
“我先回了，今天还是要多谢你。”
秦沛没有挽留她，提出送她一程也被拒绝了。
或许唐绪是对的，他这冠冕堂皇的善意，为了填补他自己内心的不安，仅此而已。
从茶室出来，江阮被微热的夏风扑了个满怀。
许承泽的演员已经定妥了，只等沈屹稍作休整后进组，补拍的具体时间和场次都会有场务老师去协调，这段时间斯乔年的戏份陆陆续续也在收尾，等做完这些，基本就全组杀青，能送去后期了。
江阮沿着路边的绿荫慢慢走着。
她现在很需要找什么事情来做，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她没有闲暇，就不会停下来乱想。
一旦陷入回忆的漩涡，她很难控制住思绪飞涨的速度。
她难道要因为这样一张辨不明来意的纸，而终日悬心，不得安寝吗？
江阮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她要回去一趟，看一看那栋房子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
在出租车开出十字路口时，数十米外的街边，一道颀长的身影被簇拥着送了出来
。
罗晖口中所谓的老板，此刻正跟在男人身后，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您若瞧得上漫月，不然让她跟您回去？”
“别做多余的事。”
司盛谨的语气很冷，听着阴恻恻的，“我让你做这个老板，并非你多有头脑，而是你前面的那个人话太多，惹人烦，你最好记得他的教训。”
“诶是是是——”
老板立刻扭过头摆出一个警告的表情，下一秒就有人把名叫漫月的年轻女孩拽着胳膊往后拖了一把，女孩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老板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没再施舍目光，重新换上笑脸迎过去。
“那，还是和之前一样，给她放放假，只等着您过来。”
司盛谨未置可否，转了转小指上的戒圈，似乎想起了什么。
“13号的伤好了吗？”
“……呃……”
老板支支吾吾的，司盛谨只听见语气词听不到回答，停下了脚步，拧起眉猛地转过头，把老板吓了一哆嗦，腿都软了半截。
“舌头捋不直么？”
男人每个字的尾音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落在耳朵里相当令人胆寒。
老板脸上的肉都开始抖了起来，鼓着劲哆哆嗦嗦地张口，“司先生，13号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返场了，您看，您看要不要换换别人？17号和22号都还不错，水平和13号也旗鼓相当，他们打过几场擂台都表现不错。”
很显然这个回答不是司盛谨想听的。
“你敢拿这种程度的货
色来糊弄我？”
老板冷汗直冒，紧要关头大脑转得飞快，赶紧找补道：“我们这马上就会进来一批新人，到时候我挑好的给您，您看行吗？”
“如果你找来的人不能够让我满意，13号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必须给我爬着上场，至于你的下场，你自己清楚，”司盛谨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最好听进去了。”
老板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暂时混过了，偷着松了口气。
“是是是，我记得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秘书躬身打开车门，司盛谨弯腰坐了进去。
其余人留在原地目送，直到黑色的车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老板这才伸手擦了擦暴汗的额头，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始终未发一言的漫月“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坚实的水泥地面，扯着嘶哑的嗓子哭喊，“老板，老板算我求您了，我真的不能再做下去了，您让其他人去好不好？我可以还钱！我可以把钱还给您！我一定会还给您的！求您不要再让我去了，我真的不能再去了！”
膝盖磕下去的声音之重，让人听了骨头发疼。
漫月膝行两步跪在老板面前，双手合十，泪水潸然。
“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求您让我走……”
“声音可真够难听的。”
老板被这副崩坏的嗓音磨得耳朵疼，他掏了掏耳朵，弯下腰，一把薅住了漫月的头发，足足将她的脑袋往上拽了一大截，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
出来。
“还钱？你用什么还？你能拿出来几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