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宠她千千万万次 > 241 今天的照片
    傅成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抚上了江阮的脖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耳后的那一小块皮肤,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珠。
    江阮整个人都被笼在阴影下。
    大概真的是她太过敏感了。
    她像一团越缠越乱、来不及整理的线,线的头和尾都被卷了进去,找不到开解的头绪。
    在江阮看不到的地方,傅成渊的眉沉沉地压了下去。
    很快又恢复如常。
    窗外的夜色一点一点浓了起来。
    今晚是个满月。
    墙角的日落灯被旁边伸出的手拧向了另一边,橘黄色的光打在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墙面,如同在房间里放了一盏即将落下的夕阳。
    “司先生,今天的照片。”
    房间里没有其他光源,过饱和的暖灯散发着视觉上的热,烤得眼睛很难受。
    秘书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竭力克制着想要皱眉或者做出其他表情的生理本能。
    坐在画架前的司盛谨起身,铺在地板上的塑料膜跟着他的脚步哗哗作响。
    送出照片的秘书片刻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司盛谨拿着一叠照片坐回画架前。
    许是因为被拍摄的主角距离镜头比较远,每张照片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模糊,带了肉眼可见的像素点。
    “呵。”
    男人发出一声嗤笑。
    他逐一翻看完,然后走到飘窗旁,径直丢进了膝盖高的白桶里。
    照片被桶里浑浊的液体慢慢吞噬,接触到漂白剂的相纸迅速褪去原有的色彩,桶里的相片积累起了
    一定的高度,似乎快要顶出浑浊的水面。
    最开始的时候,送到他手里的相片还足够清晰,在斯乔年多管闲事之后,就很难再看到一张清晰的脸了。
    不过没关系。
    司盛谨拧开了一罐新的红色颜料,再次坐回了画架前。
    司家在许多年前曾显赫一时,坐拥占地数千平米的私人庄园,这座庄园依山傍水而建,装潢极尽豪华,雕塑花园、艺术馆、高尔夫球场、农场牧场……它像是自己有一套完整的生活体系,以至于不再需要与外界做太多的接触。
    尤其对司家的孩子而言。
    从他们出生起,就有保姆负责照料,等长到五岁,就会被交到生活老师手上。生活老师的职责和保姆也很相似,照顾他们的生活,教他们学习各种各样的礼仪和知识。
    等到了该系统学习的年纪,就会有专职的教师负责他们的课业。
    司家的孩子不需要出去读书。
    除了生活老师和教书的老师外,还有教中文的语言老师,和其他为培养兴趣爱好而请来的老师,比如声乐老师。
    再比如,绘画老师。
    司家高薪聘请来的家庭教师们需要在工作合同生效期间住在这座庄园里,他们只能为雇主服务,不可擅自离开。
    有关兴趣爱好的课程从来都是所有未成年的孩子一起进行的,不分年龄,像是小型讲堂。
    司家不需要他们的孩子在这些方面表现出天大的造诣,无论是音乐绘画还是马术球
    技,都不用老师们达到什么考核标准,只要孩子们开心,他们的工作便算是圆满。
    而这个默认的工作要求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阮恩阑曾经和所有刚来到这里的兴趣老师一样,也怀着这样的想法。
    她很温柔,很年轻,也足够包容,足够耐心。
    司家支付给她不菲的薪水,只需要她每周给孩子们上三次课,日平均工作时长只有一小时。
    阮恩阑对这份工作心怀感激。
    她会给孩子们讲讲有关于艺术家的有趣故事,陪他们涂鸦画画,或者去草坪上放风写生。
    经过观察,阮恩阑发现司家的孩子们都很有礼貌,并不难相处,这打消了她心底仅有的一点不安。
    直到某天,她为了找遗落的手机而在晚上去了一趟绘画教室。
    孩子们上绘画课的地方在主楼东侧的附楼,老师们和其他员工则住在西附楼,附楼和主楼连接的通道会在晚九点关闭,其余时间里都是允许老师们进出主楼的。
    阮恩阑沿着走过的地方一路找过去,准备开门的时候感觉教室里似乎有人。
    庄园的安全工作做得很好,她不会下意识往危险的方向去想。
    所以阮恩阑推门开灯一气呵成。
    灯亮了,是庄园主人的大儿子站在哪里。
    阮恩阑的心轻轻落了回去。
    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时话很少,存在感也很低,就像学生时代每个班级里都有的那种默默无闻的学生,很少说话,也不和其他人来
    往。
    阮恩阑最初记住他,是因为他似乎并不喜欢画画,每次孩子们都在画的时候,只有他呆坐着往窗外看,从没动笔画过。
    她也从来不强求。
    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她看,阮恩阑朝他走近。
    “小谨你怎么过来了?”
    走近了,她才发现司盛谨手里抓着调色板和画笔,调色板上面是晕开的红色颜料,连带少年的手指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些。
    阮恩阑诧异他竟然会过来画画。
    司盛谨仍旧沉默,从她进来到现在,只有这双眼睛在跟着她转。
    阮恩阑也习以为常,并没有想要什么回应。
    “在画什么呢?我可以看一下吗?”
    少年将画板转过去。
    他画了一对在流血泪的眼珠。
    扭曲残破的眼珠,蜿蜒如迷宫的血泪铺满了整张画纸,红色的颜料甚至在顺着画板往下滴。
    地面上落着一滴一滴的红,像什么动物的血一样。
    阮恩阑眼底照着一片血红。
    她心底大骇,整个人被定在原地,有几秒完全动弹不得。
    画是带有情绪的,是带有作画人的意识的。
    她以为司盛谨只是有些不爱说话,青春期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没有想过他能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她在这幅诡异的画里感受到了很强烈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的潜意识鸣响了警笛。
    阮恩阑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的少年人,司盛谨比她要高得多,这样对视的时候,她被一种更深重的未知的
    不安给包围了。
    或许她不该看到这一幕。
    当天夜里,阮恩阑就做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