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清冷,照得身体发寒。
过激的情绪如同沸腾过后的水,在关闭火源之后,江温冉终是逐渐冷却了下来。江阮仍旧冷静且平和地站在原处,给她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是啊,江阮不会露丑。
一直如此,从来都是这样的。
“江阮,你恨我吗?”
完全不用江阮作答,江温冉紧咬牙关,视线死死地锁定在她身上,自顾自地说:“不管你恨不恨,我恨你恨到骨子里了,所以今后,我们最好再也不要见面。”
说完这话,江温冉脸色发白,微弓着腰,手用力地按在腹部,攥得衣服发皱。
这是不适的信号。
江阮读不出真假,她不能贸然接近,可真有情况也不会束手旁观。
但很快江温冉就恢复如常。
江阮不着痕迹地松开手,淡声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江温冉冷笑一声。
她当然不会,这可是她的筹码,拿来对付江阮属实浪费。
何况,就算真有什么,到头来乖乖认栽的人也是她。
豁出去的已经太多,不能再做得不偿失的买卖。
“呵,我也只剩下这个了,怎么会拿来跟你开玩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江阮。”
江阮没有理会江温冉的嘲讽,她完全不想再留,也不想剖析里面的深意,江温冉情况特殊,舒跃用意不明,让她不得不稍作警觉,不该在旁边待得太久。
有车慢速驶来,最后停在两人面前。
舒跃从驾驶座下来。
“不好意思啊,车位有些远,多用了点时间。”
精明的目光来回一扫,舒跃走到江温冉身边,下个瞬间就面带担忧,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
以江阮的视角来看,的确是好一对恩爱的鸳鸯眷侣。
江温冉笑得有些勉强,“很久没见,和姐姐说了太多话,有点累了。”
“不该让你站的,先去车上坐着吧。”
手把手将江温冉送进车里,舒跃关好车门,又再次绕了过来。
“今天实在打扰江小姐了,不知江小姐要回何处?需不需要捎带一程?”
“不用,多谢。”
江阮不想再说什么客套话,好在舒跃没再自讨没趣,继续找话说。
目送他们驱车走远,江阮给某个号码拨了通电话。
“你来b5区接我一下,我不想走路了。”
两分钟后,江阮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看到人了?伤成什么样,你非要这么晚来看他?”
傅成渊嗓音微冷,指节轻叩方向盘,那种锐利而又凛冽的质感隐隐又掀上来,江阮很明显能听得出他心情不悦。
她出门前坚持要来见斯乔年,这件事大概不在傅成渊允许的范围内。
但傅成渊仍是陪着她过来了。
“我不来不好。”
不亲眼看到斯乔年,她总心有不安,这实话当着傅成渊的面不太好说,只好选择避重就轻。
江阮的声音慢慢低下来,“既然知道了,我怎么好不过来,再说现在也没有很晚。”
手机“叮”地进了一条简讯。
片场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谁在事发时拍到视频,无从得知当时的具体情况,只能凭借他人的口述来拼凑还原。
斯乔年伤得太过意外,江阮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管怎样,这种威胁人身安全的隐患不该出现在剧组。
夜景在窗外飞驰,不远处的亮光晃成溢彩的灯带,江阮陷在座椅中意兴阑珊。
“你认不认识舒跃?”
“知道的不多,怎么?”
像舒跃这样的小角色,还落不着傅成渊去记。
“刚好碰见他,说了两句话,”江阮言简意赅,提了下重点:“江温冉跟在他身边。”
傅成渊了然沉声道:“你要是想知道,回去让贺骞帮你查查。”
江阮也不是那么想知道,问也只想问个部分,为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大动干戈地麻烦贺骞。
让他去查,不得把舒跃从头到尾查个底朝天,她对舒跃没那么大的兴趣。
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一点,江阮摸出手机,“我先问问唐绪吧。”
傅成渊没出言阻拦。
唐绪混迹欢场,接触的轶闻八卦要比他接触得多,江阮想问的事情,他应当是知道的。
这段时间,江阮断断续续和唐绪联系过几次,许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再追溯过去显得很没有意义,无法面对不是愤怒和不可原谅的代名词,她不会真的和唐绪断绝往来,也从没动过这个念头。
消息发出去,没用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江阮点开语音,唐绪惯有的懒散语调传了出来。
“你说舒跃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今年得有四十岁了吧,和原配结婚十几年还没有孩子,这没有孩子的原因应当也不出在女方身上,不然这婚估摸着早就离了。他最近养了个年轻的,原本这事儿不算稀奇,但是巧就巧在他身边那个怀上了,舒跃恐怕乐得不行,还没离婚就明目张胆地带着人出来了,原配那边不知道是何态度,但离婚肯定不行。但照这个架势,舒跃离婚给个名分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原配那边家庭背景挺硬实的,肯定不愿意吃哑巴亏,两边闹得相当难看。”
舒跃自身有生理问题,自然情况下有孩子的概率比较低。牵扯自尊的事儿不好外扬,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女方主动揽下了不孕不育的责任,这么多年,对内对外都不曾透露过真实情况。
不是没起过试管的念头,但男方活性太低,没有一次成功过。久而久之,舒跃也变得无比厌烦,对知道他难言之隐的原配更是没有好脸色。
夫妻生活可有可无,索性连家都不回,在外逍遥自在。
但出奇的是,这回包养的情人却忽然怀孕了。
别的细节都无关紧要,江阮非常清楚,舒跃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孩子,肯定宝贝似的护着,在医院时她也完全看得出来。
江温冉想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江阮不打算趟浑水,她只是想求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