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依旧没停，拍打在窗户上，玻璃面水朦朦的。
江阮的状态好了许多，傅成渊再三确认过才离开，临走前特意叮嘱了她，有事及时给他打电话。
这话说了千百遍，每次都要不厌其烦地重复，连诱哄带胁迫，江阮听得耳根子发烫，把男人送走才换来一片安静的空间。
傅成渊的无耻程度总能跌破她的想象，她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觉得小叔叔矜贵难攀，虽然说不上温文尔雅，但气度修养都透着不凡，许多想象都是玷污了他，又怎么会知道男人深藏的另一副面孔。
这副面孔简直跟那些正面的形容词不沾边，许多行径信手拈来，且有些事情只会做得变本加厉。
江阮喝掉了一杯红糖水，洗手的时候撩起袖口，在镜子里面看到了手腕内侧的那个小伤口。
这是前天在外无意被人刮伤的，对方取好餐端着盘子不小心碰到了她，盘子里的刀叉被压着倾倒过来划伤了她手腕靠近腕骨的位置，流了一点血。
只是无心之失，对方的处理也很负责任，及时拿了纸巾给她止血，这一点伤口江阮没有在意，但最终没逃过傅成渊的眼睛。
不过到今天已经结了痂恢复了，只有一点痒痒的感觉。
她没有多想，回到沙发上打开了投影。
……
一到阴雨天，老宅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有了天然的水源，不用再劳心打开滴灌系统。可玻璃暖房是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头的植物还是得另外浇灌。
这暖房是与爱人的回忆，傅老爷子大多数时间都亲自来照顾，原先还不能全部叫上名来，照顾着照顾也就都认清了。
他用花剪修了修枝叶，拿着水壶逐个妥帖地给浇了点水，有的不能常浇，也就放着没管。
傅老爷子一面照料着花花草草，一面柔声细语地和谁嘀咕道，前年宝贝孙儿还没长开的时候就相当好看，他常常想得是多漂亮的姑娘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宝贝，现在这神秘的儿媳妇像是有了点苗头，顺利的话，兴许没多久就能确认了。
突然有人来敲暖房的门，管家推门进来，跟傅老爷子说有电话找。
“手机给您拿来了。”
管家进来又出去，傅老爷子将手机拿远，看了眼备注，才凑到了耳边。
“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声音，对面才道：“亲子鉴定的样本已经确定可以用了，大概下午就能拿到结果。江小姐这些天极少出门，身边又有专业人士保护，只能假装意外来取血。”
傅老爷子挑眉问：“她身边有人保护？”
对面利索回答：“是。”
这也有待考究，傅恒没再往深里说，“行了，没把人伤着就行。”
“一点小伤口，应该很快就恢复了，抱歉，除此之外确实不好有别的方法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做亲子鉴定需要提供的有效样本，如果在当事人配合的情况下，都很容易就能取到。只是要对方既不知情又要拿到有效样本，难度简直翻了倍。
这已经是能想到最简单的方法了，别的更是难上加难。
傅老爷子给的要求是，尽可能减少伤害，能找一点别的说辞要她做检查拿到血样最好。可是这点也行不通，身体好好的，怎么想也有点突兀。
“有了结果就送过来吧。”
挂断电话，傅老爷子又拿起了剪刀，早春适合摘心修剪，这样有利于侧枝的生长。
要不是今，他还从来不知道江阮身边有人保护。小姑娘自己有危机意识，也不太可能有这样的安排，也就是某个有心人这么做的，这个人大概率也不是别人。
傅老爷子轻哼一声，他修剪完最后这盆，拿着手机转身离开了暖房。
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有自己的人脉，越过傅成渊的范围还是不难。这其中也有傅成渊不过问的原因，他还不至于要管到他父亲头上，但要是留心去问，也不是不能知道。
比如那几年来往国内外的行程有人曾经查过，傅成渊也不是不知道，老人家好奇有这个念想，许多事就任他去查了。
办事的人只知道傅家的老先生是为做亲子鉴定，一方是傅家的侄小姐江阮，却不知道另一方是谁，更不敢胡乱揣测。
豪门秘辛，尤其还牵扯到了亲子鉴定，还是装聋作哑不知道的好。
加急的鉴定结果一出来就被放进了密封袋，除了检验人员，没有多余的人看到。
鉴定报告送到傅家老宅，经管家的手，送到了傅老爷子面前。
傅煜正凑在爷爷身边认字，连管家爷爷拿着东西进来，就乖乖抱着自己的本子和铅笔从椅子上蹭了下来。
“那我回去写字啦爷爷。”
“好。”
傅老爷子朝他笑着点点头，目送小身影走出房间。
管家也不多言，在后面跟着傅煜一起出去了。
傍晚又下起了雨，牛皮纸的文件袋有些发潮，上面一片空白，什么标记都没有。
傅恒绕开细绳，抽出了里面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他不是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来确认傅煜的生母，只是傅成渊没有给过他这个机会，总要有点依据才能做到这一步，之前的三四年里，他在第一步就停住了。
在此之前，他大概也不会料到，这份一定会有的亲子鉴定会是傅煜和江阮做的。
白纸黑字的报告单，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依据现有资料与dna分析结果，支持1号检材所属人为2号检材所属人的生物学母亲。”
清楚明白，直截了当。
江阮就是傅煜的亲生母亲。
难怪……难怪……所有的事仿佛都能对上了，为什么江阮愿意那样照顾一个表面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为什么傅煜见都没有见过他传说中的“生母”，而总是和江阮亲近；为什么一到周末傅成渊就把孩子接到江阮那里；为什么只要有江阮在，傅煜就会挨着她坐在一起……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这一条——江阮和傅煜是亲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