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不该捡回那个废太子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筹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筹备
    烛灯跳动, 画卷上的女子仿佛生动起来,呼之欲出。
    然而,白桃又觉得画上的人不是她。
    那时已至十二月, 天气寒冷,宫衣又是长裙, 她不得不在衣里多穿几层衣, 看起来要比画上的人臃肿很多。
    白桃收起画卷,还给马六:“我不知道是谁, 万一不是我, 那认错多尴尬。”
    马六愣道:“小姐若是不知, 何不直接问他?”
    他说得对。
    与其猜来猜去, 不如直接问他。万一真的问出点什么, 她也好提早做准备。
    白桃收下画像。
    虽然没确认画卷上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她的心情比刚进入京城的时候好多了。她将画卷放置在桌上,回头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醒得早,她闲来没事给自己编了两个辫子。京中女子尚盘发簪,不兴编辫子,所以白桃今日这番打扮没法出门。
    禁锢的手臂稍稍一松,白桃就抱着卷轴溜到一旁。
    忽然间,白桃感觉身边出现一道身影,某个滚烫而带着压迫感的气息欺近。
    没过一会儿, 青衣男子负手迈过门槛,语出轻笑:“离京一趟, 就与人疏远了?”
    突然就不想打听上面的人是谁。
    青年男子已经站定,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倒真像是个正人君子似的。
    原来不是她啊。
    白桃没想这时候见他,大脑飞快想出借口:“就说我身体不适。”
    大块头马六一走出去,整个屋子就显得空旷很多。这么和别人面对面相望,多少有点尴尬。
    “还说没骗人。”沈宴清慢悠悠地开口,“先前答应过成婚的事,又不认了?”
    白桃鼓着腮帮子,嘟囔道:“没有不认。”
    方才在她摊开卷轴的时候,沈宴清就已猜到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一个时刻掌握京城舆论的男人,不会不知道京中有人打听她的身世以及样貌。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失了气势。白桃突然想起什么,朝外面那张桌子走去:“给你看个东西。”
    她回到自己屋里, 准备重新盘个简单的发髻,发辫上的绳还没拆, 就见马六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太子殿下来了。”
    她的身世不便公开,但小像传遍京城,是他允许的。
    青年男子伸出一只戴着护腕的袖子,将她拦在桌边,轻声问:“不想知道我跟画中人发生了什么吗?”
    白桃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
    白桃当即感觉周遭的热气又起来了,扬扬手道:“都知道了,你快走吧。”
    她在膳房吃过早点, 想拉秦月慧来院子里坐。结果秦月慧打算出去找人学做绒, 撺掇白桃一起去。
    白桃努了努唇瓣,别过脸去,轻哼道:“谁要和你见面。”
    这语气,简直和沈宴清批折子似的,单写一个“阅”。
    她这个反应,已经昭示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宴清抿唇不语,眼里满含笑意。
    沈宴清微微一笑,松开她的小辫子:“那下次告诉你。”
    少女的脸颊立即红了,水灵的眼睛也不敢看他,生硬道:“不想知道!”
    画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白桃神色一怔,忽然想起那日在酒楼里,他也是这样拦下她的去路。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成婚之前两方要避嫌,我恐怕不能时常来你这里,你不要多想。”
    沈宴清的视线落在她的发辫上,抿开一笑,打趣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回忆都仿佛带上了薄荷香,熟悉的面庞在眼前交叠。
    沈宴清问:“怎么,看到她,你不高兴?”
    少女将卷轴拿起时,身后的男子就已经抬步跟了上来,看着她手上慢慢翻开的动作,昂着下巴问:“这是谁?”
    “嗯。”男人嗓音低哑,神色认真,“我要。”
    男人手指勾起她的发辫,戳了戳她的脸颊。那临别一吻,就落在这里。
    白桃红着脸反驳道:“你才是小骗子!”
    马六僵着脸道:“……到门口了。”
    青年慢条斯理地打量过白桃的全身,弄得她颇不自在,接着就听他道: “嗯……变成了小骗子。”
    她手里还拿着木梳,连忙塞进一旁的妆匣里:“你来找我做什么?”
    白桃心里涌出莫名的酸涩,默默收起卷轴。
    “看看你这两个月有何变化。”
    白桃自知手笨, 还是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一旁的马六憨憨地笑,觉得自家小姐真可爱。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发现太子殿下的神情瞥过来时有点不对,他后知后觉挠挠头:“……我去看看老爷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
    沈宴清眉梢一扬,勾起唇角。朝她点点头,抬步向门外走去。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靠近,没走几步就停了。
    沈宴清当即转过身来,看着少女抱着卷轴呆呆地望着他,然后欲盖弥彰似的躲到里面去了。
    男人上前走了几步,就看见门边投下来影子,扬声问道:“你想送我?”
    门后的少女还瑟缩着,没有回答。
    沈宴清勾起唇角,不再追究,转身离开。
    门后,白桃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莫名地松了口气,想靠在门上,结果身后一空,差点摔下去。
    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不得不长长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白桃拍着胸脯想,她这一生没怎么做过亏心事,偷看别人都会心虚。
    以后这事不能干了。
    *
    几日后,鸿胪寺卿带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浥州王府下聘,礼乐开道,贴着红字的宝箱一列列从太子府出发,曲折绕满整个城东。
    恢宏的阵仗惊动了京城里所有人,能看的都扒着墙角看,能打听的都通过各种渠道。地下赌坊甚至开出赌局,猜测这礼乐队伍送往哪一家。
    国公府、姜府呼声最高,还有几个世家望族也不甘落后。
    最后,队伍最终走到浥州王府外,鸿胪寺卿恭恭敬敬地朝守门卫行过一礼,朗声道:“臣,鸿胪寺徐敬山,谨代我齐太子,前来下聘,请诸位通传。”
    门外守门的侍卫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朝门外队伍抱手一礼,匆匆往里通传。
    浥州王府尚且镇定,京城里的人则炸开了锅。下聘队伍最终停在浥州王府,没有弄错吧。那倾定的太子妃,竟然是新贵浥州王的妹妹,那个在京城毫无根基的乡野村姑?
    他们甚至不知道太子与她的缘分从何而来,只能胡乱猜测:太子要拉拢手握军权的浥州王,联姻的方式最好。镇北王还有个适龄的堂妹没嫁,说不定以后也能嫁入东宫。
    有机会,还有机会。
    通传的侍卫进去没多久,白娄便带着人出来迎接。男人一身暗蓝长袍,玉冠束发,整个人显得精神健硕。下聘是极其重要的流程之一,是以白娄早先就得到消息,做好准备。
    然而,外面如此壮阔的阵仗,还是让老父亲震惊了一番。一片片醒目的朱红让白娄有点发晕,鸿胪寺卿上前一礼,他才回过神来,赶忙将人请进去。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才照入浥州王府。
    桃小院里还安安静静地没有声响,某个小姑娘一向睡得迟,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
    安静的屋外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呼喊声,白桃不仅睡得迟,还睡得沉,压根什么也感觉不到。
    秦月慧在门外着急地踱来踱去,眼见一旁的窗户开着,便让人支着她爬进屋里。
    “阿桃?”秦月慧看着睡得安稳的姑娘,内心叹了口气,“快起来。”
    秦月慧把人推醒:“外面有人来下聘了。”
    齐人婚事大约由父母做主,其中许多流程都是在长辈那边走完的,女子并不参与,所以白桃昂着头睡眼惺忪:“啊?”
    “他们快谈完了,等会儿下聘的官员要来找你。”秦月慧急道,“爹说的。”
    白桃这才急匆匆地起身。秦月慧极为认真地给她打扮,从头到脚全不放过。
    徐敬山领着人抵达桃小院时,正好看见白家小姐被人搀扶出来。
    女子容貌清丽,美眸低垂时犹如一只乖巧的小鹿,虽出身乡野,但姿容姣好,站定时亭亭玉立,和京中出名的小姐并无两样,甚至还多几分别样的神韵。
    白桃被秦月慧稳稳地搀扶,缓慢前行,待与相对时朝对方行了一礼。
    幸而她在宫里有好好学,行礼能糊弄得过去。更不能再往前走,多走一步都会露馅。
    “下官鸿胪寺卿徐敬山,谨代太子殿下前来看望小姐。今日之后,小姐便为准太子妃,可受太子妃之礼。迎亲定在三个月后九月十七日。”
    “成婚之前,会有嬷嬷来教导娘娘成婚等一应事宜。”徐敬山往后侧开一部分,开口道,“这是殿下给娘娘护身的卫队,共二十人。”
    白桃愣愣地往后看,那些人身穿御卫营的服制,面孔都熟悉。
    全是熟人。
    “……好。”白桃神色慢慢缓和,琢磨他的话,“多谢大人。”
    自鸿胪寺为太子下聘之后,这场婚礼就确切地定下来。这日之前府中的人叫她小姐,这日之后都改口称娘娘。
    白桃听着有点不习惯,她还没嫁呢,怎么感觉年纪大了这么多!
    没隔几日,王府又迎来尚仪局的人。
    这些人貌相亲近随和,又说是来帮助白桃适应宫中生活的,被恭敬地请进来。
    先前白桃进入东宫的时候,司礼监曾派王瑞年来教导过她的仪态,所以白桃觉得应该没有多难。
    她不知道,当时王瑞年在司礼监混了多年,什么事该做到什么程度,十分有数。
    让一个女子扮做太监参加太子仪典前所未有,但太子殿下既然这么要求了,只要能完成这个差事,不出大错就好。
    是以王瑞年对白桃的要求不高。
    但是尚仪局的嬷嬷们在宫中多年,多少后妃都是从她们手下出来的,所以教人就像投资似的,不仅要教好,更要教得讨人欢心,日后她们才能捞到好处。
    嬷嬷们来府中住下,从白桃早上起床的时间、吃饭的礼节以及走路的步态开始教起,一日日盯梢,想要改掉她往日那些市井里的习惯,变得端庄大方。
    这对白桃来说却是个苦差事,不仅每日要早起,梳繁复的发髻,学品鉴妆钗首饰,就连吃饭的时候吃得快了一点,都会引来嬷嬷的侧目。
    每日结束以后,白桃什么闲心思也没有,倒头就睡。秦月慧找她几回,她都在睡觉。
    固定十日一休,秦月慧特地挑着日子来找她,哪见桃小院还是静悄悄的,一问侍卫,她果然还在睡觉。
    等白桃醒来以后才知道秦月慧来过,才让人去把秦月慧请回来。
    秦月慧来的时候,白桃正在喝汤。
    小姑娘慢条斯理地拿调羹一勺一勺地往口中送,每一步神色都不见有太大的波澜,对于平时吃到什么都高兴不已的白桃来说,简直像是被人抽了魂。
    “阿桃?”秦月慧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桃面无表情地回答,语句都简短:“嬷嬷要求的。”
    秦月慧只知道这段时间有不少的人给她教成婚之前的事,却没想到是教这些。
    “他真的要你变成这样吗?都不像你了。”秦月慧感叹,“……嫁进宫里还真是不容易啊。”
    “还有更复杂的。”
    白桃两眼一闭,站起来跳了跳才感觉浑身的筋骨活络起来,抱怨道:“每天从起床到入睡都有讲究……太累了。”
    她才跳了两下,就狼狈地捂住脑袋后的发钗道:“不行,要掉了……这璎珞老是打到我。”
    白桃今日所戴的发钗上面镶着两绺玉串珠,垂下来又富贵又好看。但这种璎珞原本就以静止不动为美,束缚女子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一旦像她这样蹦蹦跳跳,甚至垂下来的串珠甚至会打到她的脸上。
    少女在一旁坐下,神色委屈巴巴:“不想嫁了。”
    秦月慧知道这是气话,便宽慰道:“好歹也有十日一休,你今日就别戴这个簪子了,轻松轻松,嬷嬷来了再说。到时候嫁过去,人前能做个样子就行。”
    白桃望着她的眼里发亮,心想她哪来的这么好的主意。
    秦月慧心虚地移开视线。
    白樟是白家长子,她原也担心做不好家中大嫂。她娘说,倘若白家夫婿真的爱护你,他便不会拿那些规矩来束缚你,外人看着像个样子就行了。两个人要长久地过日子,还得相互包容。
    不过嫁进宫的人肯定不一样。
    “我就是这么一说。”
    秦月慧压低声音提醒道:“到底如何,其实都得看你未来的夫君。”
    白桃抬起眼皮,神色沮丧。
    他在的时候,宫里的规矩都不少,所有的人都屏息而行,严肃得很。
    看来是没法不学的。
    *
    短暂休息的一日过去,白桃又得早早起等候嬷嬷来府。
    这一日尚仪局的人比第一日来得要晚,来得还不是上一批那些嬷嬷。
    新来的嬷嬷一来就让白桃走了几步,接着就夸:“学成这样就好了,娘娘真是慧质心兰,一点就通。”
    白桃:“……”
    尚仪局突然变得如此宽容,反倒叫白桃有点不适应,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前几位嬷嬷为何没有来?”
    新来的嬷嬷笑道:“她们还有别的差事,娘娘不必担心。殿下说,这婚事办得仓促紧急,所以不用对娘娘太过苛刻。”
    都要准备三个月,还算仓促吗?
    见白桃疑惑,新来的嬷嬷很善解人意地同她解释:“按照礼制,先前太子娶妻完整的流程要至少半年,毕竟娘娘的礼服、发冠都需要宫匠手工,连所用的布匹都需要重新织呢。”
    白桃讷讷地想,竟然这么复杂。
    少女叹了口气,垂着头整整衣摆,保证道:“这些礼节,我会好好学的。”
    新嬷嬷连忙劝道:“娘娘随心就好,随心就好。”
    比起让她学好这些繁杂的礼仪,太子殿下更怕她嫌麻烦,不肯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