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阵仗就大得吓人。
街道另一边的聂衍尘和楚秋容等人原本正聚在一起喝酒休息，看到那忽然溢满天空的红光，还以为又是什么仇家找上门，吓得连账都没结就赶了过来。
聂衍尘带着一众人慌慌张张地抵达现场时，此处已经围了不少人，有积雪的弟子也有许多商贩。
好在虽然场面看起来混乱，他从这些人的脸上却没看出任何惶恐和害怕的神情，这说明事情还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
楚秋容随手抓了个积雪弟子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二师兄？”
那弟子诧然唤了声，接着指向人群中间，“他们说师姐捉住了几个玉清的探子，正在等候发落呢。”
“师姐？”
为求行事方便，积雪此次出宗历练只带了几个负责疗愈的医药女老师，因此听到这人的措辞，聂衍尘的心里立刻生出了种不祥的预感。
“哪个师姐？”
他接着发问，不过这次不必那弟子再答了，因为他问出声的同时，已经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涂念！？”
不难听出聂衍尘的声音夹杂着愤怒、惊诧、不可置信……好吧，或许后两者所占的比例要少一些，不过涂念觉得无伤大雅。
“惊喜！”
考虑到修仙的道士们大抵不会懂她跩的英文，涂念选择用最朴素的方式跟聂衍尘问好，一张嘴讨好地咧着，像是要到耳根。
“惊喜？你、你……”
聂衍尘心态算是年轻，但不够买这笔账，他拿手指头指着涂念，胸口反反复复地起伏，张嘴几次却又不知该从哪儿骂起，纠结的形象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还好楚秋容终究不是那个古板的，这种偷溜出宗的事从前聂衍尘同样做过不少次，他也早已经习惯，因此格外能在此种境况下保持理智。
费了好大劲从人群里挤过来，他拍了拍聂衍尘的肩膀，低声道：“师父冷静点，好歹给小师妹留些面子。”
聂衍尘的视线顺着楚秋容的示意往四下一扫，的确，多少不知实情的弟子都围在这看着，要是真当着他们的面给涂念训一顿，她往后在这些小孩儿面前可就站不住脚了。
涂念耳朵多好使啊，一听有楚秋容帮腔，立马适时地卖了波可怜。
“师父，我受伤了来着。”她说着，把身上的红衣掀下。
“嘶——”
楚秋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而跟在他身边的徐子翘则直接愤怒出声：“这是谁干的！”
聂衍尘反应没那么夸张，但瞧他紧锁的眉头，便知他现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云祥出手是奔着要她小命去的，伤痕道道见血，有严重些的甚至把两侧的皮肉都伤得开绽。方才涂念裹着伯湫的外衣还看不出，如今将衣服一掀，满身的伤处顿时暴露无遗。
可想而知，若不是围观的弟子里有几个医、药修帮她疗伤，她这会儿早该疼得满地打滚了。
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倒在不远处无人问津的三人，涂念说：“可不就是他们吗。”
聂衍尘等人这才瞧见玉清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修士，楚秋容在一眼认出对方后更是怒火中烧，“萧云祥这个混蛋！”
“是他！”
徐子翘的反应似乎比他还要大，指着萧云祥身边的那个小眼睛男修，他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我记得很清楚，当日就是这个人在银针上下毒暗算我，也是他教唆那女的关我进玉清地牢。”
“好了你们两个，其他的之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小四疗伤。”
聂衍尘一向拿涂念当女儿养着的，她这一身伤痕累累看过去，疼得他心头都发颤。
费了好大功夫忍住就地原谅涂念并带回去好生照料的冲动，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而对身边的楚秋容道：“叫山苍子去我房里等着。”
楚秋容没敢耽搁，捏起个诀风似的传信去了。
旋即聂衍尘遣走周围的弟子，又给附近收到波及的商贩们补偿了一些灵石，这才准备带着涂念离开。
“师父。”
被打横抱起的涂念在他怀里拽他，俨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聂衍尘没好气地问她：“还想说什么？”
涂念一撇嘴，扭头瞧了眼被众人一直忽视到现在的伯湫，“您要发善心，好歹捎上伯湫一起瞧瞧啊。没他的话，我这会儿早已经翘辫子了。”
人是他撂倒的？
聂衍尘神思一顿，给伯湫瞥去一道犀利的眼神，后者神情淡然，仿佛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聂衍尘急着给涂念疗伤，没功夫计较此人深藏不露的修为，总归只要他对涂念、积雪谷无害，再神秘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收回视线，聂衍尘吩咐徐子翘道：“也把他带上。”
话毕他腾空而去，徐子翘甚至没来得及应一声。
不久后徐子翘反应过来，往前追上两步朝他喊道：“那玉清的人呢？”
聂衍尘的回应远远地响在空中，“带回旅店命人看住他们，等我亲自审问。”
回到聂衍尘的住处，屋内一共等着包括楚秋容在内的五人，涂念被聂衍尘一路抱上床，这五人就跟在后面凑了上来。
其中为首的是位身着青衣、身量纤纤的男人，一看就不是走的武力风格，大约就是聂衍尘口中所说的那位“山苍子”。
“宗主，先让我检查一下她的伤口。”山苍子对聂衍尘道。
“怎、怎么看？”涂念瞬间有些发怵。
她不怎么跟宗里的医药修打交道，原以为能入积雪的医药修，多半会是女人，却不想在这样重要的历练里，聂衍尘竟会选一个男修充当医师。
或者说，她没想到积雪招来的医药修中，能力最强的竟会是一个男人。
她伤到的地方不少，撇去胳膊小腿上的伤口不谈，腰间、大腿、后背，没有一处能躲过一劫的，总不能让这哥们儿给她看完了吧？
而聂衍尘的回答却彻底让她失去了希望。
“你这伤不轻，此次随行的医修里，山苍子的医术是最好的，你就别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