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人肉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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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宗泽来到一楼法医室，专案组的警员也一起跟来。
蓝京公安局的法医室设施先进，仅次于刑事调查局。即便如此，一进解剖间，那股难以形容的尸臭还是让人呼吸困难，不少年轻警员看到解剖台上那个灰褐色的黏糊糊的庞然大物，都暗自努力把涌上喉咙的东西咽回去。
谭法医已经打开了尸体的胸腔，他正伏在尸体上，用一个小尺子似的东西往肌肉和内脏上的伤口里插，检查深度。
顾宗泽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谭法医直起腰，扯掉脸上的口罩，对顾宗泽说：“我数了数，江海涛身上一共有一百七十四处伤口，伤口深度基本都控制在三厘米左右……”
“这么浅？”
“虽然浅，但足够杀死人，尤其是刺了这么多刀，全部都集中在死者的内脏器官上，几乎把他捅成了筛子，很可能造成大出血。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伤口竟然全都不是致命伤。”
“你说什么？”顾宗泽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倒也不是不可能做到，我们人体的重要脏器包括心、肺、肾、肝、脾、胰。这些脏器与腔壁之间有两层膜，一层贴着内脏的叫脏层，另一层贴着腔壁的叫壁层。如果把器官比作人的身体，脏层膜就是内衣，壁层膜就是外衣。在两层膜之间有一个潜在缝隙，里面有少量起到润滑作用的液体。这一百七十四个伤口恰好全部都刺在两层膜之间的缝隙间，可以说，只是增加了被害人的痛苦，却没有真正伤害到重要器官，完全不会致命。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除非凶手对人体构造极为熟悉，精通解剖技巧才可以。换句话说，要比我还强。”
顾宗泽看着谭法医严肃的表情，愕然半晌，然后问：“那么江海涛的死因又是什么？”
谭法医的脸色有些异样，似乎在极力掩饰震惊。他转身从移动推车上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坨奇特的东西。
看上去好像是一团鼓鼓囊囊的腐肉，可是外表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像一只大刺猬一样趴在托盘上。
“这是被害人的胃。”谭法医说。
不仅是顾宗泽，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一个人的胃怎么可能长出刺来？
谭法医把托盘放在解剖台上，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已经剖开的胃掀开，露出内部。
顾宗泽看到了很多细小闪亮的东西，密密麻麻地堆在胃里。
“是什么东西？”他问。
“针，全部都是钢针，成百上千枚。”谭法医心有余悸地说。
顾宗泽望着插满胃壁表面的那些“刺”，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是凶手逼着被害人把这些钢针吞下去的？”
谭法医点下头，说：“因为胃壁蠕动，把这些针当成了食物消化，所以被这些钢针刺穿了。我在死者的腹腔里还发现了不少钢针，都是从胃里刺出来的，江海涛的胃早已是千疮百孔，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这种死法光想象一下就让人全身发疼。
有个警员忍不住插嘴：“可是这么多针是怎么吞进肚子里的？”
解剖间里一下安静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块“人肉刺猬”，这个问题把大家全都难住了。
顾宗泽暗自心惊，这起杀人案看似普通，想不到竟然隐藏着如此怪异、凶残的杀人手段。
“仅仅是为了折磨吗？”他自言自语，脑子里一会儿想到那些被强拆房屋的愤怒村民，一会儿又想到阴险狠毒的黑道大哥。
这个心狠手辣又深藏不露的凶手，到底隐藏在哪里呢？
被害人江海涛失踪的轿车找到了。
顾宗泽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现场。现在嫌疑人有好几拨，都有可能想要置江海涛于死地，只是还缺少关键的环节把他们其中之一与江海涛的死联系在一起。
江海涛的车停在路边，距离杀人现场有好几条街之遥。
轿车保存完好，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顾宗泽环视周围环境，暗自思索，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马路对面的云梦会馆上。
凭着多年办案的直觉，他信步走进会馆，拿着江海涛的照片向服务生们打听是否见过这个人。一问之下，果然有人把照片上的人认出来了，江海涛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江，出手阔绰。
其中一个男服务生说：“上周五江先生还来这里吃过饭呢。”
顾宗泽一凛，上周五正是江海涛失踪那天。
他问那名男服务生：“你上周五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嗯……晚上七八点钟，他一个人来这里吃饭，是我接待他的，他点了一份三文鱼和葡萄酒。”
“下班后一个人来这里吃饭？”顾宗泽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
“嗯，不过后来他跟对面桌上的一位小姐聊上了，还一起吃了饭，后来好像是一起离开会所的。”
顾宗泽眼睛一闪，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男服务生，问道：“你们会所晚上客人一定很多吧？那么多客人，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那位江先生？而且都隔一周了怎么还能记这么清楚？”
男服务生被他问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忽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主要是那天晚上，跟江先生聊天的那位小姐长得太漂亮了，让人一下就记住了，不只是我，其他人也见过。”
旁边有个男服务生也跟着附和：“是呀，我那天晚上也看见了，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标致的美女，简直像画上的人一样，唉，只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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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什么？”顾宗泽问。
“好好的女孩儿谁会浓妆艳抹，大晚上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喝酒，而且随便一个什么人凑过来聊两句就跟人家走了，不是做那个的，还能是做什么的？只是白瞎了这副好模样啊，啧啧……”男服务员晃头咂嘴，十分惋惜。
顾宗泽心里大抵有了判断，想不到江海涛原来好这一口，看样子他不是头一回了，没事喜欢晚上外出打点儿野食。一旦碰到一位国色天香的单身大美女，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了。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江海涛把美女带出会所后，并没有开自己的车离开，这有点儿不合常理。
难道那个女人有车？
之后两个人去了哪里？
江海涛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几条街之外的破仓库里？
如今江海涛死了，跟他一起离开的那个美女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顾宗泽思前想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神秘女子身上，她极有可能是江海涛遇害前最后看见他的人。江海涛失踪的这些天，她没有报案，说不准她也是这个案子的另外一个被害人，只是还没有找到尸体，但是万一她还活着，那她就是一个重要线索。或许只有她知道江海涛失踪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顾宗泽又问那几个服务生：“你们会馆有监控吧？”
“门口有。”一个服务生回答。
顾宗泽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无意中往门外瞅了一眼，忽然看见江海涛的轿车旁站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一动不动地瞅着他，只有嘴巴在动，像是在说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顾宗泽看着小男孩儿有些失神，忽然，身边的老贺问道：“队长，我们是不是得检查一下监控录像？”
这时他才回过头来：“哦，对，马上检查。把这个女人从进入会馆到离开会馆的视频全都给我找出来，问问究竟有多少人见过她，有没有认识她的……”
当顾宗泽交代完后再往门外看时，那个红衣小男孩儿已经不知所踪了。
他一时恍惚，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了。
警员们在会馆监控室里，把上周五晚上江海涛和那名女子出现的监控录像找了出来。
当那个神秘女子出现在视频中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是摄像头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苗条的身段，看不清女人的长相。
“她总有走近摄像头的时候，给我找出来。”顾宗泽吩咐警员。
可是这个女人就像是在故意与他作对似的，当她靠近监控摄像头时，偏偏扭头去看其他地方，差点没把顾宗泽气死。
“我就不信找不到你！”顾宗泽暗暗发誓。
他马上让人把会馆的工作人员全都叫了过来，挨个询问，虽然没有人认识她，但却有了一个意外收获。当晚上班的调酒师偷偷用手机给那个美女拍了一张照片。
顾宗泽迫不及待地要他找出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美女坐在江海涛对面，手托香腮，饶有兴致地听他说话，而且照片正好抓拍到了她的正脸。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无可挑剔，只是妆化得太过浓艳了，假如化淡妆，或是不施粉黛，也许还要漂亮几分。
顾宗泽凝视着照片里这位足以让所有男人心动的神秘美人，努力想从她身上找出一些疑点，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心越拧越紧，怎么忽然感觉这个女人有点儿眼熟呢？
性格谨慎的顾宗泽没有声张，他按部就班地调查了一星期，案子依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直到周日一大早，一位到公园跳广场舞的大妈去附近上厕所，结果“幸运”地看见一个赤裸裸的男子躺在瓷砖地上。
男人手脚被绑，右手小指缺失，胸膛和肚子上密布刺伤，全身冰凉地躺在大妈脚下。
大妈还没走进隔间就尿了。
顾宗泽的脑袋开始冒汗了。
这是杜志勋时隔两周第二次找丁潜。
老实说，丁潜对这家伙还是挺头疼的。虽说这两年时有合作，关系也还相处得融洽，唯独有温欣这根刺始终埋在彼此心里。
如今柳菲拿到了那个要命的dv，一旦她把dv交到杜志勋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于公，杜志勋眼里不容沙子，肯定不会为了那点儿可怜的交情放过自己。于私，他一直暗恋温欣，一心想要为她申冤。所以说，丁潜现在是如履薄冰，日子很不好过。
杜志勋这通电话语气严肃，只是让丁潜尽快赶到刑事调查局，具体什么事他没说。
丁潜一路上都在合计，如果是因为dv的事，那自己这一去是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等他走进特案组，一眼就看见了面沉似水的杜志勋，不过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长得干巴巴的，还留了一撮小胡子，那双眼睛倒是精明透亮。这个人丁潜有点儿印象，但是不熟。
“这位是蓝京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顾队长，你们之前见过。”杜志勋给丁潜做了介绍。
顾宗泽朝丁潜礼貌地点点头，说：“你就是丁医生吧，我听说过你。”
丁潜还以微笑，暗中察言观色，感觉不像是跟自己有关，多少放心了一点儿。
杜志勋首先开口：“把你找过来，是因为顾队长正在侦办的一个案子。死了两个人，具体情况由他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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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找自己帮忙破案？
丁潜暗自猜想，顾宗泽就已经说起来了：“这是一个连续杀人事件。第一位死者是两周前发现的，被害和弃尸地点在古楼区一个居民小区的废弃仓库里。经过确认，死者男性，名叫江海涛，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第二位死者是一周后在江陵区解放路公园的公共厕所里发现的，死者也是男性，叫李肃陵，经营一家川味火锅店……”
丁潜插话：“这两位死者除了都是男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共同特点，你怎么认为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杀人手段。”顾宗泽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丁潜眼前，一个是阴暗仓库里的腐烂男尸，另外一个是公厕卫生间里的男尸，“两名被害人在遇害前都被捆绑起来，扒光衣服，胸口和腹部被刺了上百刀，右手小拇指都被切断，还被迫吃下了上千枚钢针，把他们的胃刺得千疮百孔，活活折磨致死。”
丁潜皱皱眉，这手段确实够残忍的。
“顾队长希望我做什么呢？如果是给凶手画像的话，你身边这位可是心理画像方面的专家。”
“画像就不用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嫌疑人。”顾宗泽说。
“找到嫌疑人了，抓住了吗？”
“还没有，不过这两起作案都有目击者。第一位被害人江海涛失踪那天，最后一次露面是在云梦会馆，有人看见他跟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人一起吃饭，又一起离开了会馆。有位调酒师恰好把他俩偷拍下来了。从那之后江海涛便失踪了，一周后他的尸体被人发现。第二位死者李肃陵是前天晚上失踪的，他傍晚开车离开家，说好要去朋友家打牌，但其实并没有去。第二天早上，他的尸体在住所附近的公园公厕里被发现，他的车就停在公园边。我们走访后得到一个线索，李肃陵失踪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他开车经过公园时撞到了一个女人，他下车后扶着女人走进了公园，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我们把和江海涛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的照片给这位目击者看，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我们现在的主要怀疑对象，她外表出众，习惯在晚上作案，她行事谨慎，充分利用自己的外表来迷惑男人，把他们引到事先选好的作案地点加以虐杀……”
“听你说的好像恐怖片一样，”丁潜故意调侃道，“专门绑架男人的美女，还要扒光衣服绑起来……这口味还真挺重。假如你们抓到了这位美女，可以先交给我，我给她做做心理辅导。”
顾宗泽愣了愣，扭头看向杜志勋，杜志勋耸耸肩，意思是这家伙半真半假，就那样儿。
顾宗泽继续对丁潜说：“凶手的杀人动机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两个被害人除了被害手段一样，彼此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共同的利害关系，至于你刚才说的……或许有那种可能。不过好在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只要把她找到，应该就能找到破案的关键。今天把丁医生请过来，也是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找我提供线索？”这倒让丁潜很意外。
顾宗泽从文件夹里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丁潜面前，说：“这就是跟江海涛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
丁潜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手托香腮，倾听对面男人讲话的美女立刻映入他的眼中。
那张妖媚如狐的瓜子脸上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妖气，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停留在红唇一角。
丁潜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尽管这个女人浓妆艳抹，故意打扮得十分风尘，但是她的五官轮廓丁潜却十分熟悉。
顾宗泽在一旁端详着丁潜的反应，问道：“丁医生，你能认出这个女人是谁吗？”
“恕我眼拙，还请明说。”
“我怀疑这个女人是特案组的法医柳菲。我本人见过柳法医几次，感觉她跟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很像。”
“你能百分之百确定？”
“百分之百倒是不能，我也不敢胡乱猜测，因此才经过了一番仔细调查。”
“哦？那你都查到什么了？”丁潜撩撩眼皮。
顾宗泽有备而来，仔细说道：“我们对两位被害人的尸体进行了仔细检查，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发现——两位被害人身上都被一种细长锋利的刀具刺出了上百个刀口，每个刀口的宽度不超过五毫米，长度在三厘米左右，我们仔细比对过，确定这是手术刀留下的刀伤。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两个被害人身上虽然布满刀伤，但这些刀伤恰好全部都避开了要害器官和大动脉，说明凶手有着精湛的解剖技术，再加上嫌疑人长相酷似柳法医，我不得不有所猜测。我特意问过杜组长，了解到柳法医在三周前失踪了。不可否认，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很可能就是凶手。但考虑到柳法医身份特殊，我必须提前跟各位商量一下，最好能尽快找到柳菲，弄清楚真相。”
丁潜不动声色地看着顾宗泽，问道：“顾队长特意把我找来，不会是以为我知道柳菲的下落吧？”
顾宗泽回望着丁潜，说：“杜组长已经把你一个月前被人绑架那件事告诉我了，如果把这件事和两起案子串联在一起的话……”
“你是想说，我也差一点儿被人扒光衣服，捅成蜂窝，再吞一肚子钢针？”
“丁医生被发现时也是手脚被捆绑，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个装满器械的法医工具箱，丁医生不会想不到凶手要干什么吧？假如凶手真是柳菲的话，丁医生很可能是她的第一个目标，只是没成功而已，你很幸运。”
“可我并没有说过绑架我的人是柳菲。”丁潜看了一眼杜志勋。
杜志勋如石像一般坐在顾宗泽旁边，毫无反应。
顾宗泽继续说道：“丁医生的笔录我看过，你说绑架你的是个蒙面人，那就等于你并没有看见凶手长相……”
“绑架我的是个蒙面男性。”丁潜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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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但也不能排除当时情况危急，你在过度紧张的情绪下没有听清对方的声音。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
丁潜笑了：“顾队长看起来比我这个心理医生更会分析心理呢。”
“不敢当，我只是就事论事。”顾宗泽很认真地说，“就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凶手除了虐杀了两名被害人之外，还拿走了他们随身携带的现金和银行卡。她的作案既有心理变态的一面，也有功利的一面，但她的真正动机我们依然感到模糊，因此我希望丁医生尽量配合我们，给我提供足够的线索，帮助我们早日找到柳菲。同样这也是为了保障你的个人安全，你虽然侥幸逃脱，但不代表凶手会就此放过你，她的手段想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啊，我很清楚，我当然希望你们尽快把绑架我的罪犯抓住，所以我很认真地告诉你，绑架我的人，确实是个男的。”
顾宗泽的表情瞬间冻结。
好半天他才恢复过来，带着不解和猜疑的神情打量丁潜，终于，他点下头，说：“好吧，那我今天就不打搅各位了，给丁医生些时间，好好回忆一下那天的经过，如果有了什么线索，随时可以打我电话。”说着他抽出一张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丁潜，顺便还将那张酷似柳菲的美女照片一并递给他。
“请你抽空再仔细看看，后会有期。”顾宗泽说完走出了杜志勋的办公室。
他前脚刚离开，特案组的其他人就涌到了门口。钟开新比谁都着急，大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菲怎么跟杀人案扯上关系了？”
丁潜走过去把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跟杜志勋两个人。
他转回身问杜志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全都告诉顾宗泽？”
“这不是你个人的事，这是刑事案件。”
“你有证据证明是柳菲绑架的我吗？”
“顾宗泽就是证据，柳菲失踪也是事实。”
“顾宗泽只不过是根据一张有几分酷似柳菲的照片做个假设。说不定柳菲失踪有其他原因，跟这两起凶杀案并没有必然联系。不管怎么说，柳菲跟你干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候，你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把她推出去。明哲保身是官场的道理，但不是做人的道理。”
杜志勋凝视了丁潜一阵，缓缓说道：“我只是秉公处理。柳菲的嫌疑需要有个解释，而这只有找到她本人才行。如果她是清白的，我会全力护她周全，如果她真的触犯了法律，那么即便别人容她，我也不容。”
丁潜无话可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杜志勋忽然问：“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要故意包庇她？”
“……”
“就因为她是温欣的妹妹吗？”
丁潜浑身一激灵。
没想到杜志勋竟然已经知道了温欣和柳菲的关系，他还知道什么？
深夜。
丁潜已经回到了平江的公寓，正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
最近发生了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神经，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把头潜入水中，整个世界瞬间被屏蔽了，连时间都似乎完全停止在了这一刻。
此时，他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但头脑却如此清醒，他甚至能感受到死亡的形态——神秘、安宁、永恒，仿佛躺在温欣温柔的怀抱中……
他忽然剧烈地哆嗦起来，本能地从水中钻出，他大口喘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拿起手表看看，发现自己足足在水中憋了四分钟，再多等一会儿，他就把自己淹死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浴缸外的小桌上拿过温欣的dv，把那段视频重新打开，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看两个人从争吵直至发生肢体冲突，自己失控之下把温欣扑倒，掐住她的脖子……
当时他确实完全失控了，接连犯蠢，事后回想起来，假如那天他能保留一点儿理智，仔细思考一下是否有什么反常，也许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了。
但不管如何，已经发生的事终究无法挽回。
如今这段视频就是他的死穴，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柳菲要杀他，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在柳菲眼中，他这个谦谦君子的画皮已经被完全撕下，露出了恶鬼的本来面目。
不过在情字上面，柳菲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像他当年一样。
以暴制暴尽管解恨，但不一定能解决实际问题，与其把丁潜杀死，倒不如把证据交给警方，一步错，步步错，堂堂法医居然沦落到畏罪潜逃的地步，反倒让他这个嫌疑犯逍遥自在，成了受害者。
丁潜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冰美人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不是一块真正的冰坨子。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条刀疤，已经结痂了，但按着依然生疼，他差一点儿就没了命。不过想想另外两个死者，他觉得柳菲对他还算照顾，至少没打算捅他上百刀玩儿够了再杀他。
想到眼前这起案子，丁潜也感到很费解。
柳菲杀他，他能理解，因为动机明确。可是另外两个被害人呢，一个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一个是火锅店老板，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男人都成了她的目标，为什么？
丁潜伸手从桌上拿起柳菲和江海涛一起吃饭时被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那个打扮得艳丽妖娆的柳菲几乎有点儿让人认不出来了，而且眼角眉梢中流露出的那股放荡劲，更让人难以相信她和那个不苟言笑、整天板着脸的女法医是同一个人。
倘若照片上这个样子才是柳菲的真面目，那这个案子倒容易解释了。
从被害人被虐杀的情形看，这些都属于过度犯罪，凶手通过这些行为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是典型的施虐狂犯罪，施虐行为本身就是凶手犯罪的目的。顾宗泽还提到被害人遗失了财物和银行卡，这也司空见惯，对于施虐狂来说，抢劫只算一种附加犯罪。其实这个推断并不复杂，只不过因为柳菲是美女，又是女法医，容易给人带来主观上的误导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