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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殊死一搏
    1
    “我家里那个贱人竟然还拉着玉米提的手哭了,说舍不得他走。玉米提安慰她,说他回去安顿好了就给她来信告诉她地址,让她去找他,还说他兑服装店赚的那些钱足够在老家开一家大饭店了,到时候让她当老板娘,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那个贱货都没犹豫就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她都没想想,玉米提真能看上她吗?当初他还卖烤串儿的时候就跟我聊过,说他将来要是发达了,一定回老家娶个大奶子、大屁股、白嫩嫩的黄大闺女,他在这儿找女人纯粹就是玩儿玩儿而已。想不到我家里那个贱人居然还相信他的鬼话。我当时都快气炸了,压着火没有马上发作,我还要给他们演一出好戏呢……”
    “我又从后门离开,绕了一圈,装模作样地从正门回家,手里还拿着一箱进口的德国啤酒回来。这对狗男女在我面前又装得跟人似的。我跟他们说是一个朋友带给我的啤酒,其实是我早就准备好了藏在库房里的。我知道玉米提好酒,还喜欢贪小便宜,就提前准备了一箱德国啤酒,价格可不便宜。玉米提一见果然眼睛都亮了,我拿出一罐打开,给他杯里倒满,又开了一罐给我老婆倒上,给我自己也拿了一罐。我老婆说她不能喝。我说,我们给玉米提兄弟送行,不喝没诚意,必须喝。她没办法只好跟我们一起喝。我拿起酒杯给玉米提敬酒,眼看着他一口就把酒干了。我老婆也皱着眉喝了小半杯。我慢悠悠地把我那杯酒喝完,就笑呵呵地瞅着他俩,很快药劲儿就上来了,他俩晕头转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都倒下了。我事前用针管往那两罐啤酒里注射了不少安眠药。我用绳子把这对狗男女的手脚都捆上,就像你们现在这样,然后才把他们弄醒……”
    丁潜叹了口气:“看来你是连你老婆一起杀了啊。”
    “哼哼,那个忘恩负义的骚货,还想着跟别人私奔呢,我就是养条狗也知道感激我,她连狗都不如,杀她又有什么不对……等他们醒过来都吓坏了,一开始玉米提还装横,嗷嗷叫唤,威胁我快放了他,要不然就把我怎样怎样。我拿出一把早就磨得锋利的尖刀,告诉他俩我要弄死他们,那孙子马上就吓蔫了。我用破布把他俩的嘴堵上,当着那个贱人的面,我先把玉米提扒光,把他那个玩意儿切了下来,让他当太监!我足足割了他两个小时才让他死透!那个贱人早已经吓尿了,不住地向我讨饶,跟我说是玉米提强奸的她,逼她就范,她不敢告诉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当时觉得太可笑了,你知道女人有多么不值钱吗?”
    老聂头儿拍拍丁潜,指了指柳菲:“她们为了眼前的利益,随时都能背叛你。她能背叛自己的男友跟你上床,也能背叛你跟我上……要不要我给你做个示范……”
    “我相信。”丁潜说,“我就是觉得这个女的长得漂亮,其实她根本就是水性杨的骚货,比你那个死老婆也强不了多少……对了,你杀完他们之后,尸体你怎么处理的?能隐藏这么多年,看来你手段很高明啊。”
    老聂头儿得意扬扬地笑了,没回答,朝聋老太太招招手,指指丁潜。老太太顺从地走过来,帮老头儿一起把丁潜拖到了隔壁小屋子,然后又把柳菲也抬过来。
    老聂头儿对丁潜说:“现在我就告诉你那对狗男女在哪儿。”
    他伸手指指丁潜的后面,丁潜扭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那个大火炕。
    他打了个冷战:“你不会是把玉米提和你老婆的尸体藏在火炕里面了吧?”
    “呵呵,聪明,你也不想想,江都这是什么气候,哪用得着火炕?我当年杀他们没有经验,直接在地上刨了一个浅坑,把他俩的尸体草草埋了。对外说我岳父中风瘫了,我老婆回老家照顾她爸去了。至于玉米提,大家都知道他要走,本来他人缘儿就不好,都盼着他赶紧走呢,他不见了也没有人过问。但是时间一长,我就发现一个问题。我当时匆忙之下坑挖得浅,等到天气转热了,就有股怪味儿从地里往上反,弄得屋里都臭烘烘的,我都不敢带朋友来家里。后来我就想到了我小时候在东北老家住的火炕,于是就在埋尸体的地方砌了一个火炕,这下彻底把臭味儿盖住了。谁要是看见,我就说江都春秋太潮了,我有风湿病受不了,用火炕烘烘。三四年过去了,我总是一个人过容易引起疑心,熟悉我的人总打听我老婆。我就跟人讲,之前那个老婆跟别人跑了,我就又找了现在这个老婆,别看她又聋又丑,平时勤快能干,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倒让我省心多了。”
    “是啊,找了一个听不见、说不出、又没文化的老婆,自然也不太容易发现你当年杀人的秘密。即使发现了,她也很难跟别人沟通。”丁潜说。
    “我今年也六十出头了,浑身全是毛病,本来合计着再对付个七八年,两腿一蹬,眼一闭,之后的事情我也就管不着了。没成想,居然要拆迁,盖什么火锅城。我能搬吗?给多少钱我都不能搬!我这辈子就死在这儿了!”
    老聂头儿此时已经完全没必要再隐藏自己了,他喋喋不休,精神狂躁,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让人阵阵心寒。
    无论是谁躺在自己老婆和她情夫的尸骨上睡二十年,想不心理扭曲都很难。
    老聂头儿低头瞅瞅丁潜,又瞅瞅柳菲,似笑非笑,阴狠地说:“我想到了一个处理你们俩的好办法。把你们也塞进火炕里,跟我老婆作伴。你们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嘿嘿嘿……我去准备家伙……说着他乐呵呵地走了,看着精神都有点儿不正常了。”
    2
    他前脚一走,聋老太太后脚也跟了出去。
    剩下丁潜和柳菲两个人。
    丁潜使劲儿挣扎了一下,手脚都被电线绑得紧紧的,根本动不了。再看柳菲,比他还惨,不但捆着,衣服里里外外都被撕开了,领口变成了深v,差点儿就露点了。不过从露出来的皮肤能肯定,她确实是长得白,里外一个色儿,而且身材还挺不错。
    丁潜看着她心里更来气了:“你说你身为一名人民警察,怎么能轻易向恶势力投降呢?”
    “我怕破相。”柳菲冷静地回答。
    “啥?”一向淡定的丁潜这下不冷静了,“那你也不能束手就擒啊,你哪怕挣扎两下,说不定咱俩就有生还的希望,总比白白送死强!”
    “我是法医,不会擒拿格斗。他们两个人又拿着武器,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旦动手,我会死得很难看,杀我之后,他们马上就会杀了你。那种形势下倒不如以退为进。虽然咱们现在都被捉了,不是还没有马上被杀吗?这说明我猜得不错,老聂头儿心里也在犹豫,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杀警察……”
    柳菲冷静的分析差点儿没让丁潜蹦起来,如果他不是被捆着动不了的话。
    “可是咱们现在不也在等死吗?”
    “如果你说话再大点儿声,咱们马上就能死。”
    “好,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过来。”柳菲说。
    “什么?”
    “我让你靠过来,到我腿这里。”
    丁潜只好像虫子一样扭动到柳菲身边,柳菲半靠着衣柜静静地等着他。
    丁潜想坐坐不起来,只好拿柳菲当树,脑袋肩膀一起使劲儿,好容易爬上去,一抬头,几乎贴到柳菲脸上。
    他跟柳菲也算熟悉,但是从来没有像眼下这么熟悉。他连这个冷美人有几根眼睫毛都能数清楚,甚至能看见她眼尾下那颗淡淡的朱砂痣。不得不承认,从解剖学的角度评价,柳菲的五官无可挑剔。从艺术的角度评价,她属于那种古典含蓄,耐人回味的类型。
    “你看完没有?”柳菲实在忍不住了,一句话把丁潜的遐思打断。
    “哦。我知道……”丁潜急忙说,“我看到你嘴了……你嘴怎么了?”
    “我是说‘腿’,不是‘嘴’。”柳菲厌烦地纠正,冰冷的脸颊有点儿微微泛红。
    “哦,‘腿’。我都被打蒙了,脑子现在不太好使。”丁潜一边解释,一边又慢慢从柳菲身上扭动到她腿上,“怎么做?”
    “把我衣服拽开……是风衣不是衬衣……在腿上看到没有……”柳菲把身子稍稍撤开一点儿。
    在柳菲右大腿上绑着两根皮带,固定着一个细细的刀鞘,仅仅露出一截刀柄在外面。平时她都是穿裙子或是风衣把大腿遮上,外人看不到。
    刚才面对气势汹汹的老聂头儿夫妇,柳菲自知来硬的没有任何胜算,如果激怒了老聂头儿,他可能马上就会杀了她和丁潜。所以她干脆下了一招险棋,假意束手就擒,等老聂头儿放松警惕,再找机会拔出防身刀脱身。
    丁潜很惊讶地看着柳菲大腿上绑的刀:“你是特工吗,还弄这个?”
    “别废话了,赶紧拔出来,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就算柳菲再沉得住气,面对此时天真的丁潜也急了。
    “哦,哦。”丁潜急忙行动,他趴在柳菲腿上,用嘴咬住刀柄把刀子拔出来。原来是一把大号手术刀,这倒也符合柳菲的身份。
    不过以他俩现在的情况,想挣脱出来也不容易。
    “你双手反着拿刀,保持刀刃朝上,拿稳就行。”柳菲告诉丁潜。
    丁潜依言行事,双手尽管绑在身后,按照柳菲说的握住刀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准备好了,柳菲瞧准刀刃的位置,背对丁潜,把捆绑双手的电线凑在刀刃上,一下一下地划起来。
    手术刀刀头小,但异常锋利,弄不好很容易伤到自己。柳菲完全是凭着自己对手术刀的熟练掌握来切割电线的。
    很快她就大功告成,把割断的电线挣开,解放双手。她拿过手术刀把双脚的电线割断,然后迅速帮丁潜割电线。
    擦——擦——擦——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越走越近。
    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别管我了,你赶紧从窗户逃!”紧要关头,这是丁潜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哪怕跑一个也比两个都死在这里强。
    柳菲连停都没停,继续割丁潜手上的电线。
    “你……”
    “别动,就快好了!”
    丁潜扭头看见柳菲一脸决绝的神情,有种东西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也就两三秒钟的事情,屋门呼啦一下被推开。
    一个人提着铁锨走进屋。
    正是那个聋老太太。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就面露凶相,举起铁锨扑上来。
    也许她本身并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正常人一样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她很感激老聂,他收留她,给她房子住,给她吃穿,拿她当自己的老婆,哪怕从来没领过结婚证,也从来不碰她,甚至有时候喝醉了还要打她,她仍然对他充满了感激。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他对她更好,连抛弃她的父母都做不到。她感激他,她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她都不在乎。
    她并不讨厌柳菲,也不讨厌丁潜,但只要丈夫想杀他们,那他们就该死。
    她像一只发狂的母狼,“嗬嗬”地叫着,举着铁锨朝柳菲身后砸来。柳菲根本都顾不上看她,只顾着把丁潜绑手的电线彻底割断。
    哐——
    铁锨的铲头距离柳菲后脑还有几厘米远时,停住了。
    丁潜挣脱出的两只手死死擎住了木柄。
    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么手疾眼快过,铁锨的重量加上挥动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腕欲裂,双臂剧痛。但他还是抓住了,没有脱手。
    那一瞬间,他和柳菲面对面四目相对,目光中流动着信赖和力量。
    3
    柳菲来不及多想,回手刺了老太太一刀。
    老太太想躲,可是铁锨被丁潜用力抓住,她抢了一下没抢回来,就在愣神的一刹那,柳菲的手术刀就刺进了她的大腿。
    柳菲没学过防身术,但她对人体的构造比谁都精通。
    这一刀干净利索地切断了老太太的大动脉,顿时鲜血喷涌。
    老太太吓傻了,丢下铁锨,踉跄着摔倒在地,捂着不住蹿血的腿嗷嗷大哭。
    柳菲犹豫了一下,先把丁潜脚上的电线切断,起身正要去给老太太止血,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是老聂头儿!
    他举着那把牛耳尖刀,凶神恶煞地扑向柳菲,被丁潜用铁锨挡住了。
    “你们……你们这两个浑蛋敢杀我老婆!我活剥了你们!”老聂头儿歇斯底里地向丁潜和柳菲号叫。
    “我现在还能救她,请你先退出去!”柳菲说。
    老聂头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她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受伤的右腿像浸泡在血水里一样,伤口仍在不停地往外涌血。
    老聂头儿犹豫了一下,忽然发出一阵冷笑,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丁潜和柳菲:“少扯淡,你们两个诡计多端,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我现在就把你们弄死,再送我老伴儿去医院……”
    “根本来不及,她动脉断了,再不救就会失血过多死掉的!”柳菲急道。
    丁潜对老聂头儿说:“现在你一个人,我们两个,你没有胜算,还是放弃投降吧。我们也好救人!”
    “哼……哼……”老头儿咬牙切齿,想作困兽之斗,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聋老太太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抬起沾满血的手指抓住丈夫的裤脚,眼窝里涌满了泪水,目光中带着留恋和不舍。她动着嘴唇,却不会说话,谁也猜不透,她在那一刻究竟想说什么。
    终于,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从丈夫腿上滑落,掉在血泊中。
    “吼——吼——”
    老伴一死,老聂头儿突然发狂,挥舞着尖刀乱刺乱劈往前冲,但都被丁潜用铁锨挡住了。柳菲手里拿着手术刀伺机而动,老聂头儿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警察——举起手来——”
    双方正在僵持中,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断喝。
    老聂头儿吓得一哆嗦。
    丁潜和柳菲却十分惊喜。
    老聂头儿瞥见一个警察从外屋冲进来,举枪正瞄准自己。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了了,一咬牙发起蛮劲儿,举刀朝警察扑过去,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
    砰——
    枪响了。
    老聂头儿小腿中枪,直接扑倒在地,尖刀也脱手了。
    警察顾不上别的,大声喊:“柳菲,你在哪儿?你怎么样?”
    屋里的柳菲和丁潜听声音耳熟,到门口一看,果然很熟——是特案组的钟开新。
    钟开新一看柳菲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再看看丁潜,忍不住挖苦:“我早就有先见之明,只有我跟柳菲一组才能确保安全,有我在,她何至于有危险?光长一个傻大个儿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不顶用。来,柳菲,穿我衣服。”说着还殷勤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柳菲披上。
    柳菲忽然想起来什么,回身朝丁潜脚面用力跺了一脚,位置还是大脚趾。
    丁潜疼得龇牙咧嘴,苦笑:“你不是卸磨就杀驴吧……”
    柳菲沉着脸道:“刚才谁在那胡说八道,骂我骚货来着?说我有男朋友,背着男朋友在外面胡搞别的男人,还不要脸地自称自己就是跟我胡搞的第三者……”
    “你还记得呢……哎呦……”丁潜一脸赔笑,又挨了一脚,“我那不是为了迷惑老聂头儿,转移他注意力不让他欺负你吗。”
    “哼,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柳菲说着和钟开新一起把老聂头儿的伤口包扎上,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
    钟开新对于柳菲和丁潜的“决裂”深感欣慰,于是趁热打铁赶紧对柳菲说:“说起来,要不是靠着多年锻炼的直觉,还真救不了你们。我一开始觉得有问题,略加思索,认为你十有八九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危险了,就马上赶了过来。我一看你们调查的人员名单,有三个人住在青岛路,都标着星号,不用问了,你很有可能是在这里遇险的。我就在附近打听,还真别说,有个卖日杂的店主听我一描述,就说看见你们来到街对面的云吞店了,我就马上赶了过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看到罪犯行凶,直接就把他制服了。不过最主要是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
    钟开新喋喋不休,详尽又细腻地把自己解救柳菲的全过程、高智商推理和思想感情统统向柳菲作了汇报。
    柳菲听他说完,依旧是一副冷脸,忽然问他:“是不是你刚才接的我打的电话?”
    “是啊。我接了电话,怎么问你都不说话,我当时心里就起疑了。为了确认,我还特意给你打过来,可是没人接,这下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于是我就……咦,你掏手机干什么?”
    “我要把你的号码从电话本里删了。”
    “为……为啥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