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袭
1
“还没有，这小子家里很有势力，他暂时属于保外就医。警方正在寻找更多的线索，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有可能很快就能抓到他。”
“哦？这么有把握？”
丁潜故意迟疑了一下，“我估计，他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巫云飞拿起筷子正要夹排骨，不自觉地停住了。
“他下一个目标有可能是他同班的女生。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使再狡猾，心智还不太成熟。他可能以为警方这次审问完他就算了，只不过没收了他的骨雕，没把他怎么样。他会有恃无恐，想要再次作案的。”
巫云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丁潜很及时地止住了话题。他从盘子里拿起一串烤鸡头，闻了闻，笑道：“真恶心。”说完又把鸡头放回盘子里。
“但你要明白一点。”丁潜话锋一转，“我帮你并不代表我会纵容你犯罪。假如我发现你真是凶手，我还是会重新把你抓回来的。”
巫云飞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之后，两个人不再提案子，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巫云飞起身告辞了。
他离开了半小时之后丁潜才结账，然后他慢吞吞地起身离开饭店。沿着去巫云飞小店相反的方向走下去，完全避开外线便衣，脑子里回忆着刚才交谈的内容。
他今天来并不真的是为了打听姚佳悦，他也猜到了巫云飞未必肯告诉他真相。与其被他耍弄，倒不如自己调查。
他今天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传达信息。
他确定已经把需要传达的信息都传达到了，还有一些必要的暗示他都隐藏在了交谈中。
他给巫云飞设计了一个假象，让他觉得，警方已经把凶手的范围圈定在了他和陈申之间。
那么下一起作案就决定了谁是真正的凶手。
丁潜这次的谈话表面上像是在提醒巫云飞，但又不留痕迹，一般狡猾点儿的凶手受到惊吓会蛰伏起来，静观其变。但巫云飞并不仅仅是狡猾，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思维。对他这样有很多秘密的男人来说，越早结案对他越有利，因此，假如他真是凶手，他很可能会铤而走险，亲自作案，把罪名转嫁在陈申头上，一劳永逸地解决后患。
丁潜今天来，就是要刺激一下这头奸狡的妖兽，让他有所动作。为了避免他起疑，丁潜只是告诉了巫云飞陈申这个名字，其他信息一概未提。他相信巫云飞想查肯定能查到。至于他什么时候动手，丁潜不用说也能猜到，巫云飞调查之后十有八九会选在这周末第三中学举行文艺汇演之时，乱中取利。
今天是星期二，还有四天时间。
四天后见分晓。
平江市教育局为了响应市委提出的“创建文明城市，争做文明使者”口号，要求全市中小学以各种形式进行宣传颂扬。第三中学早在两个星期前便传达了上级要求，决定举办文艺汇演，让每个班级出四个节目。初二四班的节目派给了平时有文艺特长的几个学生。
钢琴十级，芭蕾舞八级的安琪一直是班里的文娱委员，这种活动肯定非她莫属。
学习委员负责诗朗诵《雷锋啊雷锋》。
班长和其他班干部一起合唱《中国梦》。
郭蓉蓉也踊跃报名，班主任歪楞着眼睛瞧着她。
“你会什么？”
“散打。”
文艺汇演定于周六傍晚，在校内剧场举行。
郭蓉蓉早几天便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来上课了，放学之后还要在校园附近的街道转悠到深夜。这件鲜艳的萝莉装虽然还没有吸引凶手出现，却引来了全校男生的瞩目，情书收了一大把，据说还有两个校霸争着要为了她在操场约架。
这让郭蓉蓉虚荣心爆涨，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魅力。
丁潜给她泼冷水说：“你还是少招摇，说不定凶手就躲在什么地方等机会呢。大大咧咧的，小心遭暗算。”
郭蓉蓉把裙子掀起来，露出了海绵宝宝的打底裤，“看到没，姑奶奶这里带着枪呢。就怕他不来找我，来了就让他当场身亡。”
丁潜遮住眼睛背过身，权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周六下午2点左右，距离文艺汇演开始还有大约三个小时。丁潜提早赶到了第三中学，那个门卫老头儿居然还记得他，一直以为他跟校长熟悉，很客气地给他放行了。
丁潜在剧场周围转悠了一圈儿，把前后门都摸清了。找了一个比较隐蔽又便于观察的地方坐下来，点了一支烟，看看手表，慢慢抽着烟打发时间。
狩猎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他一声不响地盯着剧院门口，3点半左右，参加演出的学生三三两两提前进场热身。4点左右，各个班级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剧场。
丁潜目力集中，运用速读的技巧，目光飞速扫过人群，在几秒中将所有人都筛查了一遍，没发现异常才放心，等待着下一拨人来。
4点半左右，初二四班的学生到了。郭蓉蓉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走在学生堆里十分扎眼，走在她前面的人就是陈申。
那个男孩儿看着平静如常，丝毫不像换过心脏的人。
郭蓉蓉寸步不离地跟在陈申身后。她今天跟丁潜分工好了，她负责盯梢陈申，丁潜负责监视从外面混进来的可疑人员。
快到5点钟了，眼看着最后一个班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进入了剧场，突然，一个人影闪进人群。
丁潜的眼神何等敏锐，马上警觉，起身追过去。但是等他穿过那些学生进了剧场大厅，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
巫云飞。
虽然丁潜没有看清那个人，但他确定就是他。
你果然来了。
丁潜掏出隐形耳机戴上，保持跟郭蓉蓉的联络状态。
两个人即将对付一个阴险狡诈的凶手，还不知道他要以什么手段犯罪。
风暴之前，已经嗅到了闪电的味道。
这场艰难的暗战到底鹿死谁手即将揭晓。
丁潜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巫云飞。偌大的剧场凭他一个人找肯定找不过来，但他只要知道凶手的目标在哪儿就够了。
红裙女孩儿。
能激起凶手残暴欲望的猎物。
不过，这次的猎物可不像前几次那么好抓，搞不好还会把凶手打得满地找牙。
2
为了尽可能伪装得更好一些，郭蓉蓉还特意梳了个樱桃小丸子的发型，脸上也请化妆师化了妆，跟原先的长相有所差别，离远看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样做也是考虑到万一凶手是巫云飞，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毕竟郭蓉蓉之前审问过他。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丁潜用别在领口的隐形话筒跟郭蓉蓉说话。
过了一会儿郭蓉蓉说：“我还在观众席上呢。那小子坐在我前排，还没动静……我注意看了，只有我一个人穿红裙子，其他人都穿校服。就为这我还让欧巴桑当着全班的面好一通训呢。”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穿红裙子，他可能已经在偷偷关注你了。”
“我要不要行动啊？”
“稍等，我还有话跟你说。巫云飞好像来了。”
“你说什么？”耳机里的郭蓉蓉一下抬高了嗓音，把丁潜的耳朵震得嗡嗡响。紧跟着就听到班主任厉声道：“我说让大家安静，这回听清楚没郭蓉蓉？”
“我没说你说什么？”
“那你说谁说什么？”
两个女人拌嘴跟说绕口令一样，丁潜听得一清二楚。一个欧巴桑，一个欧娇桑，碰一起还真是犯冲。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郭蓉蓉都没有动静。
丁潜这边在剧院里逐层寻找巫云飞，可这家伙就像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不过既然郭蓉蓉还在演播大厅，巫云飞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等机会。
忽然，耳机里传来郭蓉蓉的一声轻呼：“那小子离开座位了，我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行，不过你得小心，随时保持联络。”
郭蓉蓉跟丁潜说完，起身离开座位，还得跟班主任打声招呼表示想去厕所。欧巴桑不耐烦地点点头，没再搭理她。
郭蓉蓉脚前脚后跟在陈申身后出了演播大厅侧门，本来她是想引诱陈申，现在却变成了她跟踪陈申。
这小子慢悠悠地在前面走，似乎要去什么地方，郭蓉蓉悄悄跟着，走来走去来到了后台。
陈申推门就进去了，郭蓉蓉随后也跟进了后台。
里面是个大房间，墙上有一排化妆镜，正对着后面还有一排换衣间。中间是过道，郭蓉蓉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陈申。
郭蓉蓉心想，这小子肯定是躲进换衣间里了。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猫多久。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换衣间的门，眼看着那些参加表演的学生进进出出，可就是没看到陈申这小子。左等这小子不出来，右等也不出来。
郭蓉蓉实在是等不及了，干脆把换衣间挨个儿推开门看一眼。结果引来了一阵惊叫，还在某个换衣间里看到了同班的安琪。这小妞儿脱得就剩下内衣了，吓得吱哇乱叫。
最后她挨个儿换衣间看个遍，居然也没看到那小子。
郭蓉蓉急了，一把揪过来一个男生问：“你有没有看到陈申？”
男生懵懵懂懂直摇头。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另外一个出口通舞台。”
也就是说，即便陈申跑到舞台上，他也还是得回到后台。再说根本没安排他演什么节目。
郭蓉蓉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这小子进的后台，他怎么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呢？
再说，他跑到更衣室干什么？
郭蓉蓉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鬼，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那边怎么样，陈申有什么动作吗？”丁潜通过隐形耳机问她。
“目前没发现，反正都在我的掌控中，放心。”郭蓉蓉哪好意思说自己把人跟丢了。
正这时，忽然有个女孩儿焦急地叫了起来：“我的演出服呢，谁把我演出服穿走了？”
郭蓉蓉霍然明白过来，气得七窍生烟。
这小子肯定是偷了一套女装换上，从她眼皮子底下溜了。
她张牙舞爪地出了后台，火急火燎地四下搜索，发誓抓到陈申非将他拆零碎不可。
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后闪过。
她转身，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凭着敏锐的感觉，她敢肯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附近。
难道……
她心头骤然缩紧，难道是自己身上的红裙子引来了凶手……
是陈申吗？
刚才人多，这家伙没敢轻举妄动，或许他一直悄悄跟在自己身后，发现自己落单了，准备采取行动了。
郭蓉蓉既紧张又兴奋。
她没逃，反而朝着刚才闪过人影的地方走去。
要是能单枪匹马把这家伙生擒活捉，谁都得对她另眼相看，还用愁转正吗？
她转过走廊，看到通向侧门楼梯的铁门开着。她从裙子下面拽出了手枪。
忽然听到“当啷”一声。
有人从楼梯逃走！
郭蓉蓉瞬间作出判断，举枪冲到楼梯口，竖起耳朵听了听，响声好像是从下面的楼梯上传来的。
这家伙跑得可真够快的。
郭蓉蓉正要追，没发现背后敞开的铁门后的死角里，有个人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着墙壁，正屏住呼吸，目光阴冷地盯着郭蓉蓉。
郭蓉蓉本来都迈出一只脚了，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急忙回头看向身后。
还未等她看清，那个人就扑了上来，从后面抓起她娇小的身子往墙上撞。
郭蓉蓉感到身子好像散了架一样。
那人抓住她的头发，似乎要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郭蓉蓉急忙撩起一脚，踹在那人裤裆上，那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郭蓉蓉趁机挣脱开，回身准备给他一枪。突然感觉有个东西触碰了自己一下，一阵强烈的电流通过全身。她双眼一黑，倒地昏厥过去。
那人一手拿着电击枪，一手捂着裤裆，疼得龇牙咧嘴，“现在的中学生都开始带枪了吗？下手还这么狠……”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便住嘴了，扭头看向上面的楼梯。
丁潜高大的身影立在楼梯中间，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3
袭击者错愕片刻，继而冷笑。
“果然是你。”丁潜说。
“原来你猜到我会来了。”巫云飞平静地回答，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郭蓉蓉，“那么她也不是什么中学生喽。”
“你觉得呢？”
“原来是个圈套，不错，把我骗了。”
但他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不过看起来，你们这个圈套做得不太牢啊。”
“我还以为郭蓉蓉的散打足够制服你呢。”
“她身手不错，就是临敌经验欠缺了点儿。”巫云飞带着挑衅的语气问丁潜，“你呢，你也想制服我吗？”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试试？”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还比不上她。”
“哦，是吗……”丁潜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越看越让人难以捉摸。
巫云飞不禁多看了两眼，脸上忽然僵硬，就感觉丁潜的两个瞳孔在迅速变化着，一会儿像波纹，一会儿像黑洞，一会儿又像湍急的漩涡，里面散发出无形的力量，将巫云飞的精神往里吸。
牢牢吸住！
巫云飞的身子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巨蟒一圈圈地缠绕，他越努力挣扎，巨蟒收缩得越紧。
就在巫云飞四肢僵住，努力想要摆脱的时候，丁潜抓住机会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扑向了巫云飞。
巫云飞抬起膝盖撞在了丁潜的小肚子上。
丁潜立刻变成了虾米，疼得全身都蜷缩在一起。
“这是催眠术吗？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用这种招数对付我，真是大开眼界。”巫云飞冷笑着瞅着蜷在地上的丁潜，“可惜还是差了点儿火候，靠这种旁门左道是治不了我的，你们警察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到位呀。我当过医生，在当医生之前，我在特种部队当过军医，一般的擒拿格斗我都擅长……”
“唔……”丁潜痛苦地呻吟着，嘴里抱怨，“这帮警察真是信不过，也没告诉我你以前都干过什么啊，要不然，我这次肯定多叫几个帮手，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罪了。但我还是会信守承诺的。”
“什么承诺？”巫云飞稍微发愣。
“我说过，只要你是凶手，我会亲手抓住你。”
“哼，你也太不自……”巫云飞说到这里，浮现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丁潜转过身，手里拿着郭蓉蓉掉在地上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巫云飞。
“还有枪，我居然忘了。”巫云飞自己都诧异。
“我知道催眠术未必能制住你。但至少能扰乱你的思绪，给我机会抢到枪就够了。”
巫云飞居然表现出几分赞赏，“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别想耍招，我保证，只要你多动一下，我肯定会开枪！”丁潜警告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援。
“先别报警，我还有话说。”巫云飞倒是很沉稳。
“你要说什么？”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又在玩样……”
“我说的是真的，我从来就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你们找错人了。”
“既然你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袭击郭蓉蓉？难道不是把她当成了猎物？”
“那是因为她跟踪我，她错把我当成了凶手。我不想被她稀里糊涂地抓住。”
“那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我的事情，但跟案子本身没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事情？”
“这个……恕难奉告。”
“我凭什么相信你，也许你在撒谎呢。”
巫云飞耸耸肩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相信真正的凶手还会再次行凶的。”
丁潜从郭蓉蓉身上掏出手铐扔给巫云飞，“让我相信你，就先戴上。”
巫云飞这次倒是没耍滑头，老老实实地把丁潜扔过来的手铐戴在自己的手上。
丁潜把郭蓉蓉扶起来，想把她弄醒。巫云飞说：“她一会儿自己能醒过来，如果我是你，我会查查有没有其他学生失踪。”
“你什么意思？”
“今天确实是行凶作案的好时机，要不然你也不会选在今天设圈套不是吗？”
丁潜脸色变了变，“你跟我来。”
巫云飞这家伙行事一贯半真半假，丁潜也摸不透他到底是真知道什么消息还是故意使诈。
他押着巫云飞下楼，来到剧场的一楼大厅。隔着门能听到演播厅里传来的歌舞声，似乎没发生什么事情。
丁潜看着巫云飞，巫云飞说：“我只是猜测，我又不是神仙。”
就在这时，有几个穿着舞蹈裙的女孩儿急急忙忙地推门出来，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
丁潜心里一动，拦住她们问：“出什么事了吗？”
几个小女孩儿看见眼前这位态度和蔼的叔叔拿着一把手枪，站在他身旁的叔叔戴着手铐，一下全不作声了，呆呆地望着丁潜。
丁潜急忙把枪藏在背后，说：“我是警察，你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几个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胆子大点儿的说：“叔叔，我们的领舞不知道去哪儿了。下个节目就是我们的，你……能帮我们找找吗？”
丁潜忙问：“你们领舞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刚才，我们在后台换完衣服时大家还都在，之后安琪去了一趟厕所，人就不见了。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她，急死人了。”
“安琪？”丁潜对那个可爱刁蛮的小女孩儿有印象，她和陈申还是同班同学呢。
他看着几个女孩儿打扮得枝招展的，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安琪今天穿什么衣服？”
几个女孩儿没想到是这么个怪问题。其中一个说：“当然是校服啊。”
“她的舞蹈服也是你们这样的吗？”
“是啊。”
“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安琪失踪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学校老师，演出继续，老师们分成几拨，后台、卫生间、演播大厅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她。班主任跑到班级教室找，还是没有。连门卫老大爷都问了，他一口咬定没看到这个女孩儿离开学校。
这个小女孩儿就这样突然地人间蒸发了。
4
这时，郭蓉蓉已经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剧院的楼道里。佩枪不见了，把她吓得不轻，后来又听说有个叫安琪的小女孩儿失踪了，她知道事情不妙，急忙亮出真实身份，把那帮不知情的老师惊得不轻。现在顾不上别的，她一边安排老师们分成几队满校园找人，一边同杜志勋联系请求增援。
她还通过隐形话筒呼叫丁潜，问他在哪儿，她告诉丁潜自己遭到了袭击，枪也丢了，怀疑是袭击她的人绑架了安琪，问他该怎么办，说了一堆话。
丁潜一概没有回话。他和巫云飞正站在剧院侧门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拿着枪，巫云飞戴着手铐。
巫云飞说：“既然你怀疑是我绑架了那个小女孩儿，为什么不现在把我交给警察？”
丁潜问他：“到底是不是你？”
“你觉得呢？”
“你完全有作案时间。”
“然后呢？”
丁潜注视着他深陷的眼窝里的那双幽暗的眼珠，直到此刻，这个人都能保持坦然自若，让丁潜暗暗吃惊。
如果他是凶手，那他就是丁潜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凶手。
“其实你自己也说不准，是不是，丁医生？这可有点儿难办啊。把我交给警察审问，万一我不是凶手，那你们就延误了救人的时间。如果不把我交给警察，万一我真是凶手，你们还是找不到小女孩儿，这可如何是好？”
丁潜一把抓住巫云飞的衣领，双眼闪烁着少有的凶光，“那可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凶手，但凡你还有点人味儿的话，就跟我说句实话！”
巫云飞忽然笑了，“丁医生，你还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啊。难怪你会对温欣耿耿于怀！”
“别说没用的。”丁潜把手枪顶在巫云飞太阳穴上，“惹急了我也会杀人的。”
“杀了我，你就犯死罪了。”
“不会，我了解警察办案那一套。我会把现场伪造成正当防卫，对警察说是你把郭蓉蓉的枪抢走的。我们相遇后，经过搏斗，我开枪击毙了你。你觉得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吧。我保证，警方肯定会相信我，因为我们之前没有任何纠葛，他们找不出我冒险杀你的动机。”
“当心理医生的人可真够缺德的。”巫云飞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你找那个女孩儿。”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丁潜审视了巫云飞几秒钟，放下手枪，“怎么找？”
“我感觉，她现在应该不在校园里，你们再找多少遍也没有用。”
“你认为是凶手把她弄出去的？”
“很可能。”
“这个学校四周都是围墙，只有前后两个大门，后门常年上锁，只有正门出入，但是门卫根本没看见有人带着安琪出去。”
“如果我是凶手，我肯定会翻墙离开。这个围墙并不高，稍微有点儿体力就能翻过去。”
“那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正门。我跟门卫老头儿说我是学生家长，额外给了他五十块钱。”
巫云飞的想法与丁潜不谋而合，但前提是凶手不是他。
假如巫云飞是凶手，丁潜估算了一下，他应该不会有时间把安琪运出校园，顶多是把她藏在学校的某个角落，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但万一凶手不是他，女孩儿就危险了。凶手肯定事前都安排好了，他一旦把女孩儿带到杀人地点，可能马上就会动手。
现在，丁潜面临两难的选择。
“走。”他做出了决定。
他把手枪插在腰间，用衣服挡上，但没解开巫云飞的手铐，押着他趁乱出了学校。
他的车就停在校门外。他把巫云飞塞到副驾驶座位上，自己也上了车。他开车沿着校园的围墙转了一圈。
假设凶手是翻墙逃走的，肯定先前就选好了路径，墙外应该很隐蔽，而且停放着他的交通工具。
他看了一圈，在学校后门和剧场之间有一个小巷，巷子另外一边是一个停车场的外墙。两墙之间夹着一条二十米长的狭窄小道。
小巷有两个出口，一个斜插到大路上，通向一处比较繁华的三角地街区，另一个出口是两边有居民楼和小超市的街道。凶手可以从任何一个出口离开。
丁潜停下车去打听，把巫云飞也拽下车，他从后备厢里找了一件破毛衣把巫云飞戴手铐的双手裹上。两个人进了路边超市向老板打听，问他有没有看到靠学校那个小巷出口附近停着什么车辆，或者是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有人说好像是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巷子口停了一会儿，也有人说是灰色的，司机什么样没人注意，也没有留意那辆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看来你希望不大啊。”两个人回到车上，巫云飞居然说起风凉话。
“如果是你，你会把女孩儿拉到哪儿？”
“那可就不好说了。当然是越远越好，越难被你们发现的地方越好。”
丁潜的心一沉。
凶手要是真像巫云飞说的那样，那他根本别想找到那家伙，平江市有上百万人口，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一个失踪的小女孩儿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凶手的作案手段，说：“凶手杀害第一个被害人徐露时，杀人现场就在徐露家不远处一个佛品店对面街的卖货亭里。”
“是吗，他还真有胆量。”巫云飞居然夸上了。
“他不是有胆量，刚好相反，他是惧怕徐露。他把徐露当成了鬼，甚至必须在她额头上贴上镇尸符才敢动手杀她。他就近动手肯定是怕夜长梦多，担心徐露这个鬼挣脱封印加害他，所以急急忙忙用拘魂咒把她杀死才放心。如果凶手用相同的手段对付安琪，他的作案场地也不会选得太远。”
“你的分析倒是有点儿道理。不过，你怎么断定凶手一定会用相同的手段呢？”
“安琪平时喜欢穿红裙子，这一点跟徐露一样。安琪被绑架的时候还穿着红色的舞蹈裙。”
5
“除了都穿红裙子就没有其他的相似之处了吗？凶手可是把徐露当成了鬼，除非他把安琪也看成是鬼。难道就因为一条红裙子？”
“我也很纳闷，我接触过很多心理有问题的患者和精神病人，从没有遇到过类似情况。巫术这方面对红色的裙子和衣服有什么特殊的讲究吗？”
“没有。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一个佛品店。”
丁潜急忙刹车，透过挡风玻璃往路边一看，果然看见了一个佛品店。不过佛品店四周并没有僻静适合作案的地方。
以防万一，丁潜还是下车去佛品店里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上了车继续在附近兜圈子，中途又看到一家佛品店，还是一无所获。
丁潜暗自焦急。难道真让巫云飞猜中了，凶手带着安琪跑远了？
正好路过公交车站，巫云飞又说：“原来这个地方叫惠禅寺啊，好怪的名字。”
他不是本地人，对平江的地名不太了解。
“当然了，这附近有一个清朝乾隆时候建的寺庙，现在还有人去烧香还愿呢。”说到这里，丁潜忽然一凛，“难道……”
他急忙调转车头，朝惠禅寺方向驶去。
他们赶到惠禅寺时，天已经全黑了。
这座寺庙坐落在一个小广场上，外有围墙，分前后两个院落，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几间古代房屋，古色古香，气势宏大。历经数百年香火不断。
丁潜下了车带着巫云飞一起往寺庙里走，刚进了院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两个剃平头穿僧衣的出家人拦住了。其中一个一身酒味，翻楞着眼睛瞧着丁潜和巫云飞，“嗨，几点了还往里闯。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晚上不接客，没到看到门口牌子上写着，开门时间是上午8点到晚上5点吗？”
“我知道你们不接客。”丁潜微微讥嘲，“你们这庙里晚上住几个人。”
“住几个人关你什么事儿？”
“有没有看到外人进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话呢，赶紧走。”
“如果我不走呢？”
“唉呀，还敢耍横，我在少林寺学过武，你信不信？”醉和尚亮了个大鹏展翅。
“我信不信都无所谓。”丁潜把手枪拽出来。
和尚就势坐在了地上。
“希望你们还记得我刚才的问题。”丁潜说。
两个和尚战战兢兢，知无不答，说这个寺院里有五个人，吃完饭正在看电视。
丁潜告诉他们自己是警察，还要他把那几个和尚都叫出来，让他们带着逐个屋子检查。
巫云飞忍不住笑，“还真别说，这个案子要是和尚干的，可就有意思了。”
前院的房子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丁潜发现后院的门上挂着大锁，让和尚打开。戴眼镜的中年主持说：“我们后院正在装修，要改成饭店，现在还没装修好呢，平时我们都不去。”
丁潜说：“那么多废话，开门！”
门开了，众人进了后院。后院有五六间房子，全都翻修一新，有两个房子里连餐桌都摆好了。
丁潜挨个房子看一眼，走到最靠后院门的房子，发现门从里面上了锁。
他问身后的几个和尚：“谁在里面。”
几个和尚互相看看，说：“我们五个人都在，不缺人啊。”
巫云飞那边已经开始撞门了。
门板颤悠几下没撞开。
丁潜帮他，两个人后退几步，一起用力，撞到第三下时，里面的插销应声而断。
他们冲进房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紧跟着后面传来几个和尚的大叫惊呼。
月光透过房门和窗户照在房中，地上蜷伏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儿。
她手脚捆绑着，脸朝门口，脑门上贴着一张黄色的咒符，模样凄惨瘆人。眼睛、鼻子、嘴、耳朵，全都被黏上了。
在她身旁放着骨刀、锤子、人骨金刚橛和咒符。
看样子凶手还没来得及切割女孩儿的手脚，但她已经被封住了九窍，死物一样躺在地上。
就在这时，有个和尚惊呼：“有人从后门跑了！”
“什么人？”丁潜忙问。
“不知道，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屋后面窜出来，直接冲出后门了……”
丁潜想去追，犹豫了一下，转身奔到女孩儿身边。
这个女孩儿已经面目全非了，只能从她身上穿着的红色芭蕾舞裙认出她就是安琪。
丁潜抱着女孩儿，心头一阵抽搐。
这个凶手到底残忍到何种程度，居然能残杀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女孩儿。
现在最关键的是把封住女孩儿嘴和鼻子的胶弄开。但是有个很大的麻烦，凶手用胶水在女孩儿的嘴和鼻子上黏了很多次。要想把胶一点点弄开，恐怕小女孩儿早已经凉透了。
但不这样做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这方面他是个外行，除非……
他对几个和尚说：“给我找把剪刀。”
“你不是想把她的鼻子和嘴豁开吧。”巫云飞一眼看出了丁潜的心思，“你就算救了她，她将来也得弄死你。你把她毁容了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
“那你说怎么办？”
巫云飞对和尚说：“还是听我的吧。给我去找一个新刀片，找一根中性笔，再拿点儿酒精，白酒也行。”
和尚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去找了。
“你要干什么？”丁潜问巫云飞。
“当然是救她。我摸她还有脉搏，救不救的回来不知道，可以试试。”
几个和尚匆匆忙忙把几样东西拿了回来。
巫云飞把中性笔的笔帽和笔芯拆掉，把另外一端弄断，做成一个两头通的笔管。
他拿起二锅头，用酒洗净了双手，又把刀片和笔管洗净。
“这能行吗？”丁潜说。
“你忘了我以前是军医吗？经常应付这种突发情况，不过戴手铐做手术还没有过，你最好给我解开。”
“不好意思，我没有钥匙。”
巫云飞把女孩儿放平，用刀片沿着她脖子的正中线，甲状软骨下缘到胸骨上窝之间，切开一个口子，深入皮下组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