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物证专家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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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还不方便说，需要经过专业的技术鉴定。”陆肖云又走到了潘洁身边，仔细打量她，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然后又移到唐京飞尸体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忽然发现了什么，拿起他的右手看了看，目光凝聚在指尖上。
“会不会是乔纳森把潘洁绑架到这个房间，想要完成你刚才说的那个密室谋杀，但是意外地让唐京飞看到了。可能是他最先听到了潘洁呼救赶了过来，正巧撞见了企图行凶的乔纳森，经过一番搏斗，他不是乔纳森的对手，被对方用绳子勒死了。”邵俊杰说出了自以为合理的解释。
“这个案子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陆肖云目光转到墙上，盯着上面的签名，“唐京飞的手指上有血迹，我怀疑这个签名是唐京飞提前写上去的。”
“你说什么，唐京飞写上去的？”邵俊杰惊讶地合不拢嘴。
“而且，唐京飞的脸上有抓痕，潘洁的指甲缝里有些血迹和皮肤的碎屑，还有，她脖子上也有勒痕，手上也有。可是绳子却套在唐京飞脖子上，这该怎么解释？”
陆肖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发现了数个疑点，他的观察力确实惊人，让邵俊杰和其他人都瞠目结舌。
“看来还要等潘洁醒来之后亲口问问她了。”陆肖云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潘洁说。
听陆肖云这一说，邵俊杰也看过了现场，心里隐隐意识到，唐京飞和潘洁这件事错综复杂，似乎并不简单。看意思，连陆肖云自己也不敢轻下定论。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心理医生丁潜，目光在门口的人群里扫了一圈，看见了蒋雨馨，却没有看到丁潜，心里不由得纳闷。
附近接到通知的医院和公安局都陆续派人赶到。潘洁被医生们抬走。刑侦人员带着仪器，在陆肖云的指挥下做现场勘验。
邵俊杰抽空问蒋雨馨：“丁医生呢，他没来吗？”
“他……他回家了。”
“啊？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中午。”
“他家里有什么急事儿吗，怎么走得这么匆忙？”
“我也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什么事儿。”
“这样啊……”
“不过，他说他很快就回来。”
“还回来？”邵俊杰有点儿糊涂了。
这个丁潜神出鬼没的，到底在搞什么？
潘洁醒过来时，已经在石河子中心医院了。
她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
一睁眼，她就看见了陆肖云那张冷峻的面孔。在他身边站着邵俊杰，还有受伤未愈的国际刑警帕帕拉。看情形，他们早就来了。
“潘小姐，请你说说经过吧。”陆肖云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
潘洁目光呆呆地望着他，一声不吭。
“我听人说，酒席之后，你扶着你先生沈强回客房休息了。你们的客房在主楼。我们发现你时，你却出现在塔楼旁边的一个空杂物间里。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是你自己去的，还是什么人带你去的？”
“……”
“我们问过你先生沈强，他说他回到客房就倒在床上睡了，他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客房。那你离开客房是去干什么？”
面对陆肖云连珠炮般的发问，潘洁根本来不及思考，她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久，她才支吾地问了句：“唐京飞……他现在怎么样？”
“他已经死了。”
潘洁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凝视虚空。
在那个充满杀意的密室中发生的一幕幕，刹那间涌进了她的脑海——
两张阴险的嘴脸……一件件的毒计……翻脸……搏斗……绳套……勒颈……用力……用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京飞说：“我当然要娶你了，要不然我为什么离婚。现在就差你跟沈强了。只要你们一离婚，我们马上就登记结婚，一起去美国。那么多钱，够咱俩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唐京飞说：“你这个臭婊子，贱货，我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我非弄死你不可！我要你死，你死！”
“啊——”潘洁突然发狂，双手撕扯头发，发出刺耳的尖叫。
陆肖云没什么反应，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邵俊杰和帕帕拉。
一天后，负责现场勘验的石河子公安局物证科陆陆续续地出了结果。
陆肖云再次见了潘洁，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医院，而是石河子公安局审讯室。
潘洁的身体已无大碍，她被警察直接从医院带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有一间空房子，一张长条桌，对面坐了三个警察——陆肖云、邵俊杰和帕帕拉。
潘洁一走进房间，无形的压力就让她喘不上气。她低着头，站住了。
“坐吧，潘小姐。”陆肖云指了指对面一把椅子。
潘洁低着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现在，你可以说说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吧。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陆肖云说。
潘洁低着头，一言不发。
“既然你不愿意先说，那就我先说。”陆肖云翻开拿到手里的化验资料，“我们在案发现场的房间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死者唐京飞、你，还有你先生沈强。但我们发现你们的时候，只有你和唐京飞在现场。你先生沈强跟我们说，他当时在客房睡觉，并不知道你和唐京飞去那个房间干什么，你们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他还说他从来没有去过那个房间。至于他的脚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他不得而知。沈强是不是撒谎，我们还有待调查。但我想听听你的说法，你和唐京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
潘洁默然无语。
帕帕拉插嘴道：“墙上有lilith的签名，笔迹和乔纳森的很相似，你和唐京飞是被乔纳森抓住后，送到那个房间的吗？这个你总可以回答吧。”
潘洁努力吞咽，低声说道：“没有乔纳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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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乔纳森。”
“什么？”帕帕拉一脸惊讶。
“乔纳森……其实是……是沈强假扮的。”
这句话差点儿让帕帕拉惊掉了下巴，捂着脑袋上还裹着纱布的伤口，说：“你胡说什么呢？没有乔纳森，那之前的两起密室杀人都是怎么回事儿？那签名都是谁写的？”
潘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凶手穿着夜魔的服装戴着面罩，其实谁也没看到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不是乔纳森。密室杀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丈夫沈强也一样想得出来。还有墙上那个签名，用手指头蘸着血写，也没有那么准确，谁都能模仿。就是你这个老外自视甚高，把那个密室杀人和乔纳森吹嘘得神乎其神，才让我们大家误以为凶手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外国逃犯。”
她从沉默中突然爆发，把帕帕拉说得无言以对，张了半天嘴，不知说什么。
邵俊杰插嘴问潘洁：“你说凶手不是乔纳森，为什么偏认为是你丈夫沈强呢？”
“因为……因为……”潘洁支吾了半天，“因为我要跟他离婚。”
“离婚？”邵俊杰很惊讶。
在他印象中这对夫妻一直都很恩爱，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难道因为离婚就要杀人？
没等他发问，陆肖云接过话，对潘洁说：“照你这么说，这三起密室杀人案也都是沈强做的，是吗？”
潘洁迟疑了一下说：“是。”
“那你有什么证据呢？”
“这三起案子，凶手在杀人的时候，沈强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些都是我事后调查出来的。你们怀疑了那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沈强吧。”
“我们的确没有怀疑他，因为他没有杀人的动机。何况，被害人还是他的妻子。”
“现在你们有了。他不想跟我离婚，但是我坚持要离。他恐怕是担心跟我分家产吧，一怒之下想要杀我。”潘洁现在也是拼了。
她不能因为唐京飞背叛了她，就坐以待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她必须先保住自己，想办法扳倒沈强再说。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也似乎没有道理。”陆肖云琢磨了一下说，“但我要先指出你刚刚撒的谎。”
潘洁一怔。
“你别忘了我是专门搞物证研究的。你先看看自己的双手，感觉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潘洁低头瞅瞅自己的两只手，有点儿疑惑。
“你没发现你的手指甲短了一截吗？”
潘洁这次注意到，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人剪过了。
“我们在你昏迷的时候剪的。经过化验，在你的手指甲里发现了唐京飞的血迹和皮肤组织。我想唐京飞脸上的挠痕就是你挠的吧。”
“还有，你脸上的瘀青和打破的嘴角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唐京飞的衣袖上也发现了你的血迹。再加上凌乱的现场和撕扯破的衣服，你们两个人应该发生过厮打。再看看你自己的手掌，勒痕和磨破的皮肤你怎么解释？唐京飞其实是被你勒死的，我没说错吧，这并不难判断。而留下lilith签名的人也不是沈强，而是唐京飞，这起未完成的密室谋杀看不出跟沈强有任何关系，反而更像是你和唐京飞之间的矛盾。”
陆肖云咄咄逼人的话语和犀利的目光，让原本就紧张的潘洁几乎无法承受。她的脸色惨白，手脚开始发抖。
“你们当时在干什么？”陆肖云根本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你们在合谋陷害沈强，是不是？”
“不！你什么都不懂！”潘洁激动地跳起来，扶着桌沿瞪着陆肖云，流泪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惊恐，“我是被逼的，我没想杀人，我们只是想做一场戏，目的就是把沈强揪出来！谁知道，谁知道，唐京飞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杀了我，我在反抗的时候不小心勒住了他……我没想杀他！”
陆肖云不置可否，望着她，颇为玩味地点点头：“所以说，这起密室杀人其实是你和唐京飞设计的，对吗？”
“是唐京飞设计的，他要我假装遭到了夜魔袭击，要设计成密室杀人的样子，然后……”
“嗯，我明白了。你们本来打算把沈强诳来，假装他要杀你。然后唐京飞意外出现，把沈强制服。由于前两次密室杀人沈强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所以，你们希望我们把密室杀人的罪名安到沈强身上……”
“真的是沈强！”潘洁打断。
“你凭什么就认为你丈夫一定会杀了你呢？有这种想法的妻子可不多。”
“因为……因为财产分割，那么多钱足够让他想要杀我了……”
“你知道我更关心的是什么问题吗？是你们为什么要离婚。既然你自己明知道离婚这件事牵扯到很严重的问题，你为什么还要离婚，你一定有个很重要的理由吧。”
“我……”潘洁噎住了。
“别跟我说什么感情不和这类空话。你们一直都是公认的模范夫妻，如果说你们感情不和，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吧……”
陆肖云正说着，有人推开审讯室的门。他抬眼往门外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帕帕拉和邵俊杰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
“我没打搅各位吧。”丁潜推门进来，面带微笑，他还特意向潘洁打声招呼，“潘小姐别来无恙，我带你丈夫向你问好，他很关心你现在的状况。”
潘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邵俊杰对丁潜的不辞而别感到好奇，似乎跟这个案子有点儿关系，又猜不透他去干什么，说道：“丁医生，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没等丁潜说话，陆肖云就打断他，沉着脸说：“丁医生，我们正在审案子，请你不要干扰我们。如果只是为了给沈强带口信，你可以等我们审完了再单独跟潘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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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不说话。你们继续。”丁潜走到角落里搬来一把椅子坐下，跟个观众一样。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门外还站着一个警察，唯唯诺诺的，好像生怕犯了错。
他瞅了瞅丁潜，又瞅了瞅陆肖云他们三个，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人说他是公安部来的专家，是你们请来帮忙查案的，我也闹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就把他带进来了，没带错是吧，他是专家吧……”
陆肖云实在无语，摆手让警察出去了，决定无视丁潜。
他已经审到了关键阶段，眼看着潘洁的防线就要崩溃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潘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与你丈夫沈强到底为什么离婚？以至于你觉得他会对你怀恨在心，怀疑他要谋杀你？”
潘洁此刻的情绪已经不那么激动了。面对陆肖云这个明察秋毫的警探，她耍的小把戏根本无济于事。现在陆肖云已经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也是她最想隐瞒的地方。唐京飞已死，她宁愿这段丑事永远被埋没起来。
于是，她选择沉默。
“你不说。其实也代表了你的态度。”陆肖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犀利，“你说你丈夫扮成夜魔要杀你，你为了把他揪住来，所以与唐京飞策划了一起假密室杀人要安到沈强身上。这本身就已经暴露了一个明显的问题。你怀疑自己的丈夫要杀你，却和他的副总合谋。你跟唐京飞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想与沈强离婚是因为唐京飞吗？”
这句话就像撕开了一块伤疤。
潘洁心绪大乱，却不吭声，连头都不敢抬，她想努力保持镇定，却哆嗦得更厉害。
“我抽空还调查了一下你们来上东市参加首映式之前在燕京发生的一件事。听那边的警方说，你们家进了劫匪绑架了你，还打伤了沈强。后来又怀疑那个人可能是一个色狼，他潜入你家中是对你动了色心。到目前为止，那个人都没有抓到，这个离奇袭击案居然成了悬案。不过，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别有深意啊……还有，潘小姐，你在地下停车场遇袭那次，车里贴满了你的裸照。这个照片虽然是电脑拍下来的。但是你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拍的呢？把这些种种疑点串联在一起想想，我想到了一个人——唐京飞。我进一步猜测一下，你跟唐京飞早已经背着沈强在一起了吧？”
“……”
“在燕京遇到劫匪那次，其实并没有劫匪，是你跟唐京飞幽会时，沈强意外回家了吧。情急之下，你们趁沈强不备把他打昏了，编造出劫匪入室那套谎话。你被拍裸照的时候，也是跟唐京飞在一起吧，当然，也可能我猜错了，或许潘小姐你有裸睡的习惯。但不管怎样，这改变不了你跟唐京飞婚外情的事实。因为你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如此猜忌你丈夫沈强，毕竟因为这种事情杀人的丈夫不在少数……”
“我不是猜忌，他就是要杀我。”潘洁事到如今已经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地大喊，“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凶手是个国际逃犯，还是个密室杀人的高手，那他为什么每一次作案都要针对我，我又不认识什么乔纳森。他为什么偏偏要对我下手？你们既然一个个都是大侦探，那就给我讲讲这到底是为什么？”
“好，我可以马上告诉你原因。潘小姐，其实你很可怜，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这个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你说什么？”
“这个案子确实是针对你的。不过，你的目标怀疑错了。”
“你……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丈夫。”
“什么？”
“是唐京飞，是他让你觉得沈强要杀你。”
潘洁怔怔地瞅着陆肖云，无比震惊。
“我猜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逼迫你跟沈强离婚，然后跟你结婚吧。虽然你们有婚外情，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总还不足以让你为了他跟老板丈夫离婚。他必须费一番周折，一旦你真跟沈强离婚了，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分走沈强一半的家产带给他。他空手套白狼，坐地就变成了千万富翁。”
“你是说，唐京飞是夜魔？不可能，夜魔要杀我的时候，他有不在场证明啊。”
帕帕拉插嘴道：“我们国际刑警这边现在怀疑，唐京飞跟乔纳森或许有勾结。如果说前三起密室杀人案都是唐京飞设计的，显然不太可信。乔纳森的作案手段十分独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模仿的，特别是前两起案子，作案手法很专业，也很复杂。唐京飞既没有时间，单凭一人的力量也很难做到，所以前两起案子的凶手肯定是乔纳森。但不可否认，乔纳森的每一次作案都针对潘小姐下手，他之前跟潘小姐又不认识，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是受人所托。否则，为什么你能两次都那么幸运地从他手中活命？应该是他故意放过你，他并不想杀你。我们推测，有可能是唐京飞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了乔纳森，雇佣他为自己设计作案。”
“……”
陆肖云接着说：“潘洁，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你那些裸照究竟是怎么落到乔纳森手里的？我们一开始也有点儿奇怪，这个外国人为什么会对你这么感兴趣？但假设是唐京飞在电脑里安装了木马，趁你们亲热的时候拍下了照片，交到了乔纳森手里。这样就容易理解了。”
潘洁听完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她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欲哭无泪，真正的绝望。
之前发生过的所有片段，都从记忆中纷纷浮现，电影似的在眼前闪过。唐京飞的话、唐京飞的体贴、唐京飞每一次的眼神、唐京飞对沈强的猜忌……唐京飞为了保护她所做的一切……竟然……竟然都是他精心编排好的。就是为了让她一步步对沈强产生怀疑，到惧怕，到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