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权后倾城 > 第二百六十八章:使团入都
    和亲使团入都是大事,太子要关注布防,又要策划关于迎接使团的一应事务,对于凭空出现在枫城的重华公主,他实在分不出心力去照管她。但人家好歹是一国公主,若就这么晾着也不是一回事。
    荆明正和荆自影虽常有争执和分歧,但毕竟是二十多年的父子,默契没得话说。君王当即下令,重华公主在都这些时日,由怀安王负责其安危。
    荆庭与父兄相处的时间虽然还不足十九年,但默契也十分好,怎么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如意算盘?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如此,君臣父子三人皆大欢喜。皇帝大手一挥,示意两个儿子退出去。
    虽然知道太子刚才帮了自己,可荆庭却并没有向他示好,甚至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一离了紫武宫便径直走了。
    在所有人眼中,二皇子怀安王形容懒散,无心朝堂,只愿潇洒度日。可荆自影的心里却清楚,他这个弟弟,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或许是身在帝王之家,他的性情天生带着几分凉薄的猜忌,或许是因为手足之间血脉相连,他能看到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太子苦笑着看向那个远去的身影。
    幼弟将将出世时,他才五岁,自己走路都还不大稳,却吵着嚷着要抱抱弟弟。父皇拗不过他,只好让麼麼将弟弟给他,一行人围在他身旁,谨防着出什么意外。
    到七八岁时,他就能牵着弟弟学走路,教他说话。
    那个时候,弟弟也是十分依赖他的。
    可自打他参与政事以后,忙着受教,忙着天下的事,就在这忙忙碌碌中,那个人越来越大,离他也越来越远了。
    虽然表面上还敬着他,不时会依赖他,可两颗心早就远了。
    在母后与和硕这两件事上,兄弟二人第一次发生了争执,也代表着荆庭的宣战。
    他既不是一个好的太子,也不是一个好的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的兄长。也难怪亲近的人一个个远离,最后留他一人在原地,独自走完最后那段路,登上那个至高位置。
    从古至今,就有孤家寡人的说法。要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要拿除了权力之外所有东西去换。
    魔都方家的宅子建的宽敞大气,因每年都要接待江湖名人及朝中重臣,整个宅子都有经过训练的家丁守着,无一处死角。
    秋应良小的时候,也曾和玩伴计划着溜进去看看,可没有一次是成功了的。被方家的人揍一顿,回家还要挨父亲一顿打,打完后母亲含着泪给他上药。
    小孩子都有好奇心,越是看不到的东西,越是十分在意。当他再一次被发现时,遇到了方家的主人刘旭,得到了一把糖果。
    当他高高兴兴将东西拿到父亲面前时,父亲下手比以往每次都要狠,几乎将他打死了。那一次,父亲依旧没说为何打他。
    他是在父母死后才得知的家中大仇的,薛李两家的灭门惨案,就像是两块巨石压在他消瘦的肩上。
    他的复仇之路很顺坦,因为合作的人很得力。钟家,楼家,方家,秦家都没了,当初那桩旧案中,还有牵扯的就只剩下了白家,上官家,以及荆家。
    这三个站在荆国权力顶端家族,要想将他们击垮,除非将整个荆国翻过来。荆痕花了十几年都没有完成的事,他想做到。
    荆庭显然也是个很得力的合作人,他忍耐了这么多年,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改变,渗透。能对敌人微笑的人,是很可怕的。
    秋应良不喜欢吃酒,他实在想不通人们为什么会喜欢那个辛辣闷苦的味道。他想起冬月酿制的玉檀春,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药妥当些。
    可冬月死了。
    玉檀春的配方不知道是否流传下来,可即便有人得此配方,又有几个人像她一样,有耐心去一味一味地收集那些药材?
    冬月死后,秋应良挑时间去了一趟酒坊,从河边的沙丘里翻出了几瓶玉檀春;那是他从前偷偷藏下来的,准备背着人喝。
    而现在,这几个小小的瓶子,大概是他能在这世间喝到的最后的美味了吧。
    因这两日外头关于荆庭的流言不断,连带着怀安王府都备受关注。秋应良往常还能趁早趁晚出门溜达,如今却只能困在府中,百无聊奈。
    玉檀春刚刚吃了小半瓶,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刚在自己父兄处吃了哑巴亏的荆庭大跨步进屋,一扯紫金蟒袍的衣襟,面上的烦闷之色一览无余。
    秋应良本是侧身靠在窗柩上,见他浑身煞气地进屋,少不得直起身来,调侃一句:“怎么,是那重华公主太丑,王爷不喜欢吗?”
    荆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劈手将他手中的酒瓶子夺了过去,灌了一口。
    修养一向极好的怀安王一口酒从嘴里喷了出来,“这什么酒?”
    秋应良直叹可惜,“这大概是世上仅存的几瓶玉檀春了。”他连忙从那人手中夺了过来。
    荆庭倒也没在意,敛衣而坐,满眼煞气,“好好的计划,全让那女人毁了。”
    秋应良十分不以为然,“归根究底,是王爷没有计划周全。”
    荆庭没有反驳,事实如此。倘若他将计划布的周密些,绝不会因为重华公主的提前到来而使计划落空。现在外头都在传他怀安王不满和亲,一旦和亲出现问题,人们就会先入为主地将矛头全指向他!
    “为今之计,只能设法让拓拔自己提出来解除和亲了。”
    秋应良奇道:“即便娶了重华对王爷也没什么损失,王爷又何必非要推掉呢?说不定将来还可……”
    后面的话,被怀安王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本王再怎么与太子斗,都是我们荊室的事,拓拔蛮子还没资格参和进来。这一点你最好牢记,不要让本王知道你有任何对荆国不利的举动,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秋应良不大理解荆庭的想法。他同太子斗,也不是一件利于荆国的事,与荆痕等人的行为并无本质的区别,途中与什么人为伍,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他满脸的不以为意,荆庭却郑重其事与虎谋皮,终究会被虎吞。”
    时庆德二十七年六月二十日,拓跋使团入都,太子荆自影以国礼相迎入驿馆。当夜为其设洗尘宴,怀安王作陪。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拓跋王子问起了白凰翡的境况,言辞中多有钦佩惋惜之意。无非是说这样的豪情女子,当配青蜂草原上最好的男儿。
    荆自影心里犹自冷笑,这话要是让秋拣梅听到了,那好不容易息下去的兴兵念头,恐怕要重新燃起来了。
    荆庭却将双眉一皱,冷冷地反问:“王子心心念念的,是从前战场上的凰翡将军,还是现如今的梅庵女主人?”
    拓跋哈达一时无言。
    从前的凰翡将军统御数十万荆军,是战场上令敌闻风丧胆的女修罗,作为异国之人,想要目睹她的风采,唯一的路是与她狭路相逢;而如今的梅庵女主人是有妇之夫,无论拓跋民风如何开放,在荆国,觊觎有妇之夫都是之徒。
    而这件事传到那位有夫之妇的耳中,已经是三日后的事了。
    虽说外头流言漫天,但两国联姻却丝毫也没受影响,怀安王与重华公主的婚期定在七月十八。婚礼的流程,两国未来的继承人业已商量稳妥,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吉日。
    梅庵的小书房里,秋拣梅正在清洁古琴,白凰翡倚在长榻上看他。
    太子殿下一席话说完,整个书房安静极了,只剩下他低头吃茶的声音。一口茶滑入喉咙,还没听到动静,太子爷抬头看了看夫妇二人,“你两个没事吧?”
    秋拣梅将古琴竖起,拿到窗口细看一番,十分满意,收入琴盒中。将桌上工具收拾了,又洗了手,吃了口茶,方从架子上取出一张地图来铺开。
    太子凑了过去,见一张大的是荆国地图,上头用黑笔勾出好些线条;上头铺着一张略小的羊皮图,图中细细地描着山川地貌。
    秋拣梅点了点地图,淡淡地开口,“这是我托人描的西北地貌图,青蜂草原地形平坦,只适合骑兵冲杀,对我军不利。秋山郡地形复杂,且是西北第一门户,拓跋必定设法打探清楚,此处不利于和他们正面接触。”
    他将手指往后挪了挪,点到秋山与泗水之间的湖泊,“屯兵泗水。”
    荆自影随口道:“泗水处于低洼处,一旦敌军凿开白河,面临的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他们要淹就让他们淹吧。”秋拣梅利索地将地图卷了起来,冲着太子淡淡一笑,“军事机密,不能透露过多。”
    太子爷气的无言。
    给荆自影添堵,是秋拣梅一贯的乐趣,乐过一回,才正色问:“殿下的军需储备如何了?”
    荆自影道:“一切按部就班,各地也都在逐步实行,不消一年,该能对拓跋用兵。”
    秋拣梅一叹,眸色深沉,“恐怕等不上一年了。”
    荆自影反应极快,“你是说拓跋要与胡人联手?”
    秋拣梅点点头,“眼下的荆国能勉强应付拓跋,可一旦他们与胡人联手,战线拉长,军需储备跟不上外,战斗力也锐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