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看着悠悠远去的少女,心中闪过无数思绪。从前沈家女未嫁之时,除了这极出挑的样貌,便乏善可陈。
    后来为了嫁给赵家的小郎君,倒是名声大噪,只不过都是笑她不知廉耻的。沈家世代为帝师,女娘们恪守礼法是出了名的,独她沈盈夏做了这般出格的事儿。
    世人好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终于能将沈家的清贵假面撕下来,自是兴奋得紧。
    再后来,她便听说沈娘子同赵家小郎君和离了。其实白梨本不是这般喜好同人嚼舌根的。不过是那赵小郎君与她将军府,也算是沾了些远亲。
    是以她才不经意地听到了些消息,但她从未与其交往过,只觉得这小女娘率直却糊涂。
    今日一看,她完全推翻了对沈盈夏的看法。举止、言谈,处处不让她觉得惊艳。这种惊艳,不是闺阁女娘有的,反倒像布局战场的大将!
    沈盈夏赶回府里之时,阿父还未歇下。沈盈夏便直接去了书房,将司马逸之心与布局,大致说了。
    沈父听完却没有惊讶。
    “阿父早先便知晓了?”沈盈夏诧异道。
    “此事,那位也早就知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罢了。如今你这一手,倒也算是无心插柳了。的确,没有比这更妥帖的法子……”
    沈父嘴里说着夸赞她的话,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沈盈夏“扑通”一声跪下:
    “阿父,女儿知晓,这般出头,日后恐惹得帝王猜疑。狡兔死,走狗烹。何况这还是一条很会自作主张的……”
    沈父将沈盈夏扶起,叹了口气:“沈家已延续数百年,也是到了时候了!”
    “君圣臣贤!阿父!”沈盈夏的眼神坚定。
    沈父却从中瞧出了沈盈夏的真心:
    君若不圣,那便换一个!
    盈夏她究竟还做了什么?有多少打算?从前这孩子虽然糊涂,却是想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如今当真是越发深沉了,比之其兄,不论谋略、心性、胆识都不输!
    儿孙自有儿孙的天地。罢了……
    次日,天边大亮,沈盈夏收拾停当,便见院里来了喜鹊,叽叽喳喳地欢叫着。
    看来是个好日子呢!沈盈夏掐指一算,嗯,虽有小人捣乱,却无功而返。
    沈盈夏嘱咐卫一将人手点齐,这才出发去布庄。新铺子是由原先的柳氏布庄改的,沈盈夏先头听邱姨说的时候,心里就直痒痒。
    如今见着了,确实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差异化、尊贵感与私密性”。
    原先的沈氏布庄,门脸装饰得同其他布庄没什么区别,大敞的大门,层叠的丝绸,时兴的缎子会展开,用来吸引客人。
    如今的高端定制则全然不同。首先是店名改成了“千丝绕”。门大敞着,却没摆放货柜,层层叠叠的轻纱将屋子隔成小格子。
    每个格子的空间不大,大约容得下三五个女娘。每间格子里都摆了坐榻和小茶几。
    当日现采的鲜插在瓷瓶里,造型精巧的点心被莹白的瓷盘托着。一切都显得那么精细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