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雄风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善韬光养晦,图一鸣惊人7
    书房内,程昱不待卞夫人开口,便抢先道。
    “主公所虑甚为周全,袁绍1死,则刘氏必将掌权,此诚如昔年何皇后之故事焉!”
    何进之妹、少帝刘辩生母何皇后,被程老头儿无情地拎出来鞭尸。
    当然了,何皇后绝对不是无辜之人,东汉之亡,何皇后绝对是完美助攻者之1。
    若非何皇后心有贪欲,何进便不会死,而何进若不死,哪里还轮得到董卓胡作非为?
    董卓不胡作非为,也就不会有后边的1系列群雄逐鹿之事。
    大汉至少还能苟延残喘数十年。
    但话说回来,黑锅也不能1股脑全甩给何皇后1人。
    汉末之丧乱,实则是大势所趋,非穿越客不可阻挡。
    呵呵,刘夫人同理。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嘛。
    综上所述,在场之人,皆对程昱之言深以为然。
    卞夫人起身,向程昱盈盈1礼。
    “程公之训诫,妾铭记于心。”
    卞夫人情商之高,由此可见1斑。
    程老头儿倔归倔,却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之人,是以其人忙不迭起身还礼。
    “卞夫人多虑也,老夫就事论事耳,决无训诫之意。”
    2人复又落座,卞夫人开口缓缓道。
    “程公之言可谓1针见血。以妾观之,刘氏确存昔年何皇后之心,有意独揽河北之大权。
    主幼臣强,此事至为不祥!遑论刘氏不贤,故而袁本初死后,河北必生祸端!妾恭喜主公,短期内无需再为河北而忧。”
    赵旻微微颔首。
    “如此说来,此事背后,当有刘氏为推手?”
    卞夫人果断答道。
    “袁本初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必瞒不过其枕边人刘氏,刘氏无论于公于私,于袁本初亦或于己,皆须提前与袁本初商议,应如何妥善安置袁本初身后事。
    故此,妾以为,袁本初之所以做如此安排,皆因与刘氏暗中达成共识之故也。
    袁氏若欲在河北继续称霸1方,则不得不倚仗河北士人之力。
    反观河南士人,其众因背井离乡而不得不依附于袁氏,孰轻孰重,袁本初不可能不知。袁本初出于如此考量,方才错位安置其人3子以做牵制之用也。
    然则…以袁本初之智,其人不可能仅做如此安排,其人或另有安排,然则此便非妾所知也。”
    虽然卞夫人推测不出袁绍的后手是什么,但这已足够。
    卞夫人已经准确触碰到了袁绍如此安排的关键核心所在。
    河北与江东的政治生态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河北与江东相似之处在于:
    袁绍的河南、河北两派,与江东的淮泗、江东两派,基本情况大致相同,甚至连君主对待两派的态度也大致相同。
    区别在于:因历史上的孙权手段高明,其人对江东的淮泗集团掌控力完全不成问题,所以孙权可以充分调动淮泗集团,对抗江东本土集团。
    反观袁绍方面,无论袁谭、袁熙还是尚未束发的袁尚,都不具备孙权那种高明、娴熟且技术含量极高的政治手腕!
    而以袁绍之能,其人不可能不知道这1点。
    再强调最后1遍:曹操最终赢下官渡之战,实则是侥幸至极的小概率事件;
    鹰扬河朔长达十余载的袁绍,更绝非无能之辈。袁绍不死,曹操甚至都不敢渡河!
    秽史的王沈狗贼罪该万死!
    与王沈狗贼1样卖主求荣的某教授,其人无耻之尤!
    综上所述,阴险狡诈的袁绍,1定不会指望仅凭借区区圣旨,便可安排妥当其人身后之事。
    关键在于:袁绍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而这1点,无论是曾属于袁绍阵营的程昱、董昭2人,还是如今属于卫府智力天花板的荀攸、刘晔和周瑜,都百思不得其解。
    赵旻同样对此不得而知。
    眼见众人皆毫无头绪,赵旻便索性挥了挥袍袖。
    “诸君,此事既不易推测,我等便不必再为此费心思。来年之策仍如前所议!”
    说着,赵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无论如何,河北必将大乱,我等务必珍惜此天赐良机,广积粮、高筑墙、蓄军资,以待我皇汉1统山河之战机!我与诸君共勉之!”
    言罢,赵旻霍然起身,向众人深施1礼。
    其人1众臣属忙不迭起身还礼。
    “主公尽管放心,大汉1统乃天命所归,无人可阻!”
    赵旻很欣慰。
    这边刚刚散会,那边张郃便匆匆赶来。
    “主公,淳于仲简求见。”
    赵旻颔首后,便与张郃1同来到正堂。
    淳于琼虽貌似淡定从容,但从其人微微发颤的双手可看出,其人此刻的心情无比忐忑。
    赵旻原本肃然的脸上,登时换成和煦如旭日的笑容。
    “仲简叔父见谅,旻苦思后以为,仅如此遣前将军出使河北甚为不妥,故旻为袁公备齐两万匹蜀锦聊表寸心。”
    原本忐忑不安、极为担心赵旻反悔的淳于琼登时1怔。
    “这…不知从文这是何意?”
    赵旻苦笑着抱拳道。
    “叔父当知,乱世持续十余载之久,天下苍生早已苦不堪言,而今袁公体恤万民、愿主动与旻求和,旻自然对此求之不得。
    为示旻欲与袁公和解之诚意,故旻愿为袁公奉上薄礼,请袁公十年之内勿要再对中原大动干戈。
    此外,袁公但有所请,只要不逾越大汉祖宗之法、不危害大汉江山社稷,旻必无不应允。有劳叔父将此言转告袁公!”
    淳于琼眼眸滴溜溜1转,呵呵笑着抱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文宅心仁厚,某深感钦佩!从文放心,某必如实转告袁公,从此十年之内,你我双方互不侵犯!”
    赵旻感激涕0。
    这个苟哥是真的涕0了,鼻涕眼泪止不住那种涕0。
    戏精啊!
    苟哥哽咽抽泣道:“叔父高义!旻感激不尽!袁公之大恩大德,旻永世难忘!叔父如不嫌弃,留宿1晚再走如何?”
    远远谈不上臭不要脸的淳于琼,被眼前这个戏精的表演打动。
    淳于琼动容道:“未意从文竟如此爱民如子,从文尽管放心,某便是豁出老脸,亦必苦劝袁公信守诺言!然则…
    兹事体大,某担心夜长梦多,是故须即刻启程。从文,你我来日方长,何必做此儿女之态?”
    赵旻取出手帕擦了擦鼻涕眼泪,语气犹带着几分哽咽。
    “叔父所言极是,你我后会有期!”
    说着,赵旻执起淳于琼的手,神态中满是感激加依依不舍。
    “叔父,今岁朝贺天子之时,旻盼叔父再至许都,届时旻必与叔父把盏言欢、不醉不归!”
    既然戏精的表演如此逼真,淳于琼心中之感动,也就可想而知。
    其人紧紧执住(也就是握住)赵旻的手,用力颔首。
    “从文放心,某今岁岁除之前必至许都!你我不醉不归!”
    待淳于琼点清两万匹蜀锦、在颜良护卫之下踏上归途之时…
    其人方才反过味儿来。
    且慢!赵从文如此谦卑、如此情深意切…
    莫非其人所控之地又生大乱?
    以是故,赵从文非但急匆匆召还前线守军,又主动为袁公讨得圣旨,更兼为袁公奉上两万匹蜀锦这等厚礼!
    两万匹蜀锦…1十4万匹绢!相当于近4十万斛粟米!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莫非…
    淳于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是这1次,淳于琼学聪明了。
    他并未再去找颜良套话,而是苦苦思索,自己应该如何向袁绍说明此行之成果。
    很快,淳于琼便打定了主意。
    其人暗暗决定:
    在赴大将军府复命之前,1定要先与辛评商议1番。
    【作者题外话】:这里有必要再次强调1下东汉的时代背景,惟其如此,方可理解孙吴、季汉特殊的政治生态。
    当然了,河北的情况同样如此。
    在两汉魏晋时代,“郡望”与“出仕”密切相关。因为无论是两汉察举制的“乡论”还是魏晋9品制的“簿阀”,都与族望挂钩。
    这里需要注意,自黄初元年(220)曹丕推行9品官人法后,察举制度便日趋式微,但它并未被完全废除,而是与9品制并行。当然,彼时占主导地位的是9品官人法。
    察举制的选举权,控制在朝廷公卿与地方郡县长官手中,而9品制的选举权,则控制在大中正(也叫州中正)手中。当然,在彼时闭塞的舆论环境下,即使是中央征召,也依然离不开地方推荐。
    在此背景下,便形成1个特殊现象:
    如果士人因为战乱而迁徙外地,那他们便很难再得到出仕机会。即使通过攀缘权门谋得1官半职,也往往被当地豪族鄙视,甚至不被承认仕宦身份。
    典型例证就是曹魏的“丑侯”吴质。
    按谥法,怙威4行曰丑,直译就是“狗仗人势”,隐喻吴质在曹丕的宠爱下胡作非为,到处得罪人。
    吴质死后,魏朝官员落井下石,给他定了1个恶谥。吴氏后人前后奔走2十余年(230-254),才将“丑侯”改为“威侯”。
    (吴)质先以怙威4行,谥曰丑侯。质子(吴)应仍上书论枉,至正元中,乃改谥威侯。--《吴质别传》
    吴质不仅是死后遭殃,他在生前也被本籍耆老所鄙视。
    吴质出身兖州济阴郡,按记载,吴氏在济阴为“单家”,靠攀缘权门发迹,不与乡里往来。
    (吴)始质为单家,少游遨贵戚间,盖不与乡里相沈浮。--《魏略》
    所谓“单家”,即没有背景的小门小户,与“强宗”相对。
    吴质的发迹,始自其与曹丕等贵戚子弟的交往,但因为他“不与乡里相沉浮”,最终虽然做了大官,在“乡论”中的地位依然极低。
    故(吴质)虽已出官,本国(指吴质的本籍)犹不与之士名。--《魏略》
    换句话说,官至镇北将军(《晋书》作镇北将军,《魏书》作振威将军)的吴质,在兖州豪门看来,是没有资格得到“士名”的;把持着人才品定权力的耆老勋旧,依然将吴质视作寒门小户儿,不肯为他抬高门第族望。
    按曹魏制度,镇北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掌握冀州、幽州、并州等地的军事防务,可知吴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方面大员,权倾朝野。
    即使如此,他依然“不为乡里所饶”,乃至对司徒董昭叹息,称“我就要被老家的闲言碎语淹没了”。
    (吴质)封列侯,使持节督幽、并诸军事。(吴)质自以不为本郡所饶,谓司徒董昭曰:“我欲溺乡里耳。”--《魏略》
    吴质是曹丕身边的红人,号称“太子4友”(另外3个是朱铄、陈群、司马懿,这4人在历史上,没1个好东西!曹丕这眼光…比刘备差远了!),尚且被如此对待;
    至于其他既得不到君主宠爱,又背井离乡的士人,其悲惨处境,也便可想而知。
    在此背景下,便形成两个特殊结果。
    其1是流寓士人对地方军阀的依附性极强。
    其2是流寓士人在外州站稳脚跟之后,往往会改易籍贯,方便日后出仕。
    改籍贯咱们不提,咱们聊聊士人依附军阀。
    流寓士人对军阀的依附性,在汉末魏晋体现得特别明显。
    典型例证就是团结在刘备周围的“元从派”,以及团结在孙权周围的“淮泗集团”。
    这批流寓人士,因为离开了旧日籍贯,不可能再通过正常途径出仕,因此只得全身心依附新主子,以求得1官半职。
    这便能解释,为何曹操南下(208),扬州士族主降,而淮泗集团(周瑜、鲁肃为代表)主战。
    (周)瑜曰:“不然。(曹)操虽讬名汉相,其实汉贼也。瑜请得精兵3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吴书周瑜传》
    同时,这也能解释,为何蜀汉政权中,益州士族对刘备父子普遍持抵触态度,与荆楚集团恰恰相反。
    因为荆楚士人已经离开本籍,他们的荣华富贵全系于刘氏父子;
    而益州士人依然可以通过“乡举里选”得到出仕机会。
    当然,益州士族在刘备与刘禅的打压之下,升任高位者并不太多。
    但这是统治者的立场问题,与制度无关。
    太后当权,在东汉极为普遍。
    何太后还不算太差,汉顺帝刘保的皇后梁妠,即窦、邓、阎、梁4太后中的梁,那才叫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