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烽火丽影 >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危情时刻
    走道上的杨芳并没听到身后的议论,却听到客栈楼下有人在吵架,她听得其中有个声音自己挺熟悉的,便好奇的走下了楼去。

    刚下了楼梯,杨芳便见到了熟人,原来是北平特工总部的行动队长陈麻子,还有一个和他一起身着便衣的大汉。这俩人当年杨芳在工部局参加质询张启梦无辜被抓的时候都见过,后来杨芳也知道了陈麻子是邵文学的心腹兄弟,但他们这时候怎么也到百里松山来了,莫不是……?

    杨芳大大方方的过去和陈麻子打了招呼,一询问才知道是邵文学派来暗中要保护自己的,一直尾随着记者小组跟到了老鸦寨来。看到杨芳他们住进了这家“旺客来”客栈便也想入住,但因为后天就是集市开集的日子了,因此各个客栈旅店都人满为患了,“旺客来”这样的高档一点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他便和客栈的站柜台的伙计吵了起来。

    客栈的老板陈九五也闻听吵架赶了出来,看到陈麻子亮出的派司,知道北平特工总部是惹不起的,连忙协调将自己的卧房腾了出来,让给陈麻子和另一个特务住了。

    办好手续付了钱之后,杨芳跟着陈麻子二人进了他们的房间,她对陈麻子说:“真胡闹,谁让你们跟着我的。我们五六个人那,又是在皇军的模范治安区采访,就是有什么问题不还有当地的驻军和皇协军、警察那吗。”

    陈麻子道:“杨小姐,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愿意跟着你在这大山里转那啊。这不没办法吗,我们主任生怕你有个闪失什么的,在去执行任务前叮嘱我务必跟着你,直到你们的采访结束,我和大头才能回北平去。”

    杨芳道:“嗨,真的是感谢邵主任了,不过这没有必要啊,北平的事儿那么忙,我看你们今儿晚上住一夜,明天一早就回去吧,我这里还得好几天才能完那,你们不必跟着我,真的是没事儿的啊。”

    陈麻子乐道:“谢谢杨小姐了,不过我老大的命令我不能不执行。”

    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我都是党国的精英我也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姐妹啊。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忙你的,我会暗中跟着你的,绝对不会影响了你的工作,这样总行吧。”

    杨芳笑道:“你们也真是神了啊,从北平出发你俩是怎么跟上来的,我们那么些人都没发现被人盯梢了那,真不愧是特工出身的,不是刚才听见楼下吵架还真没注意到你们的存在那。”

    陈麻子得意的说:“杨小姐你说的对啊,要是被您一个记者发现了,那我们还怎么干这行那。这是我们的职业能力所在啊,你也甭管我们,你们该干什么干什

    么,我们的事儿会自己安排的,你就当我和大头没出现过就是了。”

    杨芳见一时没办法说服他回去,便随意的又闲聊了几句,自己也感到太困倦了,便告辞回了房间,很快梳洗过后就枕着秋日温暖的气息进入到梦乡之中了。

    第二天,老鸦寨的维持会长江万堂陪同着三位记者一起把老鸦寨前前后后转了个遍,随意让他们采访。当地人也似乎不怕他们这里有这样的“生意”似的什么都说,但都说这里的那些“买卖”没一个是强迫的,都说愿买愿卖,不存在专门的人贩子团伙,而村子里为了繁荣经济只是从买卖当中抽点头而已,没有什么违反的事情。

    杨芳对村民们宣传道:“保护妇女儿童是国家的政策,就是日本人占领了这里也一样在执行。不管是什么理由,买卖妇女都是违法的,就是自愿也不行。”

    接着她还高声宣传起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道理,但村民们似乎并不买这个账,不仅对她的宣传呲之以鼻,还起哄要记者滚出老鸦寨去。有些人甚至还堵住了记者的去路,要把他们打出寨子去。

    江万堂赶紧拦住这些人道:“这些记者是北平来的,那是大城市的文化人,你们不要这样,我们这里既然没干违法的事情就要欢迎他们采访吗。请大家都回去吧,今天是中秋节,是合家团聚的时候嘛,大家都回去过节吧。”

    但是就好像是有人在背后组织一样,群众不仅没散去,反而越拢越多,最后竟有两三百人聚集在了村公所的门前,还向三个记者投掷泥块,烂菜叶等,陈祖鑫、杨芳和杜方明脑袋上都挨了好几下子。严重的是他们当中手中有枪的人很多,有人开始朝天鸣枪了,现场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人朝着村公所开了两枪,子弹嗖嗖的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

    人群在高喊:“记者了不起啊,无中生有造谣污蔑我们这里的清白,杀了他们以祭山神才对!”

    “记者滚蛋,不然就杀了你们。”

    “不要杀那女的,那女的肯定是仙女变的,不然世上根本不会有她那样漂亮的娘们儿。”

    “要杀一起杀,留着是祸害。”

    眼看事情将不可收拾了,江万堂哭着脸对陈祖鑫道:“陈先生啊,我看你们还是走吧,不然这出了问题我哪儿负的了这个责啊,趁着他们还没动手,我让民团护送你们下山回榆木吧。”

    陈祖鑫早吓得浑身发抖了,尤其是刚才竟然有人朝他们开枪,真要再待下去的话,恐怕真是性命难保了。而杜方明也吓的两腿筛糠似的哆嗦着说:“副总编,我同意

    ,咱们还是撤了吧,把小命丢在这荒山野岭上有谁知道啊,就是皇军也救不了咱啊。”

    杨芳却显得比这两个男人镇静,她没有更多的慌张的说:“陈副社长,我也赞成先撤出老鸦寨去,但这里面一定有名堂,我们会弄明白的。”

    于是陈祖鑫点头对江万堂说:“江会长,那好吧,既然这里的人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先回去吧,请你行个方便。”

    “噢,这好说,好说。”

    江万堂暗透一丝得意的对那些聚集的人喊道:“大伙儿不得无礼,记者先生和小姐说了既然你们都不欢迎他们,那他们马上就离开老鸦寨,并且他们也承认我们这里没有任何违法的行为发生。请大伙儿让开一条道儿,让他们回客栈取了行李便离开我们老鸦寨。”

    说来也真是灵,刚才江万堂怎么劝也劝不住的人群一下乖的让人不敢相信,他们放下了手里的枪械,主动的往两边分开了一条道,让三名记者和挑夫大奎一起从这道上走了出去,一直回到了他们入住的“旺客来”客栈,接着几人上楼去拿了行李便下楼来了。

    不过,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杨芳趁着人没多留神她,她悄悄溜进了另一间房子里,那里正是陈麻子和大头住宿的房间。不久里面传出了轻微的争吵声,接着声音变低了,最后杨芳悄悄又出了房间,跟着副总编及杜方明一起下楼离开了老鸦寨,出寨门的时候,站岗的民团还是懒懒散散的,好像寨子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等走出了寨子的门,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

    挑夫大奎告诉他们要走夜路了,“要是运气好,咱们明天下午能到榆木镇了。”

    杜方明心有余悸,额头上还渗着冷汗道:“真……真是太危险了,要不是江万堂还能镇住这些人的话,那我们仨的小命恐怕就要完了。”

    杨芳哼了一声说:“你看你一个堂堂的男人怎么会被吓成这样那,你没看出来这都是江万堂导演的一出好戏吗,这是早编排好了的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你以为老鸦寨的人真敢杀记者吗,我看他们没这个胆子的。”

    陈祖鑫停住脚步道:“小杨说的对啊,他娘的我明白了,这是这是有人给老鸦寨事先就通风报信了,然后江万堂为了阻止我们看到真相就导演了这场闹剧,达到了把我们驱逐出老鸦寨的目的。道理很简单,因为明天就是我们头天晚上打听到了人口集市开集的日子,过了明天再想摸清真相就还要等上半个月,到时候,他们不信我们有这么长时间的耐心了。”

    杨芳满意的说:“副总编说的

    完全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我们不能走,要在这里等消息,再说还有去来路上堵人贩子的第二组老张和赵蓝枫要和我们会合那,我们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

    陈祖鑫道:“噢,看来小杨记者已经有新的打算了啊,你说说看?”

    挑夫大奎却插嘴说:“你们这些文人啊,干嘛那么较真那。我是百里松山的人,比你们了解这些人,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们再要是搞什么事情出来的话,那连我都要被他们杀了扔悬崖下喂狼去了。这地方太大了,丢个把人休想能找到尸首的,将来就是日本人来查也根本查不出来,人家说根本没见着你们就得了。”

    他这一说,杜方明更是吓的抖的不行了,他对陈祖鑫和杨芳说:“我的大爷,小姑奶奶,我看就算了吧。他们贩卖不贩卖妇女那是他们的事儿,是该警察管的事情,他们不管我们多操这份心干吗那,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杨芳鄙夷的看了杜方明一眼说:“要走你自己走好了,我反正得留下来。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人在老鸦寨替我们先探听着情况那。陈副总编,我认为我们要马上赶到和老张、赵蓝枫他俩约定好见面的胡家屯去,现在是四点半,胡家屯离现在我们走的路还有十来里地的山路,天黑之前我们就能赶到了,在那里我们要等待老张他们,然后我安排下的人会在半夜也赶到胡家屯,届时我们汇总情况后再做下山的打算,您看这么做合理吗?”

    “嗯,真是不错的主意。”

    陈祖鑫道:“那我们马上抓紧赶路,一定要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胡家屯。”

    杜方明一听杨芳并没有要再返回老鸦寨的意思,便也只好同意了先去胡家屯回合同事了,大奎也没有继续再劝说什么了。

    几个人加紧了脚步,朝着胡家屯方向而去,那里也是进山去老鸦寨的必经之路,当然三岔口也有条路是往榆木镇去的。

    他们紧赶慢赶的过了三岔口,前面再有五六路地就是胡家屯了。这个时候,挑夫大奎突然小声说:“有人来了,大家赶紧躲一躲。

    杜方明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没听到路上有人那。”

    大奎不客气的说:“那当然,你是城里人,我是山里人,耳朵比你尖多了。前面过来不少人那,好像有十好几个,赶紧躲到路边的灌木丛里去,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陈祖鑫不理解道:“为什么要躲那,来的也未必就是坏人啊。”

    大奎着急的说:“那个好人这时候要赶夜路那?我们

    这里的村落都是分散的,这方圆几十里除了老鸦寨就没超过三十户人家的村子了,总不能一个村子里的人在这时候全出来了吧。我看八成不是去老鸦寨收保护费的土匪,就是人贩子们,被他们遇上了那就完了懂吗,像你们城里人肯定要被绑了肉票勒索赎金那。”

    他这一说,三位记者才跟着他一起钻进了路边稍稍高出路面的灌木丛里去了。

    刚隐蔽好,大伙儿果然听到了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嘈杂的说着话,一点顾忌也没有。杨芳低头看了一下手腕子上的手表,正好是下午的五点四十,太阳已经落得接近了地平线了。

    大约几分钟后,果然出现了一群男人,有十三四个的样子,在队伍当中还有三个被反绑着的妇女,被他们一路推推搡搡的正走向了这里。

    他们听到有人在说:“九爷,这次买卖咱不会赔本吧,本来是六只羊羔,可惜被这个女记者给放跑四个,把她搭上咱们还少了一半儿,这价钱可就差远了去了啊。”

    那个叫九爷的一脸的略腮胡子,看上去也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的黑打扮,腰带上插着两把驳壳枪,头上还盯着一顶礼帽。

    他说:“六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次咱们不会赔的,这女记者坏了咱们道上的规矩,拿她顶缸一个顶仨是没问题的,她是城里粉嫩的小娘们,被农村妹子值钱多了,我看卖出三羊羔的价儿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还有俩日本娘儿们那,都是好货啊,哈哈。”

    这时候,他们已经压着三个女人走到杨芳他们藏身地方的路上,但却临时停了下来。原来他们要抽烟休息一下,这时候陈祖鑫和杨芳等重要看清了那三个女人,这一看不要紧把几个人都惊得是目瞪口呆了,原来这帮半土匪半人贩子团伙绑着的竟是两个日本女军人,长的都挺年轻的,头上的军帽早不知哪儿去了,但被撕破的深姜黄色军服肩膀上还能辨认出她们俩各自的军衔来,一个是少尉,一个是中士。看样子还长的满漂亮的,但脸上却都是泪痕,走路也显得有些一瘸一拐的,明显是不久前遭到过什么身体侵害。

    再看那个穿便装的中国姑娘更是让杨芳等吓的不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同事,和老张去另一路守候跟踪人贩子集团的女记者赵蓝枫。

    杨芳差点没叫出声来,幸好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时候,就见那个背着一支步枪,腰里要别着盒子炮的六子给九爷点着了香烟说:“九爷,这女记者的滋味如何啊?昨天晚上让九爷您爽的不行吧,哈哈。”

    九爷伸手

    拍了一下叫六子的脑袋说:“嗯,你小子馋了吧。实话告诉你这城里妞儿的味道就是比农村妹子的强,开头吧她还跟我哭叫唧哇个不停,我那几下子下去后,她就没声了。等她醒了我马上给她接着来了个二进宫,哈哈,真是美得不行那。不过你小子别怪我九爷没让你和弟兄们都尝了她的滋味啊,这城里妞都娇气着那,万一被你们弄死或者弄伤那价码就甭想卖上去了,这个你小子要多理解着点儿。”

    六子赶紧说:“理解,理解,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跟着大哥一直享福不尽,哪儿能和大哥您要求平起平坐那,和您说说不过好玩儿而已。再说了,这些天我们不是天天轮着搂着小鬼子女兵睡的吗,那味道也真是不错,也是被干的唧哇直叫唤那,一直喊什么‘幺卖带,幺卖带’的那,是不是要我们帮她们买什么带子之类的啊?”

    九爷听罢哈哈大笑道:“人家日本妞说的当然是日本话了,那意思是‘不要,不要啊’,还买什么带子啊,哈哈,明儿到了老鸦寨就卖了她们了,肯定是个好价钱那。这帮子小日本啊那叫活该,谁叫他没事儿来侵略我们中国,杀我们中国人的那,这就就报应,他们糟践了我们多少中国女人啊,我们也搞他几个日本娘们那也是应该的。”

    六子一捂脑袋道:“哎呀,九爷,您真神了啊,你怎么听得懂日本话的那?”

    “嗨,这不是我们吴二爷吴军师教的几句吗,他整天跟着日本人身前身后的转悠,那日本话说的可是溜着那。”

    九爷说完把烟头潇洒的一弹,正好落在了灌木丛里隐蔽着的杜方明的跟前,吓的他本能的“呀”了一声。

    这下,那些土匪人贩都警觉了起来。

    他们统统端起枪来四处打探,还有人喊道:“什么人?出来!不然老子开枪了啊。”

    杜方明以为已经被发觉了,正想爬起来向他们投降,却被大奎给一把按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中间示意不要动,杜方明这才没再敢吱声了。

    而土匪们观察了一会儿,见毫无动静,九爷才把枪收了起来说:“估计是一只什么野物,早跑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抓紧赶路吧,弟兄们走啊。”

    这时候,反绑着双手坐在石头上休息的赵蓝枫说:“让我再歇会儿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九爷呵呵一笑道:“小美人儿,走不动没关系啊,来,爷扛着你走。”

    说着他伸手将赵蓝枫一把拽起,拦腰一抱就将女记者扛在了肩膀上。

    其他的土匪在六子的带领下,也拽起了那两个日本女兵,拉着推着的

    将她们押着上路了,那个女少尉显得挺倔强的,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八嘎,八格牙路!”

    九爷好像并不理会这些,他在赵蓝枫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道:“你说你也真是的,你当你的记者,我卖我的女人,你非要多管闲事,那也只好拿你来顶缸做羔羊了,小美人儿,你可不能怪我李九无情了噢。”

    陈祖鑫、杨芳他们已经从老鸦寨了解到了土匪和人贩嘴里的“羔羊”是句黑话,指的就是被拐卖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