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稍作歇息,思忖了片刻后,地推开了厚重的房门。

    坐书桌前的雷格尔从椅子上下来,有些木然,神情里充满了难过。几秒后,他还是忍不住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维恩莱特国王的下身板。

    “雷格尔。”他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哥哥还好吗?”

    他理了理思绪,把节奏调慢下来。

    “雷格尔,我们坐下聊聊吧。”他拉着雷格尔坐在床边,他的眼睛刚好能看到窗外灰色的天空和翱翔的雄鹰。

    “我看到他伤得好重。梅尔瑟斯说他从楼上不小心摔了下来,是吗?”

    “不全是,雷格尔,总之他受伤了。”他紧紧地握着雷格尔的手,视线却一直在外头。

    “他会死掉吗?”雷格尔抬头看着他目中反射的晶光。

    “或许会,只要上帝看顾的话。”

    “父亲,你还生气吗?”

    “不,不,雷格尔。”他缓慢地呢喃道,露出勉强的微笑。“有时候,表情是给特定的人看的。”

    “哥哥也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

    “我希望哥哥活下来,也许他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我很少有机会和他一起玩,今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和我说一句话。”

    “雷格尔,他并不是不喜欢你。他在接受训练,没有允许,他不能说话。”

    “为什么?梅尔瑟斯带我练习射箭的时候,他总是说一些有趣的事情。”

    “因为他做得不够好,赫鲁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得学会长大,变得成熟懂事。”

    “所以为了长大我们不能随便说话?”

    “不是,而是学会忍耐,雷格尔你知道吗?赫鲁有个很伟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皇家护卫队的一员,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也想和他一样,我也可以接受那样的训练。”

    “不,雷格尔,你不行。”  维恩莱特国王和蔼地否决了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国王。”

    “您不就是吗?”

    “你是觉得我永远不会老吗?”

    “赫鲁他可以去当国王。”

    “雷格尔,你知道的,即使你不明白,以后你也会知道。国王和军权指挥长,只有一个。赫鲁选择了他的,就没有机会选另外一个。否则,就是欺君和谋权了。”  维恩莱特国王将雷格尔抱入怀中。

    “我可以和他换吗?父亲。”

    “唉,当然,等你以后长大了,成为了国王,如果你还想换,没有人会再阻止你了。”

    “我一定会成为国王的,父亲。赫鲁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维恩莱特国王感到欣慰,他多希望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能再晚几秒,或者渐渐离去。

    “陛下,请您务必前去,帕瓦罗医师有急事禀告。”

    他知道,死神的请帖,他不得不去。

    夜幕降临,宽敞的内厅里,悬吊在天花板的金灯台已经被点亮,二层阁台的卫兵庄严地看着他走过,巴拉罗·维管家,内政参谋奥克塔维厄斯及其他内阁人员紧随其后。

    他忐忑不安,医师和大祭司已经皇后的寝室门口等候多时。

    “陛下!”他们迎了上去。

    黑压压的人群就快侵蚀了整片烛火,维恩莱特国王示意众人停止前行。

    “奥克塔维厄斯,你和我来。让他们离远点,凡妮莎会很开心她会有百万大军在门口关切她,但如果真的是关切。”

    维恩莱特国王难过地问:“她怎么样了?”

    帕瓦罗医师和卡伊斯大祭司相互看看。

    “直接点,没时间浪费了,不是吗?”  维恩莱特国王不耐烦地说。

    “皇后已经病入膏肓,她的血液已经被完全污染。”

    维恩莱特国王的表情凝重。

    “帕瓦罗,等等,你曾告诉过我,不会这么快发生。”

    “是的,陛下,但是……”

    “潜伏期第一阶段有一年,第二阶段会持续五年。”

    “是的,陛下。”

    “可现在只有短短不到一年。”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潜伏期的确有很长的时间,但是老臣无法准确判断出皇后是何时患上这种疾病。”

    “你的意思是凡妮莎很早之前就患上了这种疾病?那雷格尔呢?他的血液里不是也会携有病原体。”

    “根据我的经验,这病疾潜伏期还没有长达十年之久,也并不是所有携带患者体内都会产生变异。”

    “万一雷格尔也发病了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陛下,冷静点。”奥克塔维厄斯努力修补着面临着决堤的大坝。

    “放他妈的狗屁,我不是傻的!如果雷格尔的血液里也有病原体,谁来……”他更咽了一下。“现在皇室还能保证后续有人吗?”他吼道。

    “陛下,冷静点。皇后还在里面就寝。”  奥克塔维厄斯极力将他从危险边缘拉回来。

    “该死的!告诉我,帕瓦罗,她现在到底能活多久。”

    “我不能保证,陛下,但是肯定没多少时间了。正常的医疗办法已经无力回天。但卡伊斯大人还有一个办法。但我想陛下应该也知道。”

    “什么办法?”奥克塔维厄斯急切的问。

    “皇后的病原载体是血液。自古相传有一种血祭仪式,可赋予受者新的血脉,简单说,就是能赋予皇后正统的维恩莱特家族的血脉,来替换掉原来的血脉,真正地成为维恩莱特家族的一员。”卡伊斯解释。

    “这个仪式需要什么?”

    “奥克塔维厄斯,不用问了,我知道,这个仪式在家族里早就存在了,是对绝对忠心于维恩莱特家族的人一种神圣的新生授予,也是这个家族至今屹立不倒的方法之一。”

    “陛下,这取决于您,您知道,这对您的身体是巨大的透支。”

    “否则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维恩莱特国王因为懦弱,抛弃了他的妻子,这将是维恩莱特家族历史上的耻辱。”

    “但陛下,恐怕您还是得选择一个。”

    “凡妮莎是我的一切。”

    “不,您误会了,乔治·摩多医师那边传来消息,您的儿子赫鲁需要大量供血,否则手术没办法继续进行。”

    “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您没有太多的时间。我建议您,为了皇室长久考虑,但还是那句话,最后取决于你。”

    他血压飙升,恍恍惚惚,太多言语都变成了急喘。

    “陛下,您还好吗?”众人搀扶着他。大臣们急忙都围了上来。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想进去看看凡妮莎。”

    卡伊斯和帕瓦罗想劝阻他前去打扰皇后。

    奥克塔维厄斯拦下了他们。

    “让他去吧,在里面静静。”

    “内政参谋,恕我直言,生命也是有时间的,虽然我们已经暂时冰封住了赫鲁,但是拖不了太久,如果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只怕…….”

    维恩莱特国王举手止住他,他踌躇了片刻,斟酌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原本神衰的大脑,被残酷现实与心中遗留的私心搅地浑浊。

    迟疑着,一声悲叹随着厚重的木门一起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