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洞彻九重天 > 第58章 并非完璧
    大巫师这么一喊,台下之人全部跪伏在地,高声喊着蛊神。

    台上苗女有的低声抽泣,有的放声大哭,哭声里透着绝望和软弱。

    那位叫做莹儿的少女并没有哭泣,而是勇敢的去面对着巫师。

    我总觉得这位少女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自从上台她就表现的很淡定,根本就没有畏惧。

    大巫师站在四位女子身前,从兜里摸出一只纸鹤:“老规矩,纸鹤停在谁的头上,那个人就是蛊神认定的妻子。”

    莹儿笑问:“万一停在大巫师头上又该如何?”

    巫师面露不悦,淡淡说道:“小姐放心,纸鹤不可能停在我头上。”

    莹儿又道:“巫师若是和咱们站在一起,就有这个可能。”

    “住嘴,我已人老珠黄,根本就没有资格侍候蛊神。”

    “巫师,听说这蛊神一事已经流传了几百年,我只想弱弱的问一句,到底有谁见过蛊神?”

    莹儿这么一问,台下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有的说莹儿不知天高地厚,也有的赞成莹儿,几百年来,确实没人见过蛊神,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神灵的存在,一直在暗中保护虫寨。

    巫师笑道:“蛊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莅临虫寨,小姐若真想见他老人家也不难,只要选中您,届时就可目睹蛊神。”

    “莹儿,听大巫师的话。”

    莹儿望向台下父亲,含泪道:“阿爸,其实我一直认为这是场阴谋,有些人利用蛊神来说事,其实就是想找一些活人来养蛊,以后再不要被人利用。”

    活人养蛊!

    众人又是一惊,因为谁都知道,台上莹儿就是寨主女儿,所以她的话还是有一定份量。

    这里都是苗人,对于活人养蛊并不陌生,那可是件残忍的事情。

    活人养蛊就是将毒虫的卵种在人的体内,待到成熟时期,这些毒虫就会在人体繁殖,吸人的血吃人的肉,由于数量较多,最后在人的体内互相搏斗,活下来那只就会破体而出,最后再被人利用。这种蛊非常厉害,可以说没有解药,一旦中蛊就只能等死。

    用活人来养蛊,这种方法其实早就失传,想不到在虫寨还有人懂。

    大巫师笑道:“小姐,你可能是想多了,用活人来养蛊,这种方法早已失传,别说没有人会,就算真有人会也不可能习练,毕竟用活人养蛊太过于残忍。”

    我伏在草丛里都觉得巫师之言甚是可笑,如果她真有良心,还懂得什么叫做残忍,也许就不会用那种手段对待童女的父母。

    莹儿的质疑彻底打乱了巫师的计划,一时间也是惶惶不安。

    当然,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乘胜追击。

    蛊神娶亲,献童男童女已经流行了百年,可虫寨却只有这么多人,若是长此以往,虫寨将自行毁灭,何谈人丁兴旺,如果连人都没了,风调雨顺与虫寨又有什么关系,又何来的五谷丰登,毫无疑问,这是在自我毁灭。

    台下已经起了一阵骚动,而我则是为这位莹儿暗暗叫好,想不到大山里竟然能有如此厉害的女人,就这番话,足以让众人拆穿大巫师的阴谋。

    大巫师强装镇定,其实内心已开始变得不安:“寨主,你女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寨主一时也是犯了难。若是站在女儿一方,很可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就连寨主之位也不保。若是站在巫师一方,肯定会搭上女儿一条性命。

    台下那些百姓也有些动摇,全把目光聚在寨主身上。

    这时,一位苗族青年挺身而出:“大巫师,我并不想破坏老祖宗的规矩,但是莹儿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们不得不考虑。”

    “阿雷,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咱们虫寨谁人不知,你小子一直就喜欢莹儿,现在心疼了?”

    阿雷急道:“巫师,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我说的都是事实。”

    这时,一位长相妖冶的年轻女子,媚声道:“阿雷,你这么说可是在怀疑咱们巫族,虽然同处虫寨,但是咱们巫族的贡献却丝毫不比你们少,就拿台上这四名女子来说,咱们巫族和你们各有两人,不偏不倚。”

    我这才知道,原来虫寨分为苗族和巫族,那么有关蛊神娶亲和童男童女一事,会不会是巫族和苗族之间的暗斗。

    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那位女人说了,上台之人苗巫各占两人,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阿雷道:“纸鸢,我又没说什么,你何必这么急?咱们都是苗人,苗巫一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纸鸢笑问:“那你的意思可是在怀疑老祖宗?”

    “我不敢对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有所怀疑,但是莹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么多年,咱们虫寨的人口却是越来越少,而且年龄都比较偏大,长此下去又拿什么来祭祀蛊神?”

    纸鸢已经无话可说,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的虫寨阴盛阳衰,人口减多增少,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

    “都别说了。”寨主望向台上的莹儿,咬了咬牙:“祖宗的规矩不能坏,莹儿,爹对不起你。”

    寨主这么一说,大巫师口念着咒语,手中纸鹤忽然变得金光流溢,接着便抖动翅膀飞了起来。

    我没有看错,这确实就是一只白纸折成的鹤,如今却变成活物飞了起来,这该怎么解释。

    巫术!

    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认为,若非亲眼所见,我肯定不会相信。

    一直以来,神秘湘西和苗疆两地便流传着各种巫术,也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大巫师念着咒语,纸鹤盘旋在一位女子的头顶,停留片刻,女子面露恐惧,身子抖个不停,待纸鹤离去,女子暗暗松了口气,仿佛在死亡边缘挣扎,幸运的脱离了危险。

    纸鹤盘旋在第二位女子头顶时,女子掩面痛哭,口中连呼着“萨满”,台下那位叫做萨满的青年紧握拳头,目露着愤怒。

    好在纸鹤慢悠悠的离去,最终停留在莹儿的头顶。

    寨主和阿雷如坐针毡,只见那纸鹤盘旋在莹儿头顶,周身的金光逐渐褪去,吧嗒一声掉落在莹儿头上,台下发出一阵惊呼,其余三位女子瘫坐在地上如逢大赦。

    莹儿并没有畏惧,望着巫师冷冷一笑:“我时常在想,蛊神娶亲为何总是咱们苗人,归根结底都是你们巫族在作怪。”

    “莹儿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挑拨?”纸鸢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朝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寨主女儿不仅违抗神的旨意,如今还出言挑唆,大家说该怎么办?”

    巫族之人立马起哄,催促着将莹儿送入蛊神洞。苗人则是一声不吭,全都看寨主脸色行事。

    莹儿又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是近十五年来,每次送入蛊神洞的都是我们苗人,而你们巫族却少之又少,这说明了什么?”

    台下苗人仔细一想,何止十年,二十年前就是如此,经莹儿这么一说,苗人全都面露怒色。

    “族人们,操控法术的乃是巫族,我们可不可以理解成,他们想让谁选中,那就是谁,至于神的旨意分明就是个幌子。”

    大巫师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戾:“把她送到蛊神洞。”

    两位壮汉迟迟没有动手,而是望向了寨主。

    莹儿冷哼一声:“大巫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蛊神挑选妻子好像都是完璧之人。”

    “没错,这是神的旨意。”

    阿雷面露着痛苦,他的心在剧烈疼痛,随时承受着打击。

    别人不知道莹儿想说什么,阿雷却知道,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彼此太过于了解,说成心有灵犀也很正常。

    纸鸢笑道:“莹儿姑娘,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莹儿咬了咬红唇,笑着望向大巫师:“到底是蛊神的旨意,还是你们巫族的意思?”

    “莹儿姑娘,你屡屡对蛊神不敬到底是何居心?”

    莹儿轻蔑一笑:“我对蛊神不敢不敬,只是对你们所为并不太相信。”

    “请问寨主,你女儿到底什么意思?祖宗定下的规矩决不能破坏,你自己看着办吧!”

    寨主见大巫师把这个难题抛给自己,若是不按照规矩行事,很可能引起民愤,届时再发生内讧,虫寨肯定会四分五裂。

    犹豫半晌,他还是决定不当千古罪人,为了秉承祖宗遗留下的规矩,他也只能忍痛舍弃爱女:“来人啊!将小姐送入蛊神洞。”

    那两位壮汉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顾忌莹儿的身份,如今寨主发话,自然要照做。

    就在两人强扭着莹儿时,这位坚强的少女终于鼓起勇气,喊道:“我已不是完璧之人,蛊神怎么可能选中我?这分明就是巫族的诡计,一个几百年来传下来的诡计,目的就是让咱们苗人绝子绝孙。”

    众人全都惊在原地,包括大巫师和纸鸢。

    苗家女子把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没有谁会拿这个来说谎,这一点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阿雷闭起双眼,心如刀割。这一切终于还是来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捷足先登,整个虫寨难道还有比自己优秀的男人?

    全场一片寂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来自巫族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凶恶,苗人眼里则是一片迷茫。

    导火线就是莹儿的一句话,既然不是完璧之人,那么神的旨意就不攻自破,这个害了虫寨几百年的规矩不过是个谎言,一个祖宗遗留下的谎言,也是巫族与苗人争斗的利器。

    寨主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相信自己女儿不会撒谎,身为一寨之主,又是苗人的头领,岂能不查个究竟。

    大巫师见势不妙,忙道:“莹儿姑娘,就算你不想嫁给蛊神,也不用开这种玩笑,苗巫一家亲,你这么说岂不是质疑老祖宗?”

    “大巫师,你认为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今日就算浸猪笼,我也要拆穿这个古老的谎言,请问大巫师,你说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很想问,到底是咱们苗家祖先,还是你们巫家祖先传下来的规矩?”

    大巫师笑道:“这个你还是问一问你的父亲,他可是一寨之主,最有发言权了。”

    寨主也是一头雾水,他也是从上一任寨主口中得知,这就是一代传一代的事情,又有哪个人敢多嘴。

    台下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规矩到底是由谁传下来,总之一辈传一辈,就这么稀里糊涂传承了百年。

    纸鸢见当前形势于己方不利,若是不将莹儿送入蛊神洞,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冲突,到时巫族可未必会是苗人的对手,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纸鸢从台下跃至台上,高声道:“神的旨意绝不会错,是她在说谎。”

    阿雷犹豫良久,同样飞身上台:“她没有说谎。”

    如果说莹儿说谎也许还有人相信,阿雷的挺身而出就能证明一切,整个虫寨谁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纸鸢笑了笑:“阿雷,你真要硬戴这顶帽子?你图什么?像她这种女人还值得爱吗?”

    这番话也许别人听不懂,但是阿雷和莹儿却能听懂。

    莹儿朝阿雷摇着头,泪水打着转儿,这一刻或许有太多愧疚的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就一直保护着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把最宝贵的交给他,正所谓是天意弄人。

    莹儿哭得很伤心,她选择勇敢去面对,直视着台下众人:“我确实已非完璧之人,而且这件事也与阿雷无关。”

    台下一阵惊呼,在所有人的眼里,莹儿与阿雷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既然与阿雷无关,那么还会有谁,他们想不出,整个虫寨还有谁能配得上莹儿。

    纸鸢见局势不妙,立马说道:“大家都知道,咱们虫寨有一条规矩,女人未出阁就失身于人,这可是要浸猪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