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廖氏就去了齐晔的致晖堂，“世子爷人呢？”
有伺候的丫环连忙上来迎接，“回夫人的话，世子爷还睡着呢。”
廖氏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屋里一股子药味混合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饶是身为母亲，廖氏还是忍不住拿帕子捂了捂鼻子。
“阿晔。”
形销骨立的齐晔趴在床上睡着了，廖氏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手指尖都在颤抖。
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好端端一个人，因为挨了那五十板子颓废了，人到现在还在活受罪。
“阿晔，该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保住一切。”
颤抖的指尖落在了齐晔的脸上，齐晔立时就惊醒了过来。
“母亲！”
廖氏擦擦眼泪，“母亲吵醒你了？”
齐晔摇摇头，“母亲，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廖氏缩回了手，“好孩子，听娘的话，今天就让宋御医给你把腐肉给割了吧。”
齐晔猛地一惊，“母亲，我不……我不要割肉，我不要！”
廖氏拍了拍齐晔，“阿晔，再这么下去你这腿真就废了……”
齐晔浑身颤抖起来，“母亲，那天宋御医在我身上动了一刀我就差点疼晕过去，母亲，这是要我的命啊！”
廖氏的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阿晔，可是你这样连你娘子都不敢跟你睡一屋，你以后可怎么办？”
“那贱人！”
提起自个的娘子，齐晔又是恨又是怨毒。
“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这个贱人居然敢逃出去。母亲，我要休了她！”
廖氏只有在齐晔跟前才是一副天然的慈母模样，“阿晔，你休了她倒是简单，怎么跟华山候家交代？”
当时给齐晔挑娘子的时候，廖氏是费劲了心机，挑来选去好不容易选到了华山候家的嫡女。
人家华山候是开国时候就封的侯爵，比起武功侯府这样的新贵来说，更加的根深叶茂。
况且华山候夫人和贵妃娘娘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早就站在了贵妃娘娘和三王爷这一头。
当时以为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可谁想秦氏是个内秀的性子，动不动就掉眼泪，齐晔哪里欢喜这样的人？
这不，三天两头就闹不开心。
可就算这样，武功侯府也不能得罪华山候家。
齐晔捶着床，恨声道：“母亲，现如今我的腿已经废了，世子之位怕也要保不住……”
“胡说！”
廖氏突然扬高了声音喝止道：“你胡说什么？你的世子之位永远都是你的，有母亲在，谁都夺不走！”
说到这，廖氏突然下定了狠心。
“今天必须让宋御医把你身上的腐肉割了，若不然这腐肉不去伤不治好怎么给你看腿？”
“如今神医在宫里给官家保养身子，母亲就是豁出去这张脸也要去贵妃娘娘跟前求一求，让神医来给你看腿。”
“阿晔，你信娘，你的腿一定能好！”
齐晔已经听不进去后头的话了，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尿都吓失禁。
“母亲，我不要！我不要割腐肉！太疼了，母亲，求您了！”
廖氏已经下定了决心，站起身，不顾齐晔扯着她的袖子不放，“母亲是为了你好，阿晔，你乖乖听话！”
这一天贯彻武功侯府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高亢入云。
几个小厮险些都摁不住齐晔，齐晔就跟条鱼似的乱蹦乱跳，主刀割腐肉的宋御医也是满头满身的汗和肮脏的黑血。
好不容易清完腐肉，齐晔早就晕了过去。
好端端的一个腚，被割的凹进去一大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廖氏在外头听着里头的惨叫声，险些心疼地晕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宋御医满手血的出来，廖氏连忙让音儿扶着她上前问道：“宋御医，阿晔他？”
方才齐晔挣扎太过，宋御医下手有些狠，这会儿也有些后怕是不是割多了肉。
“夫人放心，腐肉已经全部清除干净，接下来只要好生吃药每日按着时辰换药，不出一月这伤就能养好。”
廖氏最关心的还是齐晔的腿，“那阿晔的腿？”
让廖氏失望的是，宋御医再一次摇了摇头，“这个请恕在下无能，世子爷的这腿是伤到了筋，在下最多只能让世子爷跛脚的不是那么明显，若是想让世子爷恢复正常这个恐怕只能让宫里的神医出手了。”
廖氏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宋御医，音儿带宋御医过去净手写方子。”
上次因为阿晔出事害的三王爷被贬，贵妃娘娘也受了官家的斥责，武功侯府得罪极深。
她方才在阿晔跟前信誓旦旦，说什么哪怕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去求的贵妃娘娘帮忙请神医，事实上廖氏心里压根没有底，自个若是去了宫里还能不能见到贵妃娘娘的面都是两说。
可阿晔的腿……
廖氏想到了昨天刚回来的阿晦，忍不住更是咬牙切齿。
这野种，怕是从哪来得来的消息知道阿晔伤了腿，他这趟回来这是心存不轨啊。
不行，武功侯府本来就是靠她和她爹廖大学士才得来的，若是没有她和她爹，齐真田还是边关的一员小将。
武功侯府的世子之位只能属于她的阿晔，旁人休想肖想。
廖氏飞快地在心里计较了起来，若是阿晔的腿好不了，那么世子爷当不成就要有世子孙。
“让世子夫人过来见我。”
世子夫人秦氏很快过来拜见廖氏，方才齐晔的惨叫也吓到了她，秦氏的脸也是惨白惨白的。
“拜见母亲，不知母亲唤我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廖氏也不欢喜秦氏，觉得是秦氏管束不住齐晔，才会惹下这场祸事。
只是想到龚氏的娘家华山候府，这才能不黑着脸说话。
“阿晔的腿你也知道，若是好不了这世子位怕就要没了，他要是没了世子位，你就当不成世子夫人。”
廖氏也懒得跟秦氏来虚的，“你也回去一趟娘家，让你娘帮忙在贵妃娘娘跟前求求情，让贵妃娘娘请了神医来给阿晔看看腿。夫妇一体，阿晔好，你才能好，这道理不用我再说了吧？”
秦氏低着头抿着嘴，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齐晔有今天这一天，全是自个作出来的。
可她能怎么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叫她嫁了这样一个畜生？
廖氏看看她，又道：“若是神医也治不好阿晔的腿，你大约也知道咱们这府里还有个大少爷，世子这位子阿晔坐不了就有人虎视眈眈。我们如今唯二的法子，就是让阿晔赶紧膝下有子嗣，这样没了世子爷还能有世子孙。”
秦氏一惊，“母亲？”
廖氏柔声道：“开枝散叶本就是女子应该为自个的相公做的事，阿晔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少了些，过些日子等他养好了伤，我就再拨几个丫环过来。你也不用生气……母亲是过来人，这孩子生了不还都得叫你一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