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挑了挑眉毛,朝董三娘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跟大小姐说,我头疼得很,今天怕是没法子见她。”
丫环下去了之后,董三娘朝黄夫人看看。
“姐姐,不怕大小姐又置气了?”
黄夫人给董三娘夹了一筷子糖蒜,“这家的糖蒜做的好,你尝尝。”
“现如今她连老爷也得罪了,我就是晾着她又怎样?”
有刘知府撑腰,才是黄夫人最大的底气。
董三娘知道黄夫人为人极有分寸,当下不再多言。
“这糖蒜真当不错,一点蒜味没有,酸甜也刚好。”
黄夫人见她识趣,心里也高兴。
“我就说不错,你要是欢喜,赖嫲嫲明天再上这个糖蒜。”
赖嫲嫲应了,“是,夫人。”
董三娘笑着谢过了黄夫人,“是姐姐疼我。”
黄夫人飞她一眼,“我不疼你还疼谁?疼外头那个?”
董三娘但笑不语。
吃完了早饭,董三娘告辞。
黄夫人知道她这趟来湖州府是有正经事,也不虚留她,只让赖嫲嫲帮忙交代门房。
从黄夫人屋里出来的时候,董三娘就看见院子里一堆丫环簇拥着的刘音。
“大小姐。”
刘音见是她,本想鼻孔朝天理都不理。
可又想起了昨晚上刘知府的呵斥,还有自个相公的苦苦相劝。
刘音勉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回过头去看都不再看董三娘一眼。
倒叫董三娘“受宠若惊”。
昨天她才来的时候这刘音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当着她和下人的面,明着拿她发作实则就是给黄夫人没脸。
今天倒好,黄夫人晾着她,她还能忍着自个的脾气在院子里罚站,就为了见黄夫人一面。
可见是受教了。
董三娘低下头掩住到了嘴边的笑容,匆匆从刘音身边经过。
刘音听见身后没了动静,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头疼的厉害,连我都不见,却见她!”
水芳悄悄看看左右,低声道:“少奶奶,您忍着些,这不是咱们自个的院子。”
刘音恨恨地扯了自个的帕子,“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院子?”
水芳低下头退到了一边不敢说话。
手上的帕子是上好的蜀锦,刘音却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
“和那商户女说说笑笑,却把我这个嫡女晾在院子里,也只有我爹猪油蒙了心信她是个好人!”
没人敢接话。
刘音骂了一通,又觉得没意思。
想甩头就走,可想到刘知府的黑脸还有自个的相公。
又只能强行忍了气。
苦等许久,刘音再耐不住性子就要发作的时候,对面主屋的帘子掀了掀,赖嫲嫲出来了。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怎么还在呢?”
又骂院子里洒扫的下人。
“见不着大小姐在这站着呢?连个椅子都不知道搬?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
赖嫲嫲指桑骂槐了几句,又笑着迎刘音进去。
“夫人昨晚上头疼了半宿,早上刚好了只是没精神,倒是委屈了大小姐在外头等了这么久。”
一丘之貉。
“我有什么委屈?我哪敢说一声委屈?我们家最委屈的不是母亲吗?”
刘音甩下一句话看都不看赖嫲嫲一眼,自个摔了帘子进屋去了。
赖嫲嫲的笑脸一点不变,只等刘音进了屋才瞬间消失。
“还不赶紧把地上扫干净?要是落了什么晦气的东西惹得夫人不高兴,小心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水芳站在外头候着,闻言忍不住开口道:“赖嫲嫲好大的气性,您也一把年纪了,小心气性太大伤了自个的身子骨。”
赖嫲嫲斜眼看了水芳一眼,特意在水芳的发髻上停留了许久。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水芳姑娘呢,哦呦,这不是姑娘了是吧?是水芳姨娘了?”
水芳是刘音的陪嫁丫环,因为她长相不如其他人,刘音才特意选了她开了脸给许子帧当了通房丫环。
赖嫲嫲哪里会不知道?
这通房丫环没名没分的,连个正经姨娘都不算,偏偏坏了身子日后连个略有些头脸的都嫁不了。
姜是老的辣。
水芳哪里是赖嫲嫲的对手,人家一句话就臊得她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
“你!”
水芳一跺脚捂着脸跑了。
赖嫲嫲当着刘音的几个丫环的面,“呸”一口就吐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自个的主子都改了姓,如今厚着脸皮回来蹭吃蹭喝,倒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赖嫲嫲骂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刘音的几个丫环面面相觑。
屋里,刘音噗通跪在了黄夫人的床前。
“母亲,是我的错,我出言不逊冒犯了母亲,还请母亲原谅我。”
黄夫人头上系着眉勒半靠在床上,看着没精打采的样子。
“快起来,你这孩子。我们母女俩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隔夜仇?”
黄夫人刚要伸手扶刘音起来,这手还没伸出被窝呢。
刘音就自个站了起来,“母亲可千万告诉父亲一声,我已经知错特意来跟您赔礼道歉来了。”
黄夫人嘴角的笑一时间都有些挂不住。
“看你说的什么话?你父亲能不知道你?我昨天夜里就劝他,他也知道自个急了,你也别记恨你父亲,你们才是亲父女没有那隔夜仇。”
“那就好。”
刘音抬着头,“既然母亲不舒服,我就不叨扰母亲了,也免得母亲看见我就不顺眼,一不顺眼又要跟父亲告我的刁状。谁叫我命苦,早早死了亲娘,没人疼没人爱地里的一颗小白菜呢。”
看着刘音转身就走的背影,黄夫人胸口一阵闷痛。
喜鹊连忙上来给黄夫人顺气,“夫人,消消气。”
黄夫人喘了几口让喜鹊叫大夫,“只说我厥过去了。你去,让赖嫲嫲进来。”
赖嫲嫲飞快进了里屋,“夫人,您没事吧?”
黄夫人恨恨锤着床沿,“她这是来赔罪?她是存心走个过场给她爹看吧?”
赖嫲嫲刚才在外头已经听喜鹊说了,气道:“就是个白眼狼。”
黄夫人指指妆台,“给我上点粉,什么胭脂口脂的统统不用,你再把我头发打散了。”
刘知府匆匆赶来的时候,只见着躺在床上的黄夫人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了?我早上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