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晦的语气平静，可话里的坚定却仿若掷地有声。
“我虽然没有了记忆没有了过往，可心里的情感骗不了我自己。我对你，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只要看到你，我心里就高兴就欢喜。”
“三娘，你知道吗？”
“自打我搬到武馆去住之后，常常也后悔，我只后悔搬出来了之后就没有办法再跟从前一样天天都见到你！”
“三娘，我心悦你！我想娶你为妻！”
一滴眼泪从低垂着的头的董三娘眼里落下，紧跟是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落在了董三娘的斗篷上。
这一刻，董三娘心里天人交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动心了。
或许应该说，她早就动了心。
就在那一天，阿晦从牛志高手上救下她那一刻。
只是，红鱼……
还有娘的交代。
她不能，她不能啊。
董三娘呜咽道：“终是我不配，你另觅佳偶吧。”
抬手擦了擦眼泪，董三娘也就低着头就想冲出碑林，避开眼前的这个人。
谁料她动作快，比她动作还快的人还有。
董三娘往前冲的身影直接撞进了一闪过来的人怀里，撞得她鼻尖生疼。
温暖的雄性气息热烈且霸道的将董三娘整个包裹，有力的双臂揽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都固定在了滚烫的怀中。
“三娘，你知道吗？我不信的，我不信的。”
有叹息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信，三娘，我看见你哭了……”
董三娘再三挣扎始终挣不脱这强悍的“牢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阿晦将人紧紧摁在怀里，感觉胸口那一块地方被热泪打湿，烫烫的，仿佛他此刻的心一般。
“我知道你也心悦我！”
不是质疑没有犹豫，阿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满满的肯定。
董三娘的哭声一顿，紧跟着又哭了起来。
她也不想哭，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不对，这样真的不对。我和你，不应该这样……”
“三娘，你知道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对的不应该的，我与你既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这什么人啊。
怎么就两情相悦了？
董三娘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真的不能。”
阿晦有些恼了，“为什么不能，你总要和我说出个理由来吧？”
“是嫌我我没有记忆，不知道过往，生怕我从前是抢掠杀伤的强盗吗？”
“还是嫌我没有钱没有势，一年只怕挣的还不如你一笔买卖多吗？”
“你胡说！”
董三娘勉强挣扎着抬起头来，瞪向了低头看来的阿晦。
一双眼睛被泪水冲洗过，格外的晶莹。
又因为才哭过，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红的，倒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阿晦看着看着突然好笑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这么爱哭？”
董三娘又羞又气，狠狠抬起脚踩了阿晦一脚。
“你松开我！”
阿晦赖皮的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
“嗯……方才你还说了伤我心的话，你得收回去还得跟我道歉，说以后会跟我好好过日子，生许多的小毛头。”
什么呀？
董三娘发现自己只要和阿晦相处，这脸皮都能被羞死。
脸皮羞红，董三娘又踩了阿晦一脚。
“你在浑说什么？”
“三娘！”
阿晦突然又认真了起来，“我知道你不答应我，必定是有什么顾忌。可不论是什么顾忌，你只管与我说，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你的顾忌给消了，我此生必要娶你为妻。”
董三娘险些溺死在阿晦的眼睛里，半晌才喃喃道：“你不懂，总之我与你是绝无可能。”
他不会懂，她这样和离回家的人。
正是因为有爹娘收留，她才能有一席容身之地。
她与红鱼虽然不是同胞姐妹，却胜似亲生姐妹。
明知红鱼也欢喜阿晦，甚至娘也再三告诫的情况下，要她怎么枉顾这些亲情的羁绊，只为了自己的快活？
她从前已经连累过家人，如今绝也不能再这样。
阿晦的眼神一沉。
三娘心悦他，不然方才就不会哭，阿晦十分的肯定。
可既然三娘也心悦他，为什么不肯答应他？
三娘不是俗人，不会真因为他没有记忆没有财产才拒绝他。
那必定是因为旁的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董伯父和吴大娘子？
可世上又有几人会支持嫁人的姑娘和离？
还毫不避忌的将和离的姑娘迎回家做小姐的？
董伯父和吴大娘子是绝不会逼着三娘去做她不愿意的事，阿晦敢保证。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晦皱了皱眉头，从前三娘没有给过他准话，他就没仔细想过。
如今一想，只怕真的是有原因夹在里头。
“三娘，我不逼你，只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和我的决心，我阿晦是必定要娶你为妻的。”
既然三娘不肯说，那么他就自己去查。
“你千万要记得这一点，莫要忘了。”
阿晦的手臂渐渐松了力道，董三娘才能从他的怀里脱身而出。
“对了，忘了说了，今天这簪子很配你，很美。”
董三娘这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戴着他送的簪子呢，却在他面前一口一个不可能。
这岂不是活生生的打脸？
想要把簪子摘下，可这又未免太做贼心虚。
董三娘只好红着脸强自嘴硬，“只是……觉得这簪子配今天我这身衣裳罢了。”
回应她的却是阿晦的一声轻笑。
“快把脸擦一擦，我去给你找点雪你敷一敷眼睛。”
哭得这样厉害，他的衣衫都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却还跟他一口一个不可能。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坏蛋啊。
后山阴冷，前些日子正好下了雪，有些角落里还有未化的雪。
阿晦取了干净的雪来，细心的用帕子包了给董三娘敷了眼睛，这才看上去好了些。
看看时辰不早，到了约定的吃斋饭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该去吃斋饭了！”
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董三娘在阿晦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又红了耳根。